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雖然坐落在平原上,但是實際上三面環山,獨立團就駐紮在燕山腳下。
因為獨立團的骨幹大多是從山地旅中抽調出來的,所以對於把駐地設置在燕山附近倒也沒有什麼怨言。
獨立團的任務是隨吳畏遠赴俄國,基本上就是吳畏未來的武力依靠,所以他對於訓練這支部隊算是不遺餘力,為了盡快形成戰鬥力,不但各種軍用物資隨便消耗,而且利用自己與羅周道的關係,請羅周道的父親給獨立團多弄了很多食品配額,基本上獨立團的士兵們這一段時間來算是一生中吃得最好的時段了。當然考慮到訓練內容的變態程度,也只能說是痛並快樂著。
高強度訓練不能連續不斷,這時候也沒有醫療手段來檢測士兵們的體能狀態,所以吳畏離開部隊回京的時候吩咐團長劉東明減少訓練內容,讓士兵們休息一下。
事實上就算吳畏不說,劉東明也早就打算這麼做了。吳畏制定訓練計劃的時候,部隊主官的訓練強度是和士兵同樣的,用吳畏的話來說,就算不用你拚命,至於也得知道自己的命令有沒有超過士兵的能力。
但是士兵們訓練完了可以直接躺下睡大頭覺,軍官們還有一屁股的事情要處理,劉東明累得有一次在蹲大號的時候睡著了,結果一屁股坐在了糞坑上。
所以吳畏剛一離開,劉東明就命令外出拉練全部取消,戰術訓練只進行半天,下午進行武器保養之後全體放假,只是不許離開軍營。
老實說這個決定剛剛公佈的時候,獨立團裡的歡呼聲不亞於解放軍進城。
但是就在士兵們吃過晚飯後,憧憬著終於能睡個好覺的時候,值日軍官那淒厲的哨聲突然就響了起來。
獨立團裡老兵多新兵少,對於軍官的敬畏之情自然有限,很多老兵一面不乾不淨的大罵團長言而無信,又出妖蛾子,一面飛快的把軍裝套到身上。有一些比較勤快的士兵因為聽說今晚沒有訓練,下午洗了衣服,現在只能濕漉漉的套回身上,罵聲不免更大一些,音量與身上衣物的舒適度成反比。
正手忙腳亂的時候,就聽到軍營外面有人聲嘶力竭的大叫著:「只帶武器和水壺,不帶行李,所有人到操場集合。」
「****。」一個老兵把剛剛打好的背包扔回到床上,罵道:「長官還算積點德,看來不用跑遠路了,最少能回來睡半宿。」
只帶武器不帶行李,那就說明不是長途拉練,多半是突擊演習,這玩意一般用不了多長時間,所以看起來大家的整宿覺還有指望。
沒想到出了軍營,老兵們就發現不對勁了,特別是從前山地旅出身的士兵們,他們是真正上過戰場的,用鼻子都能從空氣中聞到濃濃的哨煙味。
軍官們很罕見的沒有提前在操場上等待,沒有軍官看著,士兵們集合時的聲音就比平日大了不少,一個新兵低聲向身邊的老兵請教,「班長,這次是啥科目?」
新兵不像老兵那樣兵來將擋刀來脖子擋,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是比較害怕。
他的班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一面東張西望,尋找自己的連長,一面心不在焉的說道:「怎麼後勤處的車都來了?」
獨立團還沒有組建之前,吳畏就在漢陽廠訂購了四十輛卡車。也讓卡車的圖紙第一次出現在製造人員們的面前。
吳畏在設計卡車之前,已經考慮到了製造工藝的問題,所以盡量簡化了車體結構,但是這個數量仍然明顯超出了漢陽車輛廠的組裝能力。按照趙運鐸的話,把漢陽車輛廠的生產力全部用來製造卡車,也不可能在元旦前交付。
所以吳畏退而求其次,把漢陽廠手裡準備交付各方出售的小汽車全部徵用,去掉封閉車身改成敞篷,然後在後面掛上板車,弄回來先給士兵們訓練用。
但是這些小汽車可從來沒準備在野外行駛過,車底盤低,動力也不足,並不能真正替代吳畏設計的軍用卡車,只能在營地的訓練場裡溜彎。倒是後勤處的人發現用這玩意在營區內平整過的道路上運東西比手推車強得多,而且還不用伺候牲口。可以說,整個獨立團乃至整個國防軍當中,真正認識到摩托化並不只是載著高官們耀武揚威工具的人,除了吳畏之後,就要數這些管後勤的人了。
所以老兵班長現在看到的就是後勤處利用職務之便弄到手的兩輛敞篷汽車。為了最大效率的發揮功率,這種汽車拆除了一切不必要的部件,基本上就是四個輪子支個棚子,後面拖個兩輪板車。當然除了板車之後,汽車上也能搭載貨物。
現在這兩輛汽車和板車上面就堆滿了各種彈藥武器。這種狀況很不尋常,因為除了打靶和投彈訓練,士兵們平日裡是接觸不到子彈和手榴彈的。
