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明明是期待不已的聲音,卻生生地被顏倩壓抑住,低著頭坐在床邊,粉色的床單在燈光的照射下,將她的臉也印上了一絲紅霞,垂著眸子捏著床單的邊緣,她抬頭的角度讓她看上去楚楚動人:「有……什麼事情嗎?」
厲傅曜的視線沒有落在顏倩的身上,反而是看了看她身下的床單,微微動容。
顏倩順著他的視線也偏頭看著床上,微微一笑,似是十分滿足,解釋道,「我睡不習慣其他顏色的床單,所以訂婚的時候,張嫂特意為我留了一套粉色的,沒有想到,今天會派上用場,你要不要過來坐一會?」
她往床頭的方向挪了挪,這個位置,這種角度,這種服裝,這種燈光和這樣的場合,在八點檔的言情劇裡面,一般男主角坐下之後,不用三分鐘,兩人就會含情脈脈的互相對望,然後身體前傾,彼此精緻的容顏在朦朧曖昧的燈光下,淡淡的浮動著空氣裡的光暈,雙唇漸漸的朝著彼此靠攏……
「不用了。」站在房間的門口,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厲傅曜雙手插在口袋裡,像是有著心思,皺了皺眉頭,偏頭想了想,才說道:「顏倩,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顏倩微微一怔,已經大約猜到厲傅曜要說的是哪件事情,指甲在袖子裡陷入手心,她微微一笑,從床邊站起來,睡袍寬鬆的掛在身上,走到厲傅曜身邊,伸手幫他整理衣服上平整的沒有一絲褶皺的領口。
笑容完美的,顏倩抬頭,一雙美麗水霧瀰漫的眸子深情的望著他:「你不需要和我商量,那孩子救過我,又是厲家的骨肉,身上流著的是你的血,我們理所當然,應該要把他接回來,傅曜,我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
「對不起。」當初也不是沒有想過那孩子生下來,會存活下來,但是厲傅曜那個時候一心只想治好顏倩的病,就算是孩子活下來,他的計劃也只是讓給他們母子一筆錢,讓他們安穩的過完下半生。
可是這些年的許多個夜晚,他想到那個在手術室裡死掉的孩子,想到大火裡那個絕望的女人,常常渾身冷汗,在半夜裡驚醒。
他覺得是自己愧對她們母子,僅此而已,再沒有第二種感情。
「傅曜,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顏倩的手從他的脖子上,繞到頸子後面,這個動作讓她的睡袍領口大開,只要一低頭,裡面的風景便可以一覽無餘,「當時你還是個少年,而我也不過是個小女孩,那個時候,我還不是顏家的女兒,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姑娘,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顏倩似是想到當年的情境,巴掌大的臉上笑容滿滿,「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我氣的不得了,你這人怎麼這樣,那種緊急情況下,難道第一句話不是應該說謝謝的嗎?你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問我的名字。」
她又是一笑,身體貼近了一些,「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喜歡上我了。」
厲傅曜想到那個時候,也忍不住有些失神,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保護在身後。
顏倩臉上溢滿了幸福,將頭靠在厲傅曜的胸膛上,聽著他心口強勁有力的心跳,輕輕的撫摸著他結實的胸膛,緩緩說道:「所以,就算是因此殘了雙腿,我也永遠不會後悔。」
房間裡燈光迷離,照射在顏倩眉目如畫的面容上,一雙秋水蕩漾的眸子裡,生出了幾分誘惑。
就在這時,從半開的窗戶裡,吹來一陣輕風,淡紫色的薄紗翻飛著邊角,顏倩身上的睡袍像是經不住輕風拂過,從肩上緩緩的滑落,露出她晶瑩白皙的皮膚,和睡袍下,玲瓏有致的身體曲線。
「傅曜……」顏倩的聲音打著顫抖,雙手緊緊的圈住厲傅曜的脖子,這樣的姿勢,更加讓她嬌艷欲滴。
下一秒,原本落在地上,已經被顏倩用腳挪開的睡袍重新披在了她的身上,腰上被修長的五指飛快的打好一個漂亮的結。
厲傅曜低頭,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輕盈的似蜻蜓點水,一觸即止,然後邁開長腿大步離開。
