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魚下意識的捂著殷桃小嘴,上下打量了寧無痕一番,不確定道,「公子還是不要跟我開玩笑了,進籠可不是觀戰,那裡打生打死,稍有大意就要丟命。」
青魚搖搖頭道,「這個玩笑不好笑。」
寧無痕偏頭平靜道,「我像是在開玩笑?我就是需要磨礪,這地方我喜歡。」
青魚本想再度勸解,但看寧無痕信誓旦旦的摸樣不像在開玩笑,也就放棄了。
沉默許久,寧無痕先行一步,留下仍舊一臉錯愕的青魚。
青魚似乎想起了什麼,大聲問道,「不知公子姓名?青魚會給你安排妥當的。」
寧無痕站立半晌,出聲道,「就叫青玄吧。」
他沒有道出真名,只是報了一個假名。青魚看著寧無痕消失的身影,呢喃道,「青玄,你真的會來嗎?」
青魚在斗籠場數年,接觸的都是罪犯,死士決鬥,從來沒有見過哪家公子哥出戰。看寧無痕裝束就不像一般人,怎麼會好死不死的要參加決鬥,難不成嫌命長了?
片刻後,一中年男子走近,好奇道,「怎麼了?」
青魚無奈笑道,「遇到一個奇怪的人,要進斗籠場決生死,蘇河,你說這人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為何這麼說?」名為蘇河的男子更加不解道。
青魚解釋道,「這人分明就一富家子弟,也不知哪根經抽了,居然要進籠子。看其年齡不到二十,長得倒是好看,怎麼就想不開。」
蘇河賊笑道,「怎麼,讓你心疼了?」
「滾開。」青魚翻了個白眼,怒罵道,「老娘不喜歡細皮嫩肉的。」
「口是心非。」
「蘇河,再廢話,我抽你。」
說話如此,但青魚還是心中不解,站了一會覺得無趣,這才離開。
寧無痕處理完斗籠場的事情後直接回家,沒有逗留在外面。
如今的寧無痕在寧府的地位水漲船高,那一戰雖然痛失寧無雙但讓寧無痕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寧家很多人開始對他另眼相看,甚至是迷茫,越來越看不清這個數十載被人直接忽略的少主。
按理說,此時的寧無痕正當揚眉吐氣,一洗冤屈之際,很多曾經輕視他的人都做好了被收拾的準備。
可寧無痕正眼不瞧,一如往昔,各幹各的。這點讓很多人長舒了一口氣,心道還好少主大人有大量,沒揪著辮子不放,不然皮得掉一層。
晚間月明星稀,寧無痕坐在階梯上,仰望星空,淡淡道,「我今天去了斗籠場,準備去那裡搏殺一番,也許對我的境界有所幫助。」
同坐一塊階梯的老鬼先是一驚然後如負釋重的微笑道,「斗籠場除了生就是死,你想好了?」
「想好了。」寧無痕拔起一根草塞在牙縫裡,點頭道,「生死搏殺間才能拔高修為,我需要這個環境迫使自己成長。」
老鬼沒有廢話,只是問道,「需要老鬼做什麼嗎?」
寧無痕摸著下巴,思索一陣,一口吐掉嘴裡的草根,回道,「我需要一塊面甲。我不想太多的人認出我,畢竟這次為鞏固修為做準備,而不是為了再度成為更多人的焦點。」
「什麼時候要?」
「三天後。」
老鬼起身拍掉長袍上的灰,搖搖晃晃離開。寧無痕發了一會呆,回屋睡覺。
三天後,西桑又逢雨。
寧無痕舉著一把傘站在屋簷下,眼睛瞇成一條線。許久,老鬼蹣跚走來,兩人相識一笑,後者從袖袍中掏出寧無痕需要的東西。
「按照你的臉部尺寸打造的,絕對上等貨。」老鬼擦擦手,咧嘴一笑道。
寧無痕望著銀光閃爍,觸之生冷的面甲,輕輕摩擦,而後默默戴上。不大不小,剛剛好,既遮住大半面容又不顯僵硬,倒是多了一股神秘的韻味。
老鬼眼神玩味的看了幾眼,冷不丁道,「這賣相不錯,得迷死多少少女啊。」
寧無痕一腳微抬作勢踹向老鬼,笑罵道,「沒個正形。」
「公子我去殺人咯。」
寧無痕抖落擠壓在傘上的雨珠,頭也不回的走進細雨紛飛的大道,朝著斗籠場走去。
「多殺幾個。」老鬼攏了攏袖子,站在雨中目送寧無痕離開。
細雨纏綿,將西桑城洗刷的一塵不染,沿途主道鮮有人出現,多數人躲在茶樓酒肆打發餘下的無聊時光,並不時的罵兩句賊老天沒事下個什麼雨。
恰那時,細雨盡頭,一白衣男子舉著一把綠色的油紙傘,不緊不慢的走過。若是尋常,眾人也就看看,但今日反常的是男子面帶銀色面甲,說不出的神秘,加之五官端正,雖不見真容也看得出男子長得不賴。
投來的視線越來越多,其中不乏武道修士,好奇之意更加濃烈。
「這人是誰?大白天的故弄玄虛,帶個面甲裝神弄鬼,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一精瘦男子嘴裡吐了一口唾沫,端起一杯茶坐在茶樓裡不屑道。
