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痕帶著第七瑾兒離開西桑後,一路東行,本來兩人準備快速返回東皇城,中途不做耽擱。
但這段時間第七世家煩心事太多,而且第七世家開始就婚姻一事施壓,第七瑾兒也看在眼裡,不然當時也不會跟隨寧無痕回一趟西桑城。
一來真的是為了看寧無痕曾經成長的地方,二來為躲避家族的遊說以及來自各方面的壓力。
最後兩人一番商議,決定暫緩進城,隨便找幾個地方散散心。
兩人結識一段時日,自進入東皇城後,寧無痕忙於自己的事情,倒是很少陪第七瑾兒出門閒逛,這讓天性喜好玩耍的第七瑾兒很是不開心。
不過沿途小姑娘也問起了一些別的事情,「西桑城那位姐姐跟你什麼關係?」
青魚在寧無痕離開時,那極為親暱的舉動,釋放出了太多的信號,讓當時的第七瑾兒在害羞的同時也略微吃起了小醋,不然也不會掐寧無痕。
寧無痕摸摸鼻子,輕笑道,「一位故交好友,關係很好。」
「可是那位姐姐對你似乎有別的意思?」第七瑾兒揪著事情不放,皺著鼻子繼續追問道。
寧無痕哭笑不得,笑吟吟道,「真的是一位故交好友,我在西桑時她給了我不少的幫助。此番恩情這輩子只怕再也還不了了。」
第七瑾兒眉毛一立,大眼睛閃出精芒,「真的是故交哦?沒有別的什麼?你不要騙瑾兒。」
寧無痕被一連問了三個同樣的問題,尷尬不已,忽而眼神怪怪道,「你在吃醋?」
「嗯。」第七瑾兒出人意料的承認了,這讓寧無痕很是意外。
寧無痕一怔,輕輕的摟住第七瑾兒,柔聲道,「以後不會了。」
第七瑾兒縮了縮脖子,讓自己更靠近寧無痕,低聲道,「你是我的。」
輕微的聲音非常小,小到由心而發,寧無痕其實也聽見了,但他沒有回話,只是摟第七瑾兒的臂膀稍稍用了力,似乎這一用力便再也分不開。
末了,寧無痕回首看了一眼早已消失蹤跡的西桑城,自語道,「青魚姐,此生無痕再也不會回西桑了,你要好生照顧自己。」
「此行一別便是永生,願你幸福,無痕終究不是你的歸屬。」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歷來如此,不是無情,而是有緣無分,終不能相伴。
寧無痕下頜頂在第七瑾兒的頭上,瞇著眼睛欣慰道,「此生有你,足矣。」
這話是對第七瑾兒說的,第七瑾兒閉上雙眼,乖柔的嗅著耳畔的風,淺笑連連。
洛陽城是隸屬東部的一座小城鎮,屬地範圍不是很大,比之那些大都大城,洛陽城顯得微不足道,但它卻是進入東皇城的必經之路。
當日寧無痕進入東皇時就是走的這一條道,但沒有過多停留,幾乎是路過。而今故土重尋,加上第七瑾兒的多番要求,兩人決定在此城逗留幾日,散散心。
眼下正值晌午時分,寧無痕與第七瑾兒攜手進城。
城中一條主道人流稀少,但商品繁多,尤其是一些小玩意,深得第七瑾兒歡喜。
寧無痕笑了笑,拉著第七瑾兒的小手隨之逛街。
回想這段時日的殺伐,寧無痕也稍稍感覺到累,索性藉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放鬆一下。
一條主道並沒有因為二人的出現而引起轟動,一切無風無浪。
忽然寧靜的洛陽城下起了一場綿綿的花雨。
一片一片粉色的花瓣點綴在雲卷雲舒的長空,如粉色的海洋遮住了都城的一切。
襲人的花香幽幽傳開,洗滌每個人的心神,尤其是陽光灑在花瓣上折『射』出絢麗的光影,如霞光盈散的瑤池仙境,充滿艷麗魅惑的姿彩。
「桃花開滿城,幽香飄十里?」
寧無痕奇怪的打量著綿延至街頭巷尾的花雨,隱有不解。
他看出那是數以千萬計的桃花,卻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此時此地。
「無痕哥哥,似乎有點不對勁。」第七瑾兒皺了皺眉頭,靠近寧無痕輕聲道。
時下,隆冬將臨未臨,本不應該是桃花盛開的時節,更何況墜落的桃花一望無際,遮攔住整片天。
寧無痕粗略一算,足足有十里桃花綻放,全部漂浮在蒼穹下。
「十里飄香,桃花再現。」
忽然人群中傳出一聲驚呼,緊接著嘈雜不堪,周邊人的臉色倏然全變,顯得極為蒼白,似乎遇見了非常恐怖的事情。
「桃花塢的人!」
「他們是殺手!」
紛揚的桃花綿延十里,卻散發著鬼魅的氣息。
僅一刻,連風都帶著蕭索的淒惻之意。
「桃花塢?」第七瑾兒嘀咕一聲,面色一僵,極為緊張道,「無痕哥哥,這是桃花塢的人。」
「你知道?」寧無痕問道。
