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川持槍擋在城門下,自早先這條消息就不脛而走,剎那間在西桑城引起轟動,最後他的身份也被人傳開。
金槍王寧川,天下排名第六的頂級高手。
幾乎讓一整個都城的人都傻眼,因為在他們眼裡,寧川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寧家家主,碌碌無為,與高手一字實在不符。
然而今日寧川一人走主道,氣勢全開,壓的整個都城都陷入了窒息,眾人明白那是屬於頂級高手的氣場,做不得假。
一人出行,舉城死寂。
尤其是那柄揚名天下的金槍,起蒼黃,陡一出現,引起了更大的轟動。
人在前,槍在後,一路相隨,緊密不分。
自寧家府門前行至西桑城門下,讓整片都城都籠罩在一股極為強橫的威勢下,無數雙眼睛盯著這位少年俊彥寧無痕的父親,一臉的驚駭。
清晨有霧,旋繞都城。
斗籠場香閨之後三十有餘風韻猶存的主事人青魚,她捧著一杯茶慢慢品嚐,卻在這時,跟隨他很多年的蘇河一臉驚駭的靠近,還未上前,就道了四個字,「西桑有變。」
青魚處事老道而精煉,不用細問,光是察言觀色就能判斷事情的嚴重與否,她連頭都不用點一下,便隨著蘇河走出斗籠場。
堪堪出門,一股強橫的氣息壓的青魚眉頭緊張,剛欲出聲就看見寧川自他身邊走過,並裹挾著一股氣息,那氣息分明就是從寧川身上發出來的,很是駭人。
兩人竟然寸步難行。
等寧川走完稍許,又有一柄黃金槍於虛空中嗡嗡的發出轟鳴聲,緊隨其後。
槍行虛空,一路暢行無阻,並拉出一條金線,閃耀奪目。
青魚很聰明,待寧川走後,她才出聲道,「你說的有變指的是他吧?寧無痕的父親。」
「怎麼感覺他一瞬間變得更強了,這氣息壓的我胸口發悶。」
「不錯。」蘇河低頭沉聲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青魚雖然驚訝於寧川的反常表現,但也只是微微蹙眉,不解的盯著蘇河,心道,他不是寧無痕的父親嗎?還能有誰?
只是疑惑之時還是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遠處逐步消失的寧川,那股強橫的氣息竟然穩穩壓住一整座都城,這似乎是超級高手的表現。
「現在想想好強的氣息,比寧無痕還要強,這才像一對父子。」青魚感歎道,她與寧無痕交情不淺,可就此判斷出這對父子的強弱。
蘇河顯然很早就知道了消息,他看了一眼青魚,沉聲道,「那是自然,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金槍王,橫掃一個時代的槍道能手。」
最後蘇河吸了一口氣,出聲道,「他是風雲十席上的人,排名天下第六。」
「唰!」
青魚眸中光芒一閃,死死的盯著蘇河,最後摀住小嘴,讓自己已經出現波動的情緒強行平復下來,追問道,「你別嚇我。」
「我嚇你作甚。」蘇河指了指那柄在虛空中顫鳴的金槍,明言道,「那是揚名天下的起蒼黃,是寧川的王道槍,現在連槍都出現了,此人自然就是金槍王。」
「漬漬,沒想到,消失了十幾年的金槍王就在西桑城,而且是寧家家主這位看似碌碌無為的人。現在細細回想,才明白此寧川就是彼寧川,這一隱就是十幾年,很多人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一直在西桑。」蘇河搖搖頭,長歎道,「難怪寧無痕這麼強,有這麼個父親,不強也得強。」
這話自然不假,可是又有誰知道,寧無痕的強,跟其父親沒有半點關係。
「金槍王,真的這麼厲害嗎」青魚完全被嚇壞了,以至於問出這麼沒水準的問題。
蘇河本想嘲笑一番,後偶然想起一件事,歎氣道,「原來徐天虎是他殺的,一招斃命,也只有金槍王做的出來。這絕對是西桑城隱藏的最大的一個強者,太牛了,這出場氣勢,震驚一整座城池啊。」
當日徐天虎被人一掌斃命於巷道,無人知曉是誰人出手,曠日持久下成為一樁懸案,而今終於出現答案了。
「他現在想幹什麼?以至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青魚沒有繼續追究,問道。
歸隱十幾年的金槍王突然現身西桑城,將身份暴露於諸人眼中,顯然有大事要做。
蘇河搖搖頭,表示不知,而後繼續道,「我們去看看便知,只怕這位槍道王者要再度出山了,風雲十席有仗打咯。」
蘇河見多識廣,對於他和劍魔之間的恩怨早有所聞。
而今十幾年不出現,現在出面,很明顯是到了瞭解恩怨的時候。
蘇河與青魚沒有繼續相談下去,而是隨著舉城的人朝著城門下匯攏。
「鏘!」
金槍一顫,寧川將其置於身側便沒有了下文。
沉默的人群開始出現嘈雜的議論聲,在驚駭於寧川最終身份的同時也在期待他到底想做什麼。
一位大人物出現在西桑城下,而且是持槍靜立,顯然是在等人亦或者殺人。
好在諸人並沒有等太久,一隊人馬急速迫近,在距離城門十里之外,被寧川截留了下來。
城門十里之外,寧川舉槍而立,壓住了九人的步伐,迫使後者停留在黃沙中,再不得靠近城門半步。
西桑城下雲集成千上萬人,皆在等待著這位昔年槍王的手段,心道,這麼牛逼的大人物出場,一定會石破天驚,極有看頭。
事實是,豈止石破天驚!
