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皇孫神色也有幾分陰沉,「皇爺爺,這事應該是千真萬確的,如果喬蓁是東陵國皇帝的私生女,她又是聖琴之主,這相當危險,皇爺爺,此人必要除去才能安枕無憂。」
老皇帝所有的磕睡蟲的都扔到了爪哇國,表情越發凝重,背著在手在殿裡走來走去,這事棘手了,如孫子所言,不除去喬蓁難以安睡。
「這消息從哪來的?」
嫡皇孫一聽到這問話,臉上的神色有幾分不自然,半晌,在老皇帝越發不悅的目光中,他才鎮定地道:「這是臣孫從玉申公主的口中聽來的,應該不會有錯……」
「玉申公主?」老皇帝一下就抓住了話題的中心,「她怎會與你說這些話?」
嫡皇孫不敢再隱瞞,遂將自己與玉申公主私通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他還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皇爺爺,臣孫都是為了我們大魏著想,東陵地幅遼闊,雖不及我大魏豐沃肥美,但若能歸到我們大魏的版圖,我們大魏一舉就會成為天下第一大國,無人能犯。」微抬眼看了看老皇帝,「現今東陵國皇帝只有一女,若能娶到她,必定是幸事,所以臣孫才會與她有進一步的關係。」
老皇帝皺緊眉頭,如果這消息來自東陵國公主地口中,那就有待商榷了,東陵國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玉申公主在談判桌上完全不像個女人,這女人太有野心,孫兒與她有私,真不知道誰更吃虧點?
他的表情漸漸冷靜,不似初聽這消息時的滿臉震驚。
嫡皇孫或許別的大本事沒有,觀察老皇帝神色的本事卻是一流,其實他初初也懷疑玉申公主的用意,後來在知道一件驚天大秘密的時候,當即就選擇了相信。此時他湊上前去靠近他爺爺,低聲耳語了一句。
老皇帝的神色再度震驚,東陵國皇室還能出這樣的事情?這皇帝都幹什麼去了,換成他必定無顏見死去的列祖列宗,「此事開不得玩笑,她連這個都肯告訴你?」
「臣孫自然也是懷疑的,並沒全信她,只是,皇爺爺,依我們私下掌握的東陵國皇室的消息來看,玉申公主的話可信度很高,正正因為這樣,她才如此忌憚喬蓁,非要取她性命就不是太難理解的事情。」嫡皇孫的神色漸漸有些了悟似的,「再說她又是聖琴之主,如果我是東陵國皇帝,會選擇哪一個女兒,這還用再說嗎?」
老皇帝的表情再度一變,如果這聖琴之主是他其中一個子孫,他也是能放棄這個嫡曾孫,從而讓另一個迅速上位,這種選擇不言而喻。
大魏的迎賓之館,玉申公主執起水晶酒杯,裡面有著紅紅的葡萄酒,一邊飲用一邊神情愉悅,這酒要這麼飲才是美味之極,她還等著天亮後會有好消息傳來。
一旁的心腹侍女道:「公主,安郡王今在出去過,我們的人跟丟了,但依奴婢所見,很有可能見過喬蓁,公主,這個安郡王絕不能讓其平安回到東陵。」
玉申公主的表情一瞇,緊緊地捏住水晶酒杯的高腳處,安郡王真的要擋她的路?這段時間在衛京城大街小巷出入怕是想要迷惑她,好在她並沒有中他的計,而是加強了監視。
「還有什麼發現沒有?」
「公主,奴婢剛打聽到安郡王似乎已準備回國了。」心腹再度稟報。
玉申公主這回不再猶豫,「你去做好準備,我們不能再落入下風,如今有魏國的皇帝對付喬蓁,我們也要抓緊時間回國,至於虎牌,暫時只能放棄。」
心腹點點頭,拉上面紗,趕緊出去暗中吩咐準備回國。
玉申公主站起身,踱到窗前看著黑夜中的風燈,這漫長的一夜終會過去,她把最大的秘密告之那個嫡皇孫,無非是想要取信於他,至於由此造成的隱患,她也無須憂慮,嫡皇孫威脅不了她。
晃了晃手中紅紅的酒液,屬於她玉申公主的時代必定會來臨,到時候她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東陵國皇后,這個老女人似乎太愛指手劃腳了。
