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溪頭的包袱都還綁在馬上,剛剛急著進來,馬兒就留在門外,如今孫溪頭想著拖延時間,便同池康平說道:「池叔,我的換洗衣裳都在馬上的包袱裡,如今馬兒在外面,我想過去拿下。()」
池康平想著這也不是什麼事,便同意了,知道他第一次來,便走在前邊帶路,開了院門出去。
孫溪頭出了院門,見院門兩邊沒有自己的馬,手抬起吹了個哨,沒一會便聽見一陣馬蹄踢踏聲,拐角處出現了一匹棕毛馬,小步慢跑過來,後頭還跟著一群玩耍的孩童。
孫溪頭過去,馬兒停在他身邊,腦袋蹭著他伸過去的手掌,嘴裡低低的嘶鳴兩聲。孫溪頭摸摸馬兒的頭,從馬背上解下一個個包袱,一個個開個結看看裡面的東西,找著放自己衣服的包袱。
這些包袱一路上都是李復在收拾,他只管馬上的包袱數夠了就行,哪包裡頭放什麼他都沒分清,如今找起來還真麻煩。想到李復,孫溪頭放慢了手中的速度。
他讓李復去找劉世伯,便是想讓他幫忙將那封信給劉世伯看,那是他來之前以防萬一準備好的,信中說明了他對媳婦的想法,以及他爹對他的親事的放手,希望劉世伯可以以長輩的身份幫他來池家提親。
只是如今他都要被拉去「洗漱」了,怎麼李復還沒來呢?難道被擋在門外不得進?還是根本沒找到地方?
想著孫溪頭心裡頭就急,只是面上不能表現出來,仍舊一本正經的在翻著包袱,待翻到放換洗衣服的包裹,孫溪頭只好解下來。
池康平已經在他旁邊看了,哪裡能糊弄過去呢。
池康平看著孫溪頭找到了,趕時間的轉身往院門內走,「溪頭,你將馬牽到裡頭來拴著,免得放外頭丟了。」且這馬不牽進去的話,回頭沒準給那些熊孩子逗狠了,抬起蹄子踢上兩腳,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孫溪頭樂得有拖延時間的事做,摸了摸馬兒的毛,這才牽著它往裡邊去,找了旁邊的栓馬樁栓馬,完了拿著手裡的包袱同池康平往內院去。
孫溪頭走得不快,心裡頭念叨著李復能快點把人帶到,他的媳婦可不能讓人搶了。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在池康平他們還沒進月亮門時響起,孫溪頭一聽這軍痞似的節奏,心上一喜,嘴裡不乏興奮的說道:「池叔,有人敲門。」
池康平聽著真是耳朵疼,這小子的聲音聽著就覺得不對,只是那門還在敲,外頭還響起了男人的叫門聲,總不能不開。
池康平過去開門,孫溪頭就滿眼興奮的跟上,彷彿池蓮蓬已經嫁了他似的。
李復廢了好些功夫,這才和劉鎮長一同快馬過來,剛到池家,確認了大門沒錯,李復就不客氣的敲了起來,心裡頭想著孫溪頭要娶的這媳婦的家瞧著還可以,一點不像之前孫溪頭說的村中貧戶。
劉鎮長站在李復身後,知道孫溪頭找到了他爹,他心中開心,如今孫溪頭想娶妻,他自然樂意幫忙。
院門緩緩開了,池康平還沒來得及探出頭瞧瞧,門板就被一雙手給推著往兩邊大開,池康平面上還沒來得及用上怒氣,一張大大的笑臉就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唬的他被嚇了一跳,哪裡還記得生氣,還沒等他再反應點什麼出來,那笑臉又縮回去,那人身子一撤開,就露出後頭的劉鎮長的身影。
「你好,我姓劉,是孫溪頭的世伯。」劉鎮長笑吟吟的自我介紹。
池康平曾在公堂上見過劉鎮長的樣子,後來羅氏去世的時候他也看見了,如今一見劉鎮長竟然站在他家門口,還喜氣洋洋的同他說話,忽然有些恍惚,他做夢呢吧?
