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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村大喇叭 第078章 哇塞,好大的鳥兒! 文 / 十二番帆

    當先的婦人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走著,面上一片愁容,池蓮蓬坐在那裡,想著自己要不要迴避一下,正巧這會子天上的太陽給雲遮住了,風又刮了起來,池蓮蓬覺得她還是進去的好,不然等會她娘該念叨了。

    池蓮蓬站起來,兩手搓著手臂,抱著雙手往院子裡走,進去了順手將門關上。

    池蓮蓬想著等下去幹什麼好,這日子簡直是閒得發霉,還是趕緊讓她回去的好,雖然村裡沒有電視電腦手機的,但是好歹她可以去逗逗李南丫他們,或者逗逗院子裡的那只公雞,最近它又多了兩房小妾,可是悠哉得很。

    池蓮蓬隨意的將門推上,彎腰去拿靠放在牆上的門栓,準備把院門給拴上,進屋子暖和去。

    只是沒想到那院門竟然「彭」的一聲往內一開,猛猛的撞上池蓮蓬的肩膀,池蓮蓬瞬間疼得齜牙咧嘴,小臉皺成了菊花樣,心裡恨恨的罵:哪個冒失鬼胡亂開門的!

    池蓮蓬這邊身子還沒來得及抬起來,門外就傳來一陣的哭喊聲,池蓮蓬覺得那聲音簡直就是在嚎喪!

    淒淒哀哀的聲音弄得院子周圍的人家都被吵到了,有些人家開了院門一看,瞧見這邊一群人圍著使勁拍門的陣勢,心裡頭嘀咕起來,這院子平日裡也沒什麼人過來住,怎麼今兒個竟然招來一群這樣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池蓮蓬抬起頭,往外一看,頓時愣了。

    外頭的人正是先前池蓮蓬看到的那群人,穿著十分清素,面色淒哀,這會子當先的那個婦人推開了門,拍著門板就哭起來,嘴裡囔著什麼「還我相公的身子骨」、「你們賠我們銀子」、「我相公如今還在醫館躺著,你們卻在這裡吃喝享福」……

    池蓮蓬聽得一頭霧水,這人是不是走錯門了啊?

    其餘的人,老人掩著面低頭,聲音啜泣,哽咽聲此起彼伏,旁邊的小孩被老人們摟著,緊緊的靠在一起,小孩子面上很是難受,不一會兒就哭了起來。

    池蓮蓬瞧著這一片混亂的場景,咽嚥口水,聽見後頭匆匆而來的腳步聲,轉頭一看,張青麻跟孫瑾娘顯然是也聽見了動靜,如今出來一看,面色都不大好。

    池蓮蓬退了兩步,迎上去扶著孫瑾娘,「娘,他們突然撞開門,然後就哭起來了,也不知道怎麼了。」就跟他家殺了人似的,「咱們要不先別過去了,我怎麼感覺很危險呢……」這裡沒有青壯男勞力,萬一那些人一激動,他們可是吃虧的份。

    孫瑾娘聽了覺得有道理,腳步慢慢停了下來。

    張青麻膽子大,直接走上前去,站在院門內往外看了看,「幾位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走錯了院子?」她心裡頭隱隱有個想法。

    當先的婦人拍門的手一頓,抬起頭看了下院門上的號碼,知道自己沒走錯,轉頭面向張青麻,待看清了張青麻的臉,神色激動:「就是你!你弄的東西壞了我家相公的肚子!竟然還告官想害我們!」說著,面上的哀傷忽然變得滿是憤怒和恨,兩手前伸直接往張青麻那裡撲過去!

    張青麻往旁邊一躲,堪堪避開那人的手,往旁邊退了兩步,心裡頭算是知道這些人是誰了:「你們如何這般上別人的地方傷人?無法無天了!我告官怎麼了?我心明磊落,無愧於心,讓官差大人好生查查,看看究竟是我張青麻做生意亂來,還是你們污蔑我茶館的名聲!」

    那婦人聽了張青麻一番話,裡頭夾著一堆四個字四個字的話,聽得她心裡頭不爽,登下就開口反駁:「誰污蔑你了,就是在你那吃壞的肚子!你竟然不承認,還想著官差大人包庇你!我呸!」說著爬起來,就衝過去扯張青麻的頭髮。

