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中觀禮的東陵國的安郡王看到禮成後喬蓁被喜娘扶下去,眉頭緊皺,看來這婚事已是板上釘釘了,之前派去阻止婚禮的人最終都沒能成事。
他現在查到的線索越來越多,喬蓁的身世之謎他早已猜到了底牌,真留她在魏國,心底總有幾分不願意,這並不是他樂見的結果,這是他東陵的公主,不是魏國的。
思及伯父,他的眼神微微一黯。
一旁的玉申公主轉頭瞥到他的神情嚴肅,冷笑一聲,「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的妻室被奪呢?做出這麼一副表情來給誰看?」
一向都對玉申公主還算和藹可親的安郡王,現在卻是厭惡地看她一眼,「你管得真寬,還是先管好自己的爛事吧,別以為自己是東陵的公主就做出有失國體之事。」
被他這麼一搶白,玉申公主的表情一愣,他這是什麼意思?「百里安,你不過是郡王,敢這樣與本公主說話?回國後你信不信我會說服父皇治你的罪,別以為人家說你是未來儲君,你就真當自己是……」
安郡王鼻子一哼,冷冷一笑,「這話奉還給你,我再有不對也比你強,你這個不知打哪兒來的……」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他趕緊住嘴,看到主人家在招呼客人入席,他也順勢走過去。
玉申公主卻是怔在原地,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的心頭一跳,這段時日她都忙著如何除掉喬蓁,雖然派去的人都沒能得手,但她也不會輕易氣餒,從而忽略了這個堂兄。
她看向身旁的侍女,對方會意走上前來,「去查查安郡王最近都幹了什麼好事?」
侍女得令,身形一閃,出了這歡騰的喜宴。
玉申公主這才隨著就定侯府的嬤嬤一道去到接待女客的後院。
喜宴還沒開始,老皇帝攜太子、嫡皇孫、泯江王等皇族成員到來,年老侯爺與年復以及新郎倌年徹都急忙上前迎接。
一眾賓客看到永定侯府的聖眷正隆,不禁私下交頭接耳,這老皇帝不但給年徹的妻子以公主封號,還親自出席喜宴,看來要使勁巴結這永定侯府才行,私以為自己都看清了局勢。
喬蓁被喜娘扶著往新房而去,外面的熱鬧,在這古代從來都沒有新娘子的份,她們能做的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面端坐在喜床上,等著男人來掀紅蓋頭以及洞房花燭。
走在這並不熟悉的迴廊,喬蓁身邊的喜娘一大串,宮娥也有不少,只是熟悉的聽露卻不在這兒,昨天進宮的時候她就沒讓她跟著,最近那丫頭似有幾分不對勁,她忙著婚事也顧不上她,想等婚後閒下來後再細細地相詢。
只是越走她越覺得不太對勁,感覺到周圍人的呼息略有差別,遂她壓低聲音道:「還有多久才能到喜房?」
身邊的喜娘答道:「公主再等等,就快了。」
喬蓁低頭看著地面,大紅燈籠映照下的地面有幾分朦朧之色,她不動聲色,只是拐過一個彎道的時候,她猛然出手,蓋頭紅巾並沒有飄散,而是被她素手一掀搭在花冠上,這時候她的眼睛光芒一閃,憑借強大的念力,輕易地讓那群喜娘與宮娥茫然地站在原地。
她們的眼睛都沒有焦點,明顯已經被人控魂攝住。
「說?你們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喬蓁的聲音極冷,而且這一聲喝問也是帶著命令式的。
「帶你到不遠處的假山旁,那兒有人接應。」其中一個茫然的喜娘應聲。
「是何人給你們下的命令?」喬蓁再度喝問,這些人連在永定侯府都敢出手,可見無所顧忌。
「是……」正要招供的喜娘突然頭一疼,然後沒有預兆就倒在地上,鼻孔與嘴角鮮血橫流。
喬蓁蹲下來伸手輕放在她的鼻端,沒感覺到她的呼吸,此人已是死絕。她皺了皺眉頭,布下這個局的人會是誰?
