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差不多四個月,白筱現在,偶爾會心血來潮,撩起上衣對著鏡子看看自己肚子的變化。
可能她比較瘦,肚子凸顯得並不厲害,體重也沒像其她准媽媽那樣飆升。
秦壽笙打完電話,又特意來看了一趟白筱,手裡拎著一水桶的龍蝦,聽說是他昨天自己在池塘邊釣的。
白筱在秦壽笙離開之前,問了他關於葉和歡的情況,畢竟,是因為她,才牽扯到了他們兩人,秦壽笙呵呵笑了,表情有些抽搐,甩著兩條精瘦的胳臂:「回家去了,她家老爺子看了報紙,直接在機場登記處把人截下來了。洽」
關於和歡的家世,因為和歡不怎麼願意說,白筱自然也不會去挖掘別人的**,所以知道的甚少。
秦壽笙跟葉和歡打小就認識,當初,葉和歡就是來豐城投靠秦壽笙才會再次遇到白筱。
「放心吧,沒什麼大事,」秦壽笙拍拍白筱的肩,扭著腰,唱著『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風姿搖曳地走了。
李嬸正好拿了床單被套下樓來鈐。
「這是徐先生昨晚用過的,今天天氣不錯,我想著把這些洗了。」
白筱望著深色的床單,想著清晨就離開的徐敬衍,她上樓,經過客房時停下腳步,門虛掩著,進去,在床邊坐下,她摸著床墊的紋路,心裡在想些什麼,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李嬸突然在樓下喊白筱,說是小區外保安打電話過來,有一位老太太要進來見白筱。
老太太?白筱第一反應是外婆,但外婆還傷著腿,不可能跑到豐城來。
李嬸捂著話筒,告訴白筱:「說是你家的親戚。」
徐家那邊,徐宏陽的妻子早些年已經過世了,白筱想不到誰還會自稱是她奶奶,剛想吩咐李嬸不用理會,結果李嬸聽完電話那頭保安的話,又對白筱補充了一句:「她說,她姓裴。」
……
白筱走到小區門口,一眼就瞧見了坐在自帶板凳上的裴老太太,一旁容姨一手撐傘一手搖扇子。
因為一句『她要不見我,我今天就不走了』,白筱還是被裴老太太逼了出來。
裴老太太穿著一雙扣袢的平底貴婦鞋,一身不錯的行頭,瞧見白筱,手搭在容姨身上站起來,微微仰著下頜,正要往小區裡去,白筱卻伸手攔下了她:「這個小區,狗不能進去。」
「白筱,你翅膀長硬了,就這麼跟我說話?」裴老太太的怒火就像是鞭炮瞬間被點燃,居然罵她是狗!
白筱指了指被容姨牽著的京巴,那是裴老太最近買的:「除了住戶家養的,陌生的寵物都不能帶進去。」
……
裴老太太想進沁園小區,但白筱顯然不願意讓她去家裡,最後領著黑臉的裴老太去了旁邊的咖啡廳。
點飲品時,白筱替裴老太點了一杯滇紅茶。
「難得你還記得。」裴老太臉色緩和,別有深味地看著對面的白筱。
白筱沒接話,但她覺得很普通的一件事,在裴老太太看來,卻是另一個意思,等茶上來後,裴老太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我知道,這些年你這心裡怨氣不少,有情緒也是正常的,來之前我都有想過。」
白筱放下牛奶杯子,抬眼看向一副高姿態的裴老太。
裴老太吹開杯中水面的茶葉梗,本垂著的眼皮,掀起看了白筱一眼:「你跟祁佑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憑他的條件,之前的五年,有多少老闆家的女兒往他跟前湊,他都沒跟你離婚。後來你們兩個分了,祁佑也沒跟你那個妹妹安下心來過日子,他為什麼這樣,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吧?」
「我不清楚。」白筱開口,毫不客氣地駁回了裴老太的話。
裴老太臉色一變。
「同樣的,我也不清楚,你為什麼要跑來跟我說這些話。」白筱轉著杯子,淡淡道:「當初,要跟我劃清界限的是你們裴家。如果今天,還是來告誡我別纏著你的孫子,你放心,這一幕你餘生都不會看見。」
裴老太一張老臉已經漲紅,被白筱的話氣的。
白筱:「還有,徐家是徐家,我是我,我沒想過從徐家那裡得到什麼,也不會藉著徐家的頭名做些什麼。」
在裴家這麼多年,白筱也算瞭解裴老太太,所以,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剜裴老太心頭的血肉。
白筱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
當著裴老太的面,白筱接了,是郁紹庭打來的:「我在小區旁邊的咖啡廳,嗯,馬上下去了。」
掛斷電話,白筱站起來:「我丈夫要回家吃飯,就不送你了。」
不顧還沒錯愕得緩過神的裴老太,白筱走到櫃檯前,結了帳,然後下樓去了。
……
白筱正要推開咖啡廳的門,門先被拉開,聽到服務生說『歡迎光臨』,她抬頭,正好看見進來的裴祁佑。
在這裡看到他,白筱有片刻的驚訝。
