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根撿起來,收在絲錦的帕子裡。
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接受?
司徒綺月很認真地撿起來收起,卻根本沒有發現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她。
床上的黑絲太多,可是司徒綺月沒有厭煩,只是每撿起一根頭髮,就會掉下一顆眼淚。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傷心還是為什麼?她的腦海裡一下子將司徒綺月原來身體的記憶刺激的湧了出來。
原來在那麼小的時候,她就愛慕著他,冷冷的他陪在她身邊。
原來他們真的有過一段情緣,只是那個時候他們都還小,卻偏偏認定的那麼真。
「七哥哥,給我吹簫好嗎?」
「月兒,你怎麼又淘氣出來了?」
「七哥哥,我想你了嘛,你看這是娘做的桂花糕,我特意拿來給你吃。」
「哇,月兒對我真好,以後七哥一定要娶月兒做老婆。」
「好啊好啊,月兒要嫁給七哥哥。」
兩個小小的軟體動物抱在一起,櫻花樹下落花繽紛,彷彿整個世界就是那顆櫻花樹。
……
每一點回憶湧起,司徒綺月都感同身受,眼淚更是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一直到了司徒綺玉的事情發生以後,蕭弘被關了起來,為了避免她也跟著被牽連,他不再理她。
小小的司徒綺月抱著一盒桂花糕蹲在高牆外失聲痛哭,嘴裡喊著「七哥哥。」
不知道為什麼,司徒綺月竟然看到了高牆內,蕭弘緊貼著冰涼的磚牆,緊緊握著拳頭,眼角似乎掉下來淚珠。
……
慢慢長大的司徒綺月不減愛意,更是毫不避諱的對外宣稱,今生今世唯一傾慕的男人就是蕭弘,使得所有去相府提親的人都灰頭土臉的回去了。
可是那個時候,司徒綺月的爹爹已經露出了要謀竄帝位的念頭,並且早已經有了佈置。
家國天下間,蕭弘選擇乾脆的斷情,接了韓玉入府。
不死心的司徒綺月苦苦哀求,甚至以死逼迫,終於後來的後來嫁入了王府,而那個時候蕭弘也已經掌握了全國的兵權。
對於司徒綺月,蕭弘封存了所有的情愛,剩下的也只是被牽連的恨……
……
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眼淚可以流的這麼多,手帕裡的頭髮都已經鼓起了一包,可是司徒綺月只覺得心裡很痛很痛,心口的chou動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
「看你哭,好美。」良久,床上的男人嘴裡吐出一句話,卻將司徒綺月驚呆了。
該死的!
人家在流眼淚好不好?那是心在痛啊!
說不出為什麼,聽到這句話,司徒綺月只覺得很深血液都倒流了,舉起拳頭就衝著蕭弘捶了過去,「混蛋!大混蛋!我這麼難受,有什麼美的啊?!」
蕭弘抿了抿乾涸的嘴唇,「因為這眼淚,是為我而流。」
為你而流?
司徒綺月一下子愣住了,雙頰飛起紅霞,自己騙不了自己的心。
「月兒……」蕭弘伸出手覆在司徒綺月的臉頰上,指腹摩擦在臉頰上的傷疤上,瞳孔微微縮起,「疼麼?」
「不疼了,一點也不疼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床上這個樣子的蕭弘,司徒綺月比自己被他打的時候還要痛,「七哥哥,不疼了。」
「你喊我什麼?」蕭弘猛然做了起來,剛才那還有些蒼白的臉,萎靡的神情,這會卻像是迴光返照的人一樣充滿了精氣神,兩隻手捏著司徒綺月的肩頭。
「嘶,」司徒綺月被捏的很疼,眉頭皺起,蕭弘立刻鬆了手裡的力量,目光仍然直直的盯著,「月兒,你喊我什麼?喊我什麼?」
一個問題竟然問了兩次,可見蕭弘的失態至極了。
司徒綺月知道自己一時失控喊了出來,可是卻沒有半點後悔,微微垂眸,輕聲又喊了一次,「七哥哥。」
「月兒!」蕭弘不知道不是受了刺激,一個大力就將司徒綺月抱在了懷裡,兩隻鐵臂緊緊的箍在了司徒綺月的身上,雙掌安撫著司徒綺月的後背,聲音有些顫抖,「月兒,七哥哥不好,七哥哥沒有保護好你!」
這情一定有千萬鈞,若不然怎麼會覺得心口沉甸甸的呢?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蕭弘,如果這是你的心,這是你的情,那麼我司徒綺月真的是無顏對你了?司徒綺月在心裡暗暗想著,雙手竟然情不自禁的環了上去。
感受到司徒綺月的回應,蕭弘只覺得渾身一熱,喉嚨裡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七哥哥,蕭弘,你怎麼了?」司徒綺月嚇壞了,連忙鬆開手,不是說一日十年嗎?難道蕭弘的壽命只有三十歲?