嘴角噙著一抹笑,她仰頭飲盡杯中暗紅的酒液。
老皇帝與嫡皇孫的秘密談話不可能半點風聲也不漏,外頭值夜的太監肚子一疼,不得不讓人暫時頂替他一下,而他迅速奔向茅房準備拉肚子。
茅房裡面有粗使太監正準備倒馬桶,隔著門,那個正準備拉肚子的太監卻沒有脫褲子,而是與倒馬桶的粗使太監耳語了幾句。
很快,他就從茅房出來,迅速回去當差。
倒馬桶的太監卻是很快將馬桶弄乾淨。
在五更天的時候,那專給皇宮倒夜香的人就押著一車臭烘烘的屎尿離開,沒有人過多的盤問,兼之又臭,所以都是快速就讓其通過。
一出神武門,轉過街角,那倒夜香的人趕緊讓人接手手中的活計,換了身衣物就趕緊往另一個方向而去,一切猶如十萬火急。
年徹與喬蓁才剛入睡不久,就聽到了外頭急促的稟報聲,兩人當即驚醒,對視一眼,這麼急看來必是大事。
年徹率先下床,急急地套上褻衣褻褲披上外衣趿了鞋就出去,喬蓁卻也是急速地繫上肚兜,穿上內衣及外衣,頭髮只是隨意地盤了起來,也沒敢多耽擱,急忙也出了內室。
外面的侍女全都醒來侍候,燈花一片通明,而花廳裡面卻傳來年徹不悅的聲音,喬蓁速度又加快了。
剛進到花廳,就聽到年徹皺緊眉頭,「此事當真?」
「沒錯,世子爺,要趕緊想辦法,天一亮,皇上的人就會來,只怕會對聖公主不利。」
年徹的表情一沉,看了看天時,揮手讓這人趕緊出府,不要引人注目,永定侯府安插在老皇帝身邊的眼線都是極隱秘的,絕沒有人懷疑到那每天倒夜香的人會是將老皇帝消息傳出宮外的人。
「徹之。」喬蓁著急地喚了一聲。
年徹轉頭看她,上前拉住她的手沒感覺到涼,這才放下心來,「怎麼不多加件衣服再出來,著涼怎麼辦?」
「沒事的,這大熱天時哪會感到涼?」喬蓁道,「出了什麼事?我看你的神色不太好,你也不要瞞著我,我們是夫妻。」
年徹摟住她的肩膀,點頭道:「我知道,」頓了一會兒,這事喬蓁會知道,遂臉色沉重地道:「錦繡,你的身世皇上知曉了。」
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喬蓁臉色「刷」的一聲全白了,她的身世曝光,最大的麻煩果然來了,「是誰說出去的?安郡王應該不可能,今天我見他時,他沒有半點異象,這人是有私心但不至於自私如此。莫非……」是那玉申公主?
她臉上若有所思。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年徹會意地點點頭,然後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萬大事有我,你昨夜也沒睡多少,先去睡個回籠覺,我先去母親的院子一趟。」最後又添了一句,「別擔心。」
喬蓁沒多說什麼就按他說的去做,說是不擔心那都是騙人的,這玉申公主做得太過了,其實她也沒打算回去與她爭搶父愛與地位,她又何必置她於死地?想了又想,最後才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被人喚醒的時候,天色已大亮,年徹一把將她抱起來,拿起侍女手中托盤上的衣服給她穿上。
「什麼時辰了?」喬蓁眼有些發酸,這明顯是睡眠不夠的表現。
年徹隨口報了一下時辰,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停頓。
喬蓁低頭一看,身上穿的是當朝被封為聖公主時的朝服,看到這身穿戴,她就知道事情大條了,沒再耽擱,而是接過凝雁遞上的巾帕擦了把臉,迅速梳洗起來。「出了什麼事?」
「聖旨到了。」年徹望著她艷麗的臉龐。
喬蓁的心情一沉,「是要將我怎麼樣?」
