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在看到那光團中身影的一瞬間,蕭伍淒聲大叫,而後朝著那光團的所在,狂衝而去。
似是明白他的心意一般,那巨大的光球猛然縮小,抬著蕭伍的身體急速上升,不過數息,他的身體便已經出現在那光團之前。
「爹……」看著光團中的身影,蕭伍顫聲叫道,點滴的血淚潸然而下。
嗒嗒嗒……
既而,血淚順著臉頰滴落,掉至那團之上,發現輕微的聲響。
滋……
刺眼的光亮陡然迸發,將滴在光團上的血淚蒸發,化成血霧,連帶著蕭伍臉上的血,一起氣化。
爾後,這些血霧交織成一道血色氣柱,逕直投向那光球之中。
沒有血淚的阻擋,蕭伍的視線瞬間恢復清明,而光團中的人影,在眼中更顯清晰。
「爹,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看著光團中一動不動的人影,不過拇指大小,再想及那個曾經如山一般守護在自己身邊的男人,蕭伍不禁悲從中來,低聲抽泣。
呆立半晌,蕭伍伸出顫抖的雙手,想要去捧起那個光團,可剛一觸碰到,光團表面便傳來一股熾熱的能量,手心頓時燙起一團水泡,而後被燒焦《,有焦糊味和輕煙冒出。
但蕭伍仿如全然不覺,依舊堅定的伸出手掌,將那光團捧住。
「爹,我們回家,伍兒帶你回家……」終於將光團捧在手心裡,蕭伍目光寸步不離的看著光團中好像沉睡一般的身影,喃喃低語。
沉靜在悲傷中的蕭伍卻是沒有發現,在雙掌手心皮肉潰爛處,有絲絲血液滲出,旋即融入那光團之中,而那光團在吸收了這些血液之後,顏色稍稍顯得深沉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透亮。
「七竅血醒神,心血凝身,此時不聚,更待何時?」
驀地,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突兀的在蕭伍腦海中響起,立時神色一滯,從那悲傷的狀態中抬起頭來,茫然的看向四周,似是在找尋聲音來源。
「七竅血凝神,心血凝身,此時不聚,更待何時?」
下一刻,那聲音再次響起,似是在提醒著他什麼一般,但是蕭伍的神色更顯茫然,根本就聽不出那句話是何意,一時竟呆在那裡。
「唉……」
只聽一聲歎息傳來,蕭伍突然心神劇震,只覺背心處似是被人狠狠的擊中,哇的一聲,一個口心頭熱血不可抑制的吐了出來,逕直淋在那光團之上。
出乎意料的是,被這口心頭熱血淋到之後,那光團表面的熾熱悄然散去,觸手間溫潤無比,而蕭伍吐出的那口血液,非但沒有滴落在地,而是瞬間凝成一團,穿透光團,逕直沒入蕭戰的胸口處,爾後消失不見。
咚……
隨著那團血液的消失,光團中突兀的響起一道微弱的心跳聲。
但就是這微弱到了極致的聲音傳出,傳進蕭伍的耳中,卻不啻於悶雷炸響,呼吸之間便明白了,那句話語所說的意見,便是需要七竅之血和心血。
雖然對七竅之血,蕭伍沒有什麼印象,但是心頭血,卻是知道的,當下毫不猶豫的朝著自己胸口連摜數掌。
這幾掌使足了力氣,打得胸膛上彭彭作響,就是蕭伍自己都有些站立不住,想要倒下的感覺,不過卻被他死死的扛住了。
與此同時,連續數口心頭熱血噴出,盡數淋在那光團之上,而那光團立時化為血色,旋又再次恢復透明。
卻是那些血液已然心數被蕭戰那小小的軀體吸收殆盡。
轟轟轟!