蕭弘攤開手掌,一灘黑色的血液,剛才他怕弄髒司徒綺月的衣裙,就用手摀住了嘴巴。
這麼多血?司徒綺月抽出一條手帕就替蕭弘擦了起來,可惜血太多。只好又去打了一盆水,將手洗了乾淨。
弄好這一切以後,司徒綺月扶著蕭弘躺在了床上,眼神充滿關切,「蕭弘,你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蕭弘臉上有些發紅,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的月兒很關心他,即使死了,也值了。
「咦,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司徒綺月好奇的說道,一隻手就覆上了蕭弘的額頭,「啊,好熱啊。」
「……」蕭弘垂眸。
突然,司徒綺月腦子裡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那個呃,是不是你還需要那啥?要不,要不我,我……」
蕭弘臉色一正!不悅的怒道:「你在胡說什麼?」
「我……」司徒綺月委屈極了,她是好心啊,他身體那麼熱,臉那麼紅,萬一是藥力發作了呢,如果不找女人交huan萬一沒等壽命耗盡,就掛了呢?
蕭弘一把拉下司徒綺月的身子,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剛才態度不好,特意放緩了語速,「我沒事,你不要亂想什麼了。聽著,月兒,即使我……」
「不要說。」司徒綺月連忙搖頭,「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你也不會有事的!」
蕭弘看著司徒綺月的目光竟然不受控制的陷了進去,舔了舔嘴唇,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拒絕的話來,輕輕的點了點頭。
隨後,司徒綺月又將王府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蕭弘,以及蕭立軒的安排,一些密報和奏折也送進來房裡來。
蕭弘在床上翻閱著,司徒綺月則在一旁煮茶伺候著,時而,兩個人對視一眼,又飛快的移開目光。
每當蕭弘專注的翻著奏折的時候,司徒綺月就會忍不住的看過去。
不知道哪個聖人說過,認真工作的男人最美麗,蕭弘此時就完全符合這個標準。
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愁,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絕對的公平也沒有那麼多不公平。
繡床前,司徒羽緊緊捏著那只瓶子,微微一笑,看著床上的安靈公主,輕輕印上了一個吻。
「靈兒,姐姐和姐夫回去了,你可不要走得太遠,你知道的,我跑的不快,我這就來追你了,不要藏起來讓我找不到,不然我一定會很傷心!」
話落,司徒羽舉起手裡的瓶子,一把就將瓶塞拔開了,瓶子裡剩下的藥水就灌入了喉嚨。
天亮了,新的一天開始了,卻是一個艷陽天,沉悶多日的天終於撥開了雲層。
「相爺,什麼時候動手?」林子軒抱拳問道,嘴角笑意邪魅。
蕭弘中了春香散,只要這個消息一旦傳出,那麼蕭家江山必然唾手可奪了,至於眼前這個老奸巨猾的相爺,識相的話最好找塊良田去種紅薯,要不然也別怪他心狠了。
司徒雲峰沉吟了半響,問道:「少爺呢?昨日怎麼去了一夜也沒有回來,會不會皇上?」
「相爺多慮了,皇上那個病秧子,有心而無力,皇后姐姐疼愛弟弟,卻是怎麼也做不出這等事情的,雖然安靈公主有些不安穩,不過一介刁蠻丫頭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想必少爺昨日直接歇在了宮裡,畢竟今日以後,相爺也是要住進去的了。」林子軒一番分析,合情合理,又說的司徒雲峰心花怒放。
「哈哈,不錯,老夫屈居這相府幾十載,卻是該換換地方了,走,這就出發!」司徒雲峰笑著站了起來。
今天司徒雲峰身上則是穿了一件金色的袍子,走在人群中央,如同一個閃閃發光的火球,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主角兒一樣。
林子軒抿著嘴唇,跟在身後,林子墨則是抱著長劍亦步亦趨的跟著,面無表情,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參見相爺!相爺洪福齊天,壽與天齊!」一出相府,門口就倒下了一大片的將士,呼天搶地的山呼起來。
司徒雲峰很是享受的捋了捋鬍子,雙手在空中虛虛一扶,聲音沉穩,「眾將士快快請起!」
「謝相爺!」
「大周朝君王殘暴,禍遺江山,老夫感念蒼生不易,今日豎旗反周,敢問眾將士,是否願隨老夫共襄盛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