不等池康平揉揉眼睛確定下,後邊孫溪頭快步上去,深深朝劉鎮長一禮,「溪頭見過世伯!多年不見,世伯可安好?」從他爹離開,劉鎮長一直暗地裡照顧著他和他娘,這份情無以為報。
劉鎮長看見孫溪頭,心中激動,趕緊過去扶起他,她的孩子啊,終於長大了,不只是身體,還有整個人的氣度風采,如今這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少年,當年的她教導他的時間並不多,這孩子都是自己慢慢成長,很多東西都不會,如今出去歷練一番,果真成長了起來!
「溪頭啊,好,好,好!長大了啊,不錯,不錯,你娘泉下有知,一定會欣慰的!」劉鎮長拉著孫溪頭看來看去,一臉的滿意,猶如自己的孩子長成一般,由心而發的喜悅。
孫溪頭站得筆直,好讓劉鎮長看看如今的他,他爹曾說過,一個男人,經歷了生死、委屈、是非、愛恨這四件事,會愈加成熟,經歷的苦痛越多,男人就愈加寬容、幽默、勇敢、睿智、堅強。而如今的他,雖然沒有嘗完這四件事的滋味,但成長已經開始。
劉鎮長看著他好,心中開心,只是今天的正事也不能忘了,轉頭看向池康平:「這位可是池家的康平老弟?」
池康平被晾了好一會了,如今看見劉鎮長竟然叫他叫得這麼親密,頓覺受寵若驚,慌忙拱手:「小民見過大人!不敢同大人稱兄道弟,小民池康平,大人叫我名字好了。」
劉鎮長哈哈一笑,他今日是來給孫溪頭提親的,哪裡有端著鎮長架子的理由?「康平老弟別客氣啊,今日我是以溪頭長輩的身份來的,什麼大人不大人的暫且放一邊去,我略年長於你,我喚你聲康平老弟,你喚我聲劉兄可好?」
池康平想說不好的,可是這是對著父母官,哪裡敢說出來,只好勉強笑著應下,嘴裡叫著,心裡頭還是有些不自在。
池康平反應過來,趕緊把劉鎮長請進去,再這般站在門口可就失禮了,旁邊可是圍著不少的鄰居呢。
池康平當先引路,劉鎮長隨後跟上,孫溪頭就跟在他身邊,李復則是將他們騎來的兩匹馬牽進院子裡,找了栓馬樁拴好。
被孫瑾娘派來伺候的小雀趕緊過去關門,將一切的羨慕嫉妒猜疑通通關在門外。
池康平一路將人引到客廳。
孫瑾娘在裡頭同沈如影說話,等半天不見出去的丈夫回來,就派了小雀過去看看,沒想到小雀也沒回來,正想著是不是出去瞧瞧,不然中午這頓飯都要涼了。
剛想著就聽見了外頭的說話聲,孫瑾娘忙站起來迎出去,卻見池康平引著一位中年男子進來,後頭還跟著孫溪頭,還有遠遠一個一路小跑過來的青年。
池康平看見孫瑾娘,這便給劉鎮長介紹:「劉兄,這是我家娘子。」又給孫瑾娘介紹,「娘子,這位是劉鎮長,孫溪頭的世伯。」
孫瑾娘一聽劉鎮長,嚇了一跳,再一聽是孫溪頭的世伯,當下就反應了過來,知道這是孫溪頭給找來的,想到裡邊的人,心中歎口氣,面上恭敬的給行了個禮。
池家夫妻戰戰兢兢的把劉鎮長請進去,讓他坐了主位,夫婦倆不約而同的都有些拘束。
裡邊沈如影見有人來,一聽是鎮長,也趕緊起來行禮。
一番禮儀過後,一屋人這才坐下來說話。
孫溪頭站在一旁,手裡的包裹引起了劉鎮長的注意,問了他一句,這才知道是池康平要帶他去洗漱。
劉鎮長看著他滿身的風塵,揮揮手:「你都奔波了這麼多天,休息都沒休息好,早該累了。既然康平老弟給你方便,你便去洗漱一番再來,我同康平老弟說說話便是。」言下之意便是親事有他這個長輩的來說,孫溪頭可以去休整下了。
劉鎮長這般說,池康平當下便安排道:「小雀,你帶孫公子和這位公子去洗漱休息。」
李復站在一邊沒說話,這回被池康平說到,便抱拳告辭,同孫溪頭一塊出去,他也累啊,被孫溪頭給折磨了這麼多天,骨頭都要散架了,有得洗漱休息自然是好。
池蓮蓬躲在屋裡頭,就看見那邊小雀帶著孫溪頭他們往她這邊來,心中疑惑,過來做什麼?