    張青麻不想跟她打架,伸出手去擋那人的手,「這青天白日的,你再如此,我便告官!這可是入室傷人,要蹲大牢的!」

    池蓮蓬一看不對,鬆開扶著她娘的手,跑過去幫忙拉人。

    那婦人順手一揮,力氣很大,池蓮蓬剛靠近他們,就被她一胳膊給撞倒,硬生生的往後一摔,屁股著地,痛得直接叫出來。

    「蓮蓬,蓮蓬,你怎麼樣了。」孫瑾娘趕緊過去查看。

    池蓮蓬臉色一白,屁股簡直是變成了四五瓣,池蓮蓬都想著回頭她要是瞧瞧,不知道上頭會不會有一塊塊的淤青。

    外頭的老人小孩繼續哭,挪了位置堵住門口,鄰居家看見這陣勢,看戲的且不說,想上來幫忙的根本進不來,一靠近那些老人,老人們就哎呦喂的喊著痛,只要他們靠得更近一點,他們就會立馬痛得更難受。

    這下外頭的人只好站著,緊張的看著裡頭的狀況。

    一時院子裡頭在廝打,院子外頭坐的坐,站的站,就這樣僵著。

    有個鄰居的小子這兩天與孫得安聊得來,知道孫得安今天的去處,當下跟自家的爹娘說了一聲,撒丫子跑出巷子找人去。

    小子出了巷子,直接往大街上跑,串過層層人群,過了兩條街,到達一家酒樓,身子風一般的捲進酒樓內,直接往掌櫃身前的檯子上一趴。

    「掌櫃的,可見到一個個子比我高這麼多,」往自己腦袋上比了大半個手臂,「穿著一身墨綠色衣服,看起來十七八歲的男人,另一個是個頭很高很壯的,看著很爽快的男人,他們跟一個官差大人一塊來的。掌櫃的告訴我他們在哪裡?我有急事找他們。」

    掌櫃的抬眼看了下他,見是鎮上時常溜躂的小子,往樓上指了指,「倒是有兩個男人跟一個官差大人過來,在樓上喝著呢。你自己上去尋,切勿鬧事,否則後果自負,他們在……」

    小子沒等掌櫃的說完,匆匆忙忙應了聲,往樓上跑去,三步並作兩步的爬,很快就上去二樓,往二樓大堂內一掃,來回掃了兩遍都沒找到人,當下就急了。

    掌櫃的急急的追上來,生怕這小子直接叫喚起來找人,壞了生意,「小子真冒失,也不聽我說完就跑了。他們在這裡,跟我來。」

    掌櫃的領著小子到一間隔間,敲了敲門,正等著裡頭人回話,旁邊的小子就急了,又知道官差在裡頭不敢撞門進去,只好扯著嗓子喊:「得安哥,不好了,元子那院子來了一群人又哭又鬧的,還堵著門不讓別人進去,你趕緊去看看呀。」

    孫得安此刻正和孫大橫一同坐在席上,招待的是孫大橫認識的那個衙門官差,正喝到差不多的時候,再說兩句客氣話,這席也就能散了,突然聽到外頭小子的話,孫得安登時從位置上站起來,過去拉開門,急急的問:「怎麼了?」

    小子正趴在門上喊話呢,孫得安這一拉門,他直接向前倒,好在孫得安拉了他一下,這才沒有摔到地上,站起來就辟里啪啦的把自己看到的給講了一遍。

    事情一說出來,孫得安和孫大橫就急了,這分明是鬧事的!如今那院子裡都是女人小孩,聽小子這般說,來人還是身強力壯的婦人,哪裡是孫瑾娘他們這般秀氣的女人能敵得過的。

    孫大橫直接對著那官差抱拳:「於兄,小弟可否請你幫個忙,帶幾個兄弟過去壓壓陣,否則這般鬧事的傷了人,那可如何是好啊!」何況那片地界還是歸你管的,出了事可是要你擔著。

    於虎站起來,對著孫大橫拱手,他倆算是有些交情,這種小事自然是要幫忙了,「大橫你這就是跟我客氣了,小事一樁,我這就回去叫上幾個弟兄過去。不過還得你跟我一塊去,回頭好給我們帶帶路啊。」

    「那是自然。」孫大橫交代孫得安和小子先行回去看看,他們隨後就到。

    孫得安聽了點點頭,匆匆跟於虎告辭,小子當先跑下去,孫得安隨後跟著走。

    小子忽的想起有近路,一拍腦袋暗罵自己剛剛真笨,竟然給忘了,「得安哥咱們抄近路。」說著往一條小巷子裡跑,七拐八拐的過去。

    孫得安跟在後面,腳上步子不斷,但是剛剛喝酒喝了一肚子的水,這會子酒氣上來,跑起來肚子就一陣翻湧,噁心的氣息上來,忽覺要吐,登時停下來,雙手往旁邊牆上一撐,低著頭就嘔吐起來。

    孫得安吐得稀里嘩啦,小子卻急急忙忙的在前頭跑,拐了好幾個彎過去了,這才發現自己後邊好似沒跟著人,有些疑惑的回頭看看,見實在沒人,只好往原路跑回去。

    不會是跟丟了吧?

