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畏回到司令部的時候,看到有一群穿著平民服色的人在院子裡進進出出,不禁有些奇怪,向衛兵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溥覺從旁邊走過來,解釋說這是日本政府派過來的人,因為葉黛要在司令部養傷,所以西園寺公望派人過來為她修建專門的廚房和休息室。
吳畏這才想起來,葉黛現在還在自己的臥室裡呢。雖然說他的臥室本來就是這棟建築物裡最好的房間,睡的床也不錯,但是畢竟屬於一個男人,就算吳畏捨得,葉黛也不可能不在乎。
他聳了聳肩,向溥覺問道:「葉小姐怎麼樣了?」
溥覺上次回去結婚的時候,見過葉黛,知道她是秀雲的好友,當時自己的婚禮還要多虧了她和秋衛卿張羅。所以對葉黛也還算關心,立刻回答道:「那個記者陪著她呢!」
吳畏一愣,問道:「呂小姐還沒走?」
溥覺悻悻的說道:「八成是等你呢。」
吳畏看了他一眼,有心說我們之間其實什麼事也沒有。想了想又覺得這種事越描越黑,還是不要提的好,總不能說自己和呂蘭清是純潔的友誼。
他吸了一口氣,說道:「你跟我過去看看。」
要說起來,葉黛也算得上絕色,但是溥覺知道她是程斌的未婚妻,又是姐姐的好友,吳畏和她就算再熟悉,溥覺對她也沒什麼戒心。
但是呂蘭清就不同了,從她一出現,溥覺就覺得這是一個威脅,偏偏他又是吳畏的下屬,沒辦法單純從小舅子的角度提醒什麼,只好翻著白眼說道:「我就不去了吧。」
吳畏怎麼會猜不出他的那點心思,瞪了他一眼罵道:「讓你來就來,哪那麼廢話?」
溥覺還就吃這套,連忙屁顛屁顛的跟了上來。
吳畏的臥室外面站著兩個護士打扮的日本女子。她們未必認識吳畏,卻知道跟在吳畏後面的那個瘦高個軍官是這裡的營長,那麼自然吳畏的身份也就很容易猜出來了。
所以看到吳畏走過來,兩個人連忙彎腰施禮問好。
吳畏一呆,向溥覺說道:「給她們安排個地方休息,在這裡站著幹什麼?」
西園寺公望其實派過來的是一個醫療小組,除了實在找不到放心的女醫生,所以醫生是男人外,其他幾個都是女人,而且頗有兩個比較養眼的人物。
要說軍營裡能有美女看就不錯了,管她是不是外國人,更何況日本女人其實還是比較符合共和國男人的審美需求的,在很多士兵眼中,日本女人可比杜迪夫人帶來的女人看著順眼多了。
但是溥覺一想到這些女人都要圍著姐夫轉,自然心裡就不會太爽,沒好氣的說道:「當然有安排,可也得她們去啊。」
兩個女護士聽不懂中文,但是看吳畏和溥覺的神情不善,也不管是不是和她們有關,立刻又是大彎腰的道歉。
吳畏和日本女人也生不起氣來,揮手示意她們不要再行禮了,然後抬手準備敲門。
還沒等他的手指碰到門上,房門就已經被拉開了,呂蘭清笑道:「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吳畏和呂蘭清之間的關係比較奇妙,這算是第一個看出他和秋衛卿之間關係的人,當晚逛街的時候一番長談,也算是互相熟悉了。
只是後來吳畏忙於練兵,和呂蘭清再也沒有什麼交集。再見面時已是異國。
看著呂蘭清的笑容,吳畏把本來要說的話嚥了回去,問道:「葉小姐怎麼樣了?」
「燒退了。」呂蘭清笑道:「要不你自己聽她說?」
吳畏點了點頭,葉黛當時應該是嚇壞了,畢竟那個護衛就死在她的身上,所以高燒之後就變得神智不清。既然沒有其它的傷害,退了燒之後自然也就應該清醒過來了。
呂蘭清讓開房門後,他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葉黛正躺在被子裡,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他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葉黛可能沒穿衣服,立刻停住了腳步,遲疑著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退出去。
葉黛的確已經醒了過來,只是精神還有些疲憊。看到吳畏進來,她顯得很高興,張口叫了一聲。
這下吳畏不好再退出去了,只好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過去,溥覺倒是很自覺的沒有跟進來。
吳畏走到床邊,看著葉黛憔悴的面容,低聲說道:「感覺怎麼樣?」
「又中你救了我!」葉黛虛弱的說道。
吳畏忍不住抬頭看了呂蘭清一眼,沒想到後者擺手說道:「可不是我說的。」
葉黛笑了一下,伸手握住吳畏的手,說道:「我記得是你把我從車裡抱出來的。」
吳畏尷尬的咳了一聲,解釋道:「當時情況很緊急……」
葉黛打斷了他的話,說道:「父親說你總是值得信賴。」
吳畏頓時汗顏,就算平日裡巧舌如簧,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實在是不好意思糊弄葉黛。
呂蘭清在旁邊笑道:「中正可是很關心你的。」
吳畏瞪了她一眼,心說你要秀存在也用不著拿我做伐子,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嗎?
他和程斌雖然因為政治理念的關係,變得有些冷淡,但是其實兩人對對方的為人都是很欣賞的,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視同仇寇。
他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葉黛還握著自己的右手,於是用左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說道:「告訴程斌了嗎?我讓人把電話機扯到屋子裡來,你給他打電話?」
這個時候電話已經很常見了,吳畏的司令部裡就有一個八門的小型人工交換台,不過他並沒有讓他在臥室裡放電話,主要是除了睡覺,他根本不會在臥室裡逗留,他也不希望在睡覺的時候被電話打擾。
葉黛眨了眨眼睛,放開了拉著吳畏的手,搖頭說道:「算了,他那麼忙,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吳畏在心中一曬,也知道葉黛最崇拜程斌的地方就是他的辛勤認真勁,於是起身說道:「我讓人給你弄些粥喝吧。」
葉黛搖了搖頭,說她已經吃過了。然後突然問道:「為什麼有人要殺我?」
吳畏沉吟了一下,說道:「刺客要殺的不是你,在他們的眼裡,我們是侵略者,每一個人都該殺。」
葉黛的臉色有些蒼白,她說道:「是他們挑起的這場戰爭。」
吳畏笑了起來,「你覺得,賭徒當中,有多少人是真正明白願賭服輸這個道理的?」
說完他伸手溫柔的撫摸了一下葉黛的頭髮,說道:「別想那麼多了,睡一覺吧,萬事有我。」
看著葉黛聽話的閉上眼睛,他笑了一下,看了呂蘭清一眼,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