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蓮蓬好奇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瞧瞧她微醉的臉龐,再瞧瞧她手裡晃著的酒壺,想著誰家的姑娘這麼彪悍,竟然當街醉酒而行。
藍縷如今一身簡單的灰色麻布衣服著身,頭髮捥起了一半,一半繞過脖子垂在身前,面上此刻有著微醉的薄紅,迷醉著的雙眼瞇起來看著孫得安那邊,在看了好半晌,再次確定這人是「自己男人」後,小嘴一撇,頗為不爽的說道:「我說,咱們都那樣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呢?我對你那麼好,還那啥了一遍……呃,你怎麼可以喜歡這種小女娃呢?那我怎麼辦?我不要當姑子啊,我要喝酒……哎?我的酒呢?」藍縷晃著身子,低著頭迷迷糊糊的找她的酒壺,手舉起在眼前晃了好幾次,都沒找到她的酒。
池蓮蓬有趣的看著藍縷醉呼呼的樣子,聽她說「咱們都那樣了」,兩眼頓時放光的看向孫得安求證,一臉「快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把人家吃了再十個月我就有弟弟妹妹你快把人家娶了」的表情,直看得孫得安不知道怎麼辯駁。
總不能告訴她,他不是把人家怎麼了,而是被人家給怎麼了吧?
孫得安瞧著她如今的平民裝扮,想來她是在那日之後出了府,成了良民,如今既然無事了,那又何必嫁他。他都那樣了,也不想耽誤人家姑娘,這姑娘對他有恩,就更不能耽誤人家了,是以說道:「姑娘,你認錯人了。蓮花、蓮蓬,咱們走吧。」趕緊離開為好。
藍縷晃悠悠的找酒壺,聽見那邊孫得安的話,也不找了,眼睛瞇成兩條縫,身子站直了,就往孫得安面前走了兩步,伸出沒酒壺的那手,用指尖戳孫得安的胸膛:「姑娘我會忘了你?還認錯?呃……你就是不想娶我是吧?嫌我……額——」藍縷打了個酒嗝,手上繼續戳:「你這男人,嫌我長得不好看?」說著又撥開額前的碎發,露出裡面一個淺淺的疤痕,有一個食指指甲蓋那麼大,淺淺的在那裡,顏色比周圍的皮膚更淡些。
池蓮蓬看著就伸手摸摸自個脖子,上頭的傷口剛剛結痂,她雖然不滿那天孫溪頭強抱的行為,但是仍舊是將那藥膏給一日三次的抹上,就怕留疤了。如今,這女子的疤痕竟然在臉上,池蓮蓬吞吞口水,這可是破相了啊。
孫得安推後一步,避開藍縷的手指,傻傻的看了下那疤痕,不明白這疤痕哪裡來的,他根本不知道她有疤痕啊。
「幹嘛這表情?」藍縷看了下池蓮蓬的小身板,掃了掃她那「一馬平川」,再次抬頭看孫得安時,說道:「那天為了幫你把人引開,我撞牆上弄的。怎麼樣?是不是很醜啊?可是,你也不能因為我醜,就喜歡這奶娃娃吧?你看她才幾歲啊,乾巴巴的,看我,」藍縷一拍胸脯,胸前的隆起震了震,大冬天的穿著棉衣竟然還能讓人感受到裡頭的晃蕩,「你為什麼不喜歡我這樣的?」
池蓮蓬繼續嚥口水,看著人家那破爛壯闊,就跟自己夢寐以求的鎮口饅頭哥賣的大白饅頭似的,低頭瞧瞧自己的小平板,小拳頭再次握起來,她要長大!該大的都要大!
孫得安尷尬得不行,這姑娘真是醉了,這可是大街上,竟然做出這樣的動作,還有她那些話,那讓有心人聽見了,那她的名聲可就毀了。
「咦?幹什麼呢這是?」池蓮花手裡抱著包雪花糕過來,將那雪花糕護在手臂與衣服間,就怕寒風將糕點給吹冷了,「你們……這是誰?」池蓮花看見藍縷才手還要去戳自家小舅舅的胸膛,慌忙出手幫忙將她的手扯下來,「哎哎哎,你這人幹什麼呢?調戲我家小舅舅啊?」這哪裡來的醉鬼啊?一身的酒味。
池蓮蓬有些遺憾的看著藍縷的行為被阻止了,這沒準是未來的小舅母啊,多戳幾下就當提前發放福利了,沒事的沒事的,只要以後事成了,不僅能戳,還能摸呢。
只是池蓮蓬不知道,人家早就摸過了,還摸了個淨。
孫得安見池蓮花回來,趕緊催促著池蓮蓬去拿雪花糕吃,邊吃邊回去,這會子天也晚了,回村裡還要好一段時間,再晚路就會不好走。
池蓮蓬看著孫得安一副想躲的樣子,想著是不是她太「先進」了,直接見面對話還是太刺激人了,還是直接讓她娘幫忙上門跟人提親比較「保守」點?