她的神情極嚴肅,再看看剩下的喜娘與宮娥,包括年家的下人在內,看來再問也會是這結果。
恰在此時,她的耳朵微微一動,聽到風聲,遂緩緩站起,「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讓人不恥?」
「真是小看你了,不愧是聖琴之主。」有一抹嬌笑聲響起,然後在離她不遠處的屋頂上有一個長相嬌俏玲瓏的少,她的身邊還有三名男性護衛。
這人喬蓁並沒有印象,只是能混進永定侯府來,本事必定不小。「你們真不怕死?」她同樣也笑道,「我的夫君脾氣不太好,你們這是撞到槍口上。」
少女發出如叮噹一樣的笑聲,「他正在外面敬酒,哪能知道他的新娘落單?別再虛張聲勢了,聖琴雖然也在永定侯府,只是離你的距離有點遠,只怕它還沒來到,你就要身首異處。」
說得倒是輕狂,喬蓁卻似沒有半分驚懼,而是用鞋尖輕敲地面,「聽你這麼一說倒像是那麼一回事似的,只是我與你近日無冤遠日無仇,你也是為了聖琴而來的?」她抬頭看向屋頂的人笑問。
少女的笑容一收,發出一聲重哼,「你殺了我們神殿的人,還以為我們北冥神殿是好欺負的嗎?你準備受死吧,哪怕你是這魏國的公主,永定侯府世子的嫡妻,也不會成為我們放過你的原因所在。」
「哦,」喬蓁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是為了替玉葉報仇。」想起那時候還誤會玉葉是東陵國人,看來是被人擺了一道,玉葉是東陵國人無疑,可她效忠的卻是什麼勞什子神殿,看來之前追查玉葉的時候陷入了誤區。
「你現在知道也沒遲。」少女立即準備發動攻勢,「準備受死吧——」
喬蓁卻是輕拍手掌,頓時屋頂處突然出現了黑衣人,這些人與夜色融為一體,出現得無聲無息,正是年家精英暗衛,這股人只是負責喬蓁的安危,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現身讓人發現。
少女沒想到還有這變故,臉上不禁繃緊,這會兒才明白原來自己落入對方的圈套,頓時惡狠狠地看著一身喜服的喬蓁:「你們魏國人真狡猾——」
「再狡猾也敵不過你們,居然混進我的婚禮要鬧事,我由得你們才見鬼了。」喬蓁冷笑地回道,再度拍了拍手掌,示意暗衛們動手。
她剛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戲,正看到少女以及她帶來的三個手下陷入苦戰當中,眼睛微微一瞇,吩咐道:「抓活的。」要瞭解那個前來尋仇的就必須明白這個什麼神殿是何性質?
年徹已是一馬當先前來找她,明顯是得到了消息,而他的身後自然是盛寧郡主與一身粉衣的筱微。
「你沒事吧?」年徹上前一把拉住她細細打量,真是該死的,這些人防不勝防,哪怕你佈置得多周密,他們總能鑽到空子。
喬蓁看他眼裡的一抹著急緊張,搖了搖頭笑道:「沒事,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嗎?我還怎麼可能出事?你過來了,前面的喜宴怎麼辦?我聽說皇上也駕到了。」
年徹還沒來得及回答,趕到來的盛寧郡主道:「不急,居然讓他們混進侯府裡來,明兒我必定要徹查此事。」臉上的怒氣沒有半分做假,敢在她兒子的婚禮上找事,那就是找死。
喬蓁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一臉謹慎地打是著喜娘與宮娥的筱微,「她們都被控魂了,我現在不方便給她們化解,筱微,看來要麻煩你了,本來應該請你喝喜酒的……」
「無妨,我們是誰跟誰啊,這點小事交給我就好。」筱微露出招牌酒窩笑容道。
盛寧郡主也少有的與筱微說了幾句客套話,畢竟這是麻煩了人家。
