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蕭楠這才皺了皺眉頭,顯示出一幅好奇的樣子,收回手,問道:「怎麼說?你有什麼證據?肇事者另有其人?」
「我只是懷疑,什麼證據都沒有,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一起簡單的事故,警方說肇事者是搶劫珠寶店的劫匪,我問你,要是你去搶劫商業繁茂的東區珠寶店,你會選擇什麼作為逃脫工具?」蘇琉璃問。
「東區臨江,不少商業街都是在江岸附近,要是我的話,租一輛汽艇,從江面逃走是最快的路線。」蕭楠答。
「可是肇事者開的卻是一輛重型卡車,這是其一。就算不是從江面逃走,搶劫珠寶店,珠寶的份量輕,並不是龐然大物,沒有必要動用一輛這樣的重型卡車,再者,卡車一般都會在後箱門上噴漆車牌號,極其容易被發現,一個劫匪,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行為。」
蕭楠沉吟:「或許他是個新手,第一次作案,手法並不熟練。」
「那我再問你,忠孝路路況怎麼樣?」
「忠孝路雖然沒有東區的經濟那麼繁榮,但是也是高速發展區,路況不是太好,特別是在上班族上下班的時段。」
「車禍發生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左右,從東區到達忠孝路大概兩個小時,也就是說在一點鐘之前,劫匪在東區搶劫珠寶店,那個時候,東區的車流量和人流量都達到了一個高峰,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駕車離開?」蘇琉璃又問。
「走路況暢通的三環,去城郊。」蕭楠也開始覺得事有蹊蹺。
「剛才你也說了忠孝路的路況,雖然沒有東區那麼糟糕,但是在上下班的高峰時期,也是擁擠的很,不過三點鐘的時候,車流量會減少那是必然……」
「可是卻遠遠沒有走三環去城郊的逃脫機會大。」蕭楠雙目放光。
「沒錯,在捉拿犯人的關鍵時候,警車不必遵循交通規則,換句話說,劫匪根本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要在忠孝路製造出事故。」蘇琉璃總結。
「喂,你到底是幹什麼的?」蕭楠支著下巴笑著問,一個女人,有這樣的邏輯推理能力,要是說沒有經過專業的培訓,他不相信。
「我以前很想考警員,接受過專業的培訓,所以這樣的推理對我而言,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蘇琉璃移開目光,想到往事有些惆悵。
「那為什麼後來沒有考?」蕭楠開始對她感興趣,接著問道。
「因為……」蘇琉璃想到以前,她被人從那高高在上的高階上趕出門外,小女孩驕傲的面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裡的厭惡之色十分明顯,蘇琉璃,你生來,就注定爭不過我。
「因為家裡太窮了,沒有辦法賄賂考官。」蘇琉璃半開玩笑,繼續將話題回到車禍事故上來:「現在你基本知道了現場發生的情況,我把所有的猜測也都告訴你了,接下來你應該有把握能夠查出,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指使,又是誰在背後指使了吧?」
「差不多。」蕭楠對抓出幕後兇手這件事情不以為意,反而問道:「還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當時那樣的情況,你是怎麼從車裡逃出來的,別又說是你接受過警員培訓,身手敏捷,那種情況,死了兩個三個警官都不算離譜。」
「可能是老天覺得我在這世上的牽掛太多,捨不得就這麼要了我的命。」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打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對著手上的病歷表仔細核對,「蘇琉璃,兩位長官說你身體難受,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很好,請問一下,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蘇琉璃望著天花板問道,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醫院裡。
「醫生,麻煩你好好的給她檢查一下,我先出去了。」蕭楠這個時候才起身,對著蘇琉璃笑道:「明天再來看你。」
醫生讓開門口的位置,讓蕭楠離開,又翻了翻病歷表,「你的情況十分特殊,和剛才那個患者說的一樣,我們還要做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確定你身體健康,沒有任何的問題,才會給你辦理出院手續。既然你沒有哪裡不舒服,那我就去查別的房間了。」
蘇琉璃扯了扯嘴角,現在的醫院宰人還真是一點都不委婉。
那醫生剛轉身,突然又想起來有事情要告訴蘇琉璃,「哦,對了,我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早恢復意識,所以已經打電話通知你的家屬,他應該馬上就會到了。」
「我的家屬?」蘇琉璃皺眉吃驚,她儲存電話的習慣都是用的代號,並沒有分出親屬關係,醫生怎麼就一口咬定是請的她的家屬,打給凰中雲了?還是雷霄?