    孫得安那邊吐了一會子,才感覺自己舒服了點,地上一堆的贓物,臭氣熏天。孫得安想著不行,時間不能耽擱,強撐著站好,往路上走,只是前頭有好幾個路口,孫得安登時懵了。

    走哪條?

    孫得安還在想著要走哪條,但是背後的危險卻一步步的靠近。

    幾個小廝模樣的人聚在後頭巷子的拐角,幾人躲在一堆被丟棄的雜物後邊,有一個人手上拿著一個麻袋。

    領頭的人看見聽見那邊一陣嘔吐聲,嫌棄的皺皺眉,眼神對著拿麻袋的人一使,示意上去動手。

    「做乾淨點,別發出聲音。」領頭人輕聲說道。

    那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將手裡的麻袋口再撐好,招呼旁邊的另兩個人,三個人躡手躡腳的從雜物堆後頭出去。

    孫得安走到巷子交叉口,正在迷茫著,冷不丁後邊有人一拍他的肩膀,他下意識回過頭去,卻迎面過來一塊麻布,裡頭一陣怪味被他吸進鼻中,正要出手反抗呼救,卻感覺身子頓時無力起來,手抬到一半就軟軟的垂下去,兩眼一閉,失去意識。

    兩個拿麻袋的人一個上去扶住要軟倒的孫得安,一個直接把麻袋往他身上自上而下一套,其餘兩人順勢將孫得安托起,套麻袋的人將口子一扎,兩人抬著,一人護著,腳步匆匆的走了。

    小子繞過彎彎曲曲的小巷子尋過來,只尋到一攤臭氣四射的穢物,登時小子就想哭了,他竟然把人給帶丟了,回去他爹得打破他的皮。

    小子一邊叫著一邊在巷子裡面找,找了半天,卻只找到一塊被丟棄的麻布,小子捏著麻布,覺得上頭怎麼濕潤潤的,將麻布放到鼻子邊聞了聞,登下兩眼一合,身子無力,整個人順著牆就軟下去。

    小子還在巷子裡四處轉的時候,孫大橫就跟著一群官差過去陸元的院子。

    這時候那婦人還在院子裡罵著人,手上跟張青麻對峙著,兩個人被抓得頭髮都亂了。

    池蓮蓬靠在一邊,孫瑾娘在她旁邊心疼得直掉眼淚。

    池蓮蓬欲哭無淚的呆在那裡,脖子上一條指甲劃過的血痕,此刻已經止了血,只是先前擦血的時候,傷口旁邊都沾上了紅,看起來格外恐怖。

    那可惡的女人,她就是再上去了一次,想把她拉得離老闆娘遠一點而已,沒想到那女人回過頭來就給了她一爪子,指甲直接兇猛的把她的脖子給劃破了,還好沒劃到靜脈動脈什麼的,不然她小條小命不沒也要去一半。

    孫瑾娘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她好好的閨女,就是長得不是大家閨秀那種白淨的,但是身上那是乾乾淨淨沒有疤痕的,這下劃在脖子上,要是過後結痂了卻留下痕跡,豈不是得毀了,她家小女兒還沒說人家呢,這可怎麼辦啊……

    池蓮蓬拿帕子捂著傷口止血,就怕這血繼續流,她晚上又得頭暈了,本來她就貧血了,節約一點是一點……

    孫大橫跟著一群官差過來,官差手裡還握著刀,看起來氣勢洶洶,格外嚇人,堵在門口的幾個老人孩子一看,登時就怕了起來,心裡頭想著怎麼官爺竟然過來了,不是今兒個休假。他們是不是要先跑比較好啊……

    於虎帶著人過來,就聽見院子裡響著婦人的嘶叫聲,張青麻耳朵靈,聽見外邊隱隱有人輕呼「官差來了」,立馬狠狠的往婦人胸口上來一拳,然後假裝被打到,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一身柔弱的「撞」到後邊的石桌上,嘴裡頭呼著痛,還不忘了說一句:「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竟然把我們都給打了,我那侄女還流了血,你們怎麼還不消停?真當官差大哥不知道你們在做惡事嗎?」

    「我呸!你少在哪裡唬我!」官差如今都在休假,上花樓呆兩晚都是少的,哪裡有閒情在休假的時候來管著屁事,「人家都在花樓找姑娘公子舒服呢,哪裡理你這小娘們?喔,莫不是他們跟你有一腿?」

    張青麻餘光看見後邊門外一臉墨色的官差們,隨即一臉激動的說道:「你少胡說八道!官差上花樓那可是要被青天大老爺打板子的。你到底居心何在?」

    那婦人被張青麻這一扯,頓覺不對,怎麼扯到官差身上去了?張口就要反駁,卻忽的聽見後頭一個老人叫著「官差大人」,驀地睜大眼,回頭一瞧!

