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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九章 抽枝發芽 文 / 築夢者

    喬蓁的表情十分的尷尬,尤其是看到盛寧郡主看過來的促狹的目光時,臉上晚為燒紅,想到下人稟報說公爹婆母兩人一塊兒來的,當時就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實在是丟臉死了。

    隨後她朝年徹發作了一番,本不想過來的,但思及可能還是與錢家的事情有關,所以這一趟再怎樣也得厚著臉皮前來。

    「你們總算是來了,我還以為要等到明日呢。」盛寧郡主玩笑道。

    年徹撇了眼母親,握緊妻子的手,「都大半夜了,喚我們過來有何事?」

    年復看了眼妻子,示意她不要再開兒媳婦的玩笑了,不然今晚注定談不成事,「先坐下吧。」隨手示意外人都出去,表明他有話要說。

    寧木森站在原地沒有動,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侯爺一家子幾乎到齊的局面,尤其是看到年徹與侯爺長相頗有幾分相似,內心嫉妒得發狂,為了掩飾,他的表情略有些孤傲。

    「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盛寧郡主看向寧木森,語氣森然地道:「沒看到我們一家人有話要說?眼睛長哪了?」

    「侯爺?」寧木森看向年復,表明他也是有資格站在這兒旁聽的。

    喬蓁緩過這臉紅之後,淡定地喝了口茶水,這才抬頭看向那個白淨的男人,以男人論,這人保養得真好,看似頗有幾分玉樹臨風的感覺,前提是得忽略他的眼睛,這眼睛太有侵略性了,也過於感情豐富。這人她自然也是知道的,雖然沒到過這公爹的院子,但不代表她沒聽過此人的事跡。

    年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年家的人,別忤在這兒。」一向看不慣男人這個樣,以前是懶得與他計較,老爹愛怎樣就怎樣,壞不了府裡的名聲與事情即可。

    妻兒開聲意見一致,年復也不好護著寧木森,安撫地看了他一眼,「你先下去吧。」

    寧木森看著人家一家幾口槍口一致對準他,知道這兒沒有他站的地方,他也沒這個面子留下,遂朝年復拱拱手退了出去,只是這每走一步他都如走在刀尖上,不行,他要想辦法把侯爺的心拉回來才行。

    在退出這方天地的時候,他回頭嫉妒且怨毒地看了一眼,這才消失掉蹤影。

    喬蓁恰好沒有漏過他那一眼,心下一驚,這個男人的怨氣好重,表情略有幾分沉重地看向婆母,只見盛寧郡主臉上微笑不變,也是,沒有多少人能如這婆母一般行事囂張,又豈會在這樣一個男人面前落了下風?

    心神一定,她即聽到年復道:「錢家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解決?」

    此時因她而起,這畢竟是她的娘家人,如今被用來要脅夫家,她的內心也有幾分過意不去,「公爹,婆母,錢家一事……」

    盛寧郡主安撫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大的事兒,你也無須自責,既然大家是姻親,也沒有理由看著錢家倒霉,這是不把我永定侯府看在眼裡的表現。」

    「你婆母說得沒錯,既然犯到我們家頭上,自然不能因此避開,不然還真當我們是軟柿子任人掐圓捏扁。」年復一臉淡定地道。

    喬蓁心中頗有幾分感動,一般人家只怕都會責備兒媳婦,她還真是好命,這公爹婆母都是極好的人,其實也只是她娘家弱勢,如果有如順王府這樣的身份地位,誰個又真敢動手招惹?思及此,說是不生氣那都是騙人的。

    年徹道:「此事兒已有對策,十五皇子還是要見的,只不過他想要如願只怕難了。」

    「你有什麼法子?」盛寧郡主立即問,這事最關心的是她,畢竟關係到老爹,若沒有父親護她,她焉能在夫家耍橫?

