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一道人影自房間中破空而去,身姿梟梟,有香風瀰漫。
不一會,這人影便停在那院落中東面最頂層的房間門口。
看著那緊閉的房門,人影面現猶豫,似是在遲疑要不要推開這扇門。
良久,人影伸手捋了捋額前垂落的秀髮,露出素晴悠那明艷不可方物的臉。
吱呀……
隨著一道輕響傳出,那木門應聲而開。
呼……
素晴悠深吸一氣,而後邁步而入。
這是一間佈置極其簡單的房間,一床一桌一椅,床是簡易的木床,桌是簡陋的木桌,桌面上甚至有腐蝕過的坑洞,椅子亦是頗為老舊,靠背上的橫木甚至都脫掉了一根。
不過,房間時打掃得很乾淨,一塵不染。
這樣簡易的佈置,簡直是與這客棧格格不入,根本就不像是屬於一個客棧的客房,而應該是一個窮苦人家的臥室。
唯一的裝飾,便是在那床頭一側牆壁上,掛著一幅簡筆繪成的畫像,畫像中的青年男子,氣宇軒昂,正在舉目遠眺,幽遠的目光似是穿越了時空,不知去了何地。
而就是這樣一個房間,卻讓素晴悠在裡邊走動之時,小心翼翼,一副生《怕一不小心弄壞了什麼一般的模樣。
雪白的素手輕輕的在那桌面,椅靠和床沿撫過,素晴悠的眼神中,露出一抹癡迷,緬懷的神色。
半晌,素晴悠才在遲疑中,抬起頭來,看著畫像中的那名青年,低聲呢喃:「大哥,你現在,在哪裡?」
說話間,那對美目中,泛起絲絲銀光,那是尚未掉落的淚珠,在反射著皎月的光芒。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又能想到,叱吒東荒的戰王宮素宮主,竟然也會有如此小兒女的一面。
唰……
正在這時,房間門外,有衣袂破空聲響起。
素晴悠定了定神,慌忙伸手擦乾眼中的清淚,深深的看了那畫像一眼,而後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就這一轉身的瞬間,清冷、高貴、威嚴的氣質又重新出現在她的身體之中,那叱吒東荒的戰王宮宮主,神通境強者素晴悠又回來了。
不過幾步,素晴悠的身形就已經出現在門外,在門外頭,一位花白髮線的中年男人正負手而立,目含憐惜的看著她。
「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也來了。」中年男子輕語,聲音極其柔和,而富有磁性,是很動聽迷人嗓音。
「我來看看。」素晴悠淡淡道,眼神平靜。
「喝兩杯?」中年男子笑了一笑,然後輕聲提議。
「在這裡?」
「嗯,就在這裡。」
「好。」
幾句話之後,那中年男子隨手一揮,在他和素晴悠之間,便突兀的出現了一張木桌。
那桌子,看上去無論新舊,還是形狀材料,竟然和那小房間裡的那張木桌一模一樣,甚至連桌面上的腐蝕之後形成的坑洞都一樣。
在桌面之上,擺著四壺酒,四個灑杯,四雙竹筷,一小碟花生米,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
看著眼前的一切,素晴悠只覺眼睛一花,腦中閃過一幅畫面,一張同樣木桌,四個同樣的酒杯筆筷,所不同的是,在那桌子的四周,坐著四個青年男女,其中兩個是年輕時候的她和眼前中年男子,而另外的,則是兩名青年,一個壯碩,一個清瘦。
稍息,素晴悠回過神來,低聲一歎,低聲道:「二哥……」
心裡卻是暗道,那樣的場景,只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小妹……」聽到素晴悠的這聲呼喚,中年男子顯得尤為激動,連聲招呼道:「小妹,坐。」
「二哥,你……你還在尋找大哥的下落麼?」坐下之後,素晴悠為自己的杯中倒了一杯酒,而後開口問道。
中年男子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沉聲道:「小妹,三弟走了,我不想大哥也這麼不明不白的消失,所以,我一定要把大哥找到。」
「可是二哥,大哥已經二十年沒有消息了……」素晴悠再次滿了一杯,輕聲道。
「小妹,不用再說了,當年大哥說要去做一件大事,讓我照顧你和三弟,然後他就一去不歸了。現在三弟走了,你也長大了,二哥這後半輩子,唯一的心願,就是找到大哥,然後,我們兄妹再像以前那樣,坐在一起,喝著喜愛的酒,搶著這碟裡的花生米。」未待素晴悠把話說完,中年男子便伸手阻止住,沉聲道。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雖然現在,這酒和花生米都和以前的一樣,但是,沒有以前那樣的味道了啊……」