孫溪頭跟在小雀身後走著,遠遠看見那邊窗戶開了個小縫,一雙熟悉的眼睛正從那裡往外瞧,孫溪頭給了池蓮蓬一口大白牙,晃得池蓮蓬直接嬌嗔的關了窗戶。
李復在後邊看著直搖頭:見了媳婦就暴露本性的男人啊,你真是沒救了!
孫溪頭自然知道李復在那邊鄙視他,不過又如何呢,他本來就是他,媳婦接受的也是這個他。他只需要在戰場上成長就好,在她面前,他永遠都是那個最初最好欺負的他。
池蓮蓬關了窗戶靠在旁邊的牆上,想著這大塊頭出去了三年,除了學會親人不親頰要親嘴外,笑起來還是那樣子,想著嘴角就甜蜜蜜的笑了,嘴裡滿意的嘀咕了句:「還好,沒學壞。」還是傻不隆冬的好,沒人跟她搶。
孫溪頭自然不知道自家媳婦眼中他依舊被定義為「傻不隆冬」,這會子他同李復站在旁邊的西耳房門前,這裡是池家洗澡的地方,原本要用作倉庫,但是被池蓮蓬鬧著鬧著就成了浴室。
小雀去廚房提熱水,兩個大男人看她一個小丫頭的提不動,乾脆讓小雀帶路,自個去提水。如此一來裡頭的浴桶很快就滿了,小雀退出去要繼續去燒水,孫溪頭阻止了他,示意他和李復一塊洗就行。
小雀原想著這樣失禮,要再去燒水,只是孫溪頭執意,李復也沒意見,便作罷,自去收拾旁邊的東耳房,等下好讓他們稍作休息。
東耳房自從池蓮蓬搬去西廂房後便空出來做了客房,平日也只留了關係好的親戚朋友偶來借住。
今日池康平因為劉鎮長的到來緊張起來,忘了吩咐小雀要收拾的是雙胞胎住的東廂房,使得小雀習慣性的去收拾了東耳房。
池蓮蓬再次關了窗戶,坐到床邊揪著床下的被褥,想著孫溪頭心疼小雀而去提水,心裡頭就直泛酸,明明知道那樣沒什麼,但是就是鬱悶。
「招蜂引蝶的大塊頭!」
孫溪頭和李復洗完澡,李復便隨小雀去東耳房休息,進了房間直接倒床上就睡了。
孫溪頭沒去休息,他現在急著知道自己媳婦娶不娶得到,哪裡有心思在床上睡覺,整理好自己,就一身清爽的去了客廳。
客廳裡,劉鎮長正在同池康平說著生意上的事,兩人繞了大半天的話,都圍著池家生意的發展在說,沒有人提及池蓮蓬的親事。
一個是不想提,一個是故意不提。
孫溪頭進來,收拾了一下,如今一身的清爽利落,瞧著比剛剛精神了許多。
給屋裡頭的兩位長輩問好,孫溪頭得了池康平的話,坐到下側的位置,低著頭聽著上頭兩個人說話聲。
沈如影早已被孫瑾娘邀著去了池蓮蓬的屋子說話,媒婆自然也跟去了。
孫溪頭聽了大半天,都沒見劉鎮長提起,也沒見池康平給他什麼臉色,心裡頭不安。
這在這時候,李復小瞇了一會兒過來,剛抱拳問安,肚子便不客氣的叫喚了起來。
池康平肚子也餓,拖到現在就想著劉鎮長能不能耐不住走了,只是還沒成功,李復就唱了個空城計,這下總不能不給客人吃飯吧?
