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厲家別墅卻是一片燈火通明,傭人忙碌的身影在樓梯之間不停的穿行,手中端著的熱水和乾淨地毛巾完全不夠用,一批送進兩個孩子的房間,立刻又要準備下一刻要用的溫水和乾淨毛巾。
蘇安和琉可可半夜突然發燒,難受地不停地要用手撓破身上的水泡,兩個孩子根本就不讓傭人近身,一個勁兒嘴裡只嚷著要媽咪,管家束手無策,只得驚動在書房裡面的幾個男人。
「好好的,怎麼突然發燒了?」厲傅曜聞言,從件裡面埋頭起來,不悅皺起眉頭。
「醫生說是正常情況,孩子體溫高,生水痘又不能見風,需要有人在身邊不停地用手扇疼癢的地方。」管家著急地雙眼都快要紅了:「小少爺和小小姐根本就不能讓我們近身,一個勁兒只要媽咪。」
房間裡面其他的三個男人一陣沉默,蘇琉璃失蹤已經大半個月,雷霄也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的下落,兩個大活人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就連原本還參與搜尋的蕭楠,也不見了蹤影。
動用凰盟和餮盟的人,竟然無法找出兩個人來,只有兩種可能,其一,是那兩人故意躲著。其二,兩人已經不在世上。
「去看看吧。」長孫晨哲素來最心疼蘇安,宋佳瑩又喜歡琉可可,兩個人對兩孩子特別的傷心,聽見這話,頓時就坐不住,「你們接著討論,我去看看。」
其他的人哪裡肯,四個男人立刻離開書房,到二樓去看兩個孩子。
醫生還沒有離開,正在為兩個孩子測量體溫,轉頭看見四個大男人進來房間,只重重歎了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
「怎麼回事?」
房間裡,不見孩子鬧騰,只是嚶嚶地從嗓子裡面發出難受的聲音,身體不停在床上扭來扭曲,像是有一百隻蟲子在身上爬一樣的難受,蘇安睜開朦朧雙眼,看見面前的人,一張秀氣俊朗的臉上,是極度忍耐住的難受:「長孫叔叔,媽咪在哪裡?媽咪又走了嗎?」
長孫宸哲聽得這話覺得奇怪,什麼叫做又?
潛意識裡,他一直覺得是蘇琉璃故意躲著他們,此時立刻上前一步,警覺的問道:「蘇安,你是不是見過蘇琉璃,她偷偷地來見過你們兄妹,對不對?」
蘇安的雙臉燒的通紅,左右看了兩眼,沒有看見蘇琉璃的人,只好將祈求的目光,放在厲傅曜的身上。
「今天早晨我們見過媽咪,我和可可保證,以後一定乖乖地聽你的話,你讓我們上學,我們一定好好的上學,我們努力不生病,不,我們生病了也會聽話去學校,求求你了,把媽咪還給我們好不好?」
蘇安和厲傅曜一樣,從小便是倨傲的性格,縱使是不會用刀叉,吃不飽晚餐,肚子餓的咕咕叫,他也是咬一咬牙,便挺過去了,從來不會開口讓厲傅曜幫忙。
他的骨子裡面留著和這個男人一樣血,但是他的自尊,卻不允許他向他屈服。
而現在,蘇安毫無其他辦法。
媽咪分明在早上來過,適才可可醒過來,不見蘇琉璃的人,又看見胸口石頭發出的光芒和原先一樣淡,嚇的失聲痛哭,拚命爬起來,要去找蘇琉璃,蘇安比她懂事,知道兩人生了水痘,不能見風不能亂跑。
好不容易兩兄妹安靜下來,想出對策,他們不讓女傭靠近自己,引得管家去告訴厲傅曜,看見厲傅曜,這才開始哀求。
「厲傅曜?」長孫晨哲緊緊地皺著眉頭,轉頭看向厲傅曜,蘇安說見過蘇琉璃,到底怎麼回事。
「你別看他了,即便是蘇琉璃來過,他看見了也不完全能夠記得起來,張媽。」長孫封騰較為理智,轉身去喚管家:「今天家裡有沒有來過什麼客人?」
沈牧南比這兩兄弟更加直接了當,拎過來一個資格比較老的傭人,就問道:「蘇琉璃今天來過嗎?」
不知怎麼的,厲傅曜突然想到了今天早上來的那個司機,剛開口:「上午來了個司機,到兩個孩子的房間裡面……」
「來過。」傭人低著頭,一聲輕輕地回答。
厲傅曜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立刻被人拎住了領口,大聲的質問,「蘇琉璃今天來過?」
「蘇琉璃到底是誰!」
看著眉眼之間有著深深的厭煩的厲傅曜,三個男人心中憋著的那一股悶氣,不知道到底該往哪裡發洩才好。
蘇琉璃到底是誰?
曾經忘記了全世界,連自己親媽都不認識,只記得這世界上有個人叫蘇琉璃的人,現在,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問蘇琉璃是誰!