    大半夜的,年復的院子燈火通明,明顯議事正烈。

    直到近丑時,年徹才拖著喬蓁向父母告辭,看到妻子強打起的精神,心下頗有幾分心疼,一出了父親的院子,即打橫抱著她上了騾車。

    「徹之?」喬蓁喚了他一聲。

    年徹低頭看著她,「睡吧,這兒有我。」

    喬蓁放心地躺在他的懷裡,反正有這個壯勞力在此,她不用白不用,噙著一抹笑她閉上眼睛更往他的懷裡鑽,騾車的震動正好讓她睡熟過去。

    兒子兒媳走了,盛寧郡主也要回去自己的榮華院,披好了斗蓬,與年復正好到那廊下時,突然下起了雪,風兒吹得勁,刮在人臉上有幾分刺痛。

    年復看了看這天氣,不知道兒子兒媳可回到墨院沒有?轉頭看向妻子,她的身子也不是多壯實,遂道:「這麼晚了,你且在此住一宿吧,明兒再回去。」

    盛寧郡主想要拒絕,住在年復的院子裡像什麼話,只是眼角瞥到偷看他們夫妻的寧木森,朝他示威一笑,然後瞇眼看向年復,「看來只好在此叨擾侯爺一晚了。」

    年復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著人給她安排東廂房暫住。

    盛寧郡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故意道:「我身為侯府女主人,你讓我住到東廂房去,明兒有碎嘴的多話,我這臉豈不是得丟盡?與其這樣,我還是趁著風雪趕緊回榮華院吧……」

    年復皺了皺眉,她這是怎麼了?隨即想到她確實是沒在他這兒留宿過,僅有那幾次同房都是在榮華院的正房,本來關於他二人的傳言就多,府裡的不談,外面的都是未經坐實的,不然父親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任由他們胡為。

    轉頭看了眼漸大的風雪,趕她在這個時候離開確實於心不忍,看到她身邊的美貌侍女已打開傘,遂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看來今晚我們彼此忍忍吧。」

    盛寧郡主點了點頭,刻意看了牆角處的寧木森一眼,真不好意思,他們夫妻要相處的時候沒他站的地兒,敢不給她面子,就得要被收拾的覺悟。

    她盛寧郡主從來都不是輕易吃虧的主兒。

    年覆沒有留意到她的小動作,而是大踏步回去正房,經過轉角處,看到寧木森還在,不禁微微皺眉,「你在這兒做甚?這樣的冷天,你身子一向又不好,趕緊回屋吧。」

    寧木森看了眼盛寧郡主,站在原地沒動。

    年復也看了看妻子,咳了一聲,「我事情忙,回頭你病倒了,我可沒有那麼多精氣神去照顧你,木森,你明白我的意思。」

    這話說得有些重,年復對於寧木森今晚逾矩的表現並不欣賞,他是永定侯,一大家子的人都還得靠著他,上有老下有小,如果寧木森還這麼不開竅,他必定會送他離去。

    寧木森陪伴年復這麼多年,豈會不知道這是他容忍的邊緣?他一向都有幾分嫌棄自己身子弱,所以他才沒能守住他一個人,此時只能道:「那小的告退。」

    年復輕「嗯」一聲,與盛寧郡主一道與寧木森背道而馳。

    盛寧郡主大獲全勝,哪怕她不愛年復,也不見得喜歡有人在她頭上作威作福。

    這是她第一次到年復的寢室來,屋子裡一看就是男人的住所,沒有女性的柔和,傢俱的顏色也是深色系的,就連床看起來也是那般**,她東看了看西看了看,「這不像是你那位喜歡的風格?」

    寧木森這人偏柔,看外面廳堂的裝飾也有幾分柔和,年復的臥室卻是差之甚遠。

    年復皺了皺眉,「你在瞎說什麼?若不是怕有流言,我這兒也是不興你來。」擺明了這兒就是他的天地,他是從不在這兒瞎搞的,一般他回到這裡過夜就意味著他今晚不打算寵幸任何人,這是他幼年養成的習慣,都是拜年馮氏所賜。

    盛寧郡主撇了撇嘴,看到進來鋪床的小廝都是年復的親信,這些人都不是年復瞎搞的對象,即知年復也與她一樣,玩歸玩,有些底線不容碰觸。

    她在床上坐了下來,看到年復正在指揮人在對面的羅漢床上輔被子,即知他是不會與她同床的,心下頗為放心,轉念一想,她都生了倆孩子,又不是黃花大閨女,有什麼可擔心的?

