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桑城表面無風無浪,暗地裡卻是波濤洶湧,尤其是徐家出動人馬再度進山,引起了不小的議論。
不消片刻,槍王徐英身困神獸山生死未卜一事傳遍整個西桑城。
引一片嘩然!
當然這些只是檯面上的說法,所謂身困神獸山只是借口,很多人隱約猜到槍王應該出事了。
比之滿城都在討論徐家一事的風頭相比,斗籠場出人意料的陷入沉寂。
八天前,斗籠場主事青魚以休整為名關閉了斗籠場,至於何日再開業,沒有明細說辭。
一處客廳,稍稍扭動腰肢就顯風味的青魚緊促眉頭,似有心事。
掌中一杯上品好茶早已涼透,偶爾散發餘香。
「第八天了,你怎麼還沒出現,難不成要急死老娘啊!」青魚咬著下唇,喃喃自語,眉頭都快蹙成一團。
當日收尾一戰,寧無痕獨自留下,讓她與蘇河撤離,殊不知這一別寧無痕像憑空消失般,再沒出現。
「你曾跟老娘說過,斗籠場再見面,若是不來,老娘我.」青魚楞了楞,不知如何說下去。
「老娘還沒吃下你這棵嫩草,怎麼就能消失不見了!」
彼時,蘇河神色凝重的趕來,還未近身,青魚起身上前,率先問道,「怎麼樣,有消息沒?」
這數日蘇河在外搜捕消息,青魚則是在家等待,畢竟女子不適合過於拋頭露面。
蘇河面色凝重,不知從何開口,沉默一陣他才將得到的消息說出來,「基本確定,青玄那一戰的對手就是成名已久的西桑槍王徐英。」
「噗咚」
西桑槍王四字抖一入耳,青魚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墜入深不見底的大海,不知如何言語。
「遇上槍王,青玄是不是已經?」青魚按住不斷顫抖的胸膛,失神道。
「未必。」蘇河心中不見得就比青魚好受,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因為槍王也失蹤了!」
「嗯?」
「現下徐家開始進山尋找徐英了,就看後面的消息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青玄還有一線生機?」青魚捋一捋秀髮,試探性問道。
蘇河點點頭,表示認同!
幾乎一個下午時間,西桑城八成人都知曉了青玄截殺徐英一事!
但八天來兩人皆已失蹤,未曾走出神獸山,倒是成了一大蹊蹺事。
今日徐家出動人馬,城中人都在坐等徐家消息,看看究竟鹿死誰手。
「後起之秀截殺槍中王者,這一出大戲唱的當真厲害。如今兩人都失去蹤跡,還不知鹿死誰手,不過不必擔心,徐家開始調查了,答案即將浮出水面。」
「如果青玄斬掉徐英,那才是精彩之處,希望結果不要讓我等失望。西桑城很多年沒有出現關注度如此之大的事情了。」
一壺茶,四張凳子,七八位修士圍攏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只是靠西側的一精瘦男子捧著茶始終不言不語,顯得不合群。
「王陽,你在想什麼?難不成又惦記哪家的娘們了,有點出息行不,現在舉城都在關注神獸山一事,你倒好,成天想些烏煙瘴氣的勾欄事。」
喚作王陽的精瘦男子身邊的一彪形大漢一腳踹在前者的凳子上,沒好氣的罵罵咧咧道。
王陽一受驚,手中的茶撒了一桌子,眾人疑惑的望去,才發現王陽一頭冷汗,手指頭都在微微顫抖。
「你他娘的遇見鬼了?」大漢翻了個白眼,大聲道。
「比遇見鬼還要可怕。」王陽按住顫抖的指節,長舒一口氣,怔怔的說道,「真是時局莫測,誰會想到我王陽曾經在鬼門關走了一會。如今後知後覺,才發現當初是何等危險,離死只差一線之距。」
大漢見王陽神神叨叨,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更加疑惑,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我曾跟青玄有過一戰!」王陽似乎使出了全身力氣,出聲道。
此話一出,圍坐在一起的人瞪大了眼睛,像看鬼一樣的死死盯著王陽。
王陽頗為無奈的說道,「那一日,青玄銀甲遮面,一個人行走在中央大道,攬盡所有人的目光。我以為是哪家紈褲子又在裝神弄鬼,心裡頗為不爽,於是提著一柄刀想去教訓一下他。」
