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氣爆發,在這間小屋之中肆虐,那破舊房頂和四周的牆壁,全然無法承受,瑟瑟抖著,搖搖欲墜,有吱嘎聲四起,也有塵土瓦礫自房頂落下。
冷百砂臉色煞白,全身上下都已被冷汗和血液浸透,身體下的地面上,艷紅一片,濃濃的血腥氣直刺入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掙扎著抬起頭來,清明的眼神之中酒意全無,儘是仇恨之色,顫抖的嘴唇一張一翕:「老匹夫,我在下面……等著你!」
旋即,冷百砂的身體再次砸落在地。
轟!
古千秋氣勢再次拔高,若非是墨冬密令,他必定再狠狠的折磨一番,以洩心頭怒火,只是現在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解決。
彭……
一道暗啞的碰撞之聲響起,古千秋的臉色赫然大變,冷百砂那副癱軟的身體,居然在地面上一動不動,只見一位一襲黑衣覆體,臉上蒙著面紗的中年男人突兀的站在他的身前,正徐徐收回那朝前伸出的手掌。
手掌晶瑩如玉,仿如一件極其精美的藝術品,饒是古千秋見多識廣,但也無法找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隻手掌的精美。
然後,就是這精美到了極致的手掌,讓古千秋心神大跳,有一股本能的感應升起,,還是手掌的主人,都實在太可怕了。
自己含怒一擊,雖然不曾動用全部實力,但至少也有五成實力,而那五成實力轟出的一掌,卻如此輕描淡寫的被那突如其來的手掌擋住,甚至都未能激起一絲漣漪,很顯然,那威勢都被那手掌的主人控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之內。
恐懼,強烈的恐懼,雖然那手掌的主人在擋住那一擊之後,便未曾動手,只是站在那裡,卻讓他覺得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壓迫和氣勢,堪比寒山。
足有十數息,古千秋才穩住心底的驚駭,聲音有些乾澀的問道:「你……你是誰?」
「如果我是你,現在立即逃命還來得及,否則,寒山宗魂印殿,便又要多上一塊碎裂的魂牌。」黑衣人蹲下身來相攔冷百砂的狀況,頭也不抬,聲音冷漠。
「閣下,可是想與我寒山宗做對?」古千秋一聽,心底頓時想到自己的身份,鼓起一絲勇氣,他不敢出手,以宗門身份壓人。
「我要殺你,你早就死了。」黑衣人的語氣依舊冷漠,但那平靜的語氣中,有著一種極強的自信,彷彿古千秋的生死不過是他的一念之間。
古千秋聽著那冷漠至極的聲音,又想到那黑衣人突然出現之時,那詭異莫測的修為,心中打了個突,那勉力鎮定下來的心神又是有些散亂,頓了一頓,又勉力鼓起一絲勇氣,拱手道:「閣下修為強橫,古某今日認栽,但閣下可否留下名號,我寒山宗他日必報閣下今日不殺之恩。」
「寒山宗,好大的名頭,不過想用寒山宗的名頭來威脅本尊,還差得遠,滾!」黑衣人聞言不為所動,語氣平淡至極,便是那一聲滾字,也像是隨口念出一般。
黑衣人的話音剛落,古千秋只覺一股沛莫能擋的所勢,自那黑衣人的身體之中一閃而逝,但就是那一閃而逝的氣勢,便讓他胸口發悶,一口逆血猛然噴出,不由的連退好幾步。
待得身形站定,古千秋神色驚惶的看了那黑衣人一眼,旋即閃身朝外疾掠而去。
古千秋的離去,對那黑衣人來說,似是沒有絲毫影響,只見他兀自在給冷百砂檢查身體,不時的隨手拍出幾道氣勁輸入至冷百砂的體內,一邊幫助其穩固身體,一邊低聲道:「是條漢子,沒有丟冷家的臉!」
許是這黑衣人輸入的氣勁起了作用,抑或是冷百砂的心神一直是清醒的,黑衣人的話音剛落,冷百砂那虛弱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為什麼不殺了他?」
「我不能出手,我若出手,便會有人對我出手。」黑衣人神色一怔,旋即的看著古千秋離去的方向,平靜道,但是一那直古井不波的眼神之中,分明一絲無奈。
「那又為何救我?」冷百砂眼神清明,但心有不甘。
「若你僅是山海樓那個耍酒瘋的無賴,我不會救你,但你很硬氣,沒有辜負冷家的血,所以你活下來了。」黑衣人淡淡的說道,似是在向冷百砂解釋,為何救他。
說罷,黑衣人轉過身來,取出一枚芬芳撲鼻的丹藥,投入冷百砂的嘴中,淡然道:「把藥力煉化,三個月內可以康復。記住,你今天沒有見過我。」
話音剛落,黑衣人一抬步便朝外走去。
「你……你是我冷家之人?」
冷百砂的聲音傳來,那黑衣人的腳步一頓,旋即瞬間消失不見。
「哈……」冷百砂想放聲大笑,但卻牽動身體的傷勢,立時面容扭曲,簡直比哭還難看。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短短不過一個小時的功夫,自己即有著如此離奇的經歷。不過就是趁著短暫的平靜,去山海樓喝酒發洩一下被擼掉冷家摩雲城負責人身份的鬱悶。不成想酒樁下,招惹到一個看似對冷家頗有敵意的存在,眼看著就要喪命之際,卻又被一位強大無比的存在救下,而且,那強大存在言語間,似乎和冷家有著莫大的關係。
冷家,什麼時候有一位如此強大的存在了?