    幾個官差臉色十分不好,他們上花樓那是大家默認當不知道的事,這婦人這般囔出來,要是被大人知道,那他們可就慘了,於虎當先進了院子,「兄弟們,把這幾個私闖民宅、鬧事打人的綁回去!」

    幾個官差呼啦啦啦的掏出腰間的繩子往那群老弱和婦人那邊去。

    那婦人一聽,瞧著他們的動作,頓時激動起來,「官差大人你們要幫我們做主才對啊!這張青麻茶館的東西害得我相公中毒了,如今我們不過是來討個公道,如何變成抓我們的了?」

    於虎不停,如今他們闖進來打了人,不管打贏了打輸了,都有理治他們,況且人家還有人出血了。

    孫大橫早在於虎他們到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池蓮蓬她們,越過他們就往裡頭跑,到池蓮蓬身邊,擔心的問道:「蓮蓬,怎麼了?可是傷到了?」

    池蓮蓬把帕子拿下來,傷口不是太細,但是這會子已經止了血,就是別扯到傷口才行,不然就絲絲的疼,孫大橫一回來,場面一變,池蓮蓬直接撒嬌:「大橫叔,我痛……」可千萬別留疤,不然會眼疼死她自己的。

    於虎瞧見孫大橫這邊有人出了血,還是個年紀小小的女娃娃,知道孫大橫生氣了,讓兄弟們堵了那幾人的嘴,直接押走,走過來說道:「我先將這幾人帶回去,明日你們出個人,上衙門一趟。」

    孫大橫趕緊謝過人家大過年的願意出來幫忙,實屬不易,「多謝了!明日一早我就過去衙門。」

    送走了官差,孫瑾娘帶著一身亂糟糟的張青麻進去整理下,院門關了,就剩下孫大橫和池蓮蓬在院子裡。

    孫大橫突然想起孫得安和去找人的小子,開口問了下。

    池蓮蓬一臉迷茫:「大橫叔,沒看見小舅舅他們過來呀。」想了想,又問:「你說的小子是對門院子家的那個?」這幾天那人跟孫得安聊得來,她倒是記得。

    「就是他。」

    「沒看見誒。要不過去他們家問問?」

    孫大橫帶著池蓮蓬一塊過去問,結果那家人也正在著急,在屋子裡團團轉呢。

    一開院門,看見孫大橫和池蓮蓬,當先就開口問:「可看見我家那皮孩子了?」

    池蓮蓬直接愣了,兩邊都沒看到人!

    知道大家都沒看見,那家人跟著出來,問了好幾家鄰居,都沒見到這兩人,大家頓時就著急了。

    好好的人怎麼就不見了呢?!

    大家知道他們是從酒樓回來的,就從各條酒樓到這邊的路都找一遍,最終在小巷子裡發現暈乎在地上的小子,手裡還捏著塊布。

    大家七手八腳的把人弄回來,一部分人繼續找孫得安,只是這會子根本就找不到,轉悠了大半天都沒找到人。

    小子回來了卻遲遲不醒,那家人急了,趕緊找了大夫過來看看,大夫一瞧,是被迷藥藥倒的,眾人嘩然。

    大夫把小子弄醒,又查了下那塊布,眾人這才知道那布上頭沾了迷藥,小子傻傻的自己拿去聞,這才暈倒了。

    問及孫得安去哪了,小子急得滿臉通紅,到最後竟然急得差點哭了:「我真的找不到,整條巷子裡七拐八拐我都找了,可是就是找不到人。後來我想起那灘污物,得安哥去酒樓應該是喝酒了,想必是吐了,就在那裡轉悠,看見那塊布在那裡,我一奇怪,就拿起來聞了,然後……就不知道了……」

    池蓮蓬聽得都想撓牆了,小舅舅怎麼就憑空給丟了,那麼大的一個人啊!