孫得安看著池蓮蓬一臉小媒婆的表情,滿臉除了盤算還是盤算,眼神在他和藍縷之間溜啊溜,一看就不正經了,趕緊拉上她的衣服將人拖走,喊了池蓮花跟上。
藍縷正巧晃著頭低下去,突然看清自己手上拿著酒壺,可不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又晃了晃,抬起頭來看看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腦袋一頓漿糊,拿著酒壺直接對著壺嘴就來了一口竹葉青,「啊——」的一聲舒歎出來,站在原地四處找啊找,就是不記得自己剛剛在幹啥,好像是要找什麼,可是她要找什麼?
啊,對了!
藍縷的手軟綿綿的在身前一揮:「對,找老爹。又跑哪喝酒去了?竟然不讓我跟著。別讓我找到,否則喝光你的酒,讓你大過節的丟下我一個人去……」藍縷嘴裡絮絮叨叨的嘀咕著,晃悠悠的在人群裡擠著往前走,跟池蓮蓬他們的方向直接相反了。
孫得安帶著兩個嘴裡塞滿雪花糕的丫頭往約好的地方過去,走過了這條街,在街口的地方看見了孫大橫家的牛車,孫大橫這時正坐在牛車上,側著身跟蘇氏說話,看見他們在那邊,趕緊停下話頭,招呼他們過去:「哎,這邊這邊!」總算來了。
池蓮蓬看見孫大橫,眼睛直接溜到他身下坐著的牛上,她今兒個走的路多了,腳底板早就抗議起來,現在看到能坐的地方,那是萬分歡喜的,抱著懷裡的雪花糕就往牛車奔去,「大橫叔,五舅母!」
蘇氏挪了下位置,讓池蓮蓬好上去坐,等池蓮蓬坐好了,就聽池蓮蓬低著頭把自己懷裡的雪花糕拿出來,白嫩嫩的糕點這會子還冒著熱氣,遞到蘇氏身前:「五舅母,雪花糕,可好吃了,你吃一塊試試。」
蘇氏看她寶貝的將那包糕點抱在懷裡,心裡歡喜這孩子還想著她,搖搖頭說道:「我不吃,剛剛吃了東西,這會子吃不下了,你留著自己吃。」
「啊?五舅母,這真的很好吃的,你試一塊嘛。」說著把糕點往前邊再遞了遞。
蘇氏依舊是拒絕了,這糕點瞧著也不便宜,要點銀子的,她跟著池家合著幫忙那生意,自然是知道池家的底的,哪裡會給跟池蓮蓬接這糕點吃:「不用了,我真吃不下,這會子後悔剛剛吃太飽了,沒能留肚子吃蓮蓬丫頭的糕點。」
池蓮蓬見蘇氏不要,也就只好收起來,好吧,那她就拿回去了,一塊要一文錢呢,可貴了。
池蓮花好笑的看著池蓮蓬的動作,心裡頭知道這小饞鬼恨不得大家都說不吃,她好把點心糕點都包圓了。
池蓮蓬坐在那裡吃糕點,蘇氏正好瞧見了她後腦勺飄著的那條髮帶,一問之下,池蓮蓬就歡歡喜喜的跟她說:「五舅母,這是我小舅舅猜謎得的,送給我的,好看吧?嘿嘿」池蓮蓬美滋滋的動了動自己的腦袋,晃得那髮帶在風中飄來飄起。
蘇氏笑著誇池蓮蓬這髮帶好看,看了下孫得安,直誇孫得安對自家侄女真真的好,有好東西都給了蓮蓬。