那邊池蓮蓬偷偷跑去廚房,能熱了能看的菜拿去熱了,熱了會丑吧吧的就留著以後他們再自己消化,然後又做了幾樣菜,燙了一壺酒,叫了小雀過去客廳通知飯好了。
小雀年紀還小,不懂這提親飯的意義,得了令便乖乖過去客廳傳話。
「稟老爺,二姑娘說飯菜都做好了,問現在是否要上菜?」
池康平心中暗罵池蓮蓬這丫頭盡向著外人,如今兩家,一家說了來提親的,一家明顯就是來提親的,兩家撞一塊了,想留的這家偏偏被他娘子帶去了其他屋裡,不想留的這家吧,又說話了。
「哎呀,早聞池家的姑娘心靈手巧,做的飯菜那叫一個香,不知道今日我這不請自來的有沒有機會嘗嘗啊?」劉鎮長笑著說完,便用詢問的眼光看向池康平。
池康平能如何,只能笑著邀請劉鎮長一塊用餐,讓小雀去通知池蓮蓬準備擺碗筷上菜,這要讓人知道他連一頓飯都不肯給鎮長吃,回頭還不知道會怎麼著呢。
劉鎮長熱情得很,當下還開口說讓來做客的沈如影一塊留下來吃,擺上兩塊桌子,中間隔個屏風就好。
沈如影一瞧這陣勢,就知道今日這事是成不了,有鎮長在,這頓飯即便吃了也成不了提親飯,要硬算的話,沒準鎮長就直接開口給孫溪頭想池蓮蓬提親,那她弟弟可就真的沒希望了。
當下,沈如影便同孫瑾娘告辭,說是自家弟弟還在家中等她,她便先回去,日後再尋機會過來打擾云云。
劉鎮長知道了,便又挽留了下,只是沈如影「執意」要走,劉鎮長也就「不強求」,著自家趕來伺候的家僕架馬車送她們回去。
沈如影推卻不掉,只好上了那馬車離開,一路被送回了家。
進了院子,沈如影便看到裹著斗篷站在屋門前的沈如玉,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
沈如玉一看沈如影的表情,就知道這事沒成,如玉般的臉上染上了失望,落寞的轉身進了屋子,關上門一個人呆著。
送走了不確定因素,劉鎮長笑得更是親切,同池康平他們做到一桌上,四個男人圍坐下來,小雀早已擺好了碗筷,那邊池蓮蓬幫忙將菜端過來等在客廳外,小雀出去接了送進來。
飯菜很是豐盛,因為來的有鎮長還有孫溪頭,池蓮蓬下了好一番功夫,做的菜有葷有素,有紅有綠,擺了滿滿一桌,各種蒸煮燜炸的花樣都來了一樣,又上了壺熱酒,幾個大男人吃得很是歡快。
池蓮蓬和孫瑾娘坐在廚房吃飯,孫瑾娘吃了大半碗,就瞪了池蓮蓬十來眼,池蓮蓬埋頭扒菜,只當沒看見,硬著頭皮繼續吃。
吃了個八分飽池蓮蓬就受不住了,放下碗筷快速溜出廚房:「娘,我先回屋去了,有客人不好出來,我乖乖呆著去哈!」
孫瑾娘在後邊捧著碗訓道:「別用跑的,像什麼樣子!」
池蓮蓬一哧溜就不見了人影,快速躲進自個屋裡頭,扒著窗戶縫往客廳那邊瞄。
孫溪頭你丫要爭氣,要是回來了還能讓她嫁了別人,那他就真是沒用了。
客廳裡頭一頓飯完了,也沒有久留,帶著孫溪頭和李復先行離去,自始至終都沒有提關於親事的事。
池康平送走他們,便同孫瑾娘說道:「娘子,劉鎮長根本沒提那事,是不是他們其實沒那意思?」
孫瑾娘疑惑的搖搖頭:「我也不懂,來了卻沒說那事,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
「算了,再看看吧,只是對不起沈公子那邊了。」池康平歎口氣,「蓮蓬呢?」人都走了也沒見她出現。
孫瑾娘說到她就氣:「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躲屋裡頭去了,跟人家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呢,就幫上人家了,白養她這麼多年了。」
某只小白眼狼此時正躲在屋裡頭樂呵,她的親事待定,那就是說她想嫁大塊頭還是有希望的。
只是池蓮蓬也疑惑,她知道劉鎮長是以孫溪頭長輩的身份來的,可是為什麼今日不趁機提親?
