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堂的路沒人知道在哪裡,至少馬寶找不到,他現在甚至已經找不到自己應該走的路。()
此刻他正帶著自己的兩個連不停的攻擊前進,出現在前後左右的都是俄國人,一波又一波連綿不絕。
馬寶沒聽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句話,卻知道現在自己只要敢停下來,立刻就要陷入俄國人的包圍當中,所以只能向前,現在看來,似乎也只有前方敵人的數量才是最少的。
馬寶打了半輩子仗,這種情況別說遇到,就算是聽都沒聽說過,雖然知道情況不對,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裡。
仗打到這個份上,子彈已經不起作用了,黑暗中每一次遇敵都是遭遇戰,大家都是用刺刀說話,馬寶第一次金水河防禦戰時受的傷本來就還沒好,這個時候傷口又都撕裂了,只是草草包紮了一下,血一直沒止住,時間長了把半邊衣服都浸透了。
兩個連的士兵打到現在,最多還能剩下三個排的兵,而且建制混亂,戰前補充的新兵基本已經消失不見,基層軍官也都不知道頂在什麼地方。
金立志扶著馬寶,盡力支撐著他因為失血而逐漸虛弱的身體,他自己也受了傷,不過比馬寶強上那麼一點而已。
又一隊俄國人從黑暗中殺了出來,正好從側前方衝進了國防軍的衝擊隊型中,已經殺得麻木的國防軍士兵一聲不吭的迎了上去,沉悶的撞擊聲響了起來,夾雜著人類的慘叫聲,雙方都有人倒下。
數量不佔優勢的俄國人一個照面就被國防軍淹沒了,甚至沒人來得及逃走。但是這次衝擊延遲了國防軍前進的腳步,隊伍後方響起了密集的槍聲,然後就是俄國人的叫喊聲。
馬寶腳下一絆,和金立志一起摔倒在一具屍體上,他撐著身子爬起來,推了一下金立志,大叫道:「你去找趙率智……」
說到這裡,他就停了下來,發現金立志仰面倒在地上,胸前正汩汩的冒著血水,顯然是中彈了。
馬寶罵了一句,也顧不上傷心,爬起來大叫道:「這邊,都跟我來。」一面說一面揮舞著刺刀向剛才那一股俄國兵衝出來的方向跑去。
現在他已經發現,自己似乎把俄國人的兵力都吸引過來,至少有幾支成建制的部隊正在身後追趕自己,反倒是前面的敵人數量不多,似乎沒有成建制的單位,只能像添油一樣一點一點的來阻擊自己。
他現在已經失去了方向,原定的攻擊俄國火車站的計劃顯然是不可能完成了,馬寶自己也不知道這要打到哪裡才是盡頭,只能憑著感覺向著可能安全的地方沖。
身後的喊殺聲消失了,看起來殿後的部隊又一次打退了俄國人的進攻,他不知道傷亡情況,甚至不知道後面的是哪只部隊。
馬寶現在已經發現俄國人的戰鬥意志並不太強,倒有點像從前的老部隊,打順風仗一往無前,遇到難啃的硬骨頭就開始出工不出力。
他的腿上有傷跑不快,又失去了金立志的支撐,沒跑多遠,就已經從隊伍的前面掉到了中間,恍惚中發現趙率智跑到了自己身邊,大聲叫道:「營長。」
「什麼?」馬寶叫道:「我還以為你死了。」
趙率智沒空理他,伸手架住他,大叫道:「前面有燈光,好像有排房子。」
馬寶精神一振,大叫道:「佔領那裡,喘口氣,看能不能守住。」
這一次馬寶的隊伍踢在了鐵板上,國防軍的衝鋒遭到了俄國人的激烈抵抗,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後也沒能迅速佔領這排土木結構的房子,更沒能把這裡的敵人都趕出去。
這麼耽擱了一下,後面追了馬寶一路的俄國人終於包圍了上來,雙方攻擊沖了一次後,俄國人丟下了幾十具屍體退了下去,國防軍士兵則開始就地依托新佔領的房屋展開防禦。這裡的房屋修得很結識,居然還有一挺馬克沁機槍,因為國防軍的的突襲,沒發揮什麼作用就完整的落在了國防軍的手裡,可惜馬寶手下沒有機槍手,幾個士兵鼓搗了半天也沒能打響。
馬寶和他的人被包圍在院子裡,身後一排房屋中的兩間則依然被俄國人佔領著,馬寶組織了兩次衝鋒,卻都被捨命堵在門口的俄國人擋了回來,步槍子彈打不穿夾了木板的土胚牆,馬寶手裡也沒有炸藥。
趙率智這次終於負傷了,肚子被俄國人的刺刀豁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已經沒辦法指揮戰鬥了。馬寶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躺在一間屋子裡等死,看到馬寶過來,他苦笑道:「營座,看來咱們是出不去,兄弟先走一步。」
馬寶咬牙點了點頭,「老哥我幹了那兩間房子裡的毛子,就來找你。」說完拄著步槍轉身走了出去。
外圍的俄國人又開始聚集起來,看起來是準備再一次的衝鋒,根本不給國防軍喘息的時間,馬寶看著身邊遍地傷兵,那兩間房子卻還是沒能攻下來,怒喝道:「好漢子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點火,給我燒他x的。」
這個時候還能跟在馬寶身邊的,基本都是一營的老兵,打發了性子,真跟不要命的瘋子一樣,頓時就有人竄進房子裡找引火物,絲毫不想想這把火一放,自己多半也要一起葬身火海。
馬寶也知道這把火一點,基本上一營這個建制就算取消了,自己這個副營長還真是送死的官。不過看外圍俄軍的樣子,大有畢其功於一役的意思,點不點這把火結果都差不多,就像他剛才說的那樣,反正是死,總要拉上幾個墊背。
樹林裡光線不足,外圍的俄軍並沒有發現國防軍的企圖,還在整隊集結,馬寶看到幾個士兵抱著大塊的木材從屋子裡出來,不禁有些好奇,這屋子裡怎麼有這麼多木頭?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士兵們出來的房門前,伸頭向裡面看了一眼,看到幾個身穿俄**官服裝的屍體倒在地上,屋子裡到處是寫著俄國字的紙張,幾個士兵正用刺刀在劈木製的辦公桌。
馬寶一愣,心裡泛起一絲疑惑,覺得這裡的佈置怎麼看著這麼眼熟?他踢了一腳躺在門邊的屍體,看到俄國人的肩章上有兩條紅線和三顆金屬扣子。
馬寶在師部開會的時候見過黃有為和藍曉田的將官服,心裡一跳,以為自己的兵打死了一個將軍,然後才意識到這傢伙的扣子是圓的,不像黃有為肩膀上的星星那樣稜角分明。
他四下看了看,發現一根電話線躺在廢紙堆裡,於是走過去順手一拉,居然拽出一部話機來。
馬寶愣了一下,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覺得這裡很熟悉了,這裡的佈置根本就是一個指揮部的樣子,難怪外面的俄國兵那麼著急,拚死也要衝進來,卻不敢開槍,原來是把自己堵在他們的前線指揮部裡了,那兩個頑抗的房間裡,肯定有俄國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