寧川一手起蒼黃借天地之勢,憑一槍挑起了長達六百里的黃沙,如一掛銀河倒捲,讓那一片天都黑暗下去,簡直是遮天蔽日,空無明日。
隻手遮天,被這位槍道王者發揮的淋漓盡致。
最後金光一縷,齊天一線,竟然一桿槍串死九人。
迎頭一槍,將九人如糖葫蘆般串在一起,當場格殺。
一槍殺九人,這就是天下第六的王道之槍,也唯有這位金槍王可以做到。
「天下第六果然霸道,一槍殺九,太牛了。」
人群發出陣陣驚呼,皆為寧川的手段所震懾。
起先九人迫近時,有人就隱約察覺到來者修為不弱,因為那九人於黃沙中前進,竟然拉出九道裂縫,這九人至少都在金剛境之上。
一槍串死九位金剛境的高手,足以彰顯槍王的霸道之處。
青魚和蘇河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言語。
最後寧川提槍而立,回首遙望西桑城,言語數句大笑一聲,帶著起蒼黃消失在漫漫黃沙中,這位槍道王者,驚鴻一瞥後便再也沒有出現在西桑城。
而多年後,寧川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北帝城。
他去北帝城找劍魔瞭解恩怨,為北帝白衣案討還一個公道。
那一戰被稱之為『三六九』,天下第六聯手天下第九轟殺天下第三,連戰三天三夜,最後打沉了北帝城半座城池。
至於結局,卻成了一樁懸案。
眾人只知,劍魔石之謙於那一戰後選擇閉關,往後二十年不出。
也就是那二十年間,寧無痕三進三出,於北帝城一千里方圓內,碾殺了劍閣六子,來了一手斷戶。
劍閣六子,毀於一人之手。
很多人曾明確表示,『三六九』一戰其實是寧川為寧無痕鋪道,真正出手殺劍魔的人,其實一直都是寧無痕。
這些,都是後話。
金槍王與城外一戰,一人殺九,直接消失。
三天後,寧無痕收到了一封來自西桑城的信件,寄信之人是青魚,採取的是八百里加急的鷹準,於第三天黃昏時分進入棲霞山。
寧無痕展開信件,上面只有一行字,字體娟秀,上書,「蒼黃再現,一槍殺九,西桑事了。」
寧無痕長舒一口氣,遙望西面,靜默不語,末了,才輕聲道,「父親,終於提槍出山了。」
一直伴其左右的老鬼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輕笑道,「你父親號稱金槍王,這次出山是在為你開道,你懂我的意思。」
「劍魔真的那麼難對付嗎?」寧無痕平靜道。
「嗯,世間第三不是誇誇其談,你父親這次出來應該會沉寂很長一段時日練槍,至於要等到何日,老夫也不清楚。」老鬼輕聲道,「他若登城,必是死戰,不求殺劍魔,擊傷是肯定的。他的目的是以死擊傷劍魔而不是殺了他,因為他殺不掉。」
「他為你開道斬傷劍魔,往後就是你的戰場了。」老鬼替寧無痕理了理長袍褶皺的地方,細聲道,「你以後會很累,一定要堅持住。」
畢竟決戰劍魔非同小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甚至一輩子都難以完成。
寧無痕清楚,老鬼清楚,寧川也清楚,殺劍魔非二十年不可,畢竟石之謙行第三,幾近天下無敵。
寧無痕握了握拳頭,仰望北方最亮的一顆星辰,沉默不語。
老鬼笑了笑,背負著雙手搖搖晃晃的離開,在路上,他的肩膀越挺越直,最後雙目精芒爍爍,亦是看向了北方。
許久,才在老鬼口中傳出一聲,「來年三六九,北帝城上走一走。」
「老夫等你寧川正式回歸,和你一起登城,希望不要讓我等太久,曾經的金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