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蓮蓬瞪著溜圓的眼,眼珠子順著那根手指一路移到那人臉上。
娃娃臉,紅唇濃眉杏眼,一身的綢緞衣裳。
鑒定:富家小公子。
池蓮蓬一惱,伸手就拍掉那根在眼前的手指,拿指頭指她做什麼!
「啪!」
清脆的響聲響起,伴隨的是一張錯愕的臉,一個雙伸出的手掌,還有一個側身的身影。
魏碧來錯愕的看著自己被拍開的手,不敢相信一個小丫頭竟然敢拍他。魏碧文伸出的手定在空中,一把抓住那半空中的手掌。
魏碧文捏著那小手掌,上面瘦弱,柔軟,指頭上還帶著點薄薄的繭子。
這是一個農家女。
池蓮花看見魏碧文出手的時候,身子就往旁邊一側,擋住池蓮蓬的同時,伸出手擋住魏碧文那看起來來勢洶洶的手。
沒成想,她的手竟被他抓在手中!
池蓮蓬趕緊上去,扒開魏碧文和池蓮花抓在一起的手,嘴裡呵斥道:「你做的什麼!」
魏碧文鬆了手,面上也沒什麼表情,只是瞧了眼池蓮蓬姐妹,就轉頭看向魏碧來,問道:「二弟,受傷了沒?」
魏碧來狠狠的瞪了眼被池蓮花再次擋住的池蓮蓬,舉起被拍的手指頭告狀:「大哥,我好疼!大哥,把這個小丫頭弄回去,我要好好的收拾她!」
魏碧文瞧了瞧魏碧來的手指頭,見沒受什麼傷,這才放下心來,「二弟,她不是我們家的丫鬟,不能帶回去。」
「那就把她弄成我們家的丫鬟啊!你看她那身窮酸樣,破破爛爛的跟乞丐似的,還不如咱家最低等的灑掃丫鬟呢。」
池蓮蓬瞧瞧自己一身的麻布衣服,雖然補了幾個補丁,但好歹被她洗得整潔乾淨,哪裡像那些街角里頭髒兮兮的乞丐了?
池蓮蓬警惕的盯著那兩兄弟,生怕這兩人不講理的強搶民女。
他們瞧起來一個十二三歲、一個**歲的樣子,可身後還跟著兩個匆匆而來的家丁,武力值直線飆升。
不說身份,只說若是打起架來,他們兩姐妹絕對打不過。
池蓮蓬又一次覺得無奈,在這個社會裡,他們這般無權無勢又無錢的農家孩子,遇到這種事真心沒法子。
暫且不提池蓮蓬心裡頭下了多少個決心要致富要奮鬥,且說當下——
魏碧文安撫了魏碧來,朝兩姐妹問道:「小姑娘可願意到我們魏家做丫鬟?每月可以給你半兩銀子的月例,升了貼身丫鬟,每月有二兩銀子並一天的探親日。如何?」
池蓮蓬還沒聽完就開始搖頭,撥浪鼓也就她這樣了,「不要。我才不要給人做丫鬟!」
「喂,給本少爺做丫鬟是你福氣,你竟然不要!」魏碧來聽了池蓮蓬乾脆果斷的拒絕,直接炸毛,那手忽的向前一指,又直指池蓮蓬的鼻尖。
這回不用池蓮蓬出手,池蓮花啪的就給魏碧來的手一下,魏碧來早準備好了,「嗖」的一下就把手縮回來。
「打不到,打不到,打不到!哈哈哈!」魏碧來笑得好不得意。
魏碧文瞧見自家弟弟好了傷疤忘了疼,上前將他拉回來,瞧了眼池蓮蓬姐妹,「二弟,咱們先去買壽禮,可別耽擱了。回頭大哥給你調教幾個好玩的丫鬟,送你那去。這般沒調教過的,還是不要了,免得犯了事,反惹得爹娘責罰。」
魏碧來想想自己搗蛋了被責罰的情景,身上抖了抖,又瞧了眼池蓮蓬,見她眼神警惕的看著他們,就把杏眼瞪大了瞪回去。
池蓮蓬瞧著想笑,要是排除那身少爺脾氣,這小孩倒是蠻逗的。
等兩人走過繡鋪,進了旁邊的那間金鋪裡頭,池蓮花和池蓮蓬這才舒了口氣。
還好沒吵起來打起來的,不然可不得了了。
池蓮蓬瞧了眼旁邊,剛剛有些路過的人看向這邊,如今見這般無終的散場,也就各自無趣的走開了。
池蓮花拉著池蓮蓬進了繡鋪,找了先前熟識的那位女掌櫃的,將繡品交了。
女掌櫃的姓辛,單名一個玟字,是這風華繡鋪老闆娘的徒弟,繡的一手好花。她如今三十好幾的歲數,瞧起來仍舊如同二十出頭的少婦似的。人道是,辛掌櫃溫婉的面龐下,有著顆精打細算的心。
辛玟點著那些絡子、繡品,手指在旁邊的算盤上撥了兩下。
「你們家的繡品絡子手藝向來過得去。這次一共三百七十八文錢。不過,這幾個絡子不好,只能當三等的賣,扣掉兩文錢,也就是三百七十六文錢。怎麼樣?」
「辛掌櫃,這兩個絡子沒問題呀。」池蓮蓬踮著腳尖,趴在櫃檯上看著那兩個絡子,沒見到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辛玟用小指勾起那絡子,懸到池蓮蓬面前,一指上頭一個小小的黑點,「瞧,這點黑在這,我這絡子可不就要當三等的賣了?這要是當好的賣出去,不是砸了我們這風華繡鋪的牌匾嗎?」
另一個,辛玟也同樣的指出來。
「上回徐娘子過來,也說了你們家如今不容易,靠著你們兩個小丫頭撐著。所以啊,這回我也就扣了你們兩文錢,否則扣上四文錢也不為過。」
池蓮蓬盯著那幾點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去的黑點,恨不得就這樣把它們給盯沒了。
她的兩文錢啊!
從繡鋪出來,池蓮花算了算,他們早上賣掉的籃子、箱子和野雞,一共賣了一百七十三文錢,加上那些繡品、絡子的三百七十六文,一共五百四十九文。
兩姐妹上藥鋪拿了池康平和孫瑾娘的藥,又花了兩百一十文。算下來,他們近日賺的銀子就剩三百三十九文。
池蓮蓬歎口氣,這些銀子要拿去買些生活必備品,還要留些過後給她家兩個要出生的弟弟備著,再一算,所剩無幾了。
等她們兩個去買了半罐子油,並一包鹽、一瓶醬油和一瓶醋,走到早晨下車的地方時,等著坐車回去的人,已經聚集在一塊,就等她們兩個了。
池蓮花池蓮蓬上了車,池蓮花摸了兩個銅板給老楊頭。
老楊頭伸過來,袖子一垂,池蓮花手中少了一個銅板。老楊頭將那銅板放好,對著池蓮花姐妹說了聲:「行了,都到齊了啊。你們兩個娃娃坐好了,咱們走嘍!」
騾車悠悠揚揚回到孫家村,池蓮花瞧著天色不早了,趕緊跟池蓮蓬快步回家去。
剛進院子,就聽見屋裡頭響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池蓮花把背簍往地上一放,當先跑了進去,池蓮蓬跟在後頭,急忙忙的往裡頭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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