年徹卻是抓著喬蓁的手,「來,我送你到喜房。」這一刻,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就怕再有閃失,還是親自送她過去才放心。
喬蓁卻是推了推他,「皇上還在外面,你趕緊先過去吧,有張嬤嬤她們送我過去即可……」
年徹卻是固執道:「讓他們在外面等,我待會兒過去也死不了人。」轉頭看向盛寧郡主,「母親,我先送錦繡到喜房。」
盛寧郡主也沒攔著,揮了揮手示意兒子快帶兒媳婦走,她還要留在這兒安排人手處理死屍,真是晦氣,好好的日子都被那群牛鬼蛇神破壞掉。抬頭看到屋頂上的打鬥近尾聲,她不悅地大喊,「給本郡主抓活的,一個也不能讓他們死掉,本郡主看看他們有膽子破壞我兒的婚禮,有沒有膽子承受本郡主的怒火。如果抓不到活的,小心你們的皮。」
一群暗衛聽到這囂張的聲音,頓時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與喬蓁這個新任主母相比,盛寧郡主的積威更深,他們哪有不緊張的道理?更是打醒十二分精神來對付這難纏的四人。
盛寧郡主見狀這才稍稍解氣,正要吩咐身後的人抬死屍下去,就看到年馮氏與小馮氏急匆匆地趕來,她冷哼一聲,「都散場了,你們才來遲不遲?」
年馮氏的臉色難看,尤其在看到地上的死屍,頭更是一陣暈眩,「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們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傳出去可是讓侯府蒙羞……」
小馮氏哪兒風過這樣凶險可怖的場面,頓時後退三步,好在侍女扶住這才沒出醜,「大嫂,我之前都安排妥當了,現在這事你可不能賴在我頭上,這可不關我的事情。」
「不關你的事,難道關我的事?」盛寧郡主怒道,「是誰搶著這家來當的?本郡主那是懶得與你計較,不然你以為能輪得到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地位?」
小馮氏聽到這長嫂難聽的話,頓時不服氣地回嘴,「婆母還在呢,你就敢這麼囂張?」
「我的婆母早就到了地府。」盛寧郡主沒好氣地道,半點也不理會年馮氏瞬間陰得可以滴水的臉,「好了,你們倆只會礙事,趕緊給我滾,來人,把這屍體拖下去,然後給她家送去二百兩銀子當賠償……」一一地安排事情。
年馮氏看到盛寧郡主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頓時氣呼呼地轉身離去。
小馮氏也咬唇看了看,趕緊跟在姑姑兼婆母的身後離開,心底卻是暗恨不已,這個盛寧郡主越發眼中無人,她還是要趕緊把兒媳婦福郡主娶進門壓住她的風頭才行。
婆媳倆在回到外面的席面上時,臉上已換上了笑容,這面子有時候就是比裡子重要。
喬蓁被年徹帶到了喜房,他才放開她的手,在燈下看到她的容顏更美,頓時不顧忌還有侍女嬤嬤在,低頭在她紅唇上吻去。
喬蓁也仰著脖子回應他的吻,兩人一時間吻得纏綿緋惻。
正在此時,有一道頗為刁蠻嬌氣的聲音響起,「羞羞羞,你們真不知羞……」
聽到這仍帶有幾分女童氣息的聲音,喬蓁的臉不禁羞紅一片,一時間忘情吻起來,這才記得兩人還沒到洞房的時候,她忙收回自己的舌頭,輕推了年徹一把。
年徹卻是帶著怒火朝身後的少女撒去,「年初睛,你跑到這兒來做甚?」
喬蓁這才從他側開的身子看過去,只見這少女大概十二三歲,長相有幾分似盛寧郡主,眉眼臉型十分精緻,與年徹的長相一看就是一家人,只是少女看來也是個傲氣的主兒。
年初睛踱著步子進來,先是看向喬蓁,突然眼睛一亮道:「大嫂,你好漂亮!」她一把推開自家兄長,不讓他佔道,湊上前自來熟地握住喬蓁的手,「嘩,大嫂,你的手好滑……」
喬蓁聽到這些話,頓時額上劃下三條黑線,這……不愧是盛寧郡主的女兒,像她!