「對啊,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生活節奏快,沒有儲存電話的習慣,不過你放心啦,我平常很喜歡看推理劇的,翻了一下你的通話記錄,就找到了你丈夫,他聽說你出了車禍十分著急,正在趕來的路上呢!」
醫生衝著蘇琉璃比了一個讚的手勢,慈眉善目的老臉笑得無比燦爛:「不用太感謝我,這是我的職責。」
所以,當病房裡出現那個一臉陰沉氣場強大,一進來讓房間裡的空氣溫度下降了兩度,雙手插在口袋裡冷冷地看著自己的男人的時候,蘇琉璃把那個醫生的推理能力重新咒罵了一遍,是啊,雖然沒有儲存號碼,但是通話記錄短短半天就有二十來通的人,怎麼可能不是她最親密的人?!
但是,醫生叔叔,你難道沒有看見上面顯示的都是未接來電嗎!!?未接就是不想接啊!!!就是想避而遠之的人啊!!!!
「你怎麼會在這裡?」冰冷的句子丟過來,厲傅曜走過來徑直坐在病床上。
電話裡,醫生將車禍現場描述得活靈活現,三米多高的火焰把路邊大樹的葉子燒了個精光這種具體的描述都出來了,而且,他心急如焚的趕來的時候,途經車禍現場,看著慘不忍睹一片焦黑的狀況,一連闖了六個紅燈。
結果趕到病房,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脖子上打了石膏,正趴在病床上搖搖欲墜的將手伸向果盤裡的女人。
「我出了點意外,受了點小傷,這裡是醫院,我出現在這裡有什麼奇怪的嗎?倒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眼看到手的蘋果,被人從半路上攔截走,蘇琉璃索性放棄了,只可惜她肚子空空如也,餓了。
「醫院打電話給我,說我的妻子出了車禍,昏迷不醒,讓我盡快趕到醫院來。」
病房裡一陣沉默,安靜的只能夠聽見輸液管裡藥物液體滴落下來的聲音。
「既然你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厲傅曜站了起來,病床往上抬了抬。
他一身正式的西裝,鐵灰色的領帶和他的表情一樣冷漠,頭髮也是經過了精心的打理,顯得整個人精神奕奕,相對比而言,病床上的蘇琉璃則灰頭土臉太多。
「不送。」以冷淡面對冷漠,蘇琉璃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大方。
厲傅曜背對著蘇琉璃,朝著病房的門口走去,他挺直的脊樑像是一棵筆直的銀杏樹,對稱的肩形在走廊燈光的照射下,投出逐漸變淡的影子,驀然,他的腳步停了下來,轉身又重新走了回來。
蘇琉璃重新振奮起精神,嚴陣以待地等著他下一步動作,面對這個男人,她不能有半分鐘的鬆懈,讓他得以鑽空子,特別是在他已經知道蘇安的存在,卻沒有當著她的面提起半分的情況下,玩弄陰險手段,向來是厲傅曜最擅長的。
「你的手機在哪裡?」厲傅曜的皮鞋在地上叩出輕響,他淡淡的問道。
「你要做什麼?」
「大概是因為你把我的電話號碼存了讓人誤會的名稱,所以醫院才打電話來騷擾我,以為我是你的丈夫,把你的手機給我,我把號碼刪除,這樣就不會被人誤會了。」他平靜起語氣聽不出半點的波瀾。
蘇琉璃十分厭惡他這種自以為是的態度,「你想多了,我沒有儲蓄你的號碼。」
「那醫院為什麼會第一時間撥通我的電話,萬一我正在和對手進行商業談判,這將直接造成我的重大損失,你知道嗎?手機在哪裡?」厲傅曜環視病房內一圈,最後將目光鎖定在放在床尾的手提包裡。
他大步走了過去,拿起手提包,直接將包底倒過來,包裡的東西撒了一片,錢包,車鑰匙,檔案袋,藥盒,手帕紙,唇膏,鏡子,手機……
厲傅曜拿起手機,在屏幕上按了幾下,竟然將她的屏幕鎖解開,又進入界面,一邊飛快的按一邊平靜地說道:「我把號碼設置成無關緊要的人,以免以後又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按完之後,他把東西一件一件的重新裝回蘇琉璃的包裡,檔案袋露出一截,剛好讓他看見蕭楠的照片,嘴角挑起冷笑,「你還挺謹慎的,大街上隨便找一個男人,都先把人家的底細查清楚了。」
檔案袋塞回包裡,厲傅曜又拿起藥盒打開,看見裡面空了兩格藥片的塑膠錫紙封的避孕藥,眼光飄向蘇琉璃,眉尾挑起,問道:「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