長孫封騰較為理智,立刻派人在別墅的管理處,取得蘇琉璃到訪的聯繫方式,一邊安慰兩個孩子:「別擔心,媽咪馬上就來。」
蘇安瞧出端倪,再加上厲傅曜對著他們兄妹兩人的態度,小心翼翼的問道:「他是不是不記得媽咪了?」
長孫封騰微微一笑,難得臉上露出和諧的表情:「只要媽咪還記得你們就好了。」
不顧現在是凌晨兩點,沈牧南從封騰手中取了號碼,立刻下樓,撥通蘇琉璃留下的公寓電話號碼,正巧蘇琉璃睡得迷迷糊糊,晚上從床上起來,去客廳裡面喝水,聽到電話鈴聲,半夢半醒的接了電話:「喂。」
電話裡傳來的熟悉聲音,讓沈牧南一愣,繼而雙眼放光,暗暗地捏住拳心,聲音裡掩不住的激動,「琉璃,你在哪裡?」
「請問你找誰啊?」蘇琉璃打了一個呵欠。
沈牧南又是一愣,瞬間,他伸手掩住話筒,轉頭快速地問管家:「蘇琉璃來的時候,有沒有跟你們說過什麼?」
管家搖頭:「沒有,她像是不認識厲先生一樣,和厲先生兩個人,還險些在二樓走廊打起來,幸好我帶著老王過去,搬開壓在他們身上的花瓶。後來厲先生就讓蘇小姐回去了,說是讓她明天再來。」
沈牧南吞嚥了一口唾沫,握著話筒的手,輕微的發抖:「請問是蘇小姐嗎?」
「請問你是?」蘇琉璃又打了一個呵欠,順便伸了一個懶腰。
沈牧南抽了一口氣,客廳的水晶吊燈將光線分離割開在他的臉上,讓他像一個失真的人,小心翼翼地報出自己的名字:「我是盛世集團總裁厲傅曜的私人法律顧問,沈牧南。」
說完,沈牧南屏住呼吸。
「哦。」蘇琉璃伸手捏了捏鼻子,不知是不是感冒了,鼻子有點堵塞,輕鬆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沈牧南瞬間像是被點擊,愣在原地,手裡拿著話筒,一動不動地將視線在面前三個男人的身上一一掃過,吶吶說道:「她竟聽不出來我的聲音,也不知道我是誰?」
長孫封騰眼疾手快,腦袋裡面迅速轉了一圈,伸手過去,搶在蘇琉璃掛掉電話之前,冷靜地說道:「蘇小姐,厲家的兩個孩子半夜突然身體發燙,高燒不止,醫生開藥之後,兩個孩子的情緒依然不是很穩定,醫生說你早晨過來的時候,曾經穩定過孩子的情緒,能不能麻煩你現在過來一下。」
長孫封騰說話的語氣向來短暫而又有力,第一次說完這麼長的一段話,他頓了頓,放軟語調:「兩個孩子喊著要母親的關心,麻煩你了,蘇小姐。」
「啊……」蘇琉璃一聽兩個孩子發高燒,心中一下子擔心起來,那兩個孩子的模樣迅速的浮現在腦海之中,轉頭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略微焦急著遲疑道:「明天可以嗎?明天我可以早點過去,現在太晚了,我擔心攔不到計程車。」
「你現在在哪裡,我們可以過來接你。」長孫封騰幾乎是用最快的語速,說完這句話。
「可能有些不方便,厲先生的別墅在市郊,我住在市中心,距離比較遠……」蘇琉璃踟躕著,其中最大的原因,還是擔心被單海發現,她私自出去工作。
長孫封騰嚥了咽喉嚨,臉上的表情無以言表,市中心到市郊,夜晚道路暢通的情況下,不過是一個小時的車程,蘇琉璃竟然開口說距離遠……
他們幾人,差點翻遍了整個城市,只差沒有一家一戶敲門去詢問是否看見蘇琉璃。
他們在她出現過的每一個地方去尋找,厲家的大宅,當年縱火的老宅,包括她年少時曾經讀過的學校,呆過的孤兒院,他們每一處都掘地三尺……
甚至,根據凰盟那邊透露出來的消息,長孫封騰手底下餮盟的人,也試圖接觸紅獒的人,看是否有蘇琉璃的下落。
而現在,她卻說她在市中心,就在離他們直徑不到一百八十公里的地方,而且她還說,太遠……
這個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大約也不過是我在茫然的尋找你,而你卻就在我的身邊。
「你可以告訴我地址,我們把孩子帶過去,兩個孩子需要你……」長孫封騰咬緊牙關。
他倒是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在他們如此嚴密的搜查之中,還將蘇琉璃藏得如此光明正大。
「不行不行……千萬不行……」蘇琉璃在電話這邊,連連擺手,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恨不得立刻逃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