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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晚輩才出此下策,與主人立下賭約,請前輩明鑒。」
說到這裡,器靈閉口不語,將目光投向劍伯和冷星兩人,似是在等他們兩人的決定。
「原來如此,怪不得老夫感應之中,那深淵之中頗有異狀,卻是在醞釀三年後的逆襲。」劍伯聽罷,低聲感歎道。
聽完神宮器靈所說的話,他便已經明瞭,器靈所說是真的,因為他不僅感應到了深淵之中的異樣,而且,作為一樣武器或是寶物,無論是凡鐵一塊,還是無上神器,都需要有主之後,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就好像,一柄寶劍,雖然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但只將他擺在那裡,便是十年萬年,也不可能傷到一人,因為他雖然強大,但如果沒有人碰他,他便不可能傷到人。
而如果這一柄寶劍,執於人手,一日屠戳千萬人,亦非難事。
即便是誕生了靈智的神器,亦是如此,全憑本能行事,又能發揮多少威力,又有什麼東西的智慧能比得上人呢?
「晚輩倒不是故意隱瞞,實在是干係重大,不得不小心行事。」神宮器靈見劍伯神情柔和,又連忙開口解釋了一句。
劍伯聞言點了點頭,寬慰道:「老夫之前》已經說過,不是要責怪於你,而是想要問個明白,事涉少主,不得不謹慎。不過此事,確實幹系重大。一切,便由少主自行決定吧。」
說罷,劍伯也不再說話,而是將目光轉向冷星,一副怕打亂冷星思緒的樣子。
神宮器靈見狀,也不再開口,但是心中有些不安,似是在想不應該這麼早就將事實說出來,憑空增加壓力。
此刻,冷星被一個接一個的消息震得頭昏眼花,一道道曾經知道的,或是曾經根本未曾接觸到的信息,一波一波的襲來,饒是以他強悍的心神,都有點接受不過來了。
「鎮守永恆淵五萬九千餘年,等待主人五萬九千餘年,而自己便是鎮界神宮等待的主人。」
「只是,由於自己實力不夠,不能認主,無法完成儀式。」
「三年之約,並非是器靈為了逃避讓自己成為主人的借口,而是,為了刺激自己,好讓自己全力以赴,在三年之內達到神通境!」
「三年之後,永恆深淵內的魔族,會逆襲,衝擊鎮界神宮的鎮守,而鎮界神宮如果沒有自己的幫助,有可能鎮守不住。而一旦失守,被鎮壓的魔物,會進入自己所在的世界,而東荒大地,會首當其衝,到時候,自己和爹娘,還冷家,還有東荒大地上乃至這一界內所有的人族,都會面臨這一劫難。」
「要鎮守住永恆深淵,鎮界神宮便必須發揮最大的威力,要想讓鎮界神宮能力全開,就必須有主人操探,發揮其全部潛能……」
「要讓鎮界神宮認主,自己首先就必須達到神通境,否則,一切休提……」
「三年,而且,按照器靈的說法,時間都已經不足三年了,因為認主之後,還需要有時間來熟悉他……」
……
一道道紛繁蕪雜的念頭,充斥在冷星的心神世界,讓他的心神有一種欲要爆裂之感,一陣陣的痛楚襲來。
與之一起襲來的,還有那沉甸甸的壓力,壓得冷星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麼短的時間,我能行麼?」
約莫片刻之後,冷星抬起頭來,喃喃低語,眼神中充斥著茫然之意。
看著冷星的神情,劍伯和神宮器靈都沒有出聲,這些,都必須由冷星自己想通透,然後做出決定,其他人都無法代替,即便是強行替他決定,也只會適得其反,使得他留下心結,有礙武道進境。
一時間,冷星的臉色變幻不定,時而猶豫,時而掙扎。
有幾次,神宮器靈都忍不住想要開口提醒,因為他說的,只是之前的情況,但是現在有了劍伯所授的這組手印,只要他全部領悟出來,說不得可以多支撐一段時間。那樣的話,留給冷星的時間會更多,壓力便也小上不少。
但是,每一次都被劍伯的眼神制止,索性閉目盤坐,不再去關注冷星的狀態,眼不見為淨,省得自己一個心急,好心辦了壞事。
然而,此刻卻沒有人注意到,劍伯的身影,正在慢慢的變淡,他顯化出來的虛影,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先是腳掌,而後小腿……
只是劍伯依舊不為所動,身上長袍及地,將這一切遮掩,他也不想自己的狀態,讓冷星分心。
