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倩的話音一落,人群之中頓時炸開了鍋。
「是啊,傅曜,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出來說一句話呀。」
「你們兄妹之間,就算是是有矛盾疙瘩,也不能拿人的生死來開玩笑,再說,現場這麼多的叔叔伯伯們,不像你們這些小輩一樣,整天玩玩打打,我們還有正經的事兒做呢。」
「大家一個個抽空來出席葬禮,結果卻是一處鬧劇,你們這是把我們當做三歲小孩哄著玩兒呢?」
「各位叔叔伯伯,你們稍安勿躁,哥哥之所以不說話,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他一直都很疼愛我,聽到我的噩耗,一定是悲痛欲絕,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才好,不過現在,我好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一定能夠認出我來。」
聽到厲姍姍這口氣,蘇琉璃心中暗暗一驚,莫非這冒牌貨,已經知道厲傅曜現在失去意識,不能認清楚人?但是,即便是挑明了這一點,對她們又有什麼好處?
蘇琉璃思緒轉動之間,厲姍姍已經穿過追悼堂的大門,進入到裡面,高跟鞋在地面叩出清脆的聲音,紅唇輕輕一動,動情地喊了一聲,「哥哥。」
厲傅曜目光下垂幾公分,視線在厲姍姍妝容精緻的臉上,停留了大約半分鐘的時候,然後轉過了頭,看向蘇琉璃。
「哥哥,你再也不要被這個女人騙了,你難道不認識我的嗎?我是姍姍啊,厲姍姍啊,你的妹妹呀!」厲姍姍雙手握拳放在胸口,下巴顫抖著說道:「哥哥,你到底怎麼了?」
一出悲傷欲絕的戲份雖然粗製濫造,而且假的過分突兀,但是外面圍觀著的人群之間議論的聲音卻一波接著一波,不能平息。
「到底怎麼回事?」
「從一開始到現在,傅曜就沒有說話,難道真的要任蘇琉璃為所欲為?」
「自己的妹妹就站在面前,他都不願意認,難怪人家都說豪門之中,人心似狼。」
就在人群之中的議論如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的時候,厲傅曜突然開口說道:「你,不認識。」
蘇琉璃一急,連忙伸手去拽厲傅曜的袖子,誰知道厲姍姍卻比她搶先了一步,首先抓住了厲傅曜的兩隻胳膊,整個人幾乎是撲到了厲傅曜的身上,隔斷了蘇琉璃和厲傅曜之間的距離。
「哥哥,你真的不認識我了麼?~?」厲姍姍不可置信地搖頭,一副極度傷心的模樣,心有不甘,圓潤的指甲指向另外一個人,幾乎是質問,連聲音都在顫抖:「那她呢,你還認識她嗎?她是你曾經的未婚妻呀!」
厲姍姍指向顏倩,厲傅曜順著她的手指,視線投過去,三秒鐘之後,搖搖頭:「不認識。」
蘇琉璃的臉上出現了不自然的表情,她已經猜測到厲姍姍接下來要說什麼,若是不能阻止厲傅曜,這場葬禮就真的要成為一出鬧劇了!
蘇琉璃朝前邁了一步,伸手抓住厲傅曜的袖子,正要往後扯扯,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不能踩腳的時候,扯著袖子就是讓閉嘴,現在這種場合,說多錯多。
突然一道凌厲的掌風由上而下,直接拍在蘇琉璃的手背上,「啪」的一聲,清脆悅耳,蘇琉璃白皙的手背上頓時多了幾個紅色的印子,她咬牙吃痛收手,這種力道和速度,根本就是厲姍姍能夠做到的。
竟然在她警惕的情況之下,還是發現了她的動作,這女人不得了。
「蘇琉璃,你偷偷摸摸的扯我哥哥的袖子做什麼,你又有什麼歪心思!我警告你,今天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你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能夠瞞得住大伙!」厲姍姍一聲厲喝,加上她本來就驕縱凌厲的表情,很是有些殺傷力。
厲姍姍又伸手指向另外的一個人,轉頭問厲傅曜,聲音溫柔,楚楚動人的哀婉,「哥哥,這個人和你從小一起長大,你難道也忘記了嗎?」
長孫封騰直視著厲傅曜的雙眼,發現厲傅曜平常那雙精光銳利的瞳孔之中一片茫然,視線在自己的身上停留片刻,他繃著下巴,搖了搖頭。
長孫封騰的雙眸倏然收緊,厲傅曜!