蕭伍見狀,唯恐心血不夠,再次揮手在胸口連摜,鮮血在口中狂噴而出。
噴完這幾口血液之後,蕭伍的神色變得萎靡起來,似乎那此心頭血,對他的身體來說,是個極其嚴重損耗。
饒是如此,蕭伍的眼神中,卻是沒有其他任何退縮之意,手掌放在胸口之上,眼神中只有堅毅和不惜一切代價將蕭戰的喚醒的決心。
「唉,夠了……」歎息聲再起,好像是在勸慰蕭伍一般。
「你是誰,誰在那裡?」蕭伍立時神情警惕無比的看向四周,將那光團護在身側,而後大聲問道。
「你是誰,誰在那裡?」蕭伍神色發緊,顫聲問道。
此時,他已經聽出那聲音,便是之前腦海之中突兀的響起那道聲音,雖然並沒有查覺到聲音主人的惡意,但他還是不由得將警惕之意提到最高。
要知道,現在可不僅只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蕭戰,而且看蕭戰那樣子,現在的他肯定的脆弱無比。
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蕭戰,他自然不會讓他再出事,哪怕是死也不會。
心念轉動間,一股淡淡敵意自蕭伍的體內湧出,那僅剩的真氣亦開始迅速的運轉起來。
「呵……」這次,卻是一道淡然的笑聲在光球中響起,而不是直接出現在蕭伍的腦海中。
既而,蕭伍只覺一光球中泛起一道無形的波動,而後那波動仿如潮水般的退去,最終消失不見。
待得那波動消失,蕭伍沒來由的心神一鬆,前所未有的輕鬆感湧上心頭,彷彿那無形中存在危險和壓力都已經不復存在,現在無論是他還是光團中的消戰,都是安全的。
咚……
這時,一道有力的心跳聲自光團中傳來,蕭伍瞬間將眼神轉向光團中的人影,臉上浮現出一抹欣喜之色。
只見光團中,蕭戰那緊閉雙目,開始微微的顫動起來,顫動的頻率越來越快。
倏而,雙目猛然睜開。
「爹!」
「伍兒……」
四目相視,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
在那座略顯破舊的院落中,冷橋面色平靜的看著眼前那面浮於虛空的水鏡,而那水鏡之中,赫然是蕭伍和蕭戰兩人的身影。
待得蕭伍和蕭戰兩人的聲音響起,冷橋信手一指,那面水鏡憑空消散。
既而,冷橋側了側頭,朝著正在廚房忙活的方桂輕聲道:「孩他娘,中午多做點,我有些餓了。」
說罷,冷橋微微挪了挪身體,似乎要讓自己靠得舒服一些,而後雙目微垂,眼皮輕輕抖動,像是在思考什麼。
半晌,冷橋雙目再次睜開,兩道神光一閃而逝,喃喃道:「雖然有同源的七竅血和心血助你重聚心神,但是,如果一年之內,不找到養魂木的話,還是要終成畫餅……」
頓了一頓,又低聲歎道:「養魂木,如果是那麼好找到話,我也不至於這樣了……雖然隱有所感,但天機難測,剩下的,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隨即,聲音消逝,冷橋的雙目漸漸合攏,臉上卻是湧起一片深沉的疲色。
房間之外,方桂卻是滿心歡喜的忙碌著,昨夜星兒回來了,礙於族長的面子,都未曾在家裡吃飯。
今天中午可要做一頓好吃的給他補補,這一個多月沒見,星兒可是又見瘦了……
……
「當時,我和蕭兄都準備回來了,但是蕭兄突然跳了進去,我怕他出事,也就跟著跳了進去,但是從潭底到水面,都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他……」
水潭邊,冷星神色凝重的講述著事情的經過,其實這經過在來的路上,冷星已經講過一遍,此時再次說,只是配合著場景,可以更好的再現當時情景。
而楚雲羽、黃子軒和桀墨則站在一旁,隨著冷星的進述,神色也越發的凝重了起來。