    孫瑾娘已經哭得不行,整個人慌亂無主,見一個人進屋就抓一個人,問著「找到了沒找到了沒」,得到否定答案,眼淚就跟著凶凶的流下來。

    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啊,從小跟她最要好的……

    池蓮蓬這邊急得團團轉,那邊,孫得安正昏迷著,被人扶著進了浴桶,一個小廝領著一個丫頭進來,丫頭手裡端著澡豆香粉布巾什麼的。

    這是一間浴室,此刻水霧迷濛,四面佈置著一層層的墜下的紅色紗簾,燭光掩映,波光粼粼,牆壁上隱約能看見掛著幾幅男子的人物畫,皆是半遮半掩的「人體藝術」畫,偶爾一副雙人或多人的,看起來更加香艷刺激,各種肢體絞纏,姿勢各異。

    小廝手一揮,小丫頭就將手裡的盤子放到指定的位置上,一切規矩無聲。

    小丫頭幹這活才第一次,見著澡盆裡昏迷的男人,竟是長得剛柔並濟的,面上劍眉挺鼻紅唇,第一眼瞧著感覺一般,但是瞧起來越瞧越舒服,倒是個耐看的男人。

    小丫頭臉色紅紅,不知是被裡頭的熱氣熏的,還是看人看得臉紅的。

    小廝轉過頭,剛巧看見她這一副臉紅的模樣,心裡頭對這種新來的反應早熟悉了,警告的叫了聲小丫頭的名字:「藍縷!」

    藍縷一聽那小廝這般叫她,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心想著吳七自從成了老爺的貼身小廝,氣勢越發大了,凶起人來真的讓她害怕。

    吳七瞟了眼藍縷,就不再說話,挽了衣袖,為自己戴上布制的長手套,老爺不喜歡其他人碰「他的所有物」,不僅是男人,丫頭也不行。

    而他……吳七冷冷的一笑,早在老爺打算重用他的時候,他就不是男人了。

    藍縷跟著忙碌起來,吳七幫孫得安洗了澡,藍縷幫著給吳七遞上毛巾,好給孫得安擦乾,無意間眼神往下看了點,竟看見孫得安的……藍縷臉色更紅了,雙唇緊抿,眼中滿是尷尬和羞澀,恨不得此刻就直接跑出去。

    吳七當做沒看見,要不是今天喜鵲那丫頭病了,他也不會抓這小丫頭來。

    吳七將孫得安弄到旁邊的榻上,覺得身子骨酸疼起來,乾脆揮揮手讓藍縷過去:「你來,我休息下。」

    藍縷這會子不僅臉蛋紅了,直接連脖子也紅起來,整個人就像一隻紅燒大蝦,她不敢不應,吳七是老爺身邊最信賴的,她要是不做,吳七都不用跟老爺稟告,就能悄無聲息的收拾了她,藍縷怯怯的應了聲:「是。」

    捏著毛巾過去,藍縷盡量把自己眼神放在孫得安的臉上,他現在沒醒,她看下臉應該沒事吧,至於脖子及脖子以下……藍縷是閉著眼睛給擦過去的,毛巾還裹了厚厚的一層,根本不敢讓自己手碰到。

    只是,這般一來就很慢,吳七算著時間,再慢點後邊就來不及了,藍縷一擦乾,就直接將香粉扔給她,「給他抹上,抹均勻點,別這塊多那塊少的,除了臉上,其他地方全部都塗上……記得,是全部都塗。」

    藍縷這回應得更加艱難,小臉苦巴巴的,捏著手裡的香粉盒欲哭無淚。

    等塗完了,藍縷的臉幾乎要紅得冒煙了,小手顫抖著將香粉盒放回去,連嘴唇都抖抖索索的,兩眼已經冒上了眼淚。

    她摸了男人……她竟然摸了男人!

    嗚嗚嗚……她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這男人是老爺指定要的,她沒法嫁……沒法嫁,她就只能去庵裡當姑子了。

    越想越傷心,藍縷眼中的淚水就快要忍不住滑下來,吳七看著她這樣就覺得煩,想起夫人已經准了明早放這丫頭回去,就乾脆揮揮手趕她出去,「行了,趕緊出去,別在這礙手礙腳的。」

    藍縷低著頭,眼睛又瞧了眼孫得安的臉,顫抖著身子轉身跑出去。

    吳七給孫得安穿上一件黑紗製成的衣服,然後動了動身子,開了浴室的一個暗門,扛著孫得安從那裡離開。

    隨後不久,就有小廝進來收拾浴室裡的東西。

    藍縷出去越想越不對,老爺肚皮那麼大,臉上還好多肉墜啊墜,那麼好的男人,讓老爺那什麼了不是太可惜了……

    萬一,他過後想不開,不活了,那她怎麼辦?

    還是去做姑子?

    藍縷想想不行,做姑子就不能喝酒了,可是她愛喝酒啊,沒酒喝她日子怎麼過啊?

    藍縷直接想出一身汗,汗水和著剛剛在浴室染上的霧氣,一陣冷風吹來,藍縷抖了抖,腦袋卻沒冷下去。

    她要救他!

    她要嫁人!

    她要喝酒!