「當時真不知道他是去斗籠場,更不知道而後斗籠場聲名鵲起,綽號小人屠的青玄就是我挑釁的這人。要是想到青玄會如此恐怖,打死我也不會去出這個頭。現在想想,他不殺我,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在場的人被面面相覷,沒想到眼前的精瘦漢子還經歷過這樣的一件事。
「然後勒?」有人追問道。
「然後?」王陽尷尬一笑,仍心有餘悸道,「我被他兩指崩碎長刀,最後更是一掌壓的我長跪不起。青玄前後出手不過兩式,而我差點被他震死。」
「嘶嘶。」
雖不見現場情況,但看王陽的表情也足以猜到當時的凶險。
王陽默默的喝下一杯茶,低頭不再言語,只是往後但凡聽到『青玄』二字時,心總是沒來由的緊一下。
時值午後,白雲退隱,天邊燒起一點紅。
徐家不斷有人進入神獸山,前後累計人數多達三百人,聲勢浩大,一時間牽扯著西桑城所有人的神經。
自清晨至日上三竿,再到此刻的日落黃昏,一整個白日西桑城都在緊張中渡過。
「淅瀝瀝!」
一場綿綿細雨不期而至,澆灌在古色古香的城中,飛揚的塵土被覆蓋,整個都城泛著股股清新的味道。
然後,驀地一股肅殺之氣籠罩全場,讓偌大的西桑城陡然緊張起來。
酒肆茶樓,商家銀鋪,以及整齊劃歸在街道兩邊的普通人家,不斷的有人頭攢動,更有人撐傘步入雨中,密密麻麻佔領所有道路,唯有中間一條貫穿整個西桑城的主道空空如也。
成千上萬的人翹首南望,不為其他,只因那裡有神獸山。
南邊,一隊綠衣藉著雨色緩緩步入主道,那是徐家人,準確來說是進山找人的徐家扈從。
不下三百人分行兩邊,盡然有序的前進,只是面部清一色的佈滿凝重,似乎經歷了一場大難。
「結果出來了。」人群中,有人緊張的出聲道。
「情況貌似不對勁,看徐家那些人的表情,槍王凶多吉少,難不成真的被屠殺了?」
「呼呼,這下子有好戲看了。徐莊主徐天虎極為依仗徐英,槍王在徐家莊的地位無異於是徐天虎的左膀右臂,若不是族規限制,徐天虎早就認其為義弟了,可見徐英地位之尊貴。如果徐英真的被獵殺了,以徐天虎的性子翻江倒海也要將青玄抽筋拔骨。」
現場一片嘈雜,議論紛紛,但突然間集體沉寂下來。
北面,一中年男子頭戴紫金冠,一身青袍,龍行虎步而來。其身後更是跟著數位隨從,走在一起氣勢全出,如千軍萬馬出陣,不怒自威。
「漬漬,徐天虎都出現了,這戲唱的越來越精彩了。」
徐家現任莊主徐天虎出現在主道,這還是十年來首次拋頭露面,風采比之當年更甚。
一時間西桑城靜若寒蟬,全場死寂,唯有細雨霏霏,滴滴作響。
「轟轟轟!」
整齊的人馬踏雨而行,肅穆而沉重,無一人出聲。
半晌過後,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集中向一處,那裡有十人分四方護送一輛馬車,馬車上白布素裹,黑條纏繞,有一人橫躺其中,更有一隻斷槍插在馬車側面。
斷槍一分為二,染有血跡,孤零零的杵在一側,隨風嗚咽。
下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槍在人在,槍斷人亡!」
「徐家徐英,被滅了,自此西桑再無槍中王者。」
細雨越來越大,辟里啪啦的打在馬車上,似亡靈序曲,為逝去的人奏響最後一支歌。
徐天虎安靜的站在主道中央,雙手插袖,面如冰霜。直至看到那一柄斷槍,他的身上衝射出了無數道殺氣,令人不寒而慄。
南面,一稍長男子跨步出列,快速走到徐天虎面前,耳語道,「莊主,徐英走了,我們是在一處崖側發現的。」
男子似有不忍,眉頭緊了一下,還是強提一口氣繼續道,「徐英根骨盡斷,頭骨爆裂,是被一掌斃命的,而且生前最後一戰已經自斬生路了。」
「呼。」徐天虎長舒一口氣,十指緊扣,默默閉上眼睛。
徐英十年前進入徐家莊,雖言語極少,性子冷漠,卻和徐天虎極為投的來。兩人經常秉燭夜談,切磋武藝。
此些年,徐家越坐越大,徐英佔據的功勞自是最大的。
不然,徐天虎也不會曾經一度想認其為義弟。
「我來接他回家。」徐天虎擺擺手,讓開主道,讓馬車走過。
西桑城下數萬人,看著那輛馬車短暫出現再慢慢消失。
「呲。」
一道紅光衝霄,卻見徐天虎吸附不遠處一家族扈從腰間的一柄長刀,轉手揮向高空,斬斷半壁黑雲。
「鏘鏘鏘!」
刀落聲至,重音長顫,徐天虎也不去瞧,兀自離開。
「嗤嗤。」
一條裂縫炸開,延綿數十丈,駭人奪目。
許久,一句嘹亮的如同驚雷的命令隨風而至。
「徐家人聽命,但凡遇青玄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