孫得安看了眼歡喜中的池蓮蓬,笑了笑,繼續跟孫大橫說話。
徐娘子母子今兒個不回去,眾人等到孫響雷回來,這下要回去的人就湊齊了,孫大橫讓大家坐好了,再次駕著牛車啟程回村。
池蓮蓬一回家就興奮的要拿雪花糕去蒸,想給池康平他們吃熱的,只是剛進了廚房,就看見孫瑾娘在裡頭,正往蒸籠裡放元宵。
「咦?咱家什麼時候又弄元宵了?娘,你想吃等我回來給你弄呀,兩個小傢伙不見你該鬧騰了。」
孫瑾娘將那碗元宵放進去,隨口說道:「這是你外公家送來的,我給你們留了半碗,想著現在下去熱熱,等下你們回來好吃,沒想到你們回來這麼早。嗯?都買什麼好東西了?」
池蓮蓬一臉獻寶的將懷裡的雪花糕拿出來,掀了外頭的油紙,露出裡邊白嫩的雪花糕,「娘,你看,雪花糕,我姐給買的,我帶回來給你們吃,先熱熱,吃熱的好吃。」
說著從旁邊拿了個碗過來,將雪花糕都放裡頭去,一塊讓孫瑾娘放蒸籠裡蒸。
池蓮蓬拉著孫瑾娘坐在灶頭邊烤火暖和身體,坐下來嘴裡就沒閒著,跟孫瑾娘說著鎮上的熱鬧燈會,還說她姐老是抱怨鎮上太擠,還不如鄉下能跑能跳的,說得母女兩人笑聲連連。
池蓮花去看兩個弟弟和自家爹,剛過來就聽見兩人在那裡說她閒話,進去就揪著池蓮蓬耳朵威脅說不給她買棉花了,急得池蓮蓬連連告饒,好話那是一籮筐一籮筐的出,說到後邊都不知道用什麼詞了,逼急哦就跑進屋找池康平告狀,說池蓮花答應她給買好東西結果卻反悔了。
池蓮花進來,就見兩個弟弟樂呵呵的在旁邊圍觀池蓮蓬「訴苦」,回頭直接出了屋,留下一句:「雪花糕別想吃了。」就消失在門口。
池蓮蓬哀嚎著往外邊奔去,進了廚房拉著池蓮花的膀子就撒嬌,只是這回把池家小蓮花給弄炸毛了,守著蒸籠就是不給她吃,弄得池蓮蓬哀哀怨怨的坐到一邊。
孫瑾娘喜歡看他們兩個丫頭鬧騰,看著就覺得活力十足,看著池蓮蓬那低落樣,立馬就心疼的站到池蓮蓬這邊,開口幫著池蓮蓬說話:「蓮花啊,蓮蓬小,是妹妹,你要讓著她,怎麼可以欺負她?你看她這臉蛋,哎呦,都不笑了,可別哭哦……」孫瑾娘回頭看看池蓮蓬,而後又繼續去跟池蓮花念叨。
池蓮花本就是直來直去的暴脾氣,哪裡受得了她家娘親的念叨功?還沒多一會兒就受不了了,連連捂耳朵:「娘你別念了,我給這死丫頭吃就是了,又不是真不給,你別念叨我。」她怎麼就跟那死丫頭平日裡說的什麼西遊記裡頭,那隻猴子似的,沒事就被唸經,真是太恐怖了!
得逞的池蓮蓬趁著孫瑾娘沒看見,朝池蓮花得瑟的吐舌頭,起身後還拿了那碗雪花糕就端到孫瑾娘面前,高興得孫瑾娘直說讓他們姐妹吃就好,面上一片自家小女兒這是懂事了的表情,看得池蓮花在那邊跳腳,對著池蓮蓬用嘴型說了句:「晚上你給我等著!」
池蓮蓬抬頭看看屋頂,就當沒看見,她姐對著她那就是紙老虎一隻,最終怎麼著都是寵著她的,頂多被擰個耳朵而已,一會兒就沒事了。
作為吃貨,有好吃的要先吃,懲罰什麼的先一邊去吧!
