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酒館裡的人,鴉雀無聲。
他們的臉上,表情複雜而精彩。
而那三個隱藍山莊的人渾然不覺,依然在玩賞著他們手中的「血玉杯」,過了一會兒,那領頭的二星武者拍了拍唐正的肩膀,目光有些迷糊地道:「好兄弟!以後在這烏龍鎮有什麼麻煩,只管報我的大名!」
「那太好了,大哥怎麼稱呼?」唐正瞇著眼睛笑。
「隱藍山莊,二星武者,藍泉。」那個二星武者,顯然不是第一次報出隱藍山莊的名號,以及自己的實力等級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報出來,卻格外地覺得舒快一些。
那種感覺特別的爽,從未有過的爽……
「那我就先謝過啦!」唐正裝模作樣地遮了遮手,再一次壓低聲音,「那個,財不露白,大哥是不是先……」
「兄弟說的正是,先告辭!」那個名叫藍泉的武者一聽,立刻把手上破了半個角的茶杯揣進兜裡,一扯身邊的家丁,「走走走!我們走!」
三個人出門的時候,還捂著放茶杯的地方,走得十分小心,生怕碰碎了衣袋裡的東西……
於是,酒館裡所有人目光,都變得十分獵奇。
藍泉路過的時候,下意識地捂衣袋捂得更緊:「看什麼看?」
一眾路人立刻低頭。
唐正等他們出了門,三步並作兩步回到桌子這邊來,背起自己的包袱,左手拉了一下田蒙:「我們也走!速度!」
田蒙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他還思考「破茶杯為什麼會變血玉杯」、「大白天為什麼會看到月光」,就稀里糊塗地被唐正拉出了酒館的大門。
……
兩個人出了酒館,一路狂奔。
直到左鑽右鑽地,鑽進了一條小巷子,唐正的腳步終於慢了下來。
田蒙到底不是練武之人,跑得太快,原本就轉速不太快的腦袋,更是暈乎乎了:「你……你對那三個人做了什麼?難道你……修煉了天機衍相訣?」
「天機衍相訣?」唐正直眨眼睛,「那是什麼鬼……」
「不,不對,」田蒙自己又否決了,「天機衍相訣必須連續三個命宮,引的主星都是天機星,至少得要是三星武者才行,而你連一星都沒有……」
三星貫日,可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相鄰的兩個命宮,引同樣的主星難度都會加倍,更不用說連續三個命宮都引同一個主星入駐了。
至於七星同耀、九星連珠……那就更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引星方式。
而挑戰傳說的通俗說法就是,找死!
就算挑戰三星貫日,一般也必須要是品性相對溫和一些的主星,比如天機星、天府星、天相星、天梁星、天同星,如果非要拿七殺星、貪狼星、廉貞星、破軍星這樣的凶星去挑戰三星貫日……
同樣是那兩個字,找死!
「你用的,應該是紙醉金迷的花粉吧?」兩個人的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稚嫩的聲音。
「啊?你們是……」田蒙抬頭一看,從三人高的屋頂上跳下來的,正是之前在小館裡爺孫倆。
「你們膽子真夠大啊,居然大庭廣眾之下用紙醉金迷。」那小孩兒湊近唐正,那種饒有興趣的目光,從下往上投向唐正的臉。
「大人說話,小正太不要插嘴。」唐正拍了拍小孩的腦袋。
「你……」小孩兒像受驚的貓一樣,一下彈開身子,「你……你知道我是誰嗎?居然這樣跟我說話!」
「我不知道,但是,你們家大人沒有教過你,被人解圍之後,至少應該說一句謝謝嗎?」唐正笑瞇瞇地問道。
「哼!」小孩兒嘟起嘴,「才……才不要你解圍呢。」
「不需要,就不用說謝謝嗎?」
「哼,明明是你害我沒打成架!」小孩兒一扭頭,臉上全是彆扭。
一邊說,小孩兒卻一邊又抬起頭,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去瞄唐正的手。
奇怪了,明明是那麼平常的一雙手。
可怎麼拍到他腦袋上之前,他一點察覺都沒有?
田蒙的腦子已經完全跟不上這兩位的節奏了,他思考的問題還停留在,小孩兒說的第一句話,關於紙醉金迷的那事上……
難道,唐正從包袱裡拿出來的,他沒看清楚的東西,就是紙醉金迷的花粉?
「紙醉金迷……鑒星盤……」田蒙耗費了好多腦細胞,才終於把一切聯繫上了。
鑒星盤的符,全部是用紫金雕刻的,那可是非常貴重的東西,怪不得手拿鑒星盤的三個人,接觸了紙醉金迷之後,臉上那麼的愉悅而陶醉。
至於那幻覺到底有多爽、多愉悅……
田蒙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唐正——大概只有親身經歷過的唐正,才知道了。
而唐正把他們拉到旁邊的空桌子去,倒也不是為了那幾個破茶杯,而是,如果距離包袱裡的那棵花王太近,紙醉金迷的花粉幾乎就是無效的!
