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京城裡人人都在相傳,相府大小姐羅挽音為了個野男人和相府恩斷義絕,非但要和親生爹爹斷絕關係,還要搬出相府和男人孤男寡女地同居。
據說連房子都找好了,今日就要搬過去了。
百姓們聽聞這個消息都在津津樂道,大多數人都是抱著嘲諷和厭惡的目光鄙夷地議論。
「早說過長的好看的女人都是**了,看吧,果然沒良心,連養她的爹爹都不要了,跟個野男人走了。」
「就是啊,真不要臉!自己不在意名節,還連累了相府那兩個未出閣的小姐……」
「相爺攤上了這樣的女兒也真是可憐,估計頭髮都被氣白了……」
「哎,年紀輕輕就弄出了個野種不說,現在又要為了野男人離開相府,她就應該浸豬籠!」
「……」
當謠言穿到尉遲楊耳邊時,他正提著筆練字,這段時間因為羅挽音的退婚,他莫名地感覺煩躁,此刻正希望通過練書法來靜下自己的心。
聽到隨從李夏的報信,他愕然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再說一遍,她怎麼了?」
李夏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猶豫著說道:「外面在傳羅小姐為了野男人和相爺斷絕了關係,今個兒就要搬離相府了……」
「啪」一聲,尉遲楊手中的毛筆斷成了兩截。
李夏看到自家王爺難看的臉色之後自覺地閉上了嘴,心中暗暗後悔,早知道聽到外面那群丫鬟八卦這件事情的時候,就不要去打聽了。
打聽了也就算了,就當滿足一下自己好奇心就得了,為什麼自己還那麼嘴欠的把這件事情告訴王爺呢……
這下好了,王爺看樣子好像氣的不輕,萬一怪罪到自己頭上可怎麼辦……
「你出去,讓我冷靜一下。」尉遲楊閉了閉眼,輕輕呼出一口氣說道。
李夏聞言趕緊退了出去,暗中慶幸,謝天謝地王爺沒有遷怒……
尉遲楊隨手把斷掉的毛筆扔在一旁,煩躁地在書房走來走去,腦海中儘是羅挽音從前的一笑一顰。
曾經說好的幸福,嫁給他,生兒育女,為他當個賢內助……
六年前他推開她,本就是痛苦之下做錯的決定,可直到她回來,哪怕她說的再難聽,他也一直相信,她心中還是有他的……
可到如今,他忽然有種感覺,她真真切切地不屬於他了。
尉遲楊越想越煩亂,忽然伸手把桌子上的東西一股腦全都掃在了地上。
宣紙筆墨渲染了一地,他看著雜亂的書房,重重地喘著氣。
半響,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片堅定,對著門喊道:「李夏,進來!」
李夏早已聽到了書房裡辟里啪啦的響聲,正心肝顫抖著,就聽到主子叫他進去了。
他苦著臉瞪著書房的門,想到主子還在裡面等著,又馬上收了表情一副恭敬的樣子進去,「王爺,有什麼吩咐?」
「她搬到哪去了?」尉遲楊垂著眼。
「啊?」李夏呆了呆,沒反應過來。
尉遲楊不耐煩地抬起眼重複一遍:「我是說,羅挽音搬到哪去了?」
「這個……奴才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外邊到處都在傳,待奴才去隨便問一問就知道了。」李夏小心地說道。
尉遲楊聞言更煩躁了,揮了揮手道:「你趕緊去問了,回來告訴我。」
等李夏問到了地址回來稟報後,尉遲楊換掉沾上筆墨的外衣,命人重新拿來一件墨綠色的衣裳。
李夏看著主子換上衣裳,不由問道:「主子,你這是要去哪兒?」
尉遲楊動作了頓了一下,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在李夏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低聲開口了。
「我要去看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眼見為實,他想親眼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再在意他……
尉遲楊為羅挽音設想過很多借口,比如她是不是有苦衷的,比如說她是被羅庸趕出相府的,比如說她又是被嫡母陷害了……
可是當他來到她的新府邸,看到那個和她兒子長的極度相像的男人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來她真的不愛他了,原來她不是欲情故縱,原來他真的在六年前就失去了她……
尉遲楊站在角落裡,只覺得渾身發冷。
那寒意,從心裡一點點地往外滲透,直到整個人都被凍住了。
直到此刻,他才忽然發現,原來她早已入駐在自己心裡,她遠比自己想像中的更重要。
他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會嫉妒的發狂,會想忍不住上前把那男人殺了。
可是他不能。
他沒資格。
六年前,是他自己親手把她推開,他在她最無助最脆弱的時候,狠狠地給了她一棒槌。
直到此刻,失去她之後,他終於開始反省,原來他早就錯了。
一步錯,步步錯,即使他現在後悔了,也無濟於事了。
他再傻也看的
出來,那是羅小寶的親生父親,他們一家三口,哪有他的插足之地?