池吃貨低頭就開始吃糕點,想起自家老爹和小舅舅,還抱著碗屁顛屁顛的進屋找人送糕點去,看得池蓮花在後頭笑罵「小馬屁精」。
鬧著池蓮蓬就想起那碗元宵來,回了廚房看著孫瑾娘放桌上的碗,數著裡頭的元宵,嗯,還有兩粒。
「娘,這誰拿過來的?」她娘剛剛說是半碗,那一碗就是四個?池蓮蓬想著這數字真不吉利啊,大過節的四什麼四。
「是你們二舅母送過來的,說是你們外婆做的,你們大舅母親自盛好了,讓她送過來的。」孫瑾娘看著她數數,便說道:「我剛剛吃了一個,那味道真是你們外婆做的。你爹嫌這太甜,就沒有吃,正好,剩兩個你們一人一個。」
池蓮蓬眨巴下眼,好吧,人家給了三個,沒有四個……兩姐妹一對視,都看出對方不想吃,就紛紛放下手裡的筷子,將嘴裡的雪花糕嚥下去,紛紛開始扶著桌子哎呦喂的喊著自己吃撐了吃不下。
孫瑾娘一摸池蓮蓬的小肚子,還真的圓滾滾的,也就不勉強:「那我給你們先留著,只是得趕緊吃了,晚了這元宵就要粘一起了。」說著就要將那碗重新放進蒸籠。
池蓮蓬趕緊把碗給弄回來,「娘,這不還有小舅舅了嗎?我們吃不下,讓小舅舅吃了,小舅舅肯定願意。」話說著,池蓮蓬就站起來邊往外走,直接端著熱乎乎的碗進屋去,嘴裡喊著:「小舅舅吃元宵了!」
孫得安正跟池康平說話,聽見聲音瞧過來,看著池蓮蓬嘴裡頭呼哧呼哧的往手上吹氣,知道那碗很熱,趕緊過去接了,「怎麼沒拿個托盤用用,燙著怎麼辦?」
池蓮蓬手裡沒了碗,直接把手指頭捏上耳墜,嘴裡頭咋咋呼呼的說著:「好燙,好燙!小舅舅你快吃,就剩這兩個了,據說這可是外婆做的呢。」
孫得安端碗的手一頓,隨即將碗擱到桌上,坐下來看了看那碗裡頭的元宵,聽見池康平也催他趕緊吃,便拿起湯勺,舀了個往嘴裡送。
是娘做的……
孫得安吃得很慢,池蓮蓬就在旁邊看著,想著孫得安雖然分家了,但是對於他自己的父母還是感情很深的,如今好幾天沒回去,想來是想得緊了。
等孫得安吃完了,池蓮蓬伸手收了那碗,孫得安有些惆悵的鬆手讓池蓮蓬拿走,坐在凳子上閒得有些失神。
池蓮蓬拿去洗乾淨了,拿回來往孫得安手裡一塞,一臉抱歉的打哈哈:「那個,小舅舅,你能不能幫忙把這碗拿去外婆家啊?我,那個,我想睡覺,好睏啊。」重點是不想過去看見那個女的。
孫得安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碗愣了下,沉默了下,點頭答應:「好,蓮蓬去睡,小舅舅過去送。」
池康平在旁邊看著,直接伸手拍了池蓮蓬的腦袋:「哪有讓你小舅舅去的,自個去,你小舅舅還在風寒中呢,今天都陪你出去吹了一天的風了,你還想讓你小舅舅出門啊?」這丫頭鬼精鬼精的,也不怕人家過去會尷尬。
池蓮蓬抱著腦袋往孫得安這邊躲,探著腦袋跟池康平說道:「大不了,大不了我跟小舅舅一塊去嘛。總不能讓我一個人去,怪害怕的。」反正得給她小舅舅一個回去團圓的理由。
池康平無奈的道:「你這丫頭……」平日裡早早一個人上山都不怕,還怕在村裡溜躂幾步?竟然拿這當理由。
池蓮蓬瞧著池康平知道的樣子,嘿嘿笑的拉著孫得安出去,能說得過去就行了嘛,哪管她怕不怕夜路呢。
孫得安知道自家小侄女的好意,拿起那個碗跟著池蓮蓬出來,心裡對於回去那裡,那心情是很複雜的,可以說是五味雜陳都不為過。
孫瑾娘知道他們要過去那裡,想了想又從自家蒸籠裡裡拿出一碗蒸玉米粒出來,拿過那個碗倒滿了,放到籃子裡,讓池蓮蓬挎了,一塊帶過去。