    到底不習慣房裡有男人,哪怕是與她有過床上關係的年復,她著小廝將屏風搬來擋在床前,這才稍稍滿意,由侍女褪下身上的外衣搭在屏風上,這才躺在床上。

    躺在羅漢床上的年復看到那道屏風,不由得失笑出聲,她到底記不記得自己多少歲?搞這屏風,幼不幼稚?

    聽到他的悶笑聲,她的表情一僵,隨後狠瞥了一眼,不過只能瞪在那屏風上開得燦爛的花草上,捶了捶枕頭,埋頭進去的時候聞到枕上屬於男人的味道,不禁皺了皺眉,到底是不習慣啊,真不知道自己與那隻兔子寧木森鬥什麼?趕緊回去自己的院子才是正道。

    與妻子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樣,年復也是睡不好,早年從過軍的他比這惡劣的地方都睡過,那時候也能睡得著,怎麼今晚就是無法安眠?

    老覺得鼻端聞到一股幽香,說不出來的感覺,他似乎記得那一年他們圓房時似乎也有這味道,只是當時她痛他也痛,那一晚的感覺並不美好,這讓他更為厭惡女人。

    矯揉造作,撩事斗非,沒事找事,黑白顛倒,口是心非,這些個標籤都是他對女人的認知,再加上他妻子的囂張跋扈,整一個沒好印象。

    盛寧郡主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竟夢到了那一年他們被逼生初晴的時候,其實掐指一算,那是他們第三次同床,嚴格說來並不難受,那種火熱的感覺似乎在身上重現,她有幾分難受地翻了下身子。

    「唔……」

    天微亮,換好朝服的年復正要在床前的格子櫃上拿東西,正好聽到她微微的吟哦聲,身體猛地一僵,回頭看到床上的紗帳半掀,而她的**在被子上,表情似有春情無限,正是美艷的年紀,比起年輕的時候,現在的她看起來更具風情。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直到看到她似乎要滾到床下,他急忙上前一把抱住她,頓時軟玉溫香抱滿懷。

    盛寧郡主跌進一個頗為**的身體裡面,不由得推了推他,睜開朦朧的眸子,似乎看到年復的臉,沒睡醒的她看得並不真切,遂一把捧住他的臉,「年復,你怎麼老了這麼多……」

    這話一出,頓時就將年復的旖旎情思都扔到了爪哇國,咬牙切齒地將她抱起來拋到床上,他有她說得那麼老嗎?

    其實正做著當年春夢的盛寧郡主在這一拋之下,徹底醒了過來,看到他表情不善地站在她的床前,她頓時夢醒,「侯爺?」

    「睡醒了就趕緊回你的院子去。」他下著逐客令,居然敢說他老了那麼多,她也沒見得年輕到哪兒,大家半斤八兩。

    「回去就回去,你以為我喜歡你這兒?」盛寧郡主不服輸地回嘴。

    這樣鬥嘴的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年輕那會兒,兩人說完鬥氣的話後也意識到這點,遂表情都緩和了一些。

    「等會兒,我就回去。」盛寧郡主的口氣不再那麼沖。

    「嗯。」年復應聲,「吃了早膳再走吧,我先去上朝了。」

    盛寧郡主沒有回應他,而是把臉埋在了被枕之間。

    他看了眼她做出這種似小女孩的舉動,不由得喉結一動,笑出聲來。

    她回頭狠瞪他一眼,然後一把拉好被子,不洩半點春光。

    比起昨晚的牽手,今天早上的消息更為勁爆。

    小馮氏正在戴首飾的動作一頓,「你說什麼?昨晚盛寧郡主留宿在侯爺的院子裡?別是騙人的吧?」

    「是真的,三夫人,這事情千真萬確,剛剛我們的人才看到盛寧郡主從侯爺的院子裡出來。」那回話的嬤嬤力證自己說的沒錯。

    小馮氏揮手示意侍女出去,湊近那嬤嬤,「他們昨晚分房睡的?」

    「就是這裡才奇怪,我私下問詢了,都說昨晚郡主是宿在侯爺的正房裡面,夫妻倆破天荒地同睡一房,那個寧木森今早發了好幾通脾氣。」嬤嬤擠眉弄眼道。

    小馮氏一臉的震驚,居然同房了?這次也是老侯爺的意思?