相比起枯燥乏味的體能訓紀,士兵們對於射擊訓練還是很有興趣的,看到後勤處來送彈藥,士兵們頓時興奮起來。剛才還揣揣不安的士兵暗暗在心裡下著決心,一定要找機會多打幾發子彈。
很快有軍官過來要求士兵們排隊去領彈藥,每個人一個基數,可以視體力多帶,但是不許少拿。
老兵班長帶著自己的士兵跟隨隊伍慢慢向前蠕動,輪到他的時候,他發現前面的軍需官也是從前山地旅的人,雖然叫不出名字,至少兩個人都看著對方臉熟,於是低聲問道:「有盒子炮的裝彈板嗎?」
現在漢陽廠仿造的德國毛瑟手槍使用和衝鋒鎗一樣的7。62毫米子彈,不過因為漢陽廠改進盒子炮的裝彈機構,將彈倉改成彈匣的時間不長,所以很多官兵手裡的盒子炮還是彈倉式的,裝彈的時候如果沒有專用工具,就只能用雙腿夾住手槍,然後用一隻手拉開槍機,一顆一顆的往彈倉裡面塞,不但速度慢,而且是個體力活。
那個軍需官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老兵,發現是從前老部隊的,也就沒有聲張,低聲問道:「你要那玩意幹什麼?」
山地旅無論官兵都沒有盒子炮的配置。獨立團雖然裝備到排長,但是現在槍支數量不足,這個計劃也只能停留在紙面上。倒是陸一師因為屢經大戰,就連士兵手裡都有大量的盒子炮,正好是需要裝彈板的老式型號。
老兵知道沒時間多說,低聲說道:「從日本回來前,陸一師的兄弟給我的,不過沒裝彈板。」
盒子炮用衝鋒鎗子彈,這玩意比較好搞,但是裝彈板就不行了,現在彈倉式的盒子炮已經停產,再裝備部隊的都是使用彈匣的新型號,老兵想借都沒地方借去。
軍需官看了一眼排在老兵身後的隊伍,要不是這些人都是老兵班上的,只怕已經要不耐煩了。於是低聲說道:「出發前來找我。」
老兵頓時大喜,連忙點頭答應下來。
士兵們領取彈藥的時候,劉東明正在給幾個軍官佈置任務。他也是剛剛接到吳畏的電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是吳畏在給他下這個命令的時候,並沒有得到總參的授權,也就是說,劉東明乃至獨立團的命運完全要寄托在吳畏的判斷是不是準確上面。
如果吳畏弄錯了,獨立團從上到下的所有軍官們就算是干到頭了,掉腦袋的可能都有。吳畏可以直接命令劉東明,但是劉東明卻覺得應該向自己的手下們說明這種可能。
劉東明是保定軍校炮科畢業的第一批學員,正正經經學了兩年,這種資歷放在整個國防軍也算是鳳毛麟角,又跟著警衛營和山地旅打過兩場名聞中外的大戰,所以陞官的速度也是飛快,雖然比不了吳畏這種公然開掛的傢伙,也已經可以傲視同儕了。
不過成了團長後,他技術軍官的本質就開始顯露出來,考慮問題的時候太過面面俱到,不夠乾脆。
獨立團是三營制,一共一千二百多人,這些人要同時趕進城裡平叛是不可能的,所以按照的命令,先挑選突擊力量搭乘汽車趕過去。
吳畏並沒有指明突擊部隊的指揮官人選,不過劉東明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所以直接指派了一營長張榮鋒帶隊。
張榮鋒也是吳畏手下的老兵,當初警衛營血戰遼陽的時候,他就是吳畏掌握的尖刀連骨幹,如果不是留在了山地旅,跟著吳畏去陸一師,早就是營團長了。
七營制的山地旅改師後,多出來的軍官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多。按張榮鋒的履歷,留在三十一師老實當個營長不是問題,混好了弄個中校團副或者團參謀長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一聽說獨立團的頂頭上司是吳畏,山地旅的軍官們就沒有幾個肯安心服從組織分配了,一個個削尖了腦袋往獨立團跑,都知道跟著吳畏陞官快。張榮鋒差點把打破了頭才混到這邊來,團級就別想了,只好屈尊弄了個一營長干,猛將兄的名頭倒是沒落下。
他聽了劉東明的命令,看著地圖琢磨道:「現在就快十八點了,天已經黑了,我的人到城門最快也得十九點半,那個時候要是城裡打起來,怎麼分辨敵我?」
「司令的命令,一路上遇到阻攔一律擊潰,進城後如果沒有遇到接應人員,就直接去總參。」劉東明一面說,一面看了看身邊的軍官們,說道:「司令說今晚天狼犯紫薇,咱們的行動代號就叫『射天狼』!」
他擺手說道:「口令是『紫薇』『爾康』。」
幾個軍官復誦了一遍,都覺得吳司令這個口令大有深意,莫測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