年徹的額角一抽一抽的,這個妹妹能不能再正常點?真是好的不學,淨學些糟粕,「把你嫂子的手放開……」
「我不!」年初晴當即回嘴,絲毫也不怕這個兄長。
年徹正要拿出兄長的威嚴來,喬蓁已是攔著他道,「你先到外面席上,這兒交給我,沒事的……」
「錦繡,你不能慣著她,不然她會打蛇隨棍上……」年徹才不願意這時候走呢。
外頭有小廝稟報,「世子爺,侯爺正喚您過去。」
「聽到沒有?爹叫你過去呢。」年初睛嗆她大哥道,「你還不趕緊去?真是的,我又不是洪水猛獸,又不可能吃了嫂子……」抱怨的話就從嘴裡吐出來。
喬蓁看到年徹的臉一沉,趕緊又催他出去,外面小廝又在催,年徹這才朝喬蓁道:「我去去就來,對了,她若說了些什麼,你全當耳邊風就對了,別什麼都應了她。」再度瞪了眼妹妹,「我母親都把她寵壞了。」
喬蓁忙點頭,年徹這才抬腳離開再回到前面的喜宴上。
年初晴朝自家兄長的背後吐著舌頭,一點也不像時下那些個大家閨秀,喬蓁看得好笑,對於這活潑的丫頭似乎有幾分喜歡。
年初晴再回頭時看到喬蓁嘴角的笑容,她有幾分不自在地對對手指,「我平時不這樣的,都是被他氣的……」
「我沒說你不好啊。」喬蓁道。
年初晴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這漂亮得過份的大嫂,這一身紅衣真好看,皺了皺小鼻子道:「她們都表面喜歡我,其實背後都愛嚼舌根,娘說不用理會她們,反正她們都是要巴結我,哪敢真甩我面子?你也是這樣的人嗎?」微瞇眼,目光中打量的意味較重。
這時候的年初晴又似乎早熟得過份,喬蓁不禁覺得盛寧郡主這不靠譜的婆母養的一對兒女其實在某方面還是頗相似的,至少自我這一方面學足了十成十。
她笑了笑,「我是你長嫂,為何要巴結你?」
「小姑難纏啊?」年初晴得意地道,「她們都這麼說,說你雖是公主,可攀到我家來那就是高攀,可得使勁兒地巴結我才行,不然就要我給你排骨吃,讓你知道厲害。」小丫頭越說越興奮。
喬蓁卻是哭笑不得,這煽動年初晴對付她的人是不是以為她有被害妄想症?頓了頓,道:「那你看你娘給我這婚禮是不滿意我嗎?還有你覺得你有必要給我排骨吃嗎?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很難纏?」把問題拋給她,「或者你認為你是時下人口中的惡小姑?」
年初晴歪了歪頭,小臉蛋上似乎想明白些什麼,「也對哦……」聽到最後一問的時候,她忙搖頭嚴肅地道:「我可不是那等表面一套私下一套的人。」
「那不就結了,」喬蓁攤攤手道,「這是某些人陰暗的心理,我們可不能落入她們的圈套內。」
年初晴看看這長嫂,不像給她灌輸這種想法的姐妹們所說的那樣,她又不蠢,說這些話就有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味道在,頓時笑嘻嘻地坐到喬蓁的身邊,「我才沒那麼蠢呢?」隨後伸手摸喬蓁的臉蛋,「你都用什麼水粉啊?這臉真滑……」
喬蓁看她變得快,正要心中一喜,再度聽了她的話後,頓時又哭笑不得。
新房外有人在不停地朝裡面探頭,聽這聲音似乎像是年家的親屬來鬧洞房。
之前的喜娘都被控魂了,現正被筱微施救,她這兒除了年徹院中的侍女嬤嬤外,就是跟著年初晴這侯府姑娘的下人,並沒有人適合出面攔著。
果然,有人還是大膽地走進來,「我們是來看看大嫂的……」
這聲音像是變聲期的少年。
喬蓁忙把花冠上的紅巾拿下來遮住容顏,有些禮數還是要遵守的,之前年初晴的話裡,她就聽得出來有人在她還沒有嫁進來的時候就準備要給她好看,如果進來看到她沒紅巾蓋頭,背後不知道又要傳出些什麼來?
小心使得萬年船,這道理喬蓁很早就明白。
年初晴看到她的舉動謹慎起來,忙站起來拍拍胸脯道:「嫂子,你莫怕,這兒還有我呢,他們若是敢動真格地鬧洞房,別說我睚眥必報的大哥,就是我也饒他們不得。」
喬蓁在紅蓋巾下的臉微微抽搐,這小姑的性子真是隨了婆母。
「年四,我大哥還沒掀紅蓋頭,何時輪到你來看看?」年初晴站在床邊的腳踏上昂著頭道。
進來的少年待看清年初晴,微微一怔,這小煞星怎麼來得這麼快?嘻皮笑臉道:「我不過是想來一睹嫂子的芳容嘛?你們說對不對?」
