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門打開的瞬間,陰沉的嗓音帶著強烈壓抑住的怒氣從頭頂散下,厲傅曜俊美的臉扭曲了一下,她已經有七個多月的身孕,竟然大晚上的在其他男人家裡下廚做飯,銳利的雙眼掃過她肚子上的圍裙,只覺得刺眼而又礙事。
「長孫晨哲呢,你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他?」忽略厲傅曜的怒意,蘇琉璃不緊不慢解下圍裙,問了最現實直接的問題,下樓買菜,不用這麼久,很顯然長孫晨哲被人攔住,厲傅曜才有機會找上門。
「我再說一次,跟我回去,注意你的身份,蘇琉璃!」平靜的態度讓厲傅曜胸口的不悅直接變為行動,大掌擭住她的胳膊,冷沉著臉,拉著她出門,長孫家那個不成器的老二算什麼東西,她竟然不顧肚子裡的孩子,給他下廚!
「我也只說一次,長孫晨哲不回來,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抽回自己的手臂,輕柔的語調說出來的話,卻是毋庸置疑的肯定,蘇琉璃靜靜地開口,面對上厲傅曜寒霜冰冷的目光。
這是蘇琉璃第一次拒絕厲傅曜。
冷眸倏然盯在蘇琉璃纖細的五官上,溫順的眉目,小巧的鼻樑,缺少血色的唇瓣,平靜的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厲傅曜胸腔裡的一股怒火更加燃燒的厲害,她竟然敢跟自己談條件!
明顯地感受到他冰霜雙眸已經冷到極致,蘇琉璃不僅沒有畏縮,反而低頭伸出手,輕輕撥開厲傅曜攔在門口的身體,手中圍裙隨手放在桌上,語氣清淡:「我出去看看。」
厲傅曜既然已經找上門來了,蘇琉璃不管是從什麼角度出發,都沒有不跟他回去的理由,她只是有些擔心長孫晨哲,長孫晨哲縱然優秀,可是跟獵鷹一樣銳利狠絕的厲傅曜比起來,卻還只是一隻羽翼未豐的青鳥,更何況,長孫晨哲的大哥長孫封騰,一向都是站在厲傅曜這邊。
出乎意料的,厲傅曜這一次沒有攔著蘇琉璃,反而側著身子,移開足夠的距離讓她通過,蘇琉璃扶著門,腳下才挪動兩步,怔了怔,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她還是低估了厲傅曜,不是嗎?
不知什麼時候,屋外飄起細密的小雨,站在三樓公寓的走廊裡,一眼便就能看見花壇旁邊對峙的兩個男人,其中一人正是長孫晨哲,對面站著的一臉漠然的男人,蘇琉璃從未見過,但是對方衣領上銀灰色的低調標誌,她並不陌生,餮盟的當家少爺,長孫封騰。
雨水打濕兩人的臉頰,鍍上一層水光朦朧,長孫晨哲背對著公寓,抬手擦去唇邊的血跡,腰腹間剛才被長孫封騰狠厲一腳踢得隱隱作痛,讓他只能勉強撐著膝蓋,無法正常站直身體。
蘇琉璃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反身靜靜地走回公寓裡,拿上自己的東西,順從的走到厲傅曜的身邊,抬起頭淡淡一笑,透徹的雙眸裡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朝著走廊另外一段的樓道走去:「不關他的事情,我跟你回去。」
滿腔的怒火在看見蘇琉璃笑容的瞬間,莫名地轉換成另外一種發洩不出的抑制情緒,厲傅曜冷冷抿著薄唇,盯著蘇琉璃離開的背影,不覺得心裡有半分的高興,她雖順從了自己的意志,卻是因為長孫晨哲!
雨下的更加急,夾雜著凌厲的風聲,掀起長孫封騰筆直的衣擺,漠然的視線落在對面渾身傷痕的男人身上,「蘇琉璃是傅曜的妻子,不是你能隨便動念頭的,我不想再警告你第二遍。」
「笑話,」身上劇痛傳來,每一個動作都能牽出一份叫囂著的疼痛,長孫晨哲手裡裝著食材的便利袋卻完好無損,唇邊扯出一絲諷刺的笑容,清秀俊逸的面容上堅定不容忽視:「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厲傅曜的目的,蘇琉璃在他的眼裡,從來都不是妻子,只不過是他可以利用的一顆棋子,我不會讓他的計劃得逞!」
「你別忘了顏倩是你的表姐,作為長孫家的人,你更不應該向著外人。」冷漠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長孫封騰高大健碩的身材一個漂亮的轉身,避開長孫晨哲衝過來的拳頭,反手按住他的肩膀,順勢一扭,「卡嚓」輕微一聲響,長孫封騰已經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唔!」胳膊脫臼的疼痛讓長孫晨哲悶哼著慘白了臉,提著便利袋的另外一隻手艱難掰著肩膀,袋子裡食材的香味混著雨水飄在鼻尖,想到公寓裡笑容溫潤的蘇琉璃正在準備晚餐等著自己,心中狠了狠,咬緊後牙根,用力一掰,又是「卡嚓」一響,胳膊接上了。
「光有決心沒有本事,頂什麼用!」拂去身上多餘的水珠,長孫封騰從靜候在一旁的屬下手中接過黑色大傘撐開,高碩的身體冷漠轉過去離開,高高在上的身姿讓人只能望其項背敬仰,「你太沒用。」
「就在剛才,傅曜從你的公寓裡面帶走了蘇琉璃,」身子一頓,長孫封騰漠然眼底複雜的情緒交替而過,「蘇琉璃本來不準備跟他回去,但是看到你被為難之後,就離開了。」
「要是你夠強,就打倒傅曜,把人從他那裡搶回來,可惜,你太沒用。」冰冷的聲音裡諷刺毫不掩飾,鄙夷而又清晰的傳入長孫晨哲的耳朵裡面,「沒用的從小到大只能靠著女人的庇護,卻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
「閉嘴!」猛然一聲狂吼,思緒瞬間紛擾扎亂,幼時母親帶著自己投靠那個男人的情境一幕幕地在腦海中瘋狂的浮現。
等到長孫晨哲反應過來,長孫封騰已經離開,雨夜裡只剩下他一人,天空暗沉地彷彿要塌下來一樣,捏緊手中的便利袋,快速的轉身朝著公寓狂奔而去,「蘇琉璃!」
公寓裡空空如也,桌子上面的一菜一湯冒著絲絲熱氣,房間裡恢復冰冷,彷彿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渾身濕透的長孫晨哲呆呆地站在門口。
琉璃是因為自己才回跟厲傅曜回去的,她是因為自己才離開,因為自己。
脫下身上濕透的衣服,長孫晨哲低頭走到餐桌旁邊,端起碗筷,默默地扒了一口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