裴祁佑臉上的表情,卻說明他提前就知道她會出現在這裡,只是望著她,沒有挪動修長的雙腿。
門又開了,一陣高跟鞋聲在他背後響起。
「祁佑?」女人柔柔的聲音緊跟著傳來,全然陌生,不屬於裴祁佑過往任何一個女人。
然後白筱看見一個年輕女人站在裴祁佑的身邊,打扮優知性,很有氣質,但長相跟漂亮夠不上關係,頂多算是清秀,二十七八的樣子,進來後很自然地挽住了裴祁佑的手臂,瞧見白筱時她愣了一下。
那女人原本還想說話,但因為白筱在場,識趣地閉了嘴,還跟白筱點了下頭。
白筱也衝她頷首,然後越過他們倆,推開門離開了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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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轉頭,看著白筱離開後,才扯了下裴祁佑的衣袖:「不是說你奶奶在這裡嗎?我們上去吧。」
兩人上了樓,看到裴老太還坐在卡座上。
瞧見裴祁佑身邊的女人,老太太的臉一下子沉下來,對方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敷衍地嗯了一聲。
「我想起來,爸爸中午讓我去公司,我先走了。」
女人的心思玲瓏,看出裴老太不待見自己,主動提出告辭,也不讓裴祁佑送:「我自己打車就好了。」
等女人走了,裴老太太也開始發作:「你怎麼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她年紀大不說,還離了婚,家境算好又怎麼樣?你再不挑也不能選個這樣的!」
「不行,你認識的那些都是什麼朋友,淨給你介紹這樣的女人,等會兒,你就打電話給她,告訴她,你對她沒有任何意思,讓她別再纏著你了。」裴老太說著就催促孫子打電話。
「以後不要再來找她。」裴祁佑突然開口,話中的這個『她』,指的自然是白筱。
裴老太抿了下嘴角,不高興聽到這樣的話,裴祁佑繼續道:「她跟我們家已經沒關係,不欠我們什麼。」
「沒關係?剛才她給我點茶的時候,可不像是沒關係。」
裴老太覺得,白筱就是還喜歡裴祁佑,跟郁紹庭在一起,純粹是心裡不平衡後做的賭氣行為,想到剛才那個離婚女人,家世雖然不錯,但跟如今的白筱一比,高低立見:「你好好跟白筱認個錯,她到時候一明白就——」
裴祁佑站在窗邊,他看到樓下,白筱在路邊站了會兒,一輛黑色攬勝駛過來停下,她坐進副駕駛座,陽光折射在車子的擋風玻璃上,他看不清楚車裡面的情形,然後看著攬勝進/入了旁邊的高檔小區。
他收回視線,聽著裴老太那些話,沒有動一下,有些事,早已不是他能說了算。
當裴氏的生意出現一些磕碰,他心裡很清楚,郁紹庭絕對不會給他去到白筱面前懺悔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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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紹庭會突然中午回來吃飯,白筱有點小驚喜,至於跟裴老太的碰面,沒有跟他多提。
因為覺得這個話題沒有任何值得討論的價值。
郁紹庭原先有飯局,但臨出門時就不想去了,隨便找個理由讓副總去了,自己則開車回家。
他坐在客廳裡,手拿著遙控器,扭頭看到白筱在廚房裡,幫李嬸一起做菜,她的聲音聽上去很愉悅,他望著電視上不知是什麼的一個節目,突然覺得蠻不錯的,就這麼不換台地看著,直到白筱端了菜出來。
吃完飯,郁紹庭沒多待,回公司去了。
白筱送他到門口,他上車之前,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別墅:「如果覺得無聊,去書屋或是大院。」
「好。」白筱莞爾,等他上車後,沖車窗揮了揮手。
……
郁紹庭在去公司的路上,接到了郁戰明的電話,一按下接聽鍵,就是老頭子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又在你媽面前,往我身上潑髒水了?」
郁紹庭開著車,回答的態度在郁戰明聽來格外敷衍:「……我能說什麼。」
「你沒說?你沒說,家裡現在,誰都知道當年,是我棒打鴛鴦不成全你們,所以她才迫不得已嫁給了另一個男人?!還一個個都打電話來指責我,郁紹庭,你好樣的,你個混蛋!」
「……」
郁紹庭任由老頭子發洩,等那邊說累了,停下來喘氣,他才開口:「這不過是權宜之計。」
「所以你就權宜到我頭上來了?」
郁戰明火氣不小,不說之前被孫子誤會,這回,家裡的矛頭居然紛紛指向自己,他張嘴解釋,成了狡辯,不說板著臉,被說成冷血無情,到最後直接拔了電話線,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誰也不見。
