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琉璃衣服還沒有來得及換,匆匆地從酒吧裡衝出來,隨手拿了一件外套披上,頂著一臉濃厚誇張的彩妝,在街上招了一輛出租車,鑽進去,著急地抹去淚水,催促道:「仁愛醫院,快點!」
「小姐,我們有規矩的,就算是趕著去投胎也不能開太快,路邊有警察呢!」計程車師傅三十出頭,滿臉流油,嘿嘿笑著把蘇琉璃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個遍,最後眼光停在她過短的包臀裙下面。
「我有急事,快點。」掏出整鈔塞過去,蘇琉璃急的渾身是汗,口乾舌燥,出任務之前,就是因為擔心紅獒的人,會順籐摸瓜,查到可可這裡,所以才把可可交給長孫晨哲了,依照她對長孫晨哲的瞭解,只要是答應了的事情,長孫晨哲一定會辦到,七年前自己假死離開被他發現,他就是依照承諾,守口如瓶七年。
可是,可可到底是怎麼和厲傅曜在一起的,還出了車禍!
「小姐,我知道幹你們這行來錢快,把錢不當做錢,我不是個愛錢的人,這些都是你們真正的血汗錢,嘿嘿,幹你們那行的有你們那行的規矩,我們開車也有我們的規矩,這超速啊,是萬萬……」一雙賊眼色迷迷的打量蘇琉璃,計程車的車速比步行快不了多少。
「我他媽叫你快點!再囉嗦一句,別說超速,超生你願不願意!」纖細的手臂一橫,薄利泛著冷光的刀刃擱在計程車司機的脖子上,蘇琉璃妝容過厚的臉,在路燈飛快的閃爍下,顯得十分駭人。
「好、好好……」司機再不敢油腔滑調,嚇得滿頭冒汗,不顧幾個路口監控攝像頭猛閃,心裡一橫,小命要緊,油門踩到底。
「前面,左轉,直接開進去。」十分鐘的時間不到,計程車開進仁愛醫院的大門,蘇琉璃握著匕首從容鎮定的吩咐司機。
「姑奶奶,醫院裡面不允許開……我開,我開!」司機嚇得半死,本以為是個路邊的野雞,能討一些口頭上的便宜,快活快活,誰知道真傢伙擱在脖子上面,他的腳往剎車的地方移動半分,脖子上的刀就往裡挪動半分,再近一些,就見血了!
計程車直接衝進醫院住院部的入口處,裡面的保安聽見動靜,拿著鐵棍衝出來,排成一字型攔住車,嚴陣以待阻止計程車再往裡面衝。
只見車門被人一腳踢開,保安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衣著暴露的女人,直接利索的越過人牆,推開攔在面前的人,外套一卷,往肚子裡面一塞,扶著肚子徑直衝進醫院,「全部給我讓開,孕婦急著生孩子!」
保安面面相覷,手裡的鐵棍不知道是攔住好,還是追上去好,著急生孩子?哪裡有穿著這麼暴露,身材凹凸有致還畫著大濃妝的孕婦?
「站住!」幾個保安揮舞著棍子追上去,可是醫院裡面不能太大聲喧嘩,不能吵嚷,他們人多,一追趕容易引起轟亂。
蘇琉璃只有一個人,她避開保安靈巧在醫生和病人之間穿行,掏出肚子裡的外套,閃進一間醫務室,取下掛在牆上的的白大褂穿上,從醫務室出來,一邊撕下眼睫毛一邊抓住來往的小護士,淡然的笑著問道:「今天送進來的琉可可住在哪個病房?出車禍的那個。」
說來也巧,被抓住的小護士剛好巡完房間,其中就包括琉可可住的病房,低頭翻查了一遍,回答說道:「三樓307,單人護理房,病人……」
話沒有說完,眼前已經不見了女醫生的身影,小護士撓了撓頭,疑惑地自言自語:「病人只是瘦了些驚嚇,哪裡有車禍這麼嚴重,奇怪,醫生是不是弄錯了?」
順著樓梯上了三樓,這一層都是單人護理病房,蘇琉璃用頭髮遮住半邊臉頰,蓋住濃妝,快速的在走廊上行走,查看房間號碼,305、306、307……到了!
推門而去,心情是複雜而又不安的,蘇琉璃生怕看見孩子哪裡傷的嚴重,雖然厲傅曜在電話裡表示並無大礙,可是出了車禍,又怎麼可能沒有事,蘇琉璃又不是三歲的孩子,安慰的話還是聽得出來!
