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寧寧也開始替自家的教官打抱不平:「如果再讓人家受罰,你好意思哦~」
「那你們誰陪我去一下?」葉和歡求助的目光環顧了宿舍一圈。
眾人齊齊地扭頭,各幹各的事,直接無視她。
「……」
見全宿舍的人像是串通好了,不僅不願意替自己送,連陪自己去一趟都不肯,葉和歡撇了撇小嘴,套上自己的解放鞋,拿過書桌上那件作訓服,傲嬌地哼了聲:「自己送就自己送!」
眾人又齊齊回頭,默契地跟她揮手,搭配台詞——『不送!鈐』
走出宿舍,葉和歡又焉下來,在樓道裡待了良久,最後掏出手機打電話給秦壽笙。
「我都把衣服脫了,正準備洗澡呢,要不我讓陳浩陪你去?」
「那算了。」葉和歡見過那個叫陳浩的男生幾次,是秦壽笙他們宿舍的,明裡暗裡表示過對她有好感,她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直接拒絕了秦壽笙的提議:「你先洗澡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掛掉電話,葉和歡深吸了口氣,彷彿奔赴刑場一般衝下樓去。
——
到了明軒閣的門口,葉和歡才想起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要怎麼把衣服送還到梁教官的手上。
望著二樓一個個亮著燈的宿舍,還有男人爽朗的笑聲不時傳出來,總不能讓她進去找吧?況且……葉和歡扭頭看向旁邊門衛室裡邊打毛衣邊像防狼似地打量自己的宿管阿姨,貌似也不會允許自己進男生住的地方。
「阿姨,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件衣服給裡面一個叫梁崢的教官?」葉和歡走到門衛室門口。
宿管阿姨操著一口極具地方特色的普通話:「嘎個我做不了主噠,你打電話讓他走粗來拿不就好了哇!」
說完,又低頭專心致志地打自己的毛衣。
葉和歡知道她是故意不幫忙,估計懷疑自己是騷擾教官的女學生,她剛準備打電話問馬寧寧知不知道梁教官的聯繫方式,有個教官恰巧拎著袋宵夜從她身旁經過。
「教官!」葉和歡連忙叫住他,在他望過來之際說道:「這件作訓服是梁崢教官的,你能幫我交給他嗎?」
那教官審度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找梁崢?」
「梁教官下午把衣服借給我,我特意拿來還他的。」說著,她舉了舉手裡的作訓服。
「哦~」那教官一臉瞭然,隨即道:「你等等,我幫你叫他出來!」
話音未落,人已經跑進明軒閣,葉和歡想攔住他都來不及。
——
葉和歡拿著作訓服等在明軒閣的門口。
一想到那人就住在這裡面,手指揪緊了手裡的作訓服。
就像下午在路邊看到郁仲驍,她會逃跑一樣,如果現在見到他,她可能也會撒腿就跑。
那是一種極其矛盾的心理。
明明害怕靠近,卻又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當他不在自己面前,她想方設法地想要看到他,但他真的出現在自己目之所及的範圍內時,她又像鴕鳥極力地躲避,生怕被他發現自己,她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又是怎麼想自己的。
這一年裡,每當夜深人靜時,她就會想起那晚在宿舍樓下他把自己扯進櫻花樹林裡說的話。
他問自己還記不記得在豐城說過的話。
彷彿就發生在昨天,又好像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當時她沒深究他的話,後來回想起來才忍不住去揣測他是以一種怎麼樣的意圖來問她的,甚至在樓下耐心等待時又是怎麼樣的心情,哪怕是她先挑起跟他的糾纏,但她的心底深處,其實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義無反顧。
在身邊的人和物開始不斷提醒著她什麼是現實的時候,她失去了最初那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
有著跟他在一起的渴望,卻也僅僅是渴望,一旦有化為現實的苗頭,她又開始害怕跟退怯。
在這種渲染了灰暗色調的糾纏中,她早已由最初的衝動引誘變為後來的不安逃避,還有對這份情感的言不由衷。
……
一道高大的迷彩身影從台階上跑下來,也拉回了葉和歡有些飄遠的思緒。
「怎麼這麼晚跑這裡來?」梁崢應該是剛洗過澡,身上有著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寸頭還濕著,他穿著迷彩長褲跟短t,跑到她面前停下,右手抬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哦,來還你衣服啊!」葉和歡把作訓服遞給他:「你明天不是還要穿嗎?」
梁崢神情訝然:「我們來這裡都帶了兩套換洗的作訓服,我讓馬寧寧帶話給你,明天來訓練把衣服帶過來就可以了,難道她沒告訴你?」
「……」
葉和歡覺得自己被耍了,臉頰瞬間泛紅,只好扯謊化解尷尬:「她還沒回宿舍。」
「這樣啊——」梁崢點了點頭,接過作訓服。
「那我先走了,拜拜!」
揮了下手,剛轉身,聽到梁崢在後頭喊她:「葉和歡!」
葉
和歡轉回頭,不解地看他。
梁崢舔了下自己幹幹的嘴唇,神情間顯出羞赧,似乎不太善於言辭:「就想問你,想不想吃宵夜?」
葉和歡剛想說不用了,忽然聽到肚子餓發出的『咕嚕』聲,抬頭驚訝地望著他。
梁崢的臉更紅:「剛才傍晚忙著開會,沒時間吃晚飯。」
話說到這個份上,葉和歡很人性地陪他去食堂,剛買完就趕上食堂打烊,兩人只好跑去明軒閣旁邊的露天音樂台,坐在台階上吃宵夜。
「真的不吃點嗎?」梁崢拿起筷子時再次詢問她。
葉和歡搖頭,她看著他低頭吃東西,梁崢大概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燈光下輪廓分明的臉龐,一身迷彩作訓服,修長挺拔的身姿,令她下意識地聯想到了另一個人。
那人在梁崢這個年齡,是不是也差不多這個樣子?