    當初他們第二次同房的時候,就是老侯爺感覺到大房人丁單薄,所以希望生第二個男丁的,最後生出的卻是個丫頭片子,盛寧郡主又經歷難產九死一生,之後老侯爺再催促的時候,她死活不肯再同房生子。

    大房這才只得一子一女,連個庶出的也沒有。

    她掐指算算,盛寧郡主未滿四十,按理來說是還可以再生的,大房子嗣興旺了,他們嫡三房要占好處只怕更不容易,哪怕她生了二子一女。

    「你密切給我注視著,別落下了什麼。」小馮氏一臉鄭重地吩咐。

    嬤嬤忙點頭。

    年老侯爺得到消息時,大笑出聲,早膳都多添了一碗粥。

    年家二房的年于氏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錯愕地失手打碎了茶盞。

    「二夫人何須如此震驚?」一旁年長的嬤嬤一邊吩咐人進來收拾一邊勸道。

    年于氏歎了口氣,「我們這一房只是庶出,這爵位呢是輪不到我們的了,只是這大房的事情真個峰迴路轉,他們看來要擰成一股繩了,」嘴角撇了撇,「年徹倒是娶了個好妻子啊,看這家和萬事興的。」

    「現在要頭疼的是三夫人與老夫人,」年長的嬤嬤笑道,「老夫人心心唸唸地想要再回到府裡,大房若再生個兒子出來,不用爭也知道三房是徹底沒戲了。」

    年于氏抱過丫鬟懷中的松毛獅子狗,「那倒也是,我還不如坐山觀虎鬥,不過我那大嫂真的還能生得出?」

    她的丈夫外任也沒帶她去,反而是帶了兩房妾侍,她再氣也沒用,只能裝大肚,在這府裡,她又沒有地位,這日子過得是人前風光人後淒楚。

    「誰知道?」年長的嬤嬤皺了皺眉,「郡主都這年紀了,身段仍像少女一般,也沒見她怎麼老,估計還能再生。」

    年于氏一聽,不由得撇嘴心生嫉妒,論年紀她與盛寧郡主差不多,只是她這些年老得很快,盛寧郡主真是得天獨厚。

    四房的年丁氏聞言時,與丈夫年處道:「看來大伯夫婦要和好了。」

    年處回她一句,「你管人家那麼多閒事做甚?再說家和萬事興,這沒什麼不好。」說完,即出去處理公務。

    年丁氏不悅地看著丈夫出門,不過隨即一想這事確實與自己無關,自己想太多沒用,遂也就撂開手去。

    喬蓁到榮華院的時侯,順帶帶去了今天最新的流言,湊近盛寧郡主這婆母,「其實與公爹真正和好,也是不錯的。」

    盛寧郡主瞟她一眼,「你怎麼也跟著她們那群無知婦孺瞎起哄?做為晚輩,不要妄議長輩的事情。」

    喬蓁知道她也不可能真的動怒,接過侍女奉上的茶水捧到婆母的面前,「我這也是希望我們一家子能更和睦嘛。」隨即想到寧木森,忙又道:「那個寧木森,我看著必是惹禍的主兒,這人早打發早好。」說這話,有幾分試探的意思在,就是想知道自己打算撮合他們是不是有這機會。

    盛寧郡主茗了一口茶水,「那個人你不要管,真動了他,你公爹還不得與我們娘倆動真格的?哼,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沒有必要太在乎他,他玩不出什麼花樣來。」將茶盞擱在桌上,「反正這樣的人最適合生活在陰暗裡面,沒有什麼大出息,我都瞧他不上。」