手指剛接觸到把手,突然一股強勁的力道從後面襲來,蘇琉璃只顧著擔心房間裡的孩子,猝防不及,被那人用手臂橫在胸前,強行拽出病房門口,拖到走廊的盡頭,她不停的掙扎,橫肘攻擊那人的小腹,都被靈巧的躲開,一一化解。
直到那人拖著她在走廊盡頭站穩,蘇琉璃扭過身體看見厲傅曜冰寒著的一張臉,她才怒不可歇的甩開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臂:「厲傅曜,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想做什麼!」因為是在醫院裡,厲傅曜的聲音壓得格外的沉,正因為如此,才更加的讓人覺得冰冷絕情。
「讓開,我要去看可可。」現在不是吵架爭執的時候,蘇琉璃心急如焚,擔心可可的傷勢,已經如熱鍋上的螞蟻,唯一的理智尚能勉強分清孰輕孰重。
「現在這個時候,你才來關心女兒,是不是太晚了一點。」厲傅曜居高臨下,冷眼看著脊背抵住牆壁的蘇琉璃,她妝容庸俗艷麗,頭髮凌亂,黑髮之間挑染了幾縷亂七八糟的紅藍髮色,穿著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件大白褂,醫袍下是光溜溜的雙肩和短的離譜的裙子,稍微彎腰,就能輕易看見乳溝和底褲。
一看便知道,是正在在哪裡鬼混得起勁,聽到消息後匆匆趕來。
「蘇琉璃,要是你和雷霄沒有時間照顧孩子,大可以請一個保姆來帶她,而且,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幅樣子被孩子看到,她會作何感想!」厲傅曜覺得十分荒唐,她竟然把孩子一個人丟在學校,自己跑去鬼混瀟灑!
「我怎麼帶孩子是我的事情,用不著你管!」蘇琉璃也火了,要假仁假義的說教她,至少也讓她先進去看看可可的情況,她只要可可沒事!
「你教育孩子的方式有問題!」厲傅曜胸腔裡怒火滔天,同樣是一個年齡階段的孩子,厲蔓雲的女兒杜郡美善良懂事,關愛朋友,而琉可可卻刁鑽古怪,整天動些壞心思,沒有哪個孩子本性就是壞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家長的問題。
「你沒有資格和立場教育我。」被壓迫在狹小的空間裡,蘇琉璃緊緊的攥住手心,讓自己慢慢的平靜下來,可可在單人護理房,並不是在手術術,說明問題不是很嚴重。
「是你沒有資格做孩子的母親。」厲傅曜現在依然覺得渾身冷汗,要是當時他沒有及時踩下剎車,從旁邊綠化帶衝出來的琉可可很有可能成為車下魂!
蘇琉璃抬頭,剛才還滔天翻滾的怒意緩緩的沉靜下來,湛藍色的眸子如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太安靜太安寧,以至於看上去,像是一潭亙古的水井,任憑對面再狂烈的暴風,都吹不起半點的漣漪,她啟唇,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我再沒有資格,也比你有資格,至少,我不會拿自己孩子的性命,自私的換取所需。」
長長的走廊安靜地駭人,厲傅曜陰沉的臉,在白熾長燈的照射下,更加的鐵青,他按在牆壁上的五指緩緩的收緊,指節卡嚓作響,半響,精緻的輪廓在燈光下微微發顫,牙根咬了又鬆,鬆了又咬緊,最後撤了雙手,所有的怒意全數封在心口,沉默著轉身大步離開。
不一會兒,走廊那端傳來手掌重重的拍在樓梯護欄上的巨大響聲。
蘇琉璃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剛才還挺直的身體立刻疲倦的癱軟下去,雙眼緩緩閉上,五官掩藏在劉海之下,看不清楚情緒,她這才察覺到自己竟然已經沒有半分力氣再站起來。
走廊那端突然又傳來輕微的響聲,蘇琉璃猛然抬頭,怕是厲傅曜去而復返,撐著手掌在牆壁上快要蹭出血來,也只能勉強站穩,正在氣惱自己的時候,她看清楚走廊那端的男人不是厲傅曜,放鬆身體,又重新坐在了地上。
男人畏畏縮縮地從牆角出來,看見蘇琉璃的樣子,先是一愣,接著緊張的走過來,搓著雙手走到她跟前,蹲了下來,不安的問道:「蘇小姐?」
蘇琉璃撩起眼皮,看了男人一眼,又沉默地垂下眼眸。
在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和意圖之前,保持沉默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知道你就是蘇小姐,我是來道歉的,真的對不起……」男人見蘇琉璃不搭理自己,索性也跪在地上,語氣軟弱的解釋道:「我是長孫家的司機,今天長孫二少爺送可可小姐去學校,因為臨時有事,就囑咐我放學去接可可小姐,我對那一片的環境不熟悉,繞了一大圈,很久才找到,剛在學校的門口停下來,就發現可可小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衝到路中央,而李先生的車,也正好駛過來……」
「你是說,厲傅曜撞了可可!?」猛然提高聲音,蘇琉璃心口一口悶氣壓不下去,厲傅曜剛在道貌岸然的教訓自己,他卻是肇事人,這個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