這個疑惑孫溪頭也有,隨劉鎮長去了劉府,坐下來後,劉鎮長揮退了僕人,李復也識趣的說自個想去休息,隨僕人離開了。
「世伯,今日……」孫溪頭欲言又止。
劉鎮長笑了笑,品了一口茶,這才說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且聽我說給你聽。今日咱們去得都急,且前頭那戶人家去得早,想必池家的鄰居們都知道了。我去的時候來不及叫上個媒婆,我這官身不論如何也去不掉,咱們要是在這情況下去提親,到頭來豈不是被說成仗勢欺人?我想你也不想娶個親變成了強娶吧?」
孫溪頭搖頭,他自然想好好的娶妻,不想給他們這門親事留下這種話頭,回頭媳婦難受就不好了。
「所以啊,我只是吃掉了人家的飯菜,今日大家都提不了親,日後你才有機會。溪頭啊,這回你要娶親,世伯親自給你操辦,咱們準備得好好的去,得把你的好亮出來……唉,對了,你這次如何能回來?」普通士兵想回鄉那可是基本不可能的,除非走上不好的途徑。
說到這個,孫溪頭如同所有孩子一般,在長輩面前又羞澀又驕傲的笑了,「世伯,我立了軍功,其中有個大功是砍殺了個蠻人主將,加上其他的軍功,後來咱們的軍隊大勝蠻人班師回朝,我得了朝廷封賞,封了武略佐騎尉,又碰上皇后娘娘仁慈,求得皇上放此次戰爭中立功的部分將士回鄉娶妻,我這才得了機會回來。」
「武略佐騎尉?這可是從六品!」劉鎮長驚訝道,隨即大掌拍拍孫溪頭的背,「好小子,不聲不響就比世伯我高了兩品了啊!」
孫溪頭嘿嘿的笑開:「我再如何,也還是世伯的世侄。」
「哈哈!你這孩子倒學會說這話了。」劉鎮長爽朗一笑,「來,給世伯說說你爹,你不是說找到你爹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了。」
「我爹如今在京,他這些年入了威遠軍,是以都無法同外界通信,也就多年不得回來。此次戰爭,我爹立功不少,也獲了封賞,升了正五品武德騎尉,並賜了勳爵雲騎尉。」孫溪頭說著,忽然停了下來。
孫溪頭一停下來,面上表情僵硬,使得劉鎮長疑惑不已:「溪頭,怎麼了?」
孫溪頭吸口氣說道:「世伯,明日我想回去看看我娘。」
說起羅氏,劉鎮長面帶思念之色,拍拍孫溪頭的肩膀:「好,明日世伯送你回去看你娘。」
第二日,孫溪頭和劉鎮長帶了些東西一同去了孫家村,到了羅氏的墓前帶了大半天,這才一起回了鎮上。
當天便傳出了鎮長明日要宴請當兵回來的孫溪頭,且將孫溪頭得的封賞一應傳得沸沸揚揚,一時間鎮上的人都討論起了孫溪頭這個人。
大家不知道那武略佐騎尉到底是幹嘛的,只知道是個比鎮長還大兩級的官,那可是了不得的。
再聽說孫溪頭此次是得了朝廷放回成親的,一時間閨閣少女們便想像著孫溪頭的模樣,使了丫頭婆子出門悄悄打聽這人,還沒知道消息便一個個芳心萌動。
池蓮蓬知道了這事,眉頭就擰了起來,乖乖的這是誰傳出去的消息!這樣一傳,那孫溪頭就是腦子真的傻了也有人想嫁啊,這不明擺著是讓孫溪頭成了未婚姑娘們眼中的香餑餑!