說罷,中年男子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語氣間,儘是濃濃的落寞。
「二哥……」感受著那中年男子的心情,素晴悠微微色變,低呼道。
「小妹,你知道我脾氣的,來,我們也是多年未見,今天就陪二哥好好的喝上幾杯吧。」男子擺了擺手,柔和一笑,舉起手中的杯子示意道。
「好,這些年,辛苦二哥了。」素晴悠舉杯,輕聲道。
「呵呵,你二哥我閒雲野鶴一個,沒有什麼拖累,不像你,掌管著戰王宮,才是真的辛苦。」中年男子輕笑道。
頓了一萬,他又開口說道:「好在還有小戰子能幫一下你,想當初他可是哭著喊著要心疼你一輩子,我才捨得把你嫁給她的,怎麼樣,他有沒有欺負你?」
說到這裡,中年男子臉色一變,看著素晴悠那眩然欲泣的模樣,驚聲道:「小妹,你說,那臭小子是不是欺負你了,跟二哥說,二哥給你去教訓他。」
「二哥……他,他沒有欺負我。」素晴悠聽罷,顫聲解釋道。
「那,那是怎麼回事,你別想瞞我,你可是知道二哥手段的。」中年男子急切道,說話間,一道強橫的氣勢轟然爆發,直衝雲霄,將那半空中烏雲都盡數震散,那天上的圓月都顯得要明亮了一些。
素晴悠聽罷,臉色一急,定了定神,低聲道:「二哥,戰哥他出事了……」
「出事?出什麼事?」中年男子赫然起身,連聲問道。
「二哥,你看看就知道了。」素晴悠說著,將那枚蕭戰存身的光球拿了出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知道是誰幹的了沒?」中年男子一看光球中的蕭戰,頓時驚怒交加,大聲問道。
「就在幾個月前,戰哥外出,不知怎麼的和屠千雄大戰,最後戰哥逼不得已自爆,屠千雄當場死亡,但戰哥得人所救,不過卻變成了這副模樣,我這次出來,就是來接回戰哥的。」素晴悠定了定神,輕聲解釋道。
「屠千雄,屠千雄,好大的膽子,連莫無命的兄弟也敢動!」中年男子勃然大怒,猛然大喝一聲,而後又冷聲道:「小妹,放心,二哥給你做主,回頭去平了他那什麼血刀門,為小戰子報仇!」
「二哥,這事小妹會親自處理,便不勞煩二哥了。」素晴悠立時站起身來,福了一福,感激道。
她可不敢讓莫無命出手,如果莫無命出手了,那必定是一番腥風血雨,血刀門必定雞犬不留。
莫無命,不是說自己無命,而他的敵人,鐵定無命!
如果真鬧到那樣的程度,武神殿必定會插手,而以莫無命的脾氣,定然不會服軟,對立起來,莫無命就算再強大,也鬥不過武神殿,畢竟武神殿背後,還有中州總殿,另外還有三處分殿同氣連枝,勢力太強橫。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做?」莫無命平息了下心神,輕聲問道。
「小伍和何大師的弟子交情莫逆,所以我想先去丹城,看看何大師有沒有辦法救戰哥,然後再回宮,找血刀門算賬。」素晴悠輕聲說著自己的計劃,說到最後的時候,一股冷意自體內勃然迸發。
「丹城,倒也是個辦法,那何老頭還是有點本事的。」莫無聲聽罷,敲了敲桌子,沉聲點頭道。
既而,又臉色一沉,歉意道:「小妹,是二哥的不是,沒有照顧好你們兩口子,實在是對不住了,主要是幾個月前二哥聽說大哥曾在中州出現,就去了一趟中州,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啊……」
說話間,神色誠懇至極。
「二哥快別這麼說,也是戰哥命中該有此劫。」素晴悠聽罷,輕聲勸慰道。
「嗯。」莫無命點了點頭,而後沉聲道:「小妹,你儘管去,若是何老頭敢不給面子,你就跟他說小心莫無命拆了他這把老骨頭。還有,那血刀門若是不能讓你滿意,就儘管告訴二哥,二哥給你出頭,若是大哥在,肯定也會支持我這麼做!」
「好,小妹先多謝二哥了。」素晴悠欠了欠身子,感激道。
「誒……」莫無命擺了擺手,沉聲道:「小妹,你我兄妹一場,哪需這般客氣,再說若是大哥知道你們出了事,我不出頭,非得訓我不可,我可不想老了老了,還被大哥責怪辦事不力。」
「大哥……哎。」素晴悠一聽莫無命提到大哥,亦是重重一歎,心裡不自覺閃過那一個如同神一般的男人,這世界上,彷彿就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只是,大哥,你到底在哪裡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