池蓮蓬原本不想拿的,撅著嘴不想挎籃子,只是孫瑾娘剛開口念叨了幾句要孝順老人什麼的話,池蓮蓬就敗下陣來,慌慌忙接了籃子就拉著孫得安的袖子往外走。
這會子天已經暗了下來,村裡的人家都回家吃飯休息去了,池蓮蓬和孫得安走在路上,迎面的冷風吹過來,刮得池蓮蓬鼻頭都紅了。
池蓮蓬伸出手,躲在袖子裡的手摀住鼻子嘴巴,就露出兩個眼睛來,低聲跟孫得安問道:「小舅舅,今天那個醉鬼是誰呀?」看著就覺得倆人曖昧無限啊。
孫得安慢慢走在路上,兩隻手抱在胸前暖和著,聞言看著前頭說道:「是那天救了我的人。」
「那個府裡的人,不是都被鎮長給那啥了?」受罰的人可不會穿著一身平民裝束。
「剛好開堂那天,她被放回家了,因此躲過了一劫。」只是她說那些話,他只能裝不懂了,否則耽誤人家姑娘,他心裡那坎過不去。
池蓮蓬立刻曖昧的過去問:「她叫什麼名字?哪裡的人?幾歲了?」
孫得安無奈的搖搖頭,並沒有回答她:「你一小丫頭,關心這些做什麼?快走,等下得早點回去,省得你爹娘擔心了。」
池蓮蓬不情不願的閉了嘴巴,現在不回答,那她過後再問好了,再不行她去打聽打聽,那女子看著是個愛喝酒的,應該不難打聽。這可是她小舅舅的人生大事,她是怎麼著也得放在心裡的。
兩人走到孫二虎家就一會兒的事,孫得安站在門前,看著那大門都不知道要敲,池蓮蓬不客氣的抬手彭彭彭的就來上幾下,絲毫不擔心將門敲壞了。
裡頭不一會兒就響起響動,楊氏喊著劉氏去開門,劉氏似乎嘟囔著什麼,就是不願意去,後來楊氏不耐煩的再喊了聲,劉氏這才挪動屁股去開門。
池蓮蓬聽見來開門的是劉氏,小眉頭就皺起來,小身子往旁邊一側,不看門口。
劉氏一開門,看見孫得安和池蓮蓬站在外頭,手抬起來指著他們,嘴巴張著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池蓮蓬斜著眼看著劉氏這表情,嘴巴嘟了嘟,沒說話。
裡頭楊氏跟著出來瞧瞧,看見孫得安站在外頭,腳步加快過來,「哎呦,老三啊,你回來了啊。來來來,快進來,站在外面做什麼?身體好了沒?風寒可不得了啊,千萬要注意了。」
劉氏原本僵硬的身子一聽楊氏的話,趕緊往後邊撤了兩步,生怕被孫得安傳了風寒,回頭自個也要受罪。
池蓮蓬看見劉氏這動作,心裡頭有火,只是看著楊氏拉著孫得安的動作,最終沒有發作,揪著孫得安的衣角不放。
孫得安對著他娘,聽著楊氏一句一句的關心,心裡頭難受得很,將池蓮蓬挎著的籃子打開,將裡頭的碗拿出來,遞給楊氏,「娘,你們吃。我先回去了。」
孫得安說完,拉了池蓮蓬回身就走。
池蓮蓬看著孫得安的背影,再回頭看看楊氏端著碗,扶著門框往這邊看的動作,頗有種蕭瑟的意味,低著頭默默跟著孫得安走。
既然要保那個人,將小舅舅淨身出戶,如今這般又能如何呢。
這世界不是那麼多東西壞了都能修好的。
裂了,就是裂了。
碎了,就是碎了。
你想破鏡重圓,抱歉,回不去了。
兩個人安靜的走在路上,池蓮蓬拿過孫得安手上的籃子挎好,兩人繼續往池家小院而去。
孫得安過來這一次,心情似乎沉重了些,心思百轉千回之後,停下腳步對著池蓮蓬說道:「丫頭,往後你可不能拋棄小舅舅。」
池蓮蓬跟著停下來,聽著他這話,呆了下,隨即重重的點頭:「小舅舅是我家的,誰也不能搶走!」
萬一以後小舅媽跟她搶小舅舅怎麼辦?她是搶回來還是不搶回來?可是她又在給小舅舅拉皮條,拉回來怎麼著也得搶吧,那還拉不拉了?