    喬蓁一聽,這婆母說不在意這婚姻的第三者也不大像,說很在意也沒這味道,這時候不由得同意丈夫的話,她這是純粹找苦吃,這對奇葩的公爹婆母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真正像一對夫妻那樣相處。

    盛寧郡主看到兒媳安靜下來,不由地「撲哧」一聲笑出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的出發點是好,可不適合我們兩個老傢伙,都這歲數了,還是消停消停吧。」

    想想前世追求獨立自主的剩女們,喬蓁應了一句,「其實婆母也沒老,擱在別人身上,估計連婚都還沒結呢。」更何況你們兩老已經有了兒女一雙。

    「誰啊?這麼大年紀不嫁,還能嫁得出去的?」盛寧郡主睜大眼睛看著兒媳。

    喬蓁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忙道:「我一時瞎說的。」這是兩個不同的時空,為人處事也有所不同,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通的。

    盛寧郡主也沒糾結在這個問題上,而是拉著兒媳坐在身邊,「你還沒有消息嗎?」

    喬蓁的臉一紅,「小日子前些天才走。」

    盛寧郡主歪著頭打量一下她的肚子,「看來徹兒配的藥沒多大效果,得了,你也別那麼大壓力,這成婚還沒有一年,好好過二人日子也是不錯的。」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順其自然比較好。」喬蓁笑了笑,就算再想當娘,沒懷上就是沒懷上,等過了年這身體才十七歲,年輕得很,還愁生不出?

    「我也是這個話。」盛寧郡主沒再追問,怕給喬蓁壓力,她當年生年徹的時候是十六歲,所以也知道生孩子很是辛苦。

    婆媳倆又開始商討起還有兩天就到的年該如何過的話題。

    待喬蓁用過午膳離去後,盛寧郡主剛要歇息,她娘家大嫂果郡王妃劉夏氏就急匆匆地進來,一進來就拉住她的手問,「我聽了個很驚悚的消息。」

    「你聽了什麼消息?」她一臉不解地問。

    「大姑奶奶,你是不是打算與姑爺和好,然後再生一個?」劉夏氏追問,今天這衛京城的小道消息差點讓她噎著,這才急忙來找自家小姑問清楚。

    「你聽誰瞎說的?」她瞪大眼睛,一臉的怒火。

    劉夏氏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那些個話信不過,不由得想到公爹順王爺今天的好心情都是白搭了,遂一屁股地坐下來接過侍女手中的茶碗,「衛京城裡都在傳,說你倆昨晚睡一屋,竟是將這些年對你們夫妻不利的流言都擊得粉碎,公爹還歡喜得手舞足蹈,現在怕是要失望透頂了。」

    盛寧郡主皺了皺眉,她昨兒那樣說只不過是玩笑話,真沒想到他們今兒個早上當一回最新流言的男女主角,不用審也知道必是這府裡的三姑六婆傳出去的。

    「既然都說流言,有何可信的?」她斥道。

    劉夏氏也一臉的尷尬,忙附和一兩句就趕緊回去,就是怕會成為這小姑的出氣筒。

    午日正好,喬蓁也是不得閒,這回將錢金氏喚來,也是為了錢磊的事情。

    「這事已經有了眉目,有些話我不好直言,過了年舅父必定能回來,舅母也無須過於擔憂,安心準備過年才是。」喬蓁道。

    錢金氏一聽到這肯定的話,忙道:「這樣甚好,就是怕他們父子在外受苦,我這一想到就吃不香睡不好。」

    「這是人之常情,舅母儘管放寬心就好。」喬蓁笑了笑,就是要傳達給對方樂觀的精神。

    錢黛曉聽到這裡,心裡對年徹這樣能力卓絕的人更為響往,這才是她應該嫁的男人,這麼一件讓家裡人愁破頭的事情,到了人家這裡三兩下就能解決,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這會兒她萬分羨慕的看著喬蓁,這個表姐只不過比她大一歲多罷了,也沒見得比她漂亮多少,如果她肯做小,只怕這侯府她還是能進來的。