    心裡吶喊完,藍縷直接往前院的地方跑去……

    前院,沈旭天帶著他家的小正太沈洛坐在花廳,與對座的吳老爺談著生意。

    沈洛矮矮的個子坐在凳子上,桌子上不是碗盆就是酒杯,上頭的雕花他已經看膩了,這旁邊又沒什麼好看的。

    沈洛不耐煩了,嗷嗷叫的邊扯沈旭天的衣服邊囔著自己要回家。

    沈旭天這邊就談到一半,哪裡能回去,回頭安撫自家的熊孩子,「小子,再等等,爹談完了事情就帶你回去。」

    熊孩子看著他爹才跟他說了一句話,就又轉頭不理他了,小脾氣一上來,傲嬌的蹦下椅子,腦袋狠狠的一撇,看也不看他一臉疑惑的老爹,甩下一句:「哼!洛洛自己出去玩!」而後朝沈旭天扭了兩扭屁股,噠噠噠的踩著小步子走了。

    沈旭天看著他這動作,氣呼呼的在後頭罵了句:「臭小子!」完了吩咐跟來的小廝小六子跟上去看護。

    沈洛跑出花廳,回頭看了眼跟來的小六子,面色就不好了,衝著他就囔了句:「你離我遠一點!」

    小六子腳步一頓,一臉苦樣,等沈洛跑得稍微有點距離了,再抬腳跟上,心裡苦哈哈的想著,小祖宗你跑慢一點,要是你傷到了一點皮,老爺肯定會讓我身上看不出有皮的。

    沈洛在吳老爺的院子裡四處跑,跑到哪哪裡雞飛狗跳。

    因為吳老爺有令,無論如何不得冒犯這位小公子。吳家的小廝丫頭們只能小心又小心的跟著,看著他揪了夫人最愛的花,壓倒了小姐親自種的樹苗,弄壞了舅爺寶貝的鳥籠子……

    這一切報到吳老爺那,吳老爺揮揮手,不過是一點玩意,壞了銀子都能弄回來,他現在正忙著談生意,這生意談好了那可是一大筆銀子:「行了,只要小公子沒事,就都不用報了,讓小公子盡情的玩!」這樣他是不是能多談點下來……

    來報的小廝很想說,老爺,那小公子還闖進了你連夫人都不讓進的密園啊!

    小廝被吳老爺一雙「別在這礙事擋我財路」的眼神給嚇的,想著老爺都這樣說了,那應該就是考慮過了,下去就讓人緊急通知全府,全府配合,讓小公子盡情的玩。

    小廝丫頭們的小心肝這下全部放下來了,老爺都這樣說了,那就沒他們的事。一個個該幹什麼都幹什麼去,只希望那小魔頭別闖進自己的屋子玩入室打劫就好。

    小魔頭沒去打劫,在他家「只要小主子好怎麼樣都好的」小六子護衛下,一路衝進了吳老爺的密園。

    這會子藍縷正從裡頭跑出來,想著到底要怎麼辦才能阻止那種事的發生,冷不丁的腳上撞上一個物體,慌忙停下來一看,腳前坐著一個圓圓臉的可愛男童,兩眼瞪得圓溜溜的仰頭看著她。

    至於他底下的椅子……赫然是及時撲過來的小六子,人肉凳子是也。

    藍縷兩眼星星眼,這就是管家大人嘴裡說的忠僕誒!

    沈洛正跑得興奮呢,突然被藍縷撞到了,一下子跌下去,因為下頭是小六子牌軟凳所以沈洛沒感覺疼,只是瞪了下藍縷,站起來就扯住藍縷的裙子,「你撞到我了!」

    「啊?」藍縷急啊,再不去想辦法,等下老爺回來「她男人」就要清白不保了,趕忙道歉:「對不起啊小公子,是奴婢不對,請小公子原諒奴婢。奴婢現在有緊急的事要離開,請小公子原諒奴婢的無心之失。」

    沈洛看著她一臉慌張的樣子,覺得很好玩,就是不要原諒就不要:「我要你陪我玩!不然我跟那個胖豬老爺告狀!」

    「啊?」藍縷傻眼了,這小公子是哪裡冒出來的啊,竟然是老爺的客人……他,他說的胖那什麼,是指老爺吧?

    後頭跟著跑來一個小廝,赫然是密園的看門小廝,看見這般情景,直接揮手:「藍縷,你跟小公子玩。」想了想又補了句:「老爺說『讓小公子盡情的玩』。」

    藍縷哭喪著臉,難道她這輩子真的是當姑子的命嗎?