池蓮蓬腦子裡又陷入一場天人交戰,混遭遭的想得腦袋成了一團麻。
正當此時,池蓮蓬腳下一磕碰,人就往前頭摔去!
孫得安眼疾手快,趕忙出手將池蓮蓬拉回來。二人站定,往地上一看——
好傢伙,怎麼又是她!
藍縷坐在地上,兩眼一合一合的,腦袋還跟著點啊點,嘴巴不時的砸吧下,手裡還拿著個酒壺。
池蓮蓬一瞧,得,還換酒壺了,這瓶酒味更濃。
藍縷被拌了下,整個人就晃了三晃,朦朧著兩隻醉眼,抬起腦袋迷瞪瞪的看向池蓮蓬,「呃?你……是那個,額,搓衣板?」怎麼腦袋長了兩個?怪奇怪的。
池蓮蓬滿臉黑線的看著藍縷,瞧著她衣衫整齊,就是滿身的酒味,竟然還能安全的從鎮上到這村裡頭,沒被人怎麼著了,著實運氣好。
只是,這醉鬼怎麼從鎮上到這裡來的?
藍縷晃晃腦袋,池蓮蓬在她眼裡瞬間就又長出兩個頭來,藍縷有些不滿意的閉了閉眼,嫌棄的說道:「你這小搓衣板,怎麼就到我村子裡來了?幹嘛,想跟我宣戰啊?我告訴你……那是我男人,我這輩子就只能嫁他了,你不能跟我搶,不然我就要做姑子了。做姑子……額~我的酒就沒得喝了。你不能這麼殘忍……」
池蓮蓬懶得聽這醉鬼說那麼多話,見她說這是自己村,想來想去沒想出哪家有這樣的閨女,回頭用疑惑的眼神問問孫得安。
孫得安搖頭,表示村裡沒有這樣的人。
他知道,這姑娘是其他村子的。
「哎,你家是哪個村的?這是孫家村。」池蓮蓬蹲下,一蹲下來,藍縷身上的酒味就更沖了,池蓮蓬扁扁嘴,這醉鬼要不是救了她家小舅舅,她還真想就這樣把她扔著了,瞧著一身的酒味啊。
「什麼孫家村?」藍縷疑惑的抬頭,看看四周,「明明是我家的河下村,別想騙人!」她可清醒了,想學她爹騙她?沒門!
池蓮蓬朝著藍縷齜牙,你才騙人,你全家都騙人!
醉鬼!
沒辦法,池蓮蓬只好跟孫得安商量下,把藍縷給弄回家去,讓她呆著外頭畢竟不安全,萬一遇到什麼圖謀不軌的,那可就麻煩了。
不能讓孫得安背,不然被瞧見了就毀了人家的名譽。
池蓮蓬只好將籃子給了孫得安,拉著藍縷站起來,拉過她的一隻手繞過自己脖子,搭在肩上,將她扶起來,「喂,你給我站直了走!」軟趴趴的怎麼走啊?