    懷著這心思,她上前試圖與喬蓁套近乎,「還是表姐夫有能力,這麼快就能查清來龍去脈……」

    這話說得讓喬蓁皺了皺眉頭,聽來像恭維,可總有說不出的古怪處,遂淡道:「也不能全然這麼說……」

    「怎麼不能這麼說?表姐還要謙虛。」她掩著唇「格格」地笑出聲。

    錢金氏看了眼女兒,示意她要懂規矩一點,莫要這樣放肆惹人笑話,「小女都被我寵壞了,公主莫要與她計較。」

    「舅母過慮,我自是不會放在心上,只不過,表妹這性子怕是要回去好好教教,省得哪天口沒遮攔闖了禍。」喬蓁似提醒地道,其實她與她也不熟,她那一副自來熟的樣子頗讓人不喜歡。

    錢金氏聞言,臉上略有幾分尷尬,女兒這次表現得確實不太好。

    錢黛曉碰了這麼一個軟釘子,臉上的表情似有不快,「表姐不歡迎我就直說,莫要拐彎抹角的,讓人不痛快。」

    「我也沒說不歡迎你,表妹是不是想得多了?」喬蓁對於這種少女一向敬而遠之,同樣是有些許任性,年初晴這小姑就要可愛得多。

    錢黛曉還要再辯駁,錢金氏就瞪了她一眼,低喝一聲,「你給我閉嘴,這兒哪裡輪到你多嘴。」成功讓女兒閉上嘴巴坐到一旁,這才緩和臉色看向喬蓁,「真是鬧笑話了,說出去這老臉也不知道往哪兒擱。」

    「我這裡都是自己人,不會有人亂傳話,舅母可以放心。」喬蓁派了顆定心丸,錢金氏沒有說出口,她也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是怕自己撂開手不管,所以才會這樣服軟。

    這樣能屈能伸的婦人,不愧是江南首富的妻子。

    錢金氏看到喬蓁並未記掛在心,這才心下稍寬。

    錢黛曉坐在那兒一臉的不耐煩,數次看向門簾處,也不知道年徹什麼時候會回來?希望著今天能見到他的人。

    果不其然,她在看到門簾處有響動,忙整了整身上的衣物與頭髮,希冀能以最佳的面容出現在年徹的面前。

    「大嫂。」年初晴一身紅裝的走進來,看到這兒有客人遂愣了愣。

    錢黛曉看到進來的是小姑娘,表情遂往下一搭,咬了咬唇滿臉失望。

    錢金氏看到有人找喬蓁,忙識趣地起身告辭,「公主,我且先行家去,若有新消息務必要告知我。」

    喬蓁點點頭,吩咐凝雁送她們出去,這才看向年初晴,「小姑,你這個時辰來找我有何事?」

    年初晴卻是看了看錢黛曉離去的背影,答非所問,「她們是誰?」

    喬蓁忙告知錢金氏母女的身份。

    「我不喜歡大嫂那個表妹。」年初晴皺皺小鼻子道,上前巴著喬蓁的手臂,「我聞一股子的狐猸味兒。」

    喬蓁刮刮她的俏鼻樑,似也秘密地道:「我也不喜歡她,嗯,確是有股狐媚味兒。」這回她終於明白這表妹誇年徹的時候,她為什麼不舒服了,原來是這表妹的眼神語氣裡面都有一股崇拜的味道,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年初晴開心地笑了笑,這大嫂還真是對她的胃口。

    「對了,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喬蓁還沒有忘記她出現得不合時宜,現在離晚膳還有段時間。

    「我來是為了我爹娘的事情。」年初晴開門見山地道,然後有幾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想要他們和好。」