池蓮蓬知道這事,池康平他們自然也知道,只是作為爹娘的他們想得更多。
「相公,你說這孫溪頭也太厲害了,這才三年就成了如此大官,外頭都說那是比鎮長大了不少的官呢。」
「唉,這孩子想必也吃了不少苦頭,短短三年要如此,得立下不少軍功了。」
「那,那不是要殺人?」孫瑾娘想起殺人,就有些害怕,想著孫溪頭那樣一個老實孩子還會殺人,就不由的抖了抖身子。
池康平攬著她的肩膀,說道:「娘子,這上了戰場哪個不用殺人的?不過,那是殺的敵人,是保衛家國,你不必緊張,以後要是見了,咱們民拜官就是了。」
孫瑾娘點點頭,只是心中還是擔憂:「他要是真的來給蓮蓬提親怎麼辦?我想著吧,孫溪頭這孩子老實可靠,如今還做了這麼大的官,據說嫁了他的女子還能封個『安人』。只是孫溪頭這官位這麼大,咱們平頭百姓的,日後要是孫溪頭再立點什麼功,朝廷給賞賜幾個妾室下來怎麼辦?我可是聽說這種事在京都那可是不少的。且,孫溪頭畢竟是在軍隊,誰知道什麼時候就上戰場了,這刀劍無眼的,要是萬一……那蓮蓬的日子不是難過了。」
想了下,孫瑾娘又說道:「可是這沈公子吧,為人看著有禮斯文,咱們也說過,他日後會對蓮蓬好,且在身份上比孫溪頭跟咱們更門當戶對一些。只是這門當戶對其實也不大對,畢竟是商戶,入的賤籍,且他身子也是需要調理的。這……相公,我怎麼覺得兩個都不大好啊?」
池康平正要說點什麼,那邊池蓮蓬卻忽然推開門,玩笑的來了一句:「娘,孫溪頭要是娶了我還敢納妾,我就休了他去。」
孫瑾娘一看見她就生氣,她還說這話,那更是火上澆油了,氣呼呼過去就擰了她的耳朵把她拖進屋裡,順道關上了門。
「你個臭丫頭,你說說,你究竟怎麼跟人家……跟人家那什麼……」孫瑾娘實在說不出「勾搭」這種詞,「你竟然這樣想著嫁他,還休人家?你當你是公主招駙馬還是當人家個六品官入贅呢?」
「哎哎哎,娘,疼,你輕點,哎呦!娘,人家那是從六品。從六品跟六品不一樣,你別給人家陞官嘛,啊——我開玩笑的啊娘,別擰我耳朵,要殘了……爹,救命啊!」
池康平搖搖頭沒過去,自家娘子自從家裡的情況好起來,性子也硬了些,教訓起蓮蓬丫頭來更是厲害,他可不會過去趟這趟渾水,更何況這本來就是這丫頭不對,「哪有你這樣開玩笑的,傳出去還嫁不嫁人了?」
池蓮蓬厚臉皮的回道:「爹,爹,我嫁啊,孫溪頭說了要娶我的。」她再不無恥點明確表明自己的立場,沒準回頭搶孫溪頭的人多了,她爹娘就退卻了,那她怎麼辦啊?所以在孫溪頭那邊努力之前,她先厚臉皮一把好了。
等池蓮蓬耳朵擰得通紅了,孫瑾娘這才淚眼朦朧的鬆了手,過去靠在池康平身上掩著面不說話。
池康平手上拍著孫瑾娘的背安慰她,抬頭看池蓮蓬:「蓮蓬,女子畢竟要有婦德,咱們原先想著鄉下人家的,讀不起書,也就沒讓你學女戒。要是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你去學學。」不然也不會如今這副跟孫溪頭相熟已久的模樣。
池蓮蓬努努嘴,女戒什麼的她就上輩子看電視知道的,至於內容是什麼?完全不懂。
「爹,我想嫁個我中意且他也中意我的,有什麼錯?當初娘不是也違背了外婆,嫁了爹你,如今不是過得很好?」池蓮蓬說完描寫了眼池康平尷尬的神色,小聲又嘀咕了一句,「何況我這也不是違背……」
她娘是跟她爹發生了點什麼,這才讓外公外婆同意了這門親事的。池蓮蓬心裡頭就想著,她跟孫溪頭那是進行到啵啵了,也沒上三壘不是?挺守婦德的,只是標準是現代版的。
這事一說,池蓮蓬便被黑著臉的池康平趕出了屋子,聽著裡面池康平低低的哄著孫瑾娘,池蓮蓬摸摸心口,歎口氣回了西廂房。
孫溪頭開始準備各種聘禮,有些是孫溪頭待回來的東西,有些則是現買。
劉夫人看著劉鎮長一直在幫忙,心裡頭不舒服,便趁機在府中擺了賞花宴,邀請鎮上一些人家的閨女過府賞花遊玩。不少少女一聽是平日裡不大宴請人的劉夫人辦的賞花宴,有想到鎮上新近火熱的未婚男孫溪頭就住在這,紛紛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個個跟蝴蝶似的湧進了劉府後院。
孫溪頭在前院帶著,都不堪其擾,走到哪都能偶遇一個嬌滴滴的無意間迷路的姑娘,一個個細著嗓子羞紅臉向他問路。
孫溪頭第一次遇見了還好心的給人家姑娘指路,後來遇到第二個第三個就發覺了不對,到後來一見到性別女的就溜得飛快,搞得一個個姑娘們就看見了一片衣角,連孫溪頭張什麼樣都沒來得及看清。
只是如此一來,孫溪頭在姑娘們心中就更加強悍了,那離開的的風姿真是俊逸絕倫!