「晚上風大,別著涼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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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雷霄起床之後,發現蘇琉璃還在沉睡,琉可可已經揉著眼睛從房間裡面出來,嚷著肚子餓了。
她昨天晚上為了等媽咪回來,沒有吃飯,小肚皮呱呱的叫,雷霄於是讓她去洗漱,自己進了廚房做三明治。
「雷霄,你怎麼會做早餐?」嘴裡塞著土司加蛋黃醬,琉可可瞪著兩個大眼睛問道。
「跟凰中雲學的。」雷霄朝著蘇琉璃的房間裡面看了一眼,剛才廚房和洗手間裡面,他們兩個人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蘇琉璃也沒有半點要醒來的意思。
「我就知道,不然的話,你的手藝怎麼可能這麼好,凰叔叔教你一定耗費了很多心血,因為你呀,一看就是孺子不可教也的類型。」一邊吃一邊搖晃著頭,琉可可把所有的功勞都歸功於凰中雲。
「少廢話,愛吃不吃。」雷霄作勢去拖盤子,琉可可連忙護住,手裡叉子對準雷霄,張牙舞爪地振振有詞:「我吃的都是凰叔叔教育出來的成果,關你什麼事兒!手拿開,不准搶我荷包蛋!」
雷霄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把盤子還給她,低著頭也開始吃早餐,嘴角卻不由自主的勾出了淺淺的微笑。
跟他學的麼?七年前,凰中雲第一次下廚給蘇琉璃做早餐,結果把衣服的袖子燒出一個大洞,廚房也幾乎遭受到了毀滅性的災難,在那之後,雷霄突然開始厭倦在外面餐廳吃飯,嫌棄人家餐廳裡做的東西沒有家常味。
不在外面吃也就算了,那就在凰盟的私家餐廳吧,兄弟們都上那吃飯,色香味俱全,人人都得添兩碗飯,他卻是個活祖宗暴脾氣的大爺,夾了兩筷子,懨懨的丟了四個字,「難以下嚥。」
因為這事,餐廳裡掌廚的拿著湯勺直接衝到雷霄的房間裡面,一盆水倒在他那一頭紅毛上,把他從床上拎起來,兩個人差點幹了一架。
沒辦法,凰盟裡,就屬凰中雲的性格溫和,處處維護他,於是每天親自選材選料,親自下廚,做了這位大爺的御用廚師。
說來也奇怪,凰中雲下廚的時候,雷霄就抱著個胳膊,倚在廚房的門口,嘴皮子時不時的撂出一句,「多放點醋,鹽的份量少了……」
凰中雲一邊炒菜,一邊聽從他的意見該放鹽的放鹽,該加醋的加醋,沒有半句反駁。
沒過半年的時間,凰中雲竟然可以燒的一手的好菜,經常一身中式的長袍進了廚房,半天之後又飄飄然又出來,身上一點兒油煙味都不帶的,蘇琉璃經常貓著腰進去,都能看見廚房的案台上整整齊齊擺著法國菜、日本菜、湘菜、粵菜……
蘇琉璃表示深深的疑惑:「雷霄你以前不挑食的?」
「現在挑。」
「我記得你會做飯的,而且手藝還不錯,好像是為了出任務靠近目標人物,當時還拿了個一級廚師證明。」
「嗯,看來在厲家呆的那一年,還沒虐待得你掉智商。」
蘇琉璃牙恨恨的握緊拳頭,執意不被轉移話題,為凰中雲打抱不平,「那你為什麼還要阿凰為你下廚學做飯,你知道不知道一開始他手上被燙了多少泡?知道不知道他燒了多少片袖子,知道不知道他那雙只拿骨節牌卜卦的手沾上了陽春水,很有可能造成大多數讀者瞬間覺得他掉了檔次啊!」
雷霄手枕在頸子後面,吊兒郎當的叼了根草尖走在路上,囂張的頭髮在萬丈殷紅的晚霞中,更加的肆無忌憚。
「老子一個大老爺們,怎麼能娘氣的窩在廚房裡做飯給他吃!他不學會,老子以後餓死了怎麼辦!」
蘇琉璃恍然大悟的認真點頭抱著胳膊摸下巴:「原來如此,你是在為長久的未來做打算……」可是,你怎麼知道阿凰一定會心甘情願的學?」
「哼。」雷霄仰面看著那一抹晚霞火紅燒了半邊天,臉上張狂出迷人的性感的大笑:「你什麼時候看過老子做沒把握的事了!」
「雷霄!!!」琉可可叫了他三次,他都充耳未聞,盤子裡早就吃得乾乾淨淨,差點連叉子都吞了進去:「你在想什麼齷齪事情想得那麼出神!喂,要不要叫媽咪起來吃早餐啊,她昨天好像也什麼都沒有吃……」
「小丫頭片子不准一天到晚火爆脾氣,矜持點!」雷霄拿過餐布擦乾淨嘴角,從桌子上拿過一個件袋交給琉可可:「等蘇琉璃醒來了,你把這個交給他,這是昨天晚上辰子一起帶過來的,你就跟她說,是蕭楠的東西,還有,這裡,」他伸出手指頭把自己剛吃完的餐盤和桌子上的餐具全部圈了進去:「你,記得收拾。」
「我才不要洗你吃過的碗,還有這個東西,你幹嘛不自己給啊,喂,你去哪裡?」看著雷霄衣著整齊的要出門,琉可可爬起來站在椅子上,拎著件袋大聲表示不滿。
她不想被醒來的媽咪興師問罪啊……雷霄這個沒有一點骨氣,只會臨陣脫逃的死男人!
雷霄走到玄關處換鞋子,對著鏡子整理領帶,最後擺了一個完美的笑容,眼睛瞇起:「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