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老五說的沒錯,那都已經過去了,大哥只是性子擰了一些,相信他會轉變過來的。倒是你的身體,真的沒問題了?」冷天涯看著冷天縱那落寞的神色,低聲勸慰了幾句,旋即話題一變,又轉到他最為關心的事情上來了。
「算是暫時壓制住了。」冷天縱點了點頭,有些苦澀道,心中暗歎,自己與這荒獸血脈之中殘餘的凶戾之氣糾纏二十年,總算是暫時有了個了斷,結束這非人非獸的日子,至於最終結果如何,就要看造化了。
「暫時?」冷天涯疑惑道。
冷戰也急忙上前幾步,緊張的看著冷天縱。
「嗯,那年連累父親和二哥出事,我趁著還清醒,就把自己鎮封在地底冰洞之中,便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這二十年下來,有幾次都是險死還生,不過好在我命大,都挺過來了。直到後來那烈焰虎王的血脈之中的凶戾之氣幾乎和我的心神都糾纏的在一起,不分彼此。雖然已經凶戾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但我自己也是幾近油盡燈枯。」說到這裡,冷天縱稍許停頓了一下,似是在回憶那段與荒獸血脈之中的凶戾之氣糾纏的日子。
稍停之後,冷天縱又繼續說道:「可能是天不絕我,就在我心神就要磨滅的時候,一柄巨劍從天而[降,直接穿過我閉關的冰洞,隨後那靈氣不斷的湧進我的身體,滋養心神,而且在那巨劍之上,有一種莫名的威壓,使得我體內的凶性收斂。我立即趁機將那絲凶性逼入體內的血脈,吸納靈氣恢復修為,只是那凶性已經與我血脈凝為一體,要想徹底解決又談何容易,所以只能算是暫時了。再後來那巨劍化成石塔,我叫冰洞已經被毀了,而那石塔又能壓制我體內的凶性,就乾脆在石塔內繼續閉關。直到幾日前,我見到感應到戰兒在石塔旁邊,就告訴了戰兒。」
說到那石塔之時,冷天縱回身看了看身後的石塔,眼中滿是崇敬之色,若非這石塔,此刻的他估計已經變成一攤白骨,又哪裡還能站在這裡。
「此次寒山宗來犯之事,戰兒昨日也通知了我。只是隨著這段時間,我的修為恢復,那凶性也越來越強,方才寒山宗的人進來的時候,正趕上體內凶性作亂,這才沒有及時出手,讓這麼多的族人喪生,真是愧對先祖!」說到最後,冷天縱的眼眸之中,現出一抹愧色,顯然是對自己未能及時出手,導致這麼多族人喪生而感到愧疚。
「六弟,這豈能怪你,是我等無能,無法守護家族,才讓族人被宵小所害,若非是你及時出現,恐怕今日冷家斷難善了。」冷天涯見狀,立時寬慰道。
「是啊,六叔,若不是你,小侄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冷戰亦是開口勸道。
「我明白的,三哥,戰兒無需多言。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我不出手,今日我冷家也不見得會有多難。」說著,冷天縱的眼神不著痕跡的朝著虛空某處掃了一眼,淡淡道。
「哦?」冷戰有些驚疑了,除了六叔,還有誰能如此乾脆利落的將這些寒山宗的弟子屠盡,解救冷家於水火。
「你們莫不是忘了,是誰通知你們寒山宗入侵的,早有高人在側,只是不願我等知道罷了。」冷天縱輕聲提醒,之前那聲巨響,雖然他正在緊要關頭,但還是能感應到的,更何況在他出塔之時,那散開的靈識隱隱約約的捕捉到一縷空間的波動。
「真是天