    那小廝站在那虎視眈眈,藍縷不敢不從,只得讓沈洛拉著手,朝著園子裡去。

    沈洛在院子裡四處亂轉,這園子裡除了固定時間會有人來打掃外,其他時間都沒人,沈洛轉了半天,四處揪花草都沒人出來露苦巴巴的臉,頓時覺得無趣,看見那邊有房間,跑累的他就想休息,拉著藍縷就往那邊去。

    藍縷知道那邊是老爺在密園的臥室,進去不得,正要拉住沈洛時,卻突然想到「自己男人」就在裡頭,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說,腳步輕抬,半主動的跟上了。

    小六子跟在後頭,看見這院子的怪異之處,就想著快點讓小主子出去,不然等下撞到了什麼那可就不得了了。沒成想一抬頭,就見沈洛已經上前去推房門,面上「啊」的一聲糾起眉頭,吶喊著:「小主子,別啊……」等會把人家屋子弄亂了事小,要是撞到什麼女眷或者香艷場景怎麼辦!

    沈洛想來才不管小六子的話,手上一用勁,那門竟然被推開了,沒上鎖的,嘿嘿,進去睡一覺。

    藍縷心裡撲通撲通的跳,心裡擔心著吳七會不會還在裡面。她知道老爺會吩咐吳七將他點名的男人送到這屋子,而後吳七就會去跟老爺稟報,只是希望吳七的動作能快點,千萬別讓她撞上啊……

    沈洛推開門,跨步進去,感受到裡頭暖烘烘的,身體一陣舒服,抬頭看了看格局,按著自己判斷的方位往裡頭走,邊走邊看著牆上的畫。

    「哇!好大的鳥!」沈洛感歎。

    藍縷第一次進來這裡,看見裡頭的裝飾,直接傻眼!

    小六子急急跟著進來,越過藍縷往裡頭一掃,跨過門檻的腳差點就絆倒了,腦袋的驚恐一閃而過,驀地衝進去抱起沈洛往外跑,「我的小祖宗,快跟小的走!」

    什麼跟什麼的大鳥!

    牆上那一張張,都是兩個兩個男子的果體,姿勢各異!絕壁不重複!

    沈洛才不願出去,看著上頭男人們的大鳥驚訝連連,小六子剛抱起他,他就知道不對,囔了一句:「小六子你敢把我弄出去,我就讓露珠嫁給小七!」

    小六子的腳步生生僵在門檻邊。

    「不行啊小主子,那是我未婚媳婦啊,怎麼可以嫁給小七那個慫蛋!」那傢伙一個大男人就只會繡花討好夫人,打又打不過他,這種慫貨怎麼可以娶他家美麗善良的露珠!

    沈洛出手一拍他腦袋,「你給我乖乖聽話,我就考慮讓她早點嫁給你,不然……哼哼!」他的丫頭他愛讓她嫁誰就嫁誰!

    小六子一臉苦哈哈,小主子你夠狠,「小主子,小的錯了,小的這就給小主子挪休息的地方,保證讓小主子睡得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千萬別把他媳婦嫁給別人!

    藍縷看著他們沒出去,長長的舒了口氣,她就怕他們出去了,她肯定得跟出去,那「她男人」就沒希望救了。

    現在的情況,對於她來說,這男人可是等於後半輩子的酒啊!

    沈洛直接讓小六子抱著往床那邊去。

    小六子看著室內的佈置,額頭上的冷汗一溜一溜的往下滑,這,這,這……分明是好男風的人才會做的佈置!

    天啊,他家小主子到底怎麼選的房間啊,竟然選到這種!

    還是說,這個園子裡都是這種?!

    小六子越想越想撞牆!小祖宗你以後千萬別長歪啊,不然老爺知道了,肯定會讓我這輩子直不了也歪不了的!

    藍縷的臉蛋再次紅成出鍋的蝦,低著頭不敢看牆上的畫,沒成想低著頭,竟然地上的瓷磚也用細線刻著各種那樣的畫面!

    藍縷直接摀住了眼睛往前挪著步子,小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著,那節奏明顯是要從喉嚨直接跳出來的節奏啊!

    沈洛被小六子抱著到床前,探著頭往裡瞧,卻被床簾擋住了,什麼也看不到。

    小六子是好忠僕,看見沈洛這樣,自然而然的一手抱著沈洛,一手掀開垂下的床簾……

    小六子掀開床簾,紅紗遮掩的床簾順暢的往兩邊一滑,床上的情景頓時撞入主僕二人的眼。

    小六子頓時瞪大眼,差點將眼珠子給瞪出來,嘴唇抖抖索索的顫著,伸出的手還沒來的及收回,在空中不住的抖啊抖。

    老天!誰來告訴他,這種香艷的場景怎麼就這麼巧讓他們撞上了?