後面沒有聲音,少年回頭一看,小夥伴們不知道什麼都跑了,只留他頓在這兒,立即低聲罵他們沒志氣。
「你最有志氣,是不是?」年初晴微笑著走近,然後在少年步步後退的時候,一把掐住他的耳朵提他出去,「來來來,我跟你討論討論關於志氣的事情,要不我去問問三嬸母也行啊……」
少年就這樣被拖了出去。
喬蓁微掀紅蓋頭看著他們走遠,還看到年初晴朝她眨眨眼,她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姑子還不賴。
這時候有侍女上前給她遞點頭盤子,「這是世子爺吩咐給公主先用墊肚子的。」
喬蓁看向這精緻的盤子,只見上面躺了幾塊精緻的點心,都是她愛吃的,頓時知道這必是年徹的安排,遂接過先用起來,之前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肚子早就餓扁了。
看到外面的騷動也平復下來,她才輕聲問了一句,「抓到那些個人沒有?」
立時有暗衛跳出來半蹲身道:「公主,都抓到了,世子爺吩咐先把他們關起來。」
喬蓁在紅蓋頭下點點頭,「小心他們自盡,這些個人我還有用。」
「是。」暗衛都訓練有素,主子們說不讓死那就絕不能讓他們死。
喬蓁吞下一口點心,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旁邊侍候的侍女嬤嬤們都眼觀鼻,鼻觀心,沒人對於一個大男人出現在新房表示異意。
喬蓁微微一看,即明白安排在這兒侍候的都是年徹的心腹下人,不然不會出現在這兒,看來他是把一切都打點好了。
放心之餘的她開始嘗到點心的美味,把空盤子遞給一旁站著的侍女,讓她再去端一盤來,那侍女也沒有詫異這新娘子的能吃,於是又趕緊去張羅點心去了。
喬蓁也是餓得狠了,從早到現在,她可是滴水未沾,吃了三盤方才覺得半飽,這才覺得精氣神充足些許。
耳朵聽到外面的聲響,她頓時坐正身子,把紅蓋頭蓋好,心臟也跟著「撲撲」直跳,心裡開始期待,算算時辰,必是年徹回來了。
年家的酒席,也有人用得不太開心,歐博喝了一口酒,看了眼人群裡的章京,身為年家姻親的他自然是座上客,而且安排得位置極好,真不知道這樣的人憑什麼讓喬茵傾心乃至死心踏地?
看到他起身,他也扔下酒杯跟了出去,躲在紅柱子後面的他看到他在後院門前迎來喬茵,看到喬茵,他的心臟就是一陣鈍痛。
「我看快散席了,我們也回去吧。」章京道。
喬茵點點頭,然後踮起腳尖給丈夫整理一下衣物,聞了聞他身上的酒香,「可有喝醉了?」話裡透著濃濃的關心。
章京握緊她的手,「沒有,就是年世子敬酒時多喝了一兩杯,不礙事,回去你再給我煮碗醒酒湯即可。」
喬茵仍是不放心地摸了摸丈夫的額頭,沒感覺到很熱,遂點點頭笑看他道:「好。」
歐博看到他們夫妻恩愛的一面,心似被什麼東西抓住一般更為疼痛,原來她的關心真的會轉移,看來他之前說出她失貞的事情非但沒有讓他們離心離德,他們的感情似乎比他上回所見更好了。
遠遠地飄來喬茵的聲音,「……我本想去看看七妹妹的,不過七妹妹讓我不要去,怕是有危險……你說這些個人怎麼就不讓她好好成個親……想來我們成親時還是好的,至少沒有那麼多人跳出來橫加阻撓……」
「嫁給我,你可有後悔?」章京的聲音聽來很是橫糊了。
歐博不禁屏住呼吸仔細聽喬茵的回答,良久,就在他心中竊喜的時候,聽到了他極不願意聽到的答案,「……能嫁給你,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
聽到這裡,他無力地靠在紅柱子上,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心死了,她居然說自己很幸運,這得是多幸福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至少他從未聽過哪個已婚婦人能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很幸運?