因為,這是一次,難得的心路歷練,跨過去,便是海闊天空,另有一番天地。
跨不過去,那便極有可能武道滯塞,修為停滯不前,更嚴重的,便是武道之路,徹底終結。
可以說,這是一次屬於冷星的心劫,同時也是屬於他的機緣。
但這兩者,無論是心劫還是機緣,都不容打擾。
只能靠他自己,是否能夠打破桎梏,是龍是蟲,便可見分曉。
「我能行嗎?」
迷茫之中,冷星再次發出一聲低歎,眼神之中,有著猶豫和堅毅的光芒同時閃爍。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心神世界之中,已然將他所有的經歷重新回放一遍,所有以前經歷過的艱難困苦,盡皆歷歷在目。
想著自己以前受過的苦楚,想著自己之前全力奮進的樣子,再想著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打心底裡,冷星都願意也有理由相信自己能行,想信自己持續努力,能在三年之內達到神通境。
但是,這種將一界之安危,幾乎繫於自己一身的感覺,真的好沉重。他不知道以前帝秦是否有感受過,但他此刻,是真的感受到了,有種太古神山壓搾在自己身體之上的感覺,簡直是無法承受。
是以,他才不由的第二次問出同樣的問題。
這問題,不是在向劍伯或是神宮器靈徵求答案,而是在拷問自己,拷問自己的內心,是否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承受這一切。
問完這一句,冷星再次陷入沉默,站在那裡,唯有那神色和眼神不斷的變幻著,而在他的心神世界之中,開始再次疏理起以前的經歷。
驀地,一道被他忽略了的聲音,在他的心神世界之中想起。
那是不久前,神宮器靈跟他所說的那一句:「男人,就得有當仁不讓,捨我其誰的氣勢和胸襟!」
匡!
這一道聲音,宛若暮鼓晨鐘一般,響徹冷星的整個心神世界。
那聲音輕初幽遠,而後轟隆,到最後連綿不絕,有若雷鳴,強橫的聲浪,帶著絲絲道韻,滌蕩著冷星的心神。
約莫數息,冷星那心神世界之中,所有蕪雜的念頭,盡數被清掃一空,只留下那道聲音不住的迴盪。
如同被悉心擦拭過的玻璃一般,所有的污垢都被清理,通透無比。
片刻之後,冷星突兀的開口長嘯:「我能行嗎?」
還未待嘯音平息,冷星又是一聲暴喝:「我,能行!」
隨著喝聲響起,他那微閉的雙目赫然睜開,雙目之中神芒暴現,神情堅毅,一股浩大的氣勢自其體內轟然爆發,直上雲霄。在這氣勢之中,有一種自信的意志在飛揚。
這時,閉目盤坐的神宮器靈亦是雙目大開,滿是驚喜的看著冷星。
而劍伯則是滿臉欣慰的笑了。
因為,他們都從冷星的那氣勢之中看出:
這一劫,過了!
如果說之前的冷星空有天賦,但卻沒有足夠的自信,導致他的心境遲遲跟不上來,無法與修為進境相匹配,短期內倒也沒什麼大礙,但長此以往,必然會影響到他的武道之路,制約他的發展潛力。
而此刻,冷星三問拷心,終於不再是那個努力修煉,只為父母能夠過上好日子的世俗家族中的旁系弟子,而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年輕強者。
因為,他明白了,什麼叫當仁不讓,捨我其誰的氣勢和胸襟。
因為,經此一事,他悟了,悟得了什麼叫做敢於承受,敢於衝破一切阻礙的勇氣。
這便是,強者之心。
強者之所以為強者,那就是因為他們,敢為人所不為,承受別人所不能承受之重,有在自己道途上,打破一切障礙的自信。
經此一悟,冷星便已隱約觸摸到強者之心這一層次,強者之心初具雛形,隨著他的不斷強大,這強者之心亦會越來越完善,將陪著他一起,踏巔破浪。
……
「劍伯,前輩,我明白了!」數息之後,冷星氣勢收斂,緩步走至劍伯和神宮器靈身前,正色道。
「嗯,恭喜少主!」劍伯欣慰的點了點頭,恭賀道。
「恭喜主人,您叫我小殿便是,我之前閒著無聊,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殿宇。」神宮器靈恭賀一聲,而後又糾正著冷星的稱呼。
冷星聽罷,卻是注意到器靈殿宇的稱呼,先是一怔,而後又鄭重道:「三年之約尚未完結,此時前輩與我不分主從,也就無需叫我主人。不過,三年之內,我必定前來履約,到時,你是叫我小傢伙還是叫我主人,可以隨意,不過我自己,便叫你殿叔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