    喬蓁愣了愣,這小姑竟有這心思?她還以為她似年徹那般,是全然地不在意,「小姑,你真的這麼想?」

    「當然。」年初晴睜大眼睛道,「我娘又不是真喜歡那些女人,如果我爹回頭,他們兩人和好,祖父會高興,外祖父也會高興,有什麼不好?」

    喬蓁定定地看著這小姑,很美好的願望,她甚至有幾分感動,怪不得年老侯爺如此疼寵她,果然是朵小小的解語花啊。

    「好,我一定想法子幫忙。」喬蓁給出確切的答案。

    「來來來,我們商量商量……」年初晴興奮地眨眨眼睛。

    姑嫂二人遂咬起了耳朵來。

    錢氏母女上了馬車,車伕揚鞭駛出年家的時候,錢金氏板著臉看向女兒,「你想壞事嗎?是想要讓你爹你哥他們都回不來才安心,是不是?」

    「娘,我沒有這意思……」錢黛曉忙解釋,母親不動怒則已,一動怒就是爹也吃不消。

    「下回你不要再隨我到永定侯府來,省得給我丟臉。」錢金氏仍然餘怒未消,這女兒就不能省事點,「若沒有你爹你哥給你撐腰,你的婚事就堪慮了。」

    錢黛曉忙認錯,表示自己不該對喬蓁出言不遜。

    錢金氏這才稍稍下了火氣,到底是親生女兒,捨不得過於責罵,「往後不許再這樣,現在我們有求於人,你得給我牢牢地記住這話。」

    錢黛曉忙點頭應是,至於心裡怎麼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年徹回來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一副景象,不由得濃眉一皺,「你們在搞什麼?」

    「不說給你聽。」年初晴小孩子氣地回她兄長一句。

    「你的事我還不屑於去聽呢。」年徹立刻回敬她一句,母親都不知道怎麼把這丫頭片子寵成這樣?

    「好了,與小姑鬥嘴,我都要看不下去了。」喬蓁忙打圓場,簇擁著丈夫下去換衣裳,然後給小姑一個鼓勵的眼神。

    年初晴頓時信心滿滿。

    等到晚膳的時候,盛寧郡主早就過來了,卻是怎麼也沒等到年復的身影,直到好一會兒,年復的小廝才來稟報,說是侯爺今夜不過來用膳了,讓大家不用再等他。

    年初晴一聽,頓時小臉下搭,她還費了心思準備父親愛吃的菜,準備借口是母親吩咐的,這樣好讓父親多多在意母親的存在,當然對於母親,她也是如法炮製,這樣一來,他們念著對方的好,必定能拉近距離。

    哪知到頭來,父親卻缺席了。

    喬蓁上前抱了抱年初晴,給她一點安慰,遂道:「公爹是不是遇上什麼難事?」

    盛寧郡主沒有留意到小女兒的情緒低落,逕自落坐,冷冷一笑,「能有什麼難事?」

    年徹也是一掀衣袍坐下來,「趕緊來用膳吧,忤在那兒做甚?菜都要涼了。」

    喬蓁拍拍年初晴的背部,然後簇擁著她一道到餐桌前用膳。

    「你怎麼了?」盛寧郡主這才發現女兒似乎有心事。

    「沒什麼。」年初晴沒精神地答道。

    盛寧郡主狐疑地看了女兒半晌,不用再問,也猜到應是為了年復缺席這飯局的緣故,所以女兒才不高興,這麼一想,她的表情了十分的不悅,讓女兒失望了,就是年復的錯。

    她有幾分鬱怒地挾著菜吃。

    喬蓁看了看,眼珠子一轉,這公爹缺席,看來也不全然是壞事。

    晚膳過後,盛寧郡主連茶果也沒吃就急匆匆地走了。

    年初晴也被年老侯爺接過去。

    一時間,只剩夫妻二人,喬蓁湊近丈夫,「可知公爹為何沒來?」

    年徹伸手攬著她,「還用得著說?」眼角朝年復的院子努了努,「必是有人弄ど蛾子唄。」

    喬蓁一愣,竟是一下子就意會過來,隨即瞪了丈夫一眼,「你怎麼全然沒事人一般?」

    「不然要怎樣?」年徹張大眼睛道,「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莫非還要與一個下賤之人計較不成?」