「皇上給你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要將你暫時收押到宗人府。」年徹沒有隱瞞而是把話都一一說出來,「你先隨他們去,什麼也不要說,我會盡快打點好一切,不會讓你在裡面受罪。」再度給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你的封號沒被撤消,有這張衣物,他們也不敢輕易對你上刑……」
喬蓁點點頭,事已臨頭,她反而更為鎮定,慌亂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再者面對今天這境況,她與年徹早就預料到了,該做的準備早已做好,剩下的就是執行的力度了。
年徹看到她安祥的臉龐,臉上方才有了些許笑容,這樣的喬蓁才配當他的妻子,捧著她的頭低頭吻了起來,認真地仔細地吻著她。
喬蓁攬上他的脖子回應他的吻,習慣了彼此在身邊才能入睡,如今被關押到宗人府,她怕是要睡不好了,最後她舔舔他的唇,描繪他優美的唇型,「徹之,你要盡快接我回家,我等你。」
年徹聽到這聲綿軟的話,心底柔軟一片,再度攫著她的紅唇如狂風驟雨一般吻了起來。
外頭廳堂上坐著的盛寧郡主看了眼那宣旨的太監與宗人府的人,冷冷一笑,「急什麼,我的兒媳婦該出來時自會出來。」
那太監自是不敢得罪盛寧郡主,忙陪著笑臉,「郡主說這話不是折煞小的,只是,這畢竟是皇上下的旨意,小的也沒法,還請郡主見諒……」
「我不見諒你又能怎的?」盛寧郡主氣場全開,臉上的神情不容人輕侮,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面,「萬大事有我在皇上那兒抗著,你們這些個閹狗一隻也不會有事,怎麼?以為本郡主的話都是放大炮嗎?」柳眉一豎,眼睛一瞪。
那太監與宗人府的人對視一眼,然後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莫可奈何,罷了,還是再等等吧,這盛寧郡主真不好惹。
盛寧郡主微抬頭看向那宗人府的主事者,「你也給我聽好了,我這兒媳婦身體正在恢復中,若是在你那個牢獄裡落下了什麼病症,我也不說別的,你全家人都給我等著。本郡主一時半會兒可能奈何不了你,但一輩子還太長,你說是不是?發生個什麼天災**太正常。」
宗人府的主事也暗歎倒霉,一大早就接到這麼一道聖旨,來這一趟永定侯府,與這難纏至極的盛寧郡主說話,那些個威脅的話換了他人誰敢說?偏就她說話毫無禁忌。
「郡主放心,宗人府必定會將聖公主當上賓對待,絕不會讓公主受半點委屈。」
盛寧郡主聞言方才點點頭表示滿意。
場面又再度冷靜下來。
年徹與喬蓁出來的時候,盛寧郡主趕緊起身,上前與喬蓁道:「好孩子,你且暫時隨他們去,我必定會盡快救你回來。」從懷裡掏出一物來,鄭重地遞給喬蓁,「這是我順王府的免死金牌,你且拿著,見牌猶如見皇上,有這令牌在,我看誰還敢對你不敬?」一雙厲眼瞟向傳旨太監與宗人府的主事。
喬蓁雙手接過,感覺到手中沉甸甸的,這麼個物件應該不是盛寧郡主所有的,八成是年徹收到消息後,與盛寧郡主合計,這才能順利從順王爺的手中拿到此物。
「是,婆母。」她有幾分哽咽地道,沒說什麼感謝的見外話,也沒有問這麼短時間裡面他們母子是如何說服順王爺的,單就這份深厚情誼,就讓她感動得不已。
盛寧郡主拍拍她的肩膀,「傻孩子,有什麼好哭的?往後還有好日子呢,這不過是一道小小的坎罷了。」
喬蓁點點頭表示知道。
這時侯,年初晴衝進來,小臉上滿是急意,堂堂侯府千金跑得沒有半分儀態可言,「嫂子?」
年徹看了眼妹妹,沒有呵斥她,「別鬧你嫂子,她很快就會回家。」
年初晴有幾分震驚地怔在當地,原來她聽到的都是真的,嫂了被下到宗人府去了。
喬蓁上前輕握住她的手,看到她眼裡的急切與關心,「你哥說得對,我們可是娘的孩子,不能墮了娘的威風。」
年初晴難過地點點頭,大嫂的話她都懂,這可惡的老皇帝。