「冠英,原來你在這兒啊?來來來,我們去喝酒……」有人找到他,一把拉住他就往裡面走。
歐博揚起一抹吊兒啷當的笑容,「徹之呢?」
「早就去洞房了,還三申五令我們不許去鬧,我們能說什麼,自然是應允了……」
歐博與來人勾肩搭背而行,心底卻是羨慕年徹的,至少他能娶到心愛的人,哪怕是一波三折。
洞房裡,紅燭燃燒,一片亮堂堂。
年徹一身紅衣走進來,霸道地將門一關,阻隔住那些個探窺的目光,看著那端坐在床上的女人是他的妻,他的心不由得一陣狂跳,走過去時每個腳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這種緊張又不安的心情只有今夜才出現過,儘管他們早已親密無間,原來當新郎倌真是與平日不同。
充當喜娘的永定侯府裡的好命婆笑著把秤桿遞給年徹,「世子爺,要掀紅蓋頭了,願世子爺稱心如意。」
年徹接過,握緊手中這根秤桿,屏住呼息慢慢挑起喬蓁的紅蓋頭,看到她匆匆看他一眼,臉上飄起兩抹紅霞,隨後又微低垂著頭似嬌羞一片,臉上也跟著漾滿笑容。
把秤桿一扔給侍女,他親自動手將紅蓋巾取下,然後坐到她身邊。
頓時有嬤嬤趕緊端來合巹酒,請他們喝下,「喝過合巹酒,夫妻恩愛綿長,子孫滿堂。」
喬蓁看了眼年徹,伸出玉指端起玉質的酒杯,與年徹交叉喝了一口,酒微辣,她微微有些嗆喉,只是淺嘗一小口,就被年徹接過去,遂她看到他把她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然後他把手中另一杯酒遞到她面前,「小酌一口即可。」
她點點頭,聽話地輕茗了一小口,剩下的都被年徹喝去了,她不禁怔怔地看著他的面容,今夜的年徹格外的帥氣,眼珠子看得眨也不眨。
年徹的眼裡也只有她,隨後伸手將她頭上沉重的花冠取下,拋到一邊的梳妝台上,然後解開她盤髻的髮簪,隨即一頭青絲滑下,垂在她的肩後,在暈黃的燈光下更添幾分美麗,他不由得看呆了。
一群侍女以及嬤嬤見狀,哪敢久留?忙不吭一聲退了出去,將新房的門輕輕掩上,不驚動裡面的人。
然後值夜的侍女趕緊在有經驗的嬤嬤指揮下去備熱水,隨時聽侯裡面的傳喚。
年徹與喬蓁並沒有留意她們的舉動,而仍是看著對方。
直到喬蓁輕敲年徹一記,「怎麼?成了呆子?」
「沒有,今天的你很美。」年徹回過神來應了一句。
喬蓁卻是佯裝有些動怒道:「怎麼?我以前很醜?」他要敢這麼說,她就攆他出新房。
年徹又不是傻子,哪有可能去犯那種低級錯誤,笑著伸手攬緊她,「怎麼可能?現在你才真正是屬於我的。」
他感慨地說了一句,這一路走得艱難,喬蓁也是跟他一樣,想起都要掬一把淚,只是她的感性掩在同樣一句話下,「你也是我的。」她說得霸道。
「當然。」他很快接口。
不過他的動作卻是一點也不感性,真個一把將喬蓁身上這套宮裡繡娘花了半個月時間趕製的精緻大紅嫁衣撕下來,動作雖有幾分粗魯,卻沒有傷及喬蓁。
「我的嫁衣?」喬蓁的胸前一涼,忙雙手想要搶救這套嫁衣,最後看到他將之拋到床下,嬌嗔道:「你就不能溫柔點?」
「我想這樣早就想得快要瘋了。」年徹道,「現在你要注意的是我,不是那勞什子嫁衣?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當即提醒她,伸手將她的臉扳向自己,他很快就親下去。
喬蓁眼簾微掀地迎接他的吻,一手圈上他的脖子,另一隻手也去扯開他身上的衣物……
吻得火熱的兩人倒在喜床上,喬蓁剛躺下去就感覺到有硬物硌身,不舒服地動了動,遂推了推他,嘴唇還與他的唇相貼,喘著氣道:「我身下有東西……」
年徹伸手一摸,就摸出一把紅棗花生等物來,頓時單手抱起她,將那堆寓意著早生貴子的紅棗花生掃到床下,再放她躺下來的時候,他也覆在她身上繼續吻著,「還硌嗎?」
她臉紅地搖了搖頭,現在哪還有心思去感受那些玩意兒,她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他製造的酥麻上,那種感覺十分的微妙,她止不住地輕哼出聲,「嗯……」
聲音忽高忽低,哪怕之前對於這些個親吻愛撫都經歷過,她仍能忽略不掉身上此刻由脊椎處傳來的麻癢……
「徹之……嗯……」她喚著他,伸手向他,想要拉他起來。
年徹沒有應答她,而是專心致志地取悅她,這就是他此刻最重要的功課……
褻衣褻褲漸漸地被甩到床下,紅帳並未放下,而是任由頑皮的暈黃燭光偷窺,印證他們的天荒地老。
喬蓁吟哦的聲音越來越響,這是她的夫,這是她的新婚之夜,她無須顧忌那麼多,遂以往刻意壓下的聲音都在這一刻得到釋放。