藍縷歪歪扭扭的站起來,嘻嘻哈哈的往前頭走,嘴裡還囔著不知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歌詞,聽得池蓮蓬很想扯下自個的臭襪子把她的嘴堵上。
三人折騰了好一陣,這才回到池家小院,還沒進院門,池蓮蓬就喊了池蓮花出來。
池蓮花出來後,一看這陣勢,給唬了一跳,還以為怎麼了,趕緊過來搭把手,把人給弄進屋裡去。
進了屋,池蓮花發現這是個醉鬼,滿臉黑線的揪了池蓮蓬問緣由。
孫瑾娘跟著進來問怎麼回事,聽完了,吩咐池蓮花去打水,給小姑娘洗漱下,這樣子睡著總不是個事兒。
還好那醉鬼沾了枕頭就呼呼大睡,池蓮蓬和池蓮花廢了半天勁,把這傢伙給擦洗了一遍。
中間池蓮蓬還對著人家那波瀾壯闊感慨了半天,還拿自己的小手去比劃大小,直呼「一隻手不夠,還是兩手一起上才成」,最後被池蓮花紅著臉給趕出去了。
這丫頭越發的沒個姑娘樣了,瞧那話說的……不過,池蓮花自己伸手比比,還真是這樣啊……
藍縷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醒來,皺著眉頭伸手揉自己的太陽穴,宿醉的感覺她已經許久沒感受到了。當初被她家醉鬼老爹賣進吳府當丫頭,她就沒多少酒喝,有時候發了月錢自己偷偷買了點喝,一直沒盡興過。
昨兒個她回去,跟自家還想賣她的老爹大吵了一架,她家老爹氣呼呼的出門喝酒去了,她就將家裡各個地方埋著的、藏著的弄了不少出來,足足有十來罈子,都是她爹釀了好多年的烈酒,被她一口氣給喝到見底。
再後來,她抱著最後兩瓶酒上了街,去找她那醉鬼爹,沒成想後來好像酒的後勁上來,她醉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藍縷邊揉著太陽穴,邊打量著這屋子裡的裝飾,感慨著還真是比他們家那只有床和箱子的好了點,起碼還有桌椅。
池蓮蓬端著木盆和毛巾進來,見藍縷醒了,將木盆往地上一放,「你醒了啊?下來再洗洗吧,我兌了熱水的。」
藍縷這才遲鈍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發現就剩了一套薄薄的裡衣,麻制的,比她的人更大點,顯然不是她的。
「你給我換的?」藍縷問完,撓撓頭,她總覺得她忘了點什麼。
池蓮蓬瞪她一眼:「不然呢,你還想我小舅舅給你換不成?」這個醉鬼一晚上都在念叨她小舅舅,吵得她睡都睡不著,耳朵嗡嗡響,剛剛她對著水缸一看,眼睛下都多了兩個黑眼圈了!
「誒?你小舅舅?誰?」藍縷掀開被子想下床,卻被冷得躲了回去。該死的她忘了身上就一件衣服,好冷!
等藍縷從屋裡頭出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因為池蓮蓬昨晚連夜給她洗了衣服,冬天幹得慢,池蓮蓬還是把她的衣服掛在廚房,這才有得中午前拿給藍縷穿。
藍縷一出來,還來不及呼吸下外頭的新鮮空氣,就瞧見孫得安在那邊菜地拔菜,當下就興奮的叫了一聲:「酒哥哥!」終於被她找到了!
孫得安要站起來的身子一僵,手上收拾了下拔好的菜,捧起來直接往廚房走去。
藍縷直接跟過去,一臉興奮的看著孫得安,搞得孫得安有種他現在還是穿著那件黑紗衣的錯覺,趕緊加快腳步,低頭鑽進廚房。
「蓮蓬,菜拔過來了。」放下菜,孫得安就又回身鑽出廚房,一頭扎進自己的屋子裡不出來了。
池蓮蓬看著那顆白菜上站著的那一層厚厚的泥土,嘴角抽了抽,小舅舅這是被嚇成什麼樣了啊,竟然連上頭的泥土都沒撥掉些,就這樣和著土送過來。
藍縷看著孫得安一頭扎進那屋裡,屋門緊閉著,根本看不見裡頭的情況,想拍門又覺得不大好,大冬天的竟然臉紅紅的鑽進廚房,蹲在池蓮蓬身旁幫忙擇菜,嘴裡頭問道:「那個,他就是你小舅舅呀?」今兒個他那身麻布衣服,雖然沒有上次的紗衣那般魅惑,但是看起來卻有一種安全感,藍縷頓時覺得自己嫁給這樣的人也不錯,當姑子那是更不行的事了。
池蓮蓬樂得有人幫忙幹活,手裡頭慢悠悠的擇菜,偶爾回答一點藍縷才問題,然後再插上一句問話,沒幾分鐘將爛了的家庭給問了七七八八。
沒想到藍縷家竟然是世代釀酒。
她爹是個好酒的,什麼酒都喜歡嘗一些,尤其是好酒,那是東拼西湊銀子都要沾一點的主。