他們都是冷星回去之後叫過來的,當時事發突然,在找尋了一番,沒有找到蕭伍的蹤跡之後,冷星便想到把幾個人叫過來一起尋找,特別是想到了惡魔猿那強橫感知力。
在得到冷星的通知之後,幾人立時又回到了這個事發的現場。
而那頭惡魔猿,亦是一臉茫然的看著四周,就在一邊聽著冷星講述的同時,它那強橫無比的感知力,已經將整個水潭,還有方圓幾十公里之內的範圍探查了個遍,就算是藏在地底下的蟲子,都盡在它的感應之中,卻偏生沒有蕭伍的蹤跡。
隨著探查繼續,惡魔猿眼中的茫然之意越發的濃重起來。
片刻之後,惡魔猿抬起頭來,對著正眼睜睜的看著它的幾人搖了搖頭,而後徐徐道:「我沒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在場的都是信得過的人,再加上事情緊急,故而惡魔猿也沒有刻意隱藏它那可以說話的能力。
「怎麼可能,你的感知能力不是很強的嗎?」冷星聽罷,立時開口問道。
「我的感知是有極限的。我之所以感應不到他,有幾種可能,一種是他已經去了很遠地方,遠遠的超過了我的感知範圍。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現在和我們不在同一個空間之內,所以我無法感應到。最壞的結果,便是他已經不存了。」惡魔猿搖了搖頭,開口解釋道。
「那你說,哪種可能性最大?」幾人聽罷,立即問道,心中盡皆惴惴焉,生怕是最後一種可能。
惡魔猿略一遲疑,似是理了理思路,而後開口道:「我仔細查探過了,他的氣息確實是從這水潭消失的,但怪異的是,水潭中裡面並沒有他的氣息殘留,好像在他進入水潭之後,就到了另一個空間一樣。據我猜測,他應該是在跳入水潭的一瞬間,進入到了另一個空間裡去,所以我無法感應到他的存在。至於那空間中是不是有危險,那我就不知道了。」
聽著惡魔猿的解釋,幾人緩緩點頭,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不過聽到後來,幾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若是那空間中有什麼危險,那蕭伍豈不是永遠都出不來了。
想到這裡,一眾人都是沉默起來,連帶著紹的空氣都有些凝滯,氣氛沉悶無比。
惡魔猿見狀,只得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它的感知能力再強大,也有局限。現在的它,還不足以突破那個局限。
「我覺得你們還是別太擔心了,以蕭伍的實力,就算有什麼危險,也能應付得來,之前你們在那遺跡裡面,那麼危險,不也都挺過來了麼。」這時,冷玲瓏終是忍受不住那樣氣氛,開口勸解道。
「嗯,玲瓏姐說得對,蕭兄實力驚人,定能安然無恙,我們就不用杞人憂天了。」冷玲瓏的話音剛落,桀墨便接口道。
這一眾人之中,冷星幾人都是關心則亂,而他則相對冷靜不少,這也是他畢竟和蕭伍幾個認識不久,思維受到感情的束縛較小,所以才能如此。
「但願吧……」幾人聞言低歎道,心底的擔憂之意卻是依舊濃重。
「唉……」冷玲瓏和桀墨相視苦笑,也就不再吭聲,只是安靜的站在一邊。
這時,冷星突然眼前一亮,轉頭朝著那頭惡魔猿問道:「小黑,你說那個空間,是不是就是在水潭這裡?」
惡魔猿一聽,立時雙目一凝,沉吟少許,才開口道:「每一個空間都變幻莫測,但是也沒有可能……不過,我之前所說的蕭伍到了另外一個空間,也只是一個可能性而已。」
小黑,是冷玲瓏在給惡魔猿起的名字,知道冷玲瓏是自己主人姐姐,而且自己的主人還很怕她,惡魔猿自然不敢不從,屈辱無比的接受了這個名字。
冷星聽罷,點了點頭,而後沉聲道:「既然有可能,就值得一試,如果不試試,我心難安!」