    「好歹也有點反應嘛。」喬蓁咕噥道。

    話音剛落,她就被年徹撲倒在羅漢床上,只見丈夫挑了挑眉看她,「要反應還不容易?我這就反應給你看……」

    感覺到他的變化,她的俏臉一紅,她要的又不是這種,這無賴?「放我起來,剛吃完飯……」

    「飽暖思淫慾。」年徹回了一句。

    剩下的都是不可告人言的歡愛時光。

    年復的院子裡面西廂房卻是藥香撲鼻,此時他看著床上有氣無力的寧木森一眼,「我不早說了,你還不聽,這不又病倒了?」

    「沒事的,侯爺……咳……」寧木森咳了起來,「你還是趕緊去墨院吧,郡主他們還在等你……」

    「都這樣了,你還要說這些有的沒的,」年復表情似不耐地道,「趕緊吃藥吧,飯什麼時候都能吃,也不差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寧木森接過他親自遞過來的藥碗喝了起來,在藥碗遮住下的面容卻是志得意滿的笑容,什麼天倫之樂,都是狗屁倒灶之事,侯爺最在乎的還是他。

    想到今兒個早上離去的盛寧郡主那趾高氣揚的面容,他就有一股報復的快感,他是不可能將侯爺拱手相讓,也不知道這老女人怎麼突然間興起霸佔侯爺的興趣來。

    「年復,你給我出來。」

    盛寧郡主囂張的聲音傳了進來,隱隱約約的是院裡小廝阻攔的聲音。

    年復的眉頭皺緊,這髮妻又搞什麼鬼?他剛起身,準備轉出去,就看到盛寧郡主怒氣沖沖地殺進來。

    「你這又是怎麼了?」他表情不悅地問了一句,難得對她改觀不少,她怎麼又故態復萌。

    「我怎麼了?」盛寧郡主挑高眉看他,「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這個人病了就那麼重要?讓你堂堂侯爺陪在這兒給他侍弄湯藥?」

    「這不關木森的事情,你扯到他身上做甚?」年復對她的不可理喻,頓時語氣帶怒道。

    盛寧郡主輕蔑地看著這寧木森,甭管是男還是女,狐媚子都有著一股令人做嘔的味道,「我看他是在裝病吧?一年到頭都是這鬼臉色,也不像真個病了的樣子。」

    「你夠了。」年復重喝一聲,尤其看以寧木森一副受傷的表情,怒火更為高漲。

    「你以為我樂意跟他計較?」盛寧郡主冷笑出聲,「他還不配。年復,為了這樣一個男人,你讓女兒失望就應該了嗎?她小的時候你沒抱過她,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怪你,咱們都不適合為人父母,但她身上流著你年復的血,就是不爭的事實。」

    年復的表情一怔,有時候人與人之間一旦親近了,就會在乎對方,想到女兒的臉失望下搭,他的心頭也一陣不舒服,試探地問,「就是因為我今晚沒過去?」

    「不然你以為?」盛寧郡主咬著牙道。

    年復這會兒有幾分心疼,不禁憶起那小丫頭抱著自己手臂的樣子,「她在哪?我去看看她。」

    「能在哪?你不在老爺子面前進孝,還不是女兒替你。」盛寧郡主沒好氣地道。

    寧木森看到年復要走,忙又咳了起來,一副肝肺都要咳出來的樣子,表情更是漲紅,似要斷氣。

    盛寧郡主看到他這個樣子,氣又不打一處來。

    年復回頭看了看他,「木森,我去去就來,這兒有人照顧你,如果辛苦了,就讓人喚府醫過來診治。」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抬腳離去。

    盛寧郡主再度不屑地看了眼寧木森陰深的眸子,哼了一聲,趕緊也跟在年復的身後離去。

    「啪」的一聲,寧木森摔碎了手中的藥碗,表情獰猙。

    入了夜,聽露「啪」的一聲將房門關好,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感覺到周圍似乎多了許多陌生人。

    摸了摸還沒有顯懷的肚子,她的表情略有幾分黯然。

    只是今夜,似乎有幾分不同尋常,屋頂似有響聲,她緊張地抬頭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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