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太太林氏在柳巷的花名是冷月紅,其實她寧願選擇六十多歲的方老爺而不再做妓~院的頭牌,完全是因為她在心底是厭惡那種生活的,更因為沒有年輕並且有錢的男人會捨得來贖她,她才跟了方老爺,她一直是忌諱提起那個名字的,只要一提起那個花名,她就會清晰地想起自己原本是一個娼妓,一個遭人唾棄的娼妓。
她跟方老爺說過很多次了,她說,不要再叫我冷月紅,不要再叫我冷月紅!我現在是你的姨太太,你想別人一直記得你這房姨太太是個妓~女嗎?!
方老爺總是哄著她說,忘了,忘了,叫習慣了。
只是因為方老爺從來沒有將一個女人放在心裡過,更何況他現在已經六十了,女人更不會在他的心裡佔什麼位置了。忘性也更大了些。
小姨太太林氏白了方老爺一眼,沒有說什麼話,將手絹一甩,進了臥室,她更樂得這樣,心裡巴不得不給他洗呢!
她只是不樂意方老爺再提那個花名,爭chong?她不稀罕。
在小姨太太林氏的心裡,早已經住進了一個人,那個人不是方老爺,是那個妓~院裡的一個小哥,那個小哥也是個窮人家的孩子,在妓~院裡打工,做些挑水、做飯的活兒。
但是,那個小哥長得很俊秀,笑起來的樣子像個小娃~娃,他總是在她不高興的時候,編一些小草人給她。
小哥從來沒有說過他喜歡她,她也沒有說過她喜歡他。
小哥沒有錢來贖她,他的娘親也不會要他娶個妓~女做老婆。
這樣的事,只是想想罷了,她不敢妄想。
現在,跟方老爺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她已經很滿足了,以後的路,她從來沒有想過。
她躺在床上,從枕頭底下掏出那個小草人,捏在手心裡,開始想念那個笑容。
她在臥室聽見方老爺調~戲小桃的聲音,小桃好像在哭。
她將小草人放進枕頭裡,走出臥室,看見方老爺坐在椅子上,腳光著,冒著騰騰的熱氣。他的腳沒有在盆裡,反而在盆沿上。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林氏甩著小手絹就飄了出來。
她從小受過訓練的,所以走路都跟跳舞似的。
「水,這水怎麼那麼燙呢!怎麼做事的!去去去,一邊兒去!」方老爺踹了小桃一腳。
小桃只是嚶嚶地哭,身上的衣服都沾上了洗腳水。
林氏知道肯定是方老爺找便宜沒有得逞,才發了脾氣。
林氏說:「老爺,你跟個丫頭生什麼氣呢!她還小呢!我說我洗幫您洗吧!快下去吧!下去吧!」
林氏擺了擺手,跟小桃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下去休息吧,不用再進來了。
小桃才如獲大赦地趕緊退了下去。
方老爺洗完腳,二人進了臥室。
方老爺的氣還沒有消,眉頭緊鎖著。
林氏也不敢多說話,怕惹火上身,只是看著他的臉色給他端了茶水。
「不識抬舉!」方老爺突然冒出一句來打破沉默。
「哈哈哈……」林氏用手絹遮面笑了起來,她知道這是氣消的差不多了。
方老爺是個很有意思的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