池蓮蓬從知道這賞花宴的時候就開始拿手指扯被角,什麼時候辦賞花宴不好,偏偏這時候辦?這分明就是明賞花暗賞溪頭啊!
一想到屬於自己的男人就這樣被一群飢渴女當猴子看,池蓮蓬心裡頭就不爽,回頭大塊頭被人半夜yy了那多虧啊!
孫溪頭沒想會不會被人大半夜的「思念」,如今他只想著趕緊避開這些無所不在的姑娘們,就怕回頭讓池蓮蓬知道了,她要不理他,他難受死了。
孫溪頭躲了大半天,乾脆去了劉鎮長的書房。
「世伯,這前院怎麼也有姑娘在走動啊,還好多個迷路的,真是尷尬死我了。」偏偏一個個還都迷路到他這,實在是讓人無語。
劉鎮長早從小廝口中知道了這事,對於自己夫人吃醋的事心裡也懂,只是礙著兩邊的人不好主動偏薄誰,是以才躲到這裡。
如今孫溪頭找過來,劉鎮長歎口氣,「溪頭,這媒婆已經準備好了,你說希望我這什麼時候去?」
孫溪頭一愣,隨即面上飄起紅暈,這是給興奮的,「世伯,我……」孫溪頭頓了下,撓撓頭繼續說,「世伯,我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早點把媳婦娶回來,他能早點安心,媳婦絕對不能被搶走!
劉鎮長笑了笑,看孫溪頭這般急,就如同自家老爹當年和孫楊他爹搶著去給各自兒子羅氏提親一般,只可惜他爹去得晚,便失了娶羅氏的機會,想到這,劉鎮長看了看孫溪頭,「好,明日一早我便同媒婆去池家給你提親去!」
孫溪頭心中一喜,抱拳對劉鎮長行了一禮:「多謝世伯!」
賞花宴的姑娘們「迷路」大半天,都沒法再「偶遇」孫大官員,只得一個個強笑著回了後院,圍著一起悶悶懨懨的做幾首傷春悲秋的詩句,誇著一朵朵花如何美麗,只是心裡實在是心情不美麗。
孫溪頭一直等到姑娘們都回去了,這才舒口氣回了他住的那個院子,同李復對練了半個時辰,又借了小廝送來的飯菜,兩人圍著吃了,這才各自洗漱休息去。
隔日一大早,劉鎮長便身熟悉吃飯,吩咐了管家去將媒婆尋來,這才坐了轎子往池家去。
劉府如今因為孫溪頭的入住,而備受關注,一大早有人認出劉府管家去了媒婆的住處,就開始一傳十十傳百,一會子一夥人就聚在劉府門前,等著看劉府找媒婆這是不是孫大官員要給哪家姑娘提親了。
這消息很快就傳到沈如玉耳朵裡,沈如玉聽著盧掌櫃說的消息,有些微白的唇抿緊,隨即讓於叔找了件斗篷給他穿上,上了盧掌櫃的馬車,吩咐盧掌櫃去尋那日的媒婆,直接帶過去池家旁邊等著。
「另外,找人將鎮長要出門提親的事傳出去,讓大家都去圍觀。」
「東家去吧,小的知道怎麼做。」盧掌櫃說完,於叔便駕起馬車咕嚕嚕往巷子外去。
目的地,沈府。
馬車走得很快,抄了近路到了沈府,於叔敲開了沈家的門,「如玉少爺緊急求見老爺。」
不多時,便有一個跑得出汗的小廝過來讓門房卸了門檻,直接讓馬車進去。
沈如玉的馬車一路到了沈旭天的書房,沈如玉下了車,便直接進了沈旭天的書房,兩父子在書房內呆了不久,沈旭天便同沈如玉一齊出來,上了馬車。
於叔再次駕起馬車,一路往府門外駛去。
只是眼看著要出府了,於叔放慢車速,等著門口的門房卸掉門檻。
等門檻被卸掉了,於叔揚起馬鞭正要甩到馬臀上,卻突然被一個旁邊撞來力道沖得甩到了一邊去。
一聲尖叫登時在於叔耳邊炸開:「甜醬妹是我的!」
……
劉府正大門打開,圍在外頭的百姓立刻興奮起來,人群湧動過去,都想著佔一個正中的位置,看看誰會出來。