也因此,家裡窮得不行,藍縷爹又不願意賣酒,一次酒醉之後,竟將藍縷給賣進吳家做了丫頭,自個得了銀子喝了個酩酊大醉。過後醒過來,藍縷爹被藍縷娘哭了好一陣子,只是雖然想贖回藍縷,但是家中又沒有銀子了,那幾罈子酒,藍縷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賣。
因此,藍縷就在吳家做了幾年丫頭。再後來,因為吳夫人要為吳家小公子積福,因此放了一批丫頭小廝出去,藍縷就是其中一個。
這回藍縷回去,她這才得知她娘已經在她被賣之後自殺了,對自家老爹更加不待見。
沒成想,她那酒鬼爹醉呼呼的又要將她拉去賣了,藍縷這回大了,直接跟她爹又吵又打的來了一架,最後趁著她爹出門的時候,生著氣就將家裡頭的酒喝了十來罈子,因此昨兒個好酒量的她才迷糊成那樣。
池蓮蓬那是聽得眼皮子一跳一跳的,最後藍縷呼啦啦的說著,眼淚還跟著掉了下來,池蓮蓬看著她笑嘻嘻的掉淚,那心裡頭哪裡好受了,趕緊擦乾了自己的手,從懷裡摸了塊帕子遞上去。
藍縷笑著拿帕子抹了把眼淚,說完事她就精神起來,也不管先前自個還掉了眼淚,直接跑去找孫得安,圍著人一直念叨,什麼自己十六了啊,自己加老爹又想把她賣了啊,自己不想做姑子啊……零零總總說了將近一個時辰,搞得孫得安再次被說怕了,直接躲進自己屋裡頭。
池蓮蓬見狀,跑去笑孫得安,被孫得安抽了腦後的髮帶,說是沒收三天以示懲罰。
池蓮蓬笑著進去,哭喪著臉出來,整個人鬱悶得不行。
池蓮蓬跑去坐在院門前,等著等下李南丫過來尋她。
前幾天李南丫說要過來找她玩,但是貌似被孫喜紅給拍了屁股,也不知道今日會不會過來。
坐在門檻上,池蓮蓬就開始思考著自己的生意擴張計劃,一邊想著這方法實施的可能性,一邊想著自己來年的種植計劃。
這生意要做大,總不能連原材料都不足吧。
只是池蓮蓬這一想,就愁了。
這要種植起來,就得用到地裡的田,可是一來她爹不知道會不會將一家子的生計都壓在這一個生意上,二來,這西紅柿一旦種到地裡頭,那就沒辦法不讓人知道。
別人知道是西紅柿做的甜醬,而他們如今做的甜醬又沒什麼技術含量,沒準沒多久就會被人仿製出來,那時候,競爭者多了,市場還沒擴大,可生產規模大了,滯銷怎麼辦?
池蓮蓬急的啊,腦中高速運轉起來,就想著能理清了這一切,好將這件事早點整理出來,她得準備好裡頭去說服她爹才成。
正想著,那邊卻想起一陣嘈雜聲,池蓮蓬沒有去理會,自顧自的想自己的事,這事相通了,那可是銀子嘩嘩的,絕壁不能被打斷。
只是這聲音就是衝著他們來的,池蓮蓬哪裡躲得掉?
「那邊的……你們,還我閨女!額~還我酒來!」一個聲音醉呼呼的響起,離池蓮蓬越來越近。
池蓮蓬正想到關鍵處,突然被打斷,那火氣就不是一丁半點的,抬起頭兩眼睛就跟要冒火似的,直衝沖的瞪向那邊的人。
那邊的人壓根就無視了她那小眼神,晃著身子就往前挪,直接看向院門內,搜尋著裡頭的人。
池蓮蓬華麗麗的被無視了,咬牙切齒的站起來,小身板擋住院門,這才引起了來人的注意。
那人迷瞪瞪的看了下池蓮蓬,揉揉眼睛,眼前的人就更看不清了,知道有人,就直接問道:「那個,看見我那閨女了沒?十兩銀子,一壺禹州清呢。」他最近搜羅到了這禹州清的賣處,回頭早點找到他家那閨女,他就能賣了那不乖的死丫頭,換銀子買酒喝,省得下回再偷挖他的酒。
哼,回去看他怎麼收拾她一頓,再賣得遠遠的,回來就只會搶酒的死丫頭!
池蓮蓬擰眉,這人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像……
藍縷!
池蓮蓬瞬間回頭,眼神直接抓住藍縷剛要逃跑的身影。
藍縷似乎也感受到池蓮蓬的眼神,腳步一僵,慢慢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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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啊,為了萬更午覺都沒睡,大下午的別人呼呼大睡,我卻只能敲著鍵盤打瞌睡…嗚呼哀哉。
撒嬌打滾,誰給我來點繼續萬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