    小六子霎時轉頭看向沈洛,手舉起來就要去捂沈洛的眼。

    沈洛靠在小六子臂膀裡,兩眼睜大了好奇的看著床上躺著的人,不住的往人家的那個地方瞄,小六子抬起手擋著他的視線,他還順手拍開,「別擋著,露珠不要了?」嘴裡念叨著,眼睛還不閒著,腦袋往前面探,想看得更清楚點,小手指伸出來對著床上昏迷中的孫得安指指點點:「哇塞,好大的鳥兒!不過,」沈洛嘴巴一頓,小眉頭皺了皺,有些嫌棄的說道:「不過比牆上的小好多,質量不好啊。」跟著,他還有些遺憾的搖搖頭。

    小六子差點沒被自己一口口水嗆死,心裡吶喊著:牆上的那是畫的啊畫的!誰那啥能跟白蘿蔔似的大,那不是野獸了?

    想著又不對,小六子趕緊回歸自己被自家小主子帶壞的三觀,一手抱進沈洛,一手拽起床上的孫得安,將他往旁邊鋪滿軟綿皮草的軟榻上一甩,直接將他扔過去,而後將床上亂七八糟的被子一裹,直接扔到地上去,他家小主子怎麼可以睡這種污糟物?至於床?小主子執意要,那就勉強靠靠。

    小六子從懷裡掏出一塊布,往床上一鋪,將沈洛放下去。

    好在沈洛雖然家中條件不錯,但是沈旭天對於沈洛要求嚴格,床板都是睡的木板,上頭沒有軟墊,是以沈洛直接躺在是上頭並沒有什麼不習慣的感覺。

    藍縷看著他們掀了床簾,沒兩下子竟然將孫得安給扔了出來,好在孫得安是被扔到軟榻上,倒是沒怎麼樣,藍縷急急忙忙衝過去查看,生怕把她的男人給摔壞了,那她豈不是還是得去當姑子,過那種沒酒喝的日子?

    孫得安被扔在軟榻上,此刻他的意識有些甦醒,迷藥的作用已經在減弱,他感覺到了冷,縮了縮身子,將自己縮成蝦子狀,雙手抱胸窩在上頭。

    藍縷過來時,瞧見孫得安此刻沒有露點,心裡頭鬆了鬆,臉色依舊有些紅紅的,上前去推了推他。

    推,我推,我推推推!

    醒來,你給我醒來,你趕緊給我醒來!

    藍縷推啊推,可是孫得安就是不醒,急得她腦門上頭出了一層的汗水。

    小六子安置好沈洛,回過頭看見這情景,過來看了下孫得安,回頭一問藍縷:「你跟小子什麼關係?」

    藍縷一愣,看看孫得安,又看看小六子,最後看看自己的手,仰頭含淚說道:「他,他是我,我男人……可是等下老爺要把他那個了,我就會沒法嫁人,我得去當姑子了……」酒也沒喝了。

    忽的一個小腦袋鑽進來,歪著頭思考:「那個是什麼那個?」

    藍縷聞聲下意識手往牆上一指。

    小腦袋瞭然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鳥兒進洞。」

    小六子聽到這聲音,驚悚的一低頭,猛的發現沈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溜過來湊熱鬧,還鳥兒進洞……小六子簡直難以想像,要是以後小主子在老爺面前說這些,他的屁股會開出什麼樣的花了。

    「哎呦我的天啊,小主子您不是在睡覺嗎?」

    沈洛沒有回答小六子的話,拉著小六子的衣服囔道:「快點快點,讓他醒過來……」

    藍縷點頭啊點頭,對啊對啊,趕緊讓她男人醒了,她可想救他出去了……

    「給我表演鳥兒進洞!」沈洛補了一句。

    藍縷點頭的姿勢霎時僵在那裡。

    小六子聞言,小主子的命令不敢不從,何況這只是小事一件,當下從懷裡弄出個小瓷瓶,拔了塞子往孫得安鼻孔下不客氣的一頂,然後麻利的塞好塞子,自己抱起沈洛往後邊退了兩步。

    藍縷還沒反應過來,就聞見一身臭味,臭得她連連咳嗽,趕緊往後邊退去。

    好臭!

    小六子滿意的收起小瓷瓶,得意的晃晃頭,找沈洛邀功:「小主子,您看著,他等下肯定就醒。劣質的迷藥而已,怎麼能敵得過我小六子的臭煙瓶?」

    沈洛拍拍小六子的肩膀:「回頭自己去賬房領五兩銀子賞。」

    小六子嘿嘿嘿的笑起來,五兩銀子可是他半個月的血汗錢了。

    ------題外話------

    剛送姐姐出嫁回來,後台就開v了,人生大喜小喜一起來,今兒個真是好日子啊!

    第一更送上,下午五點更新第二更。

    另,跟大家商量個事,今後更新定在每天早上八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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