「嗯……啊……」在一次微喘之中,她似看到燦爛的星光,全身軟綿綿地攤在紅被上,兩眼一時間找不到焦距。
年徹看到她微微失神的樣子,臉上不禁漾起一抹驕傲的笑容,他抱著她起身坐在自己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吻漸漸地落在她的耳垂上、脖子上……
「結束了嗎?」她茫然地問。
「傻瓜。」他吻著她精緻的鎖骨,「還有更好的呢?」
喬蓁似回過神來,輕綿綿的手臂攀在他的脖子上,看著他精緻到妖孽的面容,另一隻手卻是輕輕地描繪著他的眼眉,這個男人真是得天獨厚,不但長相好家世也好,上天真的太眷顧他了。
看到她失神,他微惱地輕咬她的鎖骨,「在想什麼呢?」
喬蓁微哼一聲,低頭看到自己鎖骨處有著一抹淡淡的牙印,「留下痕跡怎麼辦?明天還要敬茶呢?啊——」
在她的抱怨聲中,一抹不同於之前的鈍痛襲來,原來由女孩成長為女人是這麼痛的,她忍不住地一口咬住他的肩膀,要疼大家一起疼這才公平。
雕花龍鳳紅燭忽跳忽閃,與床上交疊的影子雙映成輝……
喬蓁原本在等待著新一輪的甜蜜到來,哪知道這麼快就結束了?躺在床上的她微睜眼看向臉紅的年徹,兩人之前就有過親密的舉動,可他沒這症狀的。
年徹也是臉上紅透,他沒想到她這麼美好,一時間忍不住繳械投降了,真是想來就丟臉,他深呼吸一口氣,「你想笑就笑吧。」
「沒有,徹之,沒關係的……」她想著不能在床上打擊男人的自信心,不然以後留下陰影了怎麼辦?這可是關係到她的終身幸福,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解釋,就感覺到他的生龍活虎。
「徹之?」這時候她也疑惑了。
年徹卻是打算要一洗前恥,咬牙道:「剛才的不算,這次才算。」
喬蓁心想,不管是怎樣的男人在這方面都會介意的,這是她的丈夫,她自然要給他最充足的信任,遂兩手攀上他的肩膀,「嗯。」
年徹於是開足馬力……
喬蓁卻沒有想到她的信任居然是被狠狠地折騰了一夜,到天露魚肚白的時候,他才從她身上翻下去,這時候她萬分後悔,她這是找罪受,哪怕這幾個時辰她是享受的一方,可大餐也不是這樣吃法吧?
年徹終於身心舒暢了,這才是一個大男人的作風,他攬著她的腰背,密密地吻著她的額頭,「可滿意?」
喬蓁點點頭,能不滿意嗎?這都快趕上一夜七次郎了。
年徹對她的點頭是相當滿意,大掌在她光滑的背上來回輕撫。
喬蓁卻是思想開小差,想到第一次與後面幾次他的表現,她不禁得出一個連她自己都快要不信的結論,於是,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側臉,「徹之,那第一次……」
「我不是說不算,讓你忘了。」年徹忙瞪她一眼,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是她想要他再證明一次。
於是某個想歪了的某世子又再一次將她壓在身下,準備再一次施虐,哦,不是,是歡愛。
喬蓁實在累了,她忙求饒,「別介,我真累了。」
「累了?」他疑問道。
「嗯。」她重重地點頭。
他看了看桌上已經燃成一堆紅泥的紅燭,都到這時候了,自然不能再貪歡,遂道:「那就睡一睡吧。」
喬蓁縮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的心跳與體溫,心也跟著安定,不過她心中的疑問得不到解答,還是不太甘心,於是這回問得直接了,「徹之,你是不是也是第一次?」正因為沒有經驗,所以才會在第一次這麼快?
年徹的眼睛是閉著,可表情還是抽搐一下,隨後睜開眼睛惡霸地道:「怎麼?你有意見?」
她要敢有意見,他肯定要掐死她。
喬蓁卻覺得自己怎麼那麼好運氣,在這古代撈到一個優質處男,遂兩手往上抱緊他的脖子,「徹之,我好高興,你是完全屬於我的。」
年徹初時怔了怔,這女人怎麼這麼霸道?換成是別家的女人可不肯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想到她的性子,他又心喜地抱緊她,「你也是完全屬於我的。」
「那當然。」她笑道。
「那現在睡覺。」他看到自己累壞她了,於是趕緊又惡質地道。
喬蓁這回是心滿意足地窩在他的懷裡,很快就睡過去了。
其實喬蓁的心裡還是有疑問的,年徹沒經歷過男女情事,可他**的手段很高明,可以說在這方面他絕對不像是初哥,因而以前她也沒有往這方面多想。
在現代都不見得有多少個男人會把第一次給妻子,在這古代如果是十五六歲成親的男子或許還有可能,但那需是家境不太好的,家境好的早就有通房侍候了,哪還輪得到當正室嫡妻的份?