至於什麼「血玉杯」,純屬是因為旁邊剛好就有幾個破杯子,不然,肯定會
變成「血玉碗」、「血玉筷」,或者「血玉垃圾桶」之類的。
「唐兄,我……我莽撞了。」田蒙回想自己的一系列舉動,臉上有點掛不住。
「你這不叫莽撞,只能算是涉世未深,」說著,唐正指了指小孩兒,「喏,就跟這位一樣。」
「你說誰呢!」小孩兒身後忽地騰起了一道骷髏白骨的星象!
骷髏雙足之上,分明點亮了兩顆明亮的星星。
田蒙眼皮猛地一跳:「二星……血海屍王……」
一直在一邊沒有說話的老者,呵呵笑了兩聲,看上去枯槁無力的手,輕輕在小孩兒肩上按了一下:「好啦,阿稚。你本來就涉世未深……」
「哼!」只見阿稚的星象,不情不願地被按了下去。
「說起來,兩位跟蹤我們幹嘛?」唐正沒有再看阿稚,而是轉向了老者,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的臉。
老者雖然臉色未動,但被唐正這一眼掃過,卻如同被修煉天眼訣的高手,直刺靈魂一般。
「我跟蹤的不是你們,是他。」老者指向了田蒙。
「啊?」田蒙一愣,「我……我嗎?」
「你姓什麼?」老者的目光一直停在了田蒙身上,「我看到你身上,佩戴的是天秦世家的忠字玉珮。」
田蒙連忙後退了兩步:「晚輩……是無霜刀田氏後人。」
老者臉上沒有什麼意外的情緒,眼神卻是飄得有點遠:「田氏啊……圖倫關之戰的那個田氏嗎?」
「……」田蒙低下頭,很低地嗯了一聲。
「你剛剛星爆過了?」老者在田蒙身上巡視著。
「呃,是……」
「星爆不死,也是大運。但是,三天之內如果得不到天醫谷的救治,此後十年你將經脈寸斷,漸殘漸死。」
田蒙本以為自己已經撿回了一條命,這一聽又臉色煞白。
用十年的時間慢慢去死?
那還不如星爆的時候,就直接死掉好了!
「您……您特意追來,就是……提醒晚輩的嗎?田蒙問道。
「只覺得你們兩個小娃娃有趣,剛好你又是田家後人……」老者揮著長袖一笑,「唉,年輕人啊,容易熱血……星爆可不是兒戲!」
「危急關頭,情勢所逼。」田蒙下意識地解釋了兩句。
「我知道,誰沒有年輕過呢……」老者的笑容有些滄桑了,「去吧,抓緊時間治傷,越早得到治療,以後的後遺症就越小……」
「可是,天……天醫谷,天醫谷在……乾唐世家的境內,要穿過整個天秦世家的領土,三天無論如何都到不了……」田蒙的呼吸重了起來,已經面如死灰。
「也算是你這孩子有天緣,」老者一笑,看向西邊的方向,「天醫谷的少谷主蕭歎止,此時正在圖倫關的遠征軍中。」
「啊……」田蒙的情緒有點大起大落。
「圖倫關有多遠?」唐正插進來一句話。
「騎馬的話,兩天兩夜的路程。」
「那還不快去找匹馬!」唐正催促道。
「可是……我答應了唐家堡那邊去教書……」
「……」唐正也是對田蒙無力吐槽了。
人命關天的事,這書生居然還有空在這兒婆婆媽媽。
「你去,唐家堡那邊我去解釋。」唐正做了個「我很靠譜」的手勢。
「可是……」田蒙還是很猶豫。
就算明知道時間緊急,他也不想就這樣什麼都不交代地撂挑子。
這就是讀書人的迂腐和不知變通。
但是,這同時也是他們的風骨和一諾千金!
「不如這樣,你留書一封,讓這位小兄弟帶去唐家堡?」老者給出了一個兩全的提議。
「也好。」唐正直接代田蒙愉快地決定了,「你剛才買的紙筆呢?」
田蒙有點木然地放下包袱,拿出紙筆,趴在地上就地手書一封。
因為寫得很倉促,他起身的時候已經是灰頭土臉了。
田蒙又解下腰間的玉珮,遞給唐正:「信……信物!」
唐正把手書和玉珮往懷中一收,抬起頭,看向田蒙,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肩膀,道:「活著!」
「嗯……」田蒙眼睛再次一紅。
「主要是,我可不想這世上第一個記住我名字的人,就這麼隨便死了。」
「咳……」
「去吧!」唐正看著田蒙走得一步一回頭,他笑了起來,一邊朝他揮手,一邊大聲唱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田蒙身子一怔。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他又朝著唐正,深深地回看了一眼。
然後,捏緊了拳頭,一咬牙轉頭而去。
等他的背影已經消失,唐正才一摸腦袋:「糟糕,他
說的唐家堡在什麼地方?」
一邊的還在回味「莫愁前路無知己」的阿稚,一聽,差點一頭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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