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清茶,一盤桂花糕,一盤瓜子。司徒綺月帶著青衣朧月一起圍坐在了桌邊,聽著兩個小丫頭鬥嘴閒聊,又看著窗外的江邊美景,心情也是好極了。
「什麼人居然敢佔了我們大哥的位置!」一道凶巴巴的聲音傳來,司徒綺月下意識的望了過去。
只見一個獨眼漢子,手裡拿著一把大砍刀,打著赤膊,抬起一條腿踩在長凳上,衝著司徒綺月這裡呲牙瞪眼。
司徒綺月嘴角一抽,懶得理會,繼續把目光落在江面上游水的小鴨子上。
「嘿,你這個小娘皮,老子和你說話呢,你裝什麼啞巴!」噗!大砍刀的刀尖一下子就扎到了司徒綺月的桌面上,木頭桌子上濺起了片片木屑。
「大膽,你這狂徒!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青衣忍不住,站了起來,但是很快又被司徒綺月拉了拉衣角,這種人沒必要和他計較。
「青衣,結帳!」司徒綺月衝著青衣使了個眼色,在桌上放了一錠銀子,轉身就要離去。但是這冷漠退避的態度反而觸怒了獨眼大漢,更加氣急敗壞的往司徒綺月身前一站,攔住了去路。
原來隱忍的怒氣,這會被積壓到臨界口,司徒綺月不悅的看著眼前的大漢,但是後者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看你這兩個小丫鬟長得不賴,你也應該不會太難看,一會我大哥就要來了,你們別走了,就陪我大哥喝幾杯吧。」
真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店小二站在一旁,面露懼色,眼巴巴的看著桌子上那碎銀子被大漢收了起來,但是卻不敢說什麼,就連掌櫃的也是假裝沒有看到。
司徒綺月環繞了二層樓上的客人,剛剛還熱鬧的客人們,這會都紛紛起身,飄然離去。
原來這人世間的冷漠不只是古代啊,原來小月月不是第一個,但也不是最後一個啊。原來這種冷漠是不分時代的,而是每個人骨子裡都存在的劣根性。
突然,司徒綺月想到了劉翠蘭在說到自己身世的悲苦,那很快藏起來的一抹憂傷,她自己何嘗不是覺得事不關己便不要多管閒事呢。
「好!」司徒綺月突然愉快的答應了,這讓青衣和朧月大急,連忙在身後拉著司徒綺月的衣袖,滿臉流露的都是著急。
在她們想來,只要亮出身份,整個京都,有誰敢惹王爺的夫人呢?何況還是這種莽漢。
直到清脆的聲音落入耳裡,獨眼大漢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按照他以往的慣例,眼前的女子應該先罵他,然後再威脅,最後報出家門,他也酌量一番能惹不能惹,惹得起的就照樣強留啊,怎麼眼前的發展有點超乎預料……
他說習慣了的那一串台詞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司徒綺月就又坐回了剛才的位置,繼續喝著茶看她的風景。
微風吹來,捲動著白紗,似乎也想窺一窺美人芳容,只是可惜,長長的帽簷以及那垂落在肩膀的白紗都不能如微風的願。
「李老四,大哥來了,還不趕快下來.」樓下傳來一聲大喊,獨眼大漢一聽,立刻背起了大砍刀轉身跑下來,司徒綺月卻嘴角微翹,正主來了。
就在司徒綺月想像著這所謂的大哥是不是絡腮鬍子,紅臉粗眉的時候,從所謂的大哥就從樓梯口前呼後擁的走了上來,錦衣玉珮,小鹿皮靴子,頭上用黃玉髮冠別著,身上熏著濃烈的香味,手裡搖著一把誇張的大扇子,八字布恨不得將兩條腿撇掉。
這是暴發戶嗎?司徒綺月第一瞬間的想法,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漸漸走過來的男人,有些遲緩的想到。
男人瘦長的臉型,高高的顴骨,薄唇,皮膚很白,褐紅色的衣擺微微飄動,很快就不請自來的坐在了司徒綺月對面,單眼皮的小眼睛在青衣朧月的身上轉了一個圈,又渴望的看了一眼司徒綺月,最後讚許的看了一眼獨眼大漢李老四。
「這位姑娘不知道如何稱呼,在下王金山。」男子自認為十分有風度的搖扇衝著司徒綺月問道。
「王金山?沒聽過。至於我的名字,」司徒綺月微微一笑,「你不配問。」
話落,王金山臉色一變,身後的眾人立刻就揮舞著手裡的兵器衝著司徒綺月比劃著,但是這在司徒綺月眼裡一點也沒有畏懼感,只是覺得近距離欣賞賣藝的。
「姑娘,你可知道這城西一帶可都是我的地盤,如果你識趣的話,最好乖乖的。」王金山以為司徒綺月不識事務,索性點撥一二。
「說完了?」司徒綺月放下茶杯,問道。王金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那好,今天我就通知你一下,以後這城西我說了算。」
轟!滿屋子一下子熱鬧起來,王金山帶來的十多個人也坐不住了,這女子好大的膽子,這豈不是在挑他們的場子嗎?