盛寧郡主卻是滿意地點點頭,喬蓁這聲娘,她聽得極其順耳。
清晨的陽光灑在年家的院落裡面更添幾許詩情畫意,只是現在這美麗的景觀沒人有心欣賞,大房出的事情在短短的時間內傳遍全府。
喬蓁出來的時候,一身的公主朝服,極具威儀,半點也不像個犯人,這讓二夫人年于氏與四夫人年丁氏都怔在原地,一時間不敢輕易走上前去。
好一會兒,她們才回過神來,假惺惺地上前噓寒問暖表示關懷。
喬蓁知道她們都是看熱鬧興災樂禍居多,隨口應答了幾句,十個手指有長短,一大家子的人也不能保證人人都是好人,有幾顆壞事的老鼠屎正常得很。
盛寧郡主只是瞟了一眼,沒有出言諷刺這兩個妯娌,還有外人在場,她多多少少都不想給人家宅不寧的印象,這也有損她與侯府的形象。
更多的人是躲在暗處看著喬蓁被人帶走。
年老侯爺最近的身子骨不太舒坦,但也還是出來給孫媳婦挺腰,老皇帝這麼做實在讓當臣子的他十分不滿,一如盛寧郡主的叮囑,要喬蓁莫怕,不過是走走過場,很快就能平息。
喬蓁感動地點點頭,給年老侯爺與年復、盛寧郡主行了大禮,起身抱過那把聖琴,這是她最好的防身武器,方才被請上了宗人府的馬車,馬車迅速地駛向宗人府。
年徹站在府門口看著被迫遠去的妻子,眼神一黯,握緊了拳頭。
年家三房所在的院子因為小馮氏最近的低調,顏色也黯淡了許多,這段時間以來,小馮氏沒做別的事,而是請了巫師回來秘密做法。
「三夫人,三夫人……」
聽到外頭的聲音,小馮氏這才從蒲團上起身,朝那奔進來的侍女喝道:「慌慌張張的,出了什麼事?沒看到我正在請大師做法不能讓人打擾,萬一我的法事不靈,我就將你這張嘴撕裂了,快說,有什麼大事?」
進來稟報的侍女一聽到這威脅的話,似乎感到嘴疼面微微抽搐了一下,自從年老夫人被驅出府後,這三夫人就越發陰深古怪得讓人心裡起毛。
看到她的表情又變,她方才記起要稟報的事情,「三夫人,大房的聖公主被關到宗人府去了……」
小馮氏的眼睛瞬間睜大,「什麼?你再仔細說一遍?」
侍女得到鼓勵,忙又道:「聽說是因為支使娘家人做了壞事,如今事發,自然就要追究到她的頭上,這不?皇上龍顏大怒,就下旨將她關押到宗人府,如今人已經進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呢……」
「好,好,好!」小馮氏沒聽完,就連叫三個好字,接而大笑出聲,這大房欺人太甚,實在逼得她與姑姑都沒有好日子過,還害得她娘家的爵位在她哥死後就落空,馮廉這侄子也就沒有爵位可繼。
這算來算去都只能算到大房的頭上,如今真是太好了,這消息大快人心。
她回頭看向那個做法的大師,果然這大師法力深厚,這麼快就能見效,只要大房過得不好,她就會開心至極,「來人,給大師再加五百兩銀子。」
那做法的神棍一聽有這麼多銀子可拿,頓時喜上眉梢,連忙道謝。
這一幕讓踏進來的少年郎皺緊眉頭,只見少年的長相十分英俊,濃眉大眼的長相十分討人喜歡,他上前阻止小馮氏,「娘,這都是騙人的,你怎麼又給他銀子?大房一家子倒霉,我們又能過好日子啦?」
「你就跟你爹是一個樣子的,行兒,娘現在只能靠你了,你知道娘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嗎?你祖母又過得如何?你爹沒良心,你也不能沒良心啊……」小馮氏恨恨地道。
年咎這個丈夫忒不是東西,自從那件事後,他就完全不待見她,若不是怕現在休了她會引人注目,只怕他立刻會給她一紙休書回家去。
年行是小馮氏與年咎所生的長子,父母相處的不和諧,他焉能看不出來?小馮氏再怎麼不好也是他的親母,所以在這件事上他覺得他爹有失偏頗。
「娘,你趕緊別哭了,把這個大師趕出府去,如果被人知道你在家裡做法,必定會引得祖父的反感。」年行勸著小馮氏。
小馮氏支是執拗起來,說什麼也不趕走這些個騙子,她已認定他們法力高超,哪會輕易地將她的好運趕走?