「梁教官,你是哪兒人?」氣氛有些僵冷,葉和歡隨便尋了個話題打破沉默。
「山東的。」
說著,梁崢扭頭問她:「那你呢?我不太會聽口音,不過覺得你跟我們連裡一個福建戰友說話挺像的。」
葉和歡抱著自己屈起雙腿,來回輕輕地晃,一雙貓眼骨碌碌地轉:「我就是b市的。」
吃完宵夜,葉和歡率先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梁教官,我回去了,你也上去吧。」
「我送你回宿舍。」梁崢搶著說道。
「不用啦,就一點點的路,你去休息吧。」
說完,不給他任何機會,葉和歡已經跑遠,亞麻色的馬尾一甩一甩,在半途又回頭跟他揮手,示意他上樓。
……
等那道窈窕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梁崢才收回目光,收拾了垃圾回明軒閣去。
上樓,剛過拐角,瞧見走廊邊上的窗邊有人在抽煙。
從梁崢的這個角度望過去,正好瞧見郁仲驍把叼在嘴邊的煙卷拿下來,他偏頭望著窗外,緩緩吐出清淡的煙圈。
朦朧的煙霧裡,梁崢突然生出緊張,想到郁仲驍上午對自己的訓斥,立正站好:「首長好!」
郁仲驍側頭瞥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又像是懶得搭理,少頃,他又轉頭望向窗外,自顧自地吸煙。
「……」
梁崢張了張嘴,終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回了自己的宿舍。
剛進門,同宿舍的三個戰友立刻圍上來八卦:「人家女孩子怎麼說?你有沒有請人家喝杯奶茶什麼的?」
「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梁崢耳根微紅,扯了皮帶搭在椅背上。
「別裝傻充愣!老吳剛才往走廊上嚎的那一嗓子——」其中一名戰友學著樣,捏著嗓眼道:「梁崢,樓下那個姓葉的姑娘找,不說咱們這一層,就是整幢樓的人都聽見了!」
「就是來還衣服的,你們都想到哪兒去了。」
「還衣服,傍晚怎麼不來還,偏偏要選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幾個戰友還是不肯放過他。
「晚上訓練的時候,我都跟我們排的女生打聽了,那個叫葉和歡的女生還沒男朋友,人長得漂亮,學習成績也非常好,貌似家裡挺不簡單的,有個女生說,有一回在校門口看到一輛掛軍牌的轎車來接她回家。」
其中一個戰友沖梁崢挑眉,打趣道:「我覺得這個可以有,如果她家裡真在部隊裡有人,你要成了她家的女婿,加上你本來就是軍校畢業,到時候還怕不平步青雲?迎娶白富美,自此走上人生的巔峰,哥們,好福氣呀!」
梁崢被他們說的滿臉通紅:「都說了,人家就單純來還個衣服,你們都瞎扯什麼!」
「還衣服還跟你孤男寡女花前月下?」
一個戰友指了指窗戶:「我們剛才可都瞧見了,望下去一清二楚,俊男美女,畫面不要太美好。」
房門突然被敲響,宿舍內的幾人也頓時噤了聲。
開門,站在門外的是個上尉,這兩天一直跟在郁仲驍的身邊,他往屋子裡瞅了瞅,最後視線定格在梁崢的身上,指了指他:「小梁,首長讓你去一趟他的房間。」
——
葉和歡發現自己這兩天的睡眠質量非常差,早上起來,對著鏡子一照,又是兩個熊貓眼。
鴨子一邊刷著牙一邊調侃她:「是不是晚上躲在被窩裡偷偷跟梁教官發短信啊?」
「和歡跟梁教官發短信啦?」湘披頭散髮地從門口探出頭。
馬寧寧也好奇地撲過來:「真的假的?」
「假的!」葉和歡翻白眼,推開她們回到宿舍裡,脫掉睡衣換作訓服。
鴨子一進來就看到她裸著上半身,兩眼直發光,故意誇張地淫笑:「好大的咪咪!屁屁也這麼翹,小騷貨,看晚上爺怎麼收拾你~」
「滾粗!」一個枕頭朝她用力砸過來。
……
上午到達操場,當其他排的教官都到了後,只有梁崢遲遲沒有出現在訓練場地上。
原本排好隊伍的女生開始騷動。
旁邊排的教官注意到這邊情況,厲聲喝了一聲:「都給我站
好軍姿,誰讓你們說話了?!」
「報告教官,我想問一下,我們的梁教官呢?」有膽大的女生開口問道。
「你們教官臨時有事,早上就被調回部隊去了。」
眾女生集體『啊』了一聲,她們梁教官是所有教官裡最英俊的,才來了一天,怎麼說調走就調走了?
那教官又道:「是總教官的命令,等會兒應該會有新的教官過來。」
隊伍裡,馬寧寧用手臂頂了下葉和歡,悄聲道:「你說是不是昨天梁教官給你放水的緣故?」
「應該不是吧。」葉和歡回答得有些虛。
「怎麼不是,我覺得就是。」鴨子也插話進來,擦拳磨掌地忿忿道:「我聽人說,部隊裡那些軍銜高的,就愛擺譜子,整天靠刁難別人給自己樹威信,加上昨天是第一天軍訓,他估計是想殺雞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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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1.關於大二軍訓,這個是根據浙江地區高校情況設定的;2.關於二哥問和歡是不是忘了在豐城說的話,二哥指的是和歡曾經說喜歡他,至於和歡指在雲南說的話,就是單純把他當作長輩,不再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嗯,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