「大哥,怎麼辦?」有人趴在王金山耳邊問道,其他人紛紛揚起手裡的兵器,凶巴巴的看著司徒綺月,這讓司徒綺月很無語,難道這古代兵器的管制就這麼低嗎?誰都可以攜著危險武器四處去?
王金山不知道從哪裡鼓搗出一個修指甲的小玩意,對著自己那秀美的如女人一般的幾根蔥玉手指,就開始折騰,慢條斯理的,臉上的慍怒一瞬間也很快遮掩了下來。
老大沉默,做兄弟的也不敢亂動。司徒綺月更是風輕雲淡的喝著茶,看著風景,倒是身後的兩個小丫鬟急得不行,但是也只是干跺腳而已。
暖洋洋的微風順著窗口吹進茶樓,本來下午的這個時候正是客人多的時候,但是很多來往的人只是在樓梯口望了一眼這劍拔弩張的一幕,就灰溜溜的閃開了。
他們都是安居樂業的百姓,而樓上的明顯不是什麼好人,溜之乃大吉。
終於,王金山狹長的目光落在司徒綺月身上,這個女人身上那與眾不同的氣質一直是讓他不敢妄動的緣由,雖然城西這一片沒什麼大人物,但是小心使得萬年船啊。
多少老大陰溝裡翻了船,多少癡情女子愛上了負心郎,混到他這一步不容易啊。
「姑娘,胃口不小,但是要想吃這盤點心,是不是要拿出點實力啊。」王金山不客氣的從茶盤裡拿起一塊桂花糕放進了嘴裡,慢條斯理的說道。
司徒綺月沒有反駁,點點頭,「那是自然。」話落,司徒綺月從袖口掏出一枚半月形的飛鏢,放在了桌面上,「王老大,我不用再說什麼了吧。」
「這……這……」王金山自問也是有幾分眼力的,能混到他這個位置,豈是一般的人,這枚飛鏢看起來簡單,但是卻不是誰都可以有的,這是冷月宮的信物。
「怎麼,王老大,還有意見?」蘇洛不冷不淡的態度讓王金山頓時大怒,但是又不敢表現出來。有這麼欺負人的嗎?你們冷月宮了不起,還在這扮什麼受弱的小女子,白讓他高興半天,這會王金山也不敢在心裡腹誹這幾位貨色不錯了。
「不敢,不敢。」王金山起身,連忙歉意的抱拳,司徒綺月突然心頭一動,「以前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但是欺負老百姓的事就別幹了。」
……
王金山現在有種想死的感覺了。他們是地痞,是流氓,本來就是欺負老百姓,收保護費,玩點花活,威脅恐嚇一番,打點秋風什麼的。
如今可好,人家一句話就不讓他們欺負老百姓了,那他們還能幹什麼?幹什麼?底下還有這麼多兄弟要養,難道都回家啃腳趾頭嗎?
想了半天,王金山打算奮力一搏,好賴得給自己和兄弟們爭取點活路吧。「女俠,不欺負老百姓欺負誰啊?總不能讓我們這班兄弟都餓肚子吧?兄弟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停!」司徒綺月掏了掏耳朵,笑了,這台詞她倒背如流了。「你們可以去欺負那些欺負老百姓的人啊,他們可比老百姓油水多啊。」
王金山眼前一亮,是啊,雖然他在城西一帶是老大,但是也有幾股其他的勢力,如果吞併了的話,以前他勢單力薄,但是現在有冷月宮的女俠,那豈不是……
就在王金山做著美夢的時候,司徒綺月重重的把被子放在桌子上,冷冷的看著王金山,她沒心思做個古代黑幫老大,她只是不願意看見無權無勢無錢的百姓受人欺壓而已。
「女俠……」王金山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著,司徒綺月暗付,這冷月宮勢力得多大啊,沒想到這招牌這麼好用。
她卻不知道,如果讓林子墨知道,她用冷月宮的信物只是為了「欺負」一下這平民區的小混混,非要氣死不可。
「把你腦子裡那些爭地盤搶地盤的念頭都給我丟出去!」司徒綺月冷冷的說,「以後你們的工作我會給你們分配的!」
說完了這些,司徒綺月帶著兩個小丫鬟,轉身就欲走,王金山連忙緊走兩步,「女俠,以後小人去哪裡找你?」
「明天在這茶樓,我會過來的。」司徒綺月沉思了一下之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