大門完全開了,當先出來一頂轎子,眾人一看,頓時騷動起來。
「是鎮長的轎子!」
「看,旁邊跟著媒婆!」
立刻有人下了結論:「這是要去提親了!」
這話一出來,不斷湧來的人群的就越發的多,看熱鬧的百姓直接將前邊的路堵了起來,密密實實的人堆湊在那裡,轎子才剛出了劉府,便行路艱難。
劉府管家跟在旁邊,靠著轎子的窗簾跟劉鎮長報告外頭的事。
劉鎮長沉默了下,這才吩咐道:「盡量拜託大家給留個路出來,別端著官家架子毀了今天的事。」
劉府管家應了,招呼跟來的小廝在前頭開道,自個扯著嗓子喊著讓大家讓一讓。
只是人群站前邊的有心想讓,後邊卻不斷的有人往前擠,根本讓不開,等百姓們從轎子兩邊往後挪,轎子才有得慢慢往前移動。
劉鎮長也知道轎子如今行得慢,只是沒辦法,今日他沐休,如今是以私事出門,也沒辦法讓官府的手下前邊開路,只得這般慢慢挪。
劉鎮長也不敢真的太催,畢竟外頭人聲鼎沸,人群肯定擠得很,這要是硬是讓轎子往前走,回頭出現點踩踏的事,那他年終的評較可就得劃上一劃敗筆了。
……
「甜醬妹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裡邊那個病秧子你出來,你別搶我甜醬妹,我把我的銀子都給你!」沈洛扒在於叔身上,抬腳踹著緊閉不開的馬車門,囔著要沈如玉出馬車。
沈旭天在裡頭聽著沈洛越喊越不像話,掀了馬車的窗簾探出臉:「來人,將少爺待會院子去,關在房內,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方便的小廝一聽,便上前聚到那車邊,不顧沈洛踢騰的小腿,合力用了巧勁將沈洛帶離馬車。
「放開我!你們這些傢伙放開我!爹!你不能這樣,甜醬妹是我的……」
沈旭天聽也不聽沈洛的話,吩咐於叔趕緊趕路。
於叔得了令,甩起馬鞭駕著馬車直接出了大門。
沈家的馬車一路行得順利,於叔雖然感覺路上的人少了點,但是也沒空關心這個,人少了便讓馬車走得快點,一路往池家方向快行。
……
劉府
李復一路快跑進了孫溪頭住的院子,拉住在屋裡頭不安亂走的孫溪頭,喘著氣說道:「溪頭,不好了!鎮長的轎子給外頭圍觀的百姓給堵得走不快了!」
孫溪頭一聽這話,拉著李復一問,才知道百姓圍觀的太多,將劉府出去的路給堵了,如今劉鎮長的轎子才走了沒多遠,孫溪頭聽完握著拳頭想了會,從自個包袱裡翻出塊紅包袱皮,隨意包了包東西提在手裡,跑去馬廄牽了自己的馬,一路尋去了劉府大門,給門房塞了點碎銀子,讓門房開了邊門,這才大搖大擺的提著紅包袱走出去。
圍觀的百姓一看,有的人認出了孫溪頭,一時間眾人的注意力霎時賺到了提著紅包袱的孫溪頭身上。
孫溪頭騎上馬,走了同劉鎮長的轎子反方向的路,馬兒走得比人步行的速度稍快點,圍觀的百姓一見,呼朋喚友的一路興奮跟上,想著看看孫大官員拿這紅包袱是幹嘛去的。
漸漸的人群跟著孫溪頭離去,繞著鎮上的各條街道轉來轉去。
劉鎮長在轎子中感受到堵塞的緩解,立刻吩咐轎夫快步往池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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