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澄海看了吳畏一會,這才慢慢說道:「你不是我的屬下,這個也不用給我來看。」
說完他轉身想走,卻又停住腳步,向吳畏說道:「我希望你記住,你是一名軍人,還是抗日英雄。」
吳畏一笑,把生死文書收了回來,慢慢折好放回口袋裡。然後說道:「於將軍以為我是來逛街的嗎?」
他輕描淡寫的說道:「我是來給我的士兵撐腰的。」
他看著於澄海身後的士兵們,大聲說道:「旅順大敗之後,我和我的士兵們兩天急行三百公里,在遼陽城下和日軍血戰,說實話,我自己都沒想過能活下來,更別說這些兵了,我們要過什麼嗎?」
他大聲斷喝道:「沒有。所以我們對得起這身衣服,也對得起國防軍的稱號。」
「可是現在呢?」他回手指了一下,「我的士兵身上的血還沒洗乾淨,傷口還在疼痛,回家探個親,就聽說老婆要成別人的了?」
他破口大罵道:「這他x的就是對我們血戰遼陽的獎勵?」
說到激動的地方,他伸手摘下自己的大簷帽,揮動了一下,覺得不解氣,用力摔在地上,大聲說道:「我這個人沒什麼見識,也不知道什麼大義名份,就知道既然想把軍人踩在腳底下,就別指望我們來保家衛國。要是打跑了日本人,卻要被人搶了老婆,這個日不抗也罷!我們想要的不是什麼見鬼的英雄,是身為軍人的尊嚴!」
這些話說完,街道上一片沉寂,王大錘用力的眨巴著眼睛,挺直了身體不說話。身後的於靖已經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就連於澄海身邊的二十九師士兵們,也都露出心有慼慼的樣子。
於澄海愣了一會,轉回身重新打量了一下吳畏,輕輕歎了一口氣,彎下腰撿起吳畏摔在地上的軍帽,很認真的用手彈掉粘上的灰土,這才把它扣到吳畏的頭上,低聲說道:「軍隊是國之重器,怎麼能弄這些意氣之爭?」
吳畏身體站得筆直,向於澄海說道:「國之重器先要有國之重器的地位,軍隊不是混元金鬥,總不能平時拿來當馬桶,需要的時候還指望破軍殺將。」
於澄海搖了搖頭,指著吳畏頭上的帽子說道:「我有時候也覺得這帽子太大,戴著不舒服,可是既然要做全師的表率,再不舒服也得戴著。更不能摔在地上。」
他歎息著說道:「一但粘上了泥巴,就沒那麼容易洗掉了。」
直到於澄海帶人離開,王大錘也沒明白老頭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在吳畏手下當兵,師長見得多了,黃有為沉默,王啟年嚴肅,像於澄海這樣說話雲山霧罩的還真是第一次見過。
這時仔細想想,在二十九師當兵還真不容易,要是接受命令的時候先得猜上一下,這可真是要了王大錘這條老命。
他湊到吳畏身邊,低聲說道:「這老頭什麼意思?」
吳畏的表情有些奇怪,於澄海說完這幾句話就走了,實在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怎麼說奉天城也是二十九師防地,他現在就是城裡的最高軍事長官,自己雖然不是他的屬下,於澄海也可以命令自己。
剛才他已經擺明車馬要帶著手下士兵鬧上一場,於澄海就算不想出頭,也應該警告一下吳畏不要鬧得太過份,這一聲不響的走掉算是怎麼回事?
他聽王大錘問自己這個問題,想了一下,回答道:「挖掘機技術哪家強?」
王大錘頓時傻眼,張大嘴巴半天才說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他x的怎麼知道?」
要是按吳畏的意思,王大錘這幫傢伙來助威完了,原來準備幹什麼還接著干去,但是出了這麼個事兒,王大錘說什麼也不放心了,非要帶著大家一起陪在吳畏身邊,要不是吳畏攔著,王大錘能把警衛營的士兵都叫進城來。
十幾個人一起來到史家大院門前,發現這裡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兩扇黑漆大門更是關得緊緊的。
於軍上前拍了半天門,居然沒人理會。他咧嘴晃著生痛的手掌,轉頭向吳畏說道:「營長,看來人家是鐵了心不給咱們開門了。」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王大錘罵道:「難道這家以為關門就能擋住咱們?」
吳畏瞪了他一聲,指了指於靖,「你嘴裡客氣點,這是於靖老丈人家。」
王大錘被噎了一下,看著於靖惱怒的說道:「這種老丈人要他做什麼?」
「他要的是媳婦,老丈人是贈品。」吳畏罵道:「等你有了媳婦就明白了。」
聽他這麼說,王大錘可不服氣,看著吳畏說道:「難道營長你又有媳婦了?」
吳畏張了張嘴,總不能和他說自己雖然沒有媳婦,卻在小屏幕上閱女無數。
幾個人正在鬥嘴,就聽到身後的街道上傳來一陣鈴鐺響動的聲音,一輛兩匹馬拉的車飛快的跑了過來。
特務營的士兵們本來就已經散了開來,把史家大門兩側的街道都封鎖起來,這時看到馬車衝過來,立刻舉槍喝止,總算還知道車上裝的不是自殺炸彈,所以先向天鳴槍。
這麼干本來沒什麼問題,要是陣地徹夜的時候發現有人闖哨卡,多半士兵直接用機槍伺候了,哪有那個閒工夫打鳥玩?
可是士兵們忽略了一件事,他們平日裡騎的都是戰馬,訓練的時候各種聲光效果都是常見的,所以並不容易受驚。
民間用來駕車的馬可沒這麼待遇,最多過年的時候聽聽爆竹,然後就飯吃了,哪見過這種陣仗?兩匹馬聽到槍聲,都不用商量一下,立馬就炸毛了,一聲不吭的突然狂奔起來,拖著馬車向士兵們衝了過來。
國防軍的士兵大多是農家子弟,一看這個樣子,就知道是馬受驚了,當先的士兵舉了舉槍,到底沒捨得開槍殺馬,叫了一聲,就閃到了一邊。
驚馬跑得再快,也沒有士兵們敏捷,吳畏等人發現不好,轉眼間就貼靠到了街道兩側,看著馬車一溜煙的跑了過來。駕車的車伕急得站了起來,雙手用力卻勒不住馬,只得大叫著讓眾人閃開。
眼看著馬車跑到了史家的大門前,一個人突然從車廂裡探出頭來,向馬伕大叫道:「抓穩。」說著舉起一支手槍,連開兩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