話音剛落,冷星心神陡然沉入丹田之中,旋又進入那銀色漩渦之中,而後將靈識附著上去。
下一刻,在靈識的催動之下,銀色漩渦頓時銀光大作,一縷縷精純的空間之力自丹田中噴吐而出,瞬息之間,便湧至冷星體表,將他整個人都覆蓋起來。
隨著空間之力催動,眾人只覺冷星站立之處,虛空頓時有些扭曲,連帶著他的身影也有些扭曲起來,但在這扭曲中,有著一種天然的和諧,就好像冷星原本就和這虛空是一體的味道。
目睹著這一切,眾人盡皆駭然,特別是黃子軒,幾乎都要把眼珠子都瞪了出來,此刻冷星所展現的力量,正是他正在苦苦追求的空間之力。
在遺跡之地接受了一份與空間之力有關的傳承之後,他才在虛空一道上大有精進,並隱隱觸摸到了空間之力,但不成想,眼前冷星,這個比他還要年輕幾歲的少年,竟然已經掌握了空間之力,在他們前頭走了很遠,遠遠的超過了他,並且,這距離甚至是他終其一生都無法趕緊上的。
因為,空間之力,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被領悟,被掌握,無論領悟和掌握,都需要莫大的機緣。
若不是怕驚擾到冷星,恐怕他早就已經衝到冷星身邊,開始向冷星討教起來。
不過,現在只能將那個衝動死死的壓制住。
「等此間事了,一定要好好的跟他討教一番。」看著眼前那若隱若現的身影,黃子軒在心底沉聲道。
此刻,眾人的表情,冷星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全副心神,都已經沉浸在那漩渦之中,更正確的是,沉浸在那空間之力中。
自從在那異空間的傳送陣所在的山谷中,借助傳送陣散發的空間波動激發體內的空間之力,領悟身融空間,掀起虛空風暴這樣手段之後,這還是冷星第一次在正常的情況下施展身融空間。
只不過,想比起那傳送陣所在的山谷,現在他所處的地方,空間穩固無比,想要融入其中,卻是艱難無比,哪怕他已經將空間之力佈滿全身,甚至靈識之中也包裹著空間之力。
但是,在融入這虛空之後,靈識一接觸到那銀色的空間壁壘,就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力量,將他的靈識反彈回來,若不是有空間之力的護持,只怕他的靈識都會在那一瞬間被震散。
空間壁壘,防護每一個空間的最終屏障,可不是那麼容易覬覦的。
只是,冷星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一股靈識被反彈回來,下一道又已經出發,契而不捨的朝著那空間壁壘觸碰而去。
與此同時,劍靈空間中的養魂木正在瘋狂的吸收著空間內的靈氣,然後噴吐著無盡的生機,滋養著冷星的靈識和心神,而丹田之內,那銀色漩渦亦是在瘋狂湧動,補充著他在進行這冒險舉動時消耗的空間之力。
一次、兩次、三次……
隨著時間的流逝,冷星亦不知道試探了多少次,但每一次,他散發出的靈識都是毫無疑問的被震退。
不過,也不是毫無所獲,至少他的靈識能在那空間壁壘之前停留的時間要稍稍多了少許。
噗……
驀地,冷星突然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表面縈繞的空間之力瞬間繃散,形成一道道空間旋風。
數百上千次的觸碰空間壁壘,那空間壁壘似是大厭煩了他的舉動,輕輕震了一震。
空間壁壘的這一震,顯現在冷星眼前的,簡直不啻於山搖地動,天地翻覆,有著天崩地裂一般的威勢。
這樣的威能又豈是他這個小小的百脈境的靈識所能承受的,那縷探出的靈識立時被震散。
好在那空間壁壘在那一震之後又恢復了平靜,否則,冷星就不僅僅是那縷靈識被震散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