尉遲楊忽然覺得好絕望,但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驅散這股情緒,只能站在角落裡,默默地看著她,眼神悔恨。
「哎哎哎,這個箱子小心點,裡面裝的都是比較貴重的東西,還有你們,你們那邊動作快一點……」喜兒正指揮著下人搬運行李,忽然眼角瞥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不由一愣。
轉頭看去,見到果然是那個人。
她趕緊走到小姐身邊,低聲說道:「小姐,裕親王來了。」
羅挽音眉毛一挑,瞥了眼角落裡的男人就收回目光說道:「別管他,趕緊把東西收拾好,咱們再出去吃頓好的。」
喜兒竊竊地說道:「不對啊,小姐,我看他那眼神不對,看著很難受似的。難不成他後悔當初拋棄你了,現在眼巴巴地跑過來偷看你……」
羅挽音翻了個白眼,戲謔道:「你管他難受不難受呢,難不成你看上他心疼了?沒事,等本郡主去求婉妃娘娘,給你們倆賜個婚,滿足你的小心願,咋樣?」
她才懶得管那渣男後悔不後悔呢,反正他別來打擾她的生活就行。
喜兒跺了跺腳,惱怒地說道:「小姐你別胡說,誰看上他了?!」
羅挽音笑嘻嘻地說道:「不是就好,他就是個渣男,喜歡他沒前途的。等以後我看到優質男人,再撮合你們。」
「小姐你最討厭了!」喜兒嗔道,兩人笑鬧成一團。
羅大樹耳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抿了抿唇,順著喜兒的目光看向角落裡的男人,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像是有點生氣,又有點酸酸的感覺……
正當他疑惑自己產生的新奇感覺時,一旁的羅小寶發現了他在發呆,於是走過來好奇地問道:「大樹,你在看什麼?」
他順著大樹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羅大樹回過神來,發現角落裡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他遲疑片刻,忍不住問道:「裕親王是誰?」
羅小寶用怪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沒人的角落,恍然說道:「他剛才來過了麼?」
羅大樹低低地應了一聲,又問了一遍,「他是誰?」
羅小寶賊笑一下,「你想問的是他和我娘什麼關係吧?」
羅大樹想了想,從懷裡拿出他的錦袋,那是羅挽音勒令兒子還給他的,裡面還有銀票和銀子。
他把所有的銀票抽了出來,遞了過去,抿唇說道:「給你。」
「看在你這麼爽快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羅小寶笑瞇瞇地接了過來,真好,可愛的銀子又回到他身邊了。
羅大樹看著羅小寶小心翼翼地把銀票碾平,仔細地收進荷包裡,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想辦法多賺點銀子,這樣就好收買他得到他娘的信息了……
羅小寶收好銀票,看到羅大樹用眼神無聲地催促他,撇了撇嘴開口道:「他是我娘的未婚夫。」
羅大樹瞳孔一縮,還未反應過來又聽到羅小寶補了一句,「已經解除婚約了。」
他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又疑惑地摸了摸胸口,為什麼他總能感覺到一些新鮮奇異的感覺……
羅小寶摸摸懷裡小白寵的頭,毫不在意地說道:「六年前我娘被人陷害失了清白,又被剛才那個男人拋棄,最後被趕到江南生下了我。」
「這麼說……我確實不是你爹?」羅大樹有點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羅小寶翻了個白眼說道:「你怎麼可能是我爹?我爹爹是個人渣啊,欺負了我娘就跑了,把我娘害得那麼慘不說,還讓我從小沒爹疼,你想做那個人渣啊?」
說完,他歪著頭笑的無辜。
羅大樹眼中的光芒沉寂了下去,良久,又忽然亮了起來,看向羅小寶道:「那你就當沒有他這個爹,以後他來認你你也不要認他,我來做你爹,怎麼樣?」
想了想,他補充道:「以後我賺的錢,五成給你娘,三成給你。」
剩下的二成他要留著給她們母子買禮物。
羅小寶驚愕地看著他,默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一邊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淚,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好,一定不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