冷百砂心中儘是疑惑,但下一刻,一股強橫至極的藥力,在體的體內轟然爆發,立時福至心靈,心神一斂,潛心煉化藥力。
房頂,黑衣人的身形緩緩顯出,那蒙面的面紗,卻是已經取下,恐怕任誰也不可能想到,這個突兀出現的無名強者,便是他……冷橋!
看著房屋之中正在煉化藥力的冷百砂,冷橋低語一聲:「希望這枚龍虎斷續丹不會白費。」
一語之後,便盤坐在房頂之上,再無聲息,與這屋頂融合在一起,彷彿一直以來,他就是這屋頂瓦片之一。
約莫半小時之後,一陣喧鬧聲傳來,冷橋睜開眼,遠遠看到一群人走了過來,正在挨間房屋的尋找,領頭的那人,卻是冷千雪。
收回目光,低頭看了一眼仍在煉化藥力的冷百砂,冷橋的身影,便如一道青煙,瞬間消散,不留半點痕跡,就好像從來就沒有在這裡出現過。
冷百砂莫名被強者擼走,即便那報信的小四死於中途,但冷家還是通過其他途徑得到了消息,而負責情報的冷千雪自然難辭其責,帶了一隊人出來。
但是已經一個小時有餘,冷百砂的下落還是沒有消息,這令得冷千雪的臉皮一陣陣發燙,在自己的監控之下,居然還被古千秋擄了一人走,惱恨之餘,又有些暗中責怪冷百砂不識時務,在這節骨眼上,居然去山海樓買醉,買醉就算了,竟敢讓人趙掌櫃找妞。
「那簡直是在找死!」想到這裡,冷千雪暗罵一聲,隨後又指揮身後跟著的那數十名冷家的武者,挨個的搜索起來。
片刻之後,就有冷家的武者找到了這音搖搖欲墜的民房,看到了正躺在地上,雙目微閉的冷百砂,立時驚喜大叫。
早就有些心焦的冷千雪立時衝了進來,看著冷百砂那滿身的鮮血,心底對古千秋和寒山宗的恨意,又濃了幾分,不管他再如何不待見冷百砂,但都是冷家之人,流著一樣的血。
冷百砂受到這樣的折磨,他一樣的憤怒!
定了定神,正要招呼身後的冷家武者將冷百砂抬起來,帶回族中。
驀地,冷百砂那身體之上,金光大作,體內傳來陣陣龍吟虎嘯之聲。既而,有金龍自其體內透體而出,欲騰空而起,發出陣陣龍吟。緊接著,又有猛虎從體內竄出,在這瓦房內奔騰,朝天怒嘯。
龍吟虎嘯間,濃烈的氣機散發,冷家的武者立時目瞪口呆,在那威勢的逼壓下,身形連退,直至退至院落之中,才得以站穩身形。
冷千雪畢竟是修為精深,真氣一震,便抵擋住那道威勢,站在冷百砂身前一丈之處,驚奇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這時,那金龍和猛虎似是感應到冷千雪的存在,彷彿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立時龍虎之音齊發,朝著冷千雪疾撲而來。
「這……」冷千雪心神一凜,在那金龍和猛虎撲過來的一瞬間,那撲面而來的氣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頓時連連退後。
直到冷千雪的身形退至院外,那金龍和猛虎才止住撲擊之勢,重新回到冷百砂的身體周圍,不停的在身體之中穿來穿去,彷彿它們的行動範圍已被限制在這間瓦房之內,不得踏出一步。
看著那退回去的龍虎之象,再感應著沒有絲毫外洩的氣機,冷千雪臉色有些微白,胸膛起伏不定,暗自心驚,同時也明白這冷百砂定是大難之後,得到了了不起的機緣。
一念至此,冷千雪頓時轉身朝著身後冷家武者沉聲喝道:「今日之事,誰也不得提起半個字,違者,全家皆罪!」
說話間,一股森然的氣勢噴湧而出,鋪灑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