「這件事,總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她臉皮薄——」
「敢情我的臉皮就很厚了?」郁戰明的脾氣上來,心說,那你自己怎麼不站出來,到最後重哼一聲:「今晚上我回豐城,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還有你的老婆孩子,一個也不要來。」
掛電話前,郁戰明又強調了一遍:「就算你們全來了,我也不會給你們好臉色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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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紹庭被郁總參謀長掛了電話後,黑色攬勝開進了公司地下停車場,下車前,他給白筱打了個電話。
讓她傍晚接了景希後去大院,他下班後也會直接過去。
白筱知道郁家的規矩,一個月有那麼幾天,一家人是要圍在一起吃飯的。
但算算日子,並不是今天。
郁紹庭
庭給她的解釋,只有一句話:「老頭子想孫子了,今天回來,要是見不到景希,估計會發火。」
……
下午四點,白筱到一小門口,接走了郁景希。
小傢伙肩上別著一條槓,一見到白筱,就假裝不經意地說:「今天班會,重新選了小組長。」
「所以,你當選了?」白筱笑,不吝誇獎:「看來最近在學校表現真的很不錯。」
郁景希哼哼兩聲,大步在前面走著,見她落後了,又走回來,抱怨:「大肚子女人就是麻煩!」
白筱摸著他的小腦袋,沒有立刻帶他回大院,給郁老太太打了電話,得知郁戰明還沒到家,她便帶著孩子先去剪頭髮,劉海已經蓋住郁景希的眼睛,天氣又熱了,她怕頭髮太長影響視力又生痱子。
一坐在美容中心的轉椅上,小傢伙又不老實了,翻看著髮型雜誌要燙頭髮。
「這個這個……」小胖手指著某個梨花頭,「我覺得,我的臉型非常適合這個——」
話還沒說完,白筱已經把雜誌拿走,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對理髮師說了一句:「盡量剪的像個六歲的孩子。」
半小時後,郁景希跳下椅子,走到沙發邊,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白筱,撅著小嘴,要多不滿就有多不滿,白筱從雜誌上抬頭,看到他齊齊的劉海,還有乾淨利索的頭髮,像極了一顆嬌憨的西瓜。
郁景希對這個髮型不是太滿意,但見她這副歡喜的樣子,心裡的惱火熄了不少,抿著小嘴,哼哼唧唧地跟在白筱身後,亦趨亦步,等付了錢,一大一小出了美容中心。
大院門口的哨兵,差點沒認出剪了頭髮後,白白嫩嫩更像糯米團的郁景希,不由多看了幾眼。
小傢伙把頭仰得高高的,拿鼻孔對著人家,然後背著書包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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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牽著郁景希,黃昏,夕陽西下,一大一小走在林蔭道間。
一輛轎車緩緩地在旁邊停下,駕駛座車窗降下,白筱轉頭,她認識,是郁家的勤務兵。
她往後座看了眼,想必是去機場接郁戰明瞭。
郁景希已經鬆開白筱的手,拉開後座的車門,熟練地爬上去,不請自入,對著郁戰明有些黑的臉,嘴甜地喊道:「爺爺,你怎麼才回來,我可想死你了。」
郁戰明一聽這話,臉也擺不下去,只是抬頭看著白筱時沒好臉色。
白筱不知道自己又哪兒得罪了郁戰明,以為是壹周週刊那篇報道的緣故,叫了聲『爸』,上車後不敢再造次。
到家後,郁戰明背著手,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回了書房。
郁老太太瞧見兒媳婦跟孫子非常開心,拉著白筱的手笑吟吟地說:「老頭子就這樣,不用放在心上。」
白筱拿了剛才買的硯台,碰了碰郁景希的腳,小傢伙吃著提子,假裝沒看到她的暗示,懶惰得不願意上樓。
……
郁戰明正在練字,書房門篤篤被敲響,他大概猜到是誰,沒搭理,門自動開了。
白筱也沒多話,把硯台放到書桌邊,郁戰明瞄了兩眼,哼了聲,自顧自地繼續寫字。
過了良久。
「爸,我先出去了。」
白筱剛轉身,郁戰明像是隨口說道:「徐老昨天檢查身體,今天醫院那邊有了結果,說是胃癌晚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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