公主都未必有這運氣,她不是真公主,但拜鍾貴妃派去的那四個老嬤嬤的教導,她還是知道公主大婚前會派宮廷女官去與駙馬同房證明駙馬沒毛病,真公主才會嫁過去。
當然到她這裡,這禮節也從簡了,鍾貴妃也沒有多此一舉,想著她有孕,想必年徹在這方面是沒毛病的,再說她也不想過多的操心她這外姓公主,意思意思過去就行了。
早早起來的小馮氏看著這張燈結綵的府邸就來氣,再者想到大房娶兒媳花費巨大,哪所這錢公中只出一半,剩下的都是年復與盛寧郡主夫妻倆的錢,她也眼紅,這人比人就是氣死人。
到了上院侍候婆母梳洗,她道:「婆母,我們就這樣算了?」
年馮氏看了看鏡中自己有了幾條白髮,忙讓小馮氏拔掉,聽到她不甘心的話,遂道:「哪有這麼便宜?你且附耳過來。」
小馮氏會意地低頭,年馮氏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起來。
當然這些個人想要弄ど蛾子,喬蓁卻是不知曉的,她睡得正熟,聽到外頭有敲門聲,遂翻了個身子,「別吵……」
後來也就真個不吵了。
她也再度睡了過去。
待她再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窩在年徹的懷裡,而日光已是曬到了豪華檀香拔步床上,更是映出窗欞處一個個光斑。
她眨了眨眼,這是什麼時候?喚了聲「聽露」,就聽到年徹的同樣是剛睡醒的咕噥聲,這才想起原來已經不在自個兒的聖公主府,昨天兩人就在了親洞了房,這是永定侯府的墨院,年徹的地盤。
清醒過來後,她才醒起還要見翁姑奉茶什麼的,看這天色已經近晌午了,忙搖醒年徹,「徹之,快起來,我們敬茶要遲了……」哪怕盛寧郡主對她很好,可該有對長輩的尊敬她也不能少啊。
她忙準備下床穿衣,身上一陣涼氣,這才想起身無寸褸。
年徹卻是一把拉住她又躺回床上,翻身抱住,「急什麼?他們又不會跑了?」
她輕捶他一記,他當然不急了,這挑惕的是新媳婦的毛病,又不是他的?「徹之,起來。」
在她又一次輕捶他的肩膀時,年徹才睜眼看她,看到她的紅唇嘟起,水潤潤的很誘人,他在她的紅唇上一吻,「早,娘子。」
喬蓁看到他一笑,不禁也沉醉在他的笑容裡,跟著道,「早,相公。」
年徹這才起身,看了看天時,是不早了,可不用慌,「慢慢來,別急。」
他當然不急了,喬蓁橫了他一眼,待看到昨夜丟在地上那狼藉一片已經收拾妥當了,看來有人進來過,她的臉不禁燒紅一片,這古人看來比她想像中要開放。
年徹抓過桌上托盤裡的新衣,拿到床邊親手給她穿上,由內到外,沒假山於人,甚至蹲下來給她穿上紅繡鞋,「我娘子真好看。」
喬蓁不禁失笑地輕踢他一腳,有人這麼黃婆賣瓜的?把托盤上的男裝扔給他,「趕緊穿衣吧。」
年徹沒含糊地接過,然後沒再開她玩笑就老實地穿上衣物。
喬蓁正要喚人進來端水梳洗的時候,看到他掀起紅被將那塊帶血的巾帕拿起,臉上也跟著燒紅,這個有什麼好看的?她想上前奪走,他去揚手不讓她拿,笑道:「這是你屬於我的證據。」
不顧她的反對,他鄭重地把它鎖在了檀香盒子裡。
喬蓁看著他的舉動,既窩心又懊怒。
這時,外頭得令的侍女趕緊進來侍候,沒人多嘴沒人敢多瞄,老老實實地侍候世子爺與夫人梳洗。
待他們收拾妥當到達正堂的時候,已經是晌午用膳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