第七瑾兒點點頭,「他們是殺手組織,來歷很大,存在很久了。」
「殺手?」寧無痕預感不妙,似乎這些人是衝著他來的。
寧無痕拉住第七瑾兒的小手,將其擋在身後,遙望滿城桃花,靜默不語。
殺手,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最古老的職業,屬於邪道,比之扶花宮有過之而不及,但其又有著生存的理由。
所謂有需求就有市場,殺手既然存在,那麼就有存在的土壤。
風雪大陸雖說人口浩大,疆域更是不知幾許,但有道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風雪大陸針對人間界的修士立下過一條鐵規,自古延傳,不得打破。
這條規矩就是老輩人物不得無故對後輩出手,這一點是為了保護後起之秀能夠穩步成長,不受外界因素威脅,此一點也是為了整個風雪大陸著想,以期望往後能培養傑出的人物。
以風雪大陸的疆域,每年都會湧現出天賦異稟的少年高手入世爭鋒,而且數量很多,猶如過江之卿,為這片天宇增色不少。
既然有爭鋒那麼就有殺戮,就有死亡。
建立一個假設,如果你家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少年強者,而後在與另外一個同樣傑出的少年強者公平決鬥時,因實力不濟被殺,那麼之於前者豈不是斷了人家的根基。
如果死去強者的家族心有不服,展開尋仇,將後者斬殺,由此一番下來之於整個風雪大陸而言就消失了兩個傑出的後起之秀。
這筆買賣,怎麼算都吃虧。
因此風雪大陸的一條鐵規便誕生了,年輕一輩在公平爭鋒時,老輩人物不得插手,更不得在日後尋仇。
如果沒有這條規矩保護,以那些老輩人物的修為等於一殺一個准,畢竟人老成精,就是光修煉時間也足以壓死初出茅廬的英年才俊。
這個規矩波及範圍很大,一旦有人敢觸碰,必將受到整個大陸群起而攻之,所以歷年來年輕人的成長環境很好,完全得益於這條規矩的立定。
也正是因為這條規矩,寧無痕在東皇城連連挑釁柳家,後者一而再再而三出來約戰的都是年輕人。
但這條距離畢竟是相對意義上的,未必鐵桶一塊,也有自身的弊端。
這就看雙方恩怨的程度,是否在公平的情況下引發的不可調和的矛盾。
以寧無痕在東皇城滅柳家整個滿門的態度,柳家完全不用顧忌這條規矩,舉全族之力殺之,但他們沒動,當然是考慮到更深層次的原因,與這條規矩沒有太大的干係。
再回到這個規矩上,凡事以相對而處之,有建立規矩的人,自然就有破除規矩的人。
如此一來,殺手這個職業便誕生了。
殺手是存在於黑暗中,處理的都是明面上不好解決的問題。
人,畢竟是自私的,未必每個家族都看得那麼開,以這條規矩為標榜。
既然明面上不好殺你,那我就請人暗中殺了你,反正不承認就沒事。
桃花塢算是整個大陸最出名的殺手組織,每次殺人以十里桃花鋪道,手段相當毒辣,出名已久。
但今日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洛陽城,必然是來殺人的。
第七瑾兒警惕的查看前方,不確定道,「無痕哥哥,他們不會是來找我們的吧?」
「瑾兒怎麼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們,不是善人。」
「不用猜了,他們就是來殺我的。」寧無痕表情鎮靜,回想這段時間在東皇城行跡,他已經基本認定桃花塢的確被人請來殺他,並以洛陽城為點設伏截他。
至於幕後主事人是誰?是柳家還是桐廬?似乎都說的過去。
柳家與他是生死仇敵,請人殺他,最合理不過。
桐廬請殺手也有道理,寧無痕現在是天門晉選桐家的當頭大敵,如果此刻死在洛陽城,桐廬收穫的利益不必柳家小,屆時桐華不戰而勝更為輕鬆。
「居然請人截殺我,這位家族的度量實在很小啊。」寧無痕現在不確定兩家到底是誰在出手,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目前的殺局。
對方既然在洛陽城出現,自然是有備而來。
還有一點寧無痕不明白,他離開東皇這條消息是誰放出去的?此事似乎又跟第七世家有個瓜葛,但眼下還是解決殺局再說。
「寧無痕,等你多時了。」
桃花飄墜,一行十人,黑布遮面徒步而來,陰森森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