年行看到母親又跪在蒲團上跟著念那些個神經叨叨的話語,眉間皺得可以夾死幾隻蒼蠅。以前的母親不是這樣的,現在卻變得越來越無法理喻。
推門出去,看了眼外面的太陽,心裡的灰暗才少了些許。
年家對於喬蓁進了宗人府的事情是高興者有之,憂愁者有之。
相反,喬家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喬家大房的兩房兒媳婦都抱著孩子到了四房,此時正哭訴著自家的不幸,說是婆母與喬紀、喬繼都被下到大獄裡面,她們都不知道犯了什麼事。
聽到消息趕來的二老爺喬健銳與喬維表情都頗為難看,尤其是喬維,他一上來就狠聲質問大房的人,「你們又做了什麼事連累我姐?不然怎麼連她也被關到宗人府?你們就不能消停興這嗎?是不是不把我們三房的人害死就不安心?是不是?」
喬葉氏與喬周氏都表情一怔,她們只知道自家的事情,會來四房這兒哭訴,是因為四房與喬蓁的關係最好,她正想求喬蓁出面相救,哪裡知道現在連喬蓁也被抓起來問話。
二老爺咬牙切齒,「我們喬家都要被你們大房折騰死了,你們是怎麼想的?如今聖上關注,只怕連我也要受到牽連,你們是不是連我也要害死?還在婕妤,她就快要生了,你們這不是在害我們三房人?」
二夫人喬朱氏也插著腰,「早知道你們是這樣的掃帚星,當初就該要聲明斷絕關係永不往來,不然真被你們害死。」
「沒有,絕對沒有。」喬葉氏忙分辯,「是,我們確是借了七姑娘的名號,但都是小打小鬧,從來不敢鬧大,只要日子過得去,我們也就不求什麼,絕對不到坐牢的程度……」
「你倒說得輕巧,把事情都推搪掉,好像我們在難為你們一樣,明明就是你們貪得無厭,藉著聖公主的名號在外放高利貸,我可有說錯?」知道得比較詳細的喬綜當即瞪視道。
喬葉氏與喬周氏面面相覷,這事情她們都是在衛京城的城郊偷偷做的,只想著不鬧大,那麼還能混一口飯吃,哪知道會被人告發?
妯娌二人啞口無言的樣子,落在眾人的眼裡,頓時就知道喬綜所言沒錯。
四老爺喬健平恨極這大房的人,他們簡直比蝗蟲還要惹人恨,「你們給我滾,到處招災惹禍,把祖宗的顏面都丟盡了,滾,全給我滾出去,哪怕你們當了乞丐,那也與我們四房沒關係。」
喬葉氏與喬周氏忙哭出來,也不知道這案子是怎麼了,她們娘家好歹也有官身,卻是打聽不到消息,也傳不了話,連個面也沒見著,她們這才回到喬家來求助,結果答案卻是雪上加霜。
四夫人也沒有往日寬容,忙喚管家來將喬葉氏與喬周氏趕出去。
二房的人與喬維冷眼旁觀,早就對她們大房的人恨之入骨,此時更不可能出面收留她們。
喬葉氏與喬周氏一面抱著孩子一面哭喊著,最後被趕出正堂的時候,就有下人來報,說是老夫人不好了。
喬家眾人聽聞,沒再爭執,趕緊就衝向老夫人的院子。
喬葉氏與喬周氏對視一眼,喬周氏低聲道:「大嫂,看來那老太婆熬不下去了,我們是不是不應知會她?」就怕這些人不認親戚,她們這才暗中買通人讓人把大房發生的事情稟明老夫人,就是想讓喬老夫人出面逼喬家其他的人去救婆母喬陳氏與丈夫。
喬葉氏的眼睛眨了眨,望了一眼通往老夫人喬嚴氏所住院子的路徑,現在沒人有空搭理她們,遂道:「我們也去看看。」
喬周氏了點點頭。
兩人一合計,抱著孩子當即就追上前去。
喬老夫人臥病在床時日已久,在孝順的四兒子夫婦的照顧下,漸漸已能說上幾句話,雖不清晰,但卻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哪知現在卻是病情直接往下,等眾人趕到時,她已是臉泛回光之照。
「蓁姐……兒……呢……」很艱難的,她擠出這幾個字眼來,只因一雙老眼沒能在人群裡找到喬蓁,她是中風了,可人還沒傻,自然知道這個孫女能救大兒媳與兩個寶貝的長子嫡孫。
四老爺還沒來得及說話,二老爺就搶先一臉沮喪地道:「她被大嫂與兩個侄子連累關到宗人府去了……」
四老爺忙用手肘撞了撞自家二哥,這話不能說,會讓老娘接受不了的。
二老爺雖然不太有人性,但喬嚴氏畢竟還是生母,他被點醒後趕緊就住了嘴。
老夫人只聽了一半的話,雙眼瞳孔就放大,她最後的希望也沒了,連喬蓁都不有倖免,她的大兒媳與兩個孫子必死無疑。
接連噩耗的打擊下,最後一口氣卻是無論如何也喘不上來,一生好強想要重振家業不將孫女的幸福看在眼裡的老夫人喬嚴氏,就在這麼一個夏季的午後死不瞑目。
一雙渾黃大睜的眼珠子,是她不甘心的寫照。
「娘(婆母、祖母)……」
喬家眾人看到老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去了,他們都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喬葉氏與喬周氏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就知道喬家沒人有能力再去救出丈夫,妯娌二人沒有跟著痛哭失聲,而是對視一眼,雙雙走了出去。
喬老夫人去了,二夫人與四夫人只是哭了一陣就起身料理喪事,做為兒媳婦,她們與喬老夫人的感情並不深厚,甚至都有怨隙,所以她死了,她們也並不傷心難過,均是鬆了一口氣,這壓在她們頭上一輩子的婆母終於走了。
妯娌二人出來的時候,聽到孩子的哭聲,定晴一看,居然是大房的孫子與孫女,這喬葉氏與喬周氏哪去了?