「不認識……」
「啊!」全場嘩然。
厲姍姍但笑不語,還是那種溫柔的聲音,圓潤的指尖又指向另外一個人,問道:「那他呢,剛才那位的弟弟,你們拌嘴的次數,可也不少。」
長孫晨哲冷著一張臉,秀氣的五官已經生出淡淡寒意,連他身邊的宋佳瑩都感受到了,卻無能為力,這群人的以前,她從未參與,她不知道他們曾經經歷過怎麼樣的悲歡離合,經歷過怎麼樣的痛苦折磨,又有著什麼樣讓人敬仰艷羨的故事,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緊緊地握住長孫晨哲的手。
手中傳來溫熱的觸感,長孫晨哲繃緊的一張臉漸漸地緩了緩,神情平復不少,既來之,則安之。
厲傅曜依然是三秒鐘的打量,然後搖了搖頭,一臉的陌生:「不認識。」
「是嗎,這就巧了,哥哥,這些人平常都是和你走的最近的人,包括你旁邊的這位大律師沈牧南,還有咱們赫赫有名的慈善家單海單少爺,難道你竟然一個都不認識了?」
厲姍姍的嘴角翹起驕傲的弧度,冷笑一聲,面朝著追悼堂外面的人群,把話筒拿到嘴邊,「那不如這樣,哥哥你看看在場的人,有哪些人是你認識的,哪些人,是你不認識的,讓大伙的心裡都有個數,行不行?」
她把話筒遞給到厲傅曜的面前,厲傅曜面無表情的掃過場外的人,然後視線往後移,找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微微一笑,心情愉悅:「蘇琉璃。」
「嘩————」又是一陣嘈雜的議論紛紛。
厲姍姍冷笑,最後一句話,徹底了結束了這一切:「那麼,你知道今天是誰的葬禮嗎?」
厲傅曜望著蘇琉璃,看著她臉上有些悲哀的表情,心中隱隱作痛,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可是面前這人的回答,他又不能不說話,因為這一切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他微笑著望著她,肯定地搖著頭:「不知道。」
「嘩————」
「蘇琉璃!!!」
「你還有什麼可以狡辯的!?」
一聲厲喝彷彿從九天之外,伴隨著驚雷劈下來,驚得蘇琉璃一聲的冷汗,雙腳發軟。
早在厲姍姍發出那一連串的質問的時候,蘇琉璃就覺得事情變得蹊蹺,好像是從一開始,就有人張著網,等著他們一步步地踏進死亡,從在多倫多市,厲傅曜在去機場的途中發生意外,離奇失蹤,到後來掌握到消息,厲姍姍一步步地引誘他們走進圈套,再到成功營救厲傅曜,卻被查出他得了癔症,神識模糊,最後厲姍姍在醫院離奇去世,面部容貌被人完整剝去,而葬禮上,她又帶著久未謀面的顏倩,再度出現,並且,指責蘇琉璃心懷不軌!
到底是蘇琉璃哪一步出了問題,才讓他們有機可趁,能夠完成這一連串看上去毫無相干的步驟。
實際上,蘇琉璃哪一步都沒有錯,只不過是因為對方設下的圈套,比她的防備更久遠一點,狩獵的時間也長了更多。
突然,厲蔓雲跨出去一步,蘇琉璃心中又是一驚,伸手去拉,卻發現兩個人之間距離太遠,她根本就不可能阻止厲蔓雲。
厲蔓雲被這個假的厲姍姍氣得渾身發抖,厲家的家事,簡心梅親口確認厲姍姍去世不說,蘇琉璃從頭到尾,一心一意為了傅曜著想,從沒有動過半分的歪念頭,什麼時候厲家變得如此沒有權威,竟然連一個冒牌貨,也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玩弄心機,挑撥離間。
「傅曜得了癔症,醫生說他腦部細胞受損,潛意識裡將以前的人和事,都封閉起來了,所以他才對好友們沒有印象,這一點,有醫生可以親筆作證,而絕非你所說的,是蘇琉璃從中作梗,我警告你,你別以為披著一張人皮,你就真的是厲家的三小姐,臉可以改變,基因總是不可以改變的吧,有本事,你現在就同我一起去醫院,我們去做鑒定!」
「哼,真是好笑!」厲姍姍雙手抱在胸前,仰著頭驕傲的偏向一邊,不屑說道:「大姐,我知道你自從嫁給你丈夫之後,日子沒有在厲家過的這麼舒坦,但是好歹你也是厲家的長女,即便是你已經出嫁,若是有什麼需求的話,只要開口,我和哥哥也不會讓你難堪的,畢竟,你嫁出去了,不僅僅是有你這個人,還有咱們厲家的面子……」
厲蔓雲的臉上一陣紅一臉白。
「但是,哥哥信任地把公司交給你代為管理不過半個月,公司就出現了銀行方面的紕漏,那筆不翼而飛的款項,到底是公司本身的失誤,還是有人中飽私囊,謊報實情?」
「嘩……」這大概是世界上有史以來,驚歎次數最多的一場葬禮了。
「盛世放出消息,只說是為了回報股民,並沒有說是因為公司財政內部出了問題呀……」
「是啊,雖然那小丫頭說話咄咄逼人,但是卻也都是實話啊……」
「大姐,你這麼著急著否定我,又為二哥的異常行為找借口,到底是因為什麼呢……」聽到人群的議論聲,厲姍姍妖艷一笑,低頭看自己磨得圓潤的指甲,臉上神情,自信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