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受傷了,吳畏也不能賴在托馬斯的房間不走,就算托馬斯不在意吳畏也不幹。
他披著衣服回到船艙裡的時候,整個船艙裡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有一個國防軍軍官打死了個洋人。吳畏運氣不錯,這艘船上就他一個穿軍裝的,再加上他吊著胳膊,自然不能猜出這就是主角。
沒有意料中的歡呼和讚譽,吳畏的同胞們對於這個敢開槍殺死洋大人的軍人都保持了敬而遠之的態度,生怕和吳畏表現得太親密,到港後被洋人報復時受牽連,就連晚上睡覺的時候,打呼嚕的人都比平時少。
第一次身處陌生人環繞的地方休息,吳畏睡得也不踏實,很早就醒了過來。他披上衣服一個人走上甲板,看了一會水手們的工作,發現這些人當中有很大一部分華人,很顯然出於人力成本的考慮,英資方面也必須盡量使用本地人,本地勞工被殘酷剝削的同時,顯然一批熟練的水手也正在快速的成長起來。
吃過了早餐,吳畏回到船艙裡休息,卻發現秋衛卿的待女在這裡等他。船艙裡沒有幾個正人君子,小待女正被人調笑得羞憤難當,再晚回來一會,估計她就要跑了。
女孩是來找吳畏的,這些人當然知道,不過吳畏在與不在時的氣勢顯然是不一樣的,看到吳畏慢慢走進來,船艙裡瞬間就安靜下來,剛才幾個嘴賤的人臉都白了。
吳畏不是仙人,不可能因為這個就把人灰灰了。他跟著待女去見到秋衛卿後,才知道她是要看看自己的傷口。
富蘭克用的也是轉輪手槍,但是顯然子彈的威力要比吳畏的差,打中吳畏的那顆彈頭取出來後就沒什麼妨礙了,如果是在戰場上,甚至都不會影響吳畏的戰鬥力。不過看到秋衛卿關心的樣子,吳畏鬼使社差的並沒有做出說明。
秋衛卿幫他換過了傷藥,兩個人結伴出現在甲板上,這個時候乘客們紛紛出來透氣,見到吳畏後,華人多半避之惟恐不及,倒是大多數的洋人主動和他打招呼,顯然要在這群善於揮霍生命的人當中出名,參加一次決鬥並且活下來是一個好主意,最好決鬥的一方死得乾脆一點,這可以讓決鬥更有名氣,無論如何,吳畏昨天全都做到了。
受傷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是接觸,吳畏對秋衛卿的談吐見識越是傾心,秋衛卿也發現從前對吳畏的看法流於表面,這個人顯然要比所有人以為的那樣更加深不可測,在不知不覺之中被他吸引。
一起吃過午飯後,秋衛卿邀請吳畏去她的房間寫黃有為佈置的作業,吳畏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下來,他的確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自己住的船艙和甲板都不是理想的地方,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處所,他就只能去餐廳了。經過昨天的決鬥事件後,餐廳的負責人未必會趕他走,但是那裡仍然是一個公眾場所,以吳畏現在的名氣,不可能得到安靜。
大家都是過客,秋衛卿的房間也沒有多少閨房的痕跡,吳畏要寫的東西雖然需要保密,但是秋衛卿是總理秘書的夫人,也不算外人,所以也沒有避開她。
秋衛卿自幼讀書習武,喜讀兵書,《孫子》《六韜》這一類書中的名句張口就來,而且不是簡單的背誦,而是有真正的理解,一面坐在一邊看吳畏寫東西,一面還能印證自己的理解,兩個人互相陪伴,這一下午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直到小待女提醒他們杜迪夫人派人來請,吳畏才驚覺天都已經黑了,紅袖添香還是添亂果然還得看人。
杜迪夫人房間的廣闊程度遠遠超出了吳畏的想像,看著這間面積可以媲美昨天吃飯的小宴會廳的房間,吳畏忍不住笑道:「我現在知道為什麼船艙裡會那麼擠了。」
他和秋衛卿是接受邀請的人中到得最晚的,聽到他的話,托馬斯笑了起來,他用英語給大家翻譯過來,然後張開手給了吳畏一個擁抱,「你的言語就像你的槍法一樣犀利。」
吳畏笑著和他分開,托馬斯看起來有幾天沒洗澡了,體味混合著香料,讓吳畏的鼻子很難受。
彎腰親吻杜迪夫人手指的時候,他發現托馬斯也在拉秋衛卿的手,不禁在心裡大大的腹誹了一下,心想自己都還沒有這個待遇。
杜迪夫人見到他的到來,顯得很高興,還用英語關心了一下吳畏的傷勢,在吳畏顯擺自己貧乏的法語時笑得很開心。
吳畏上大學的時候自學過一段時間法語——當然主要是為了泡妞,正常的法語只能說幾句問候語,倒是能大段的背誦愛情電影裡的經典台詞,這時候就發現專業太邊緣平時完全用不上的尷尬了。
所謂沙龍其實和吳畏穿越前大家在q群裡聊天差不多,只是更有組織性,眾目睽睽之下不可能突然有人跑出去私聊。吳畏對這種環境很適應,幫秋衛卿倒了一杯紅酒之後就很快加入了進來。
他們來得太晚,沙龍的話題已經開始了,今天的有點冷門,是關於歐洲**運動的,托馬斯是這個話題的核心。直到這個時候,吳畏才知道,他居然是霍普金斯大學的哲學博士。
托馬斯選擇這個話題有些迫不得已,其實算是順道拐上去就下不來那種,看到吳畏到來之後,他就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但是顯然其他的客人不打算就此放過他,紛紛要求他繼續剛才的演講。
托馬斯笑著指了指吳畏,「難道我們不應該給新來的同伴一個做主角的機會嗎?我其實更想聽聽偉大的中俄戰爭。」
在座的人大多來自美英法三國,對俄國的印像都不太好,而且國防軍迅速崛起之後,評估它的戰鬥力就成為在華外交家們的重要任務,在這個方面,因為德國陸軍在國防軍中派有大量的軍事顧問而顯得獨佔鰲頭,這讓英法兩國高層都很不安,英國人起碼還保持著對共和國海軍的影響,法軍人就比較難受了,特別是十幾年前,兩國陸軍還在安南打過一場,法國人在清政府的手裡搶到了安南。
吳畏當然知道大家打的是什麼心思,所以不怎麼想說剛剛發生的戰爭,想了想向大家說道:「中俄之間發生的矛盾,只不過是世界這首奏鳴曲中的一個小插曲,我倒是覺得工人運動會深刻改變這個世界的發展。」
「你知道正在發生的工人運動?」一個中年法國男人吃驚的看著吳畏,事實上在這之前,吳畏在他們眼中也只是一個談吐風趣槍法高明的遠東軍人,必須指出的是,吳畏那流利的美式英語給他加分不少。
吳畏還沒有回答,托馬斯已經笑道:「說說看我的朋友,讓我們看看在你的身上還能發現多少讓人吃驚的事情。」
吳畏淡淡一笑,「那我就先說說《**宣言》吧,畢竟有了這個之後,工人運動才開始具有綱領性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