鄰座一長鬚漢子笑著回復道,「王陽,是不是看人家面相好,心裡不爽?」
精瘦男子王陽翻了一個白眼,反駁道,「老子是心裡不爽,但不是針對他那看不全的長相,說不定臉上有難看的疤痕才帶上,避丑罷了。主要是裝神弄鬼,看一眼就生厭。」
長鬚漢子輕輕點下桌子上的刀,教唆道,「大家都是武道中人,心裡堵得慌那就武力解決。既然你王陽有膽子罵,有沒有膽子去撩撥一下那神秘男子?」
「李木,你引誘老子?」王陽點破李木奸計,洋洋得意道,「我才不上當,老子沒那麼笨。」
「我看你是不敢吧,也就嘴上說說。」李木笑了笑,言辭刻薄道。
王陽聽這話,眉毛頓時一立,回駁道,「你娘的,誰不敢。老子好歹武道中人,怕個蛋。」
「那你下去咯。」李木努努嘴,道。
王陽重重扣下手中的茶杯,大聲道,「老子要是下去了,你給什麼獎勵?撈不到便宜的買賣老子不幹,先承諾點甜頭,不然傻子才去沒事找事。」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見王陽興起,都湊過來起哄。李木也不囉嗦,直接道,「下去鬥上一鬥,贏了請你喝花酒逛青樓,周圍的哥們做個證,不然又說我坑你。」
「嘿嘿。」王陽眼中劃過一絲狡黠,立馬拍桌蓋棺定論道,「得了,老子去。看你王爺爺的手段,保不住將那男子打的滿地找牙,哈哈。」
絕大多數人都是興致盎然,心道有場決鬥開開眼界也好過躲在茶樓裡喝悶茶來的爽快。尤其是見王陽蠢蠢欲動,一大桿子人湊到窗台佔據最好的位置,靜等一場大戰來臨。
「借刀一用。」
王陽嚥下一口唾沫,搓了搓手翻身跳樓穩穩的落在寧無痕百步之外,而被他帶下的刀重重的插在大道中央,擋住了一路前行的寧無痕。
寧無痕微微抬頭,看到遠處一精瘦男子抱著雙臂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眼神玩味之極。
寧無痕也知曉武道中人向來尚武,不說一言不和拔刀相向,就是一個眼神都能引發一場決鬥。今日他面帶銀甲,一人獨行雨中,佔盡風頭,自然引起某些人反感,有人出頭攔他倒也不奇怪。
再言之,寧無痕現在急需戰鬥,就怕你不來,來了自然要奉陪到底。
「小子,你混哪的?」精瘦男子王陽站在雨中,居高臨下道。
王陽混跡西桑城數年,雖不是頂級高手,但自身修為好歹也在氣海境二階,再加之凶狠毒辣,這些年也混出了名堂。
寧無痕微微一笑,回復道,「這跟你有關係?」
「喲,口氣倒不小。」王陽嘴角輕瞥,伸了伸懶腰,鄙棄道,「也好,今日無聊,爺陪你玩玩,讓你知道王爺爺的厲害。」
細雨驟停,長空一線開,有陽光透過雲層潑灑下來。
寧無痕慢慢的收起油紙傘,放在腳邊,朝著遠方的王陽搖了搖手指,輕笑道,「只怕你不行。」
「你皮癢癢了。」王陽一甩袖袍,速度驟增,濺起一路雨花,行至百步抽起大刀橫劈向寧無痕。
刀鋒所至,寒光雨水連一體,拉出一道水線,轟然落下。
寧無痕銀甲遮面,後退一步,避其鋒芒,轉而抬手,食指中指齊出,凌空截長刀。
「鏘鏘鏘。」
一聲顫鳴,刀光碾碎,被寧無痕夾在半空,難已動彈。
「再來。」王陽怒嘯一聲,反手向後,欲抽刀再劈,但無論如何使力,長刀紋絲不動,似乎不在他手中似的。
僅一剎,王陽面色微變,混跡多年如他只需一招就明白了對手不是空有其表的軟柿子。那兩指似有千鈞之力,讓其連人帶刀共同受制。
「草了,上當了,這小子點子太硬。」
王陽忍不住罵娘,沒事跑出來裝啥高手,樓上可是一大群人看著,這要輸了那就丟臉丟大了,但木已成舟由不得他後悔。王陽齜牙咧嘴,力度再使九分,仍舊抽不動。
「彭。」
「不陪你玩了,給我跪下。」
寧無痕雙指崩長刀,一分為二,緊接著抬手輕飄飄的按在了王陽的頭頂,出聲道,「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不殺你,不過也不準備放過你,先跪一時三刻再說。」
王陽就感覺有一座巨岳灌頂,雙腿彎曲,轟的一聲砸碎青石,整個身子入土三寸,長跪不起。
「噗。」
直至寧無痕身影漸漸消失,跪在長道上的王陽一口精血噴出,血染一片。
茶樓上一群觀戰者面面相覷,沉默一陣,才有人倒吸涼氣出聲道,「兩指碎長刀,再一手灌頂將王陽砸入土坑,前後不過兩式,未免太犀利了吧。」
「這神秘人到底是誰?應該不是籍籍無名之輩,可是為何銀甲遮面?」
「西桑城什麼時候出了這麼號年輕的人物?」
眾人無解,搖搖頭望向那一頭消失的身影,一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