結果一問,方才知道她們扔下孩子就頭也不回地離去了,甚至是連去哭喪也沒有,這態度是徑渭分明得很。
二夫人當即大罵出口,「好狠心的婦人,哪有這樣當娘的?如今夫家有難,祖母去逝,她們倒好撒丫子就走人,這兩個該死的東西……」
四夫人沒能像二嫂那般大罵出口,只是心裡也是恨極了,出了喬家,她們又能有什麼好去處?再嫁無非是給人做妾,這兩人真是讓人不齒。
二夫人看了一眼這孫子與孫女,眼珠子一轉,這兩人是被扔在四房這兒的,與她無關,她也不會接過二房去養,往後就丟給四房即可,所以在四夫人吩咐人抱孩子下去吃東西的時候,她一聲不吭。
喬家很快就掛起了白燈籠,表示有喪事。
喬蓁是在喬茵來探望她的時候,才知道老祖母喬嚴氏沒了的消息,頓時頗覺意外,這喬嚴氏中了風,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還能多活個十來年,現在說走就走了。
「還不是大房那一群人害的?」喬茵憤慨地道,「如今我娘他們都在辦喪事,你這兒情況怎麼樣?他們可有為難你?」
喬蓁搖了搖頭,「你看我衣服髮飾都是潔淨的,就可知道他們沒有對我不敬,這不過才一天,相信很快就能平息下來。」
喬茵仔細打量她,果然見到喬蓁的精氣神不錯,顯然並沒有因為牢獄之災而有所消瘦,這才放下心來,「好在我未出閣前還算認識這宗人府當差之人的女兒,不然怕是也不能第一時間趕來見你,看到你安好,我這心才放下。」頓了頓,「我在來之前先去見過妹夫,他看起來也還不錯。」永定侯府一定會出面救下喬蓁,她對此相當的信心。
喬蓁歎息一聲,「他的日子要比我難得多,畢竟要在外安排一切,我也擔心他的身子不知道吃不吃得消?」不過想到丈夫在床上的勇猛,這人精力好得很,想來是沒有什麼吃不消的,頓時就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
喬茵沒再說些什麼安慰的話,這件事透著古怪,一時間她也鬧不明白,問喬蓁,喬蓁也是不會多說的,所以她也就不多問。
姐妹倆再說了一會兒體己話,喬茵這才起身離去,喬蓁這兒不用擔心了,祖母那邊正在辦喪事,不能不過去看看有什麼忙可幫。
喬蓁送她到了門口,這才再度轉身回去站在小小的窗戶前,這兒的牢間極乾淨又通風,關進這兒的人只要沒定罪,大多都能翻身,所以這裡的人極會做人,不會輕易得罪任何一個被關在這裡的貴人。
而她,也就是這樣的人。
人的一生就這麼過去了,喬蓁想到喬老夫人昔日的算計與蠻橫,不由得唏噓一聲,慢慢踱近聖琴,沒動用念力,輕輕地彈奏起來。
悠揚的琴聲隨風飄了出去,越飄越遠……
老皇帝將喬蓁暫時關到宗人府去,只是一時半會兒他還沒想到絕佳的借口除去喬蓁這個隱患,偏在這時候,東陵國的玉申公主與安郡王都提交辭呈要歸國。
這曠日持久的和平談判只是初初簽訂了意向。
安郡王在交了辭呈後的那一天,才知道喬蓁下獄的事情,當時怒極地衝進玉申公主的房間質問她,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
玉申公主卻是冷笑道:「好笑了,這關我什麼事情,我是巴不得她死,可我沒這麼卑鄙,百里安,你要誣蔑我也要有證據,不然,回國後我與你沒完。」
安郡王憤恨地看著她無恥的嘴臉,「別以為你的醜事就沒人知道,我告訴你,你不配姓百里,你這個不知打哪來的雜種?」
「百里安,你要為誣蔑我的言辭負責任。」玉申公主當場發做,從來沒人罵過她是雜種,他憑什麼?「你給我等著,我與你沒完。」
「你不用放狠言,我也是不會放過你的。」安郡王當即把話還給她。
那一日,兩人不歡而散。
安郡王再懊惱,也知道現在帶走玉申公主是救不了喬蓁的,老皇帝將喬蓁下獄的罪名很可笑,縱親戚行兇,如果真是這樣,這衛京城的官員全體都要下獄,可見問題還是出在玉申公主的身上。
直到年徹找上他,方才確定自己沒有想歪,這都是玉申公主這個掃帚星弄出來的。
現在一想這些,他仍有幾分怨恨地看著身邊華衣麗服的玉申公主。
老皇帝說著官面話,就是希望他們可以多留一段時日,讓他好好再盡地主之誼。
安郡王道:「陛下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我國皇帝陛下已經傳來了旨意,我們不得不歸國了,不然就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一道囂張的聲音傳來,「他們還不能走。」
他皺著眉頭看過去,只見到這進來的是一個中年婦人,長相艷麗至極,全身的華麗衣裝與她相得益彰。目光稍稍移向年徹,他頓時就認出這婦人的身份,喬蓁的婆母盛寧郡主,果然如傳說中一般。
老皇帝皺緊眉頭,大喝一聲,「盛寧,這是國事,你闖進來是何用意?別仗著朕寵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這次你太過份了,朕絕不會再寬容你,來人……」
「伯祖父,且慢,如果我今天闖進來這裡是沒有道理可言的,盛寧任由伯祖父處置。」盛寧郡主跪下抬頭不屈不撓地看著老皇帝。
老皇帝的臉色一陣抽搐,兩眼看向侄子順王爺,「她好歹是你的女兒,哪怕都活了一大把年紀,這行事越發沒有法度。」
「伯父見諒,小女只是氣極才會失言,皇上就讓她一次吧。」順王爺這回也下跪,不過態度是擺明了站在女兒那一邊。
老皇帝的表情越發難看,眼角的目光看向年家祖孫三代,很明顯,他們是為了喬蓁的事情而來的。
稍稍收斂了全身的怒火,他朝盛寧郡主喝道,「你闖進來所為何事?」
盛寧郡主也不待他喊平身,而是當即站起來直視老皇帝,「伯祖父,臣侄是為了受冤屈的兒媳婦而來的……」
「那案子自有三司會審,朕只看結果。」老皇帝說起了官面話打著太極,擺明就是不會輕易放過喬蓁。
玉申公主聞言,眉眼間有笑意,刻意看向嫡皇孫,交流了一個彼此知道的眼神。
安郡王卻是神情一頓,緊緊地握住了拳頭,克制自己的怒火,「敢問郡主,這案子本王也有聽聞,只是這與我們不得歸國有何干係?」
盛寧郡主看了一眼安郡王沒吭聲,目光一轉,兩眼嚴厲地看向玉申公主,「我倒是想問問公主,你給我的兒媳婦造了什麼謠言?」看到玉申公主不悅地想要辯駁,她搶先再說:「你到我大魏來和談,我們以禮相待,可你安的是什麼心,進行的是什麼陰謀詭計?我還想問你,你的居心何在?」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玉申公主強辯。
「呵呵……」盛寧郡主冷笑出聲,「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虛,想要離間我們大魏的君臣關係,從中取得好處,這等下作的反間計只有愚蠢的人才會中計。」
嫡皇孫的臉色頓時難看,這盛寧郡主真是好大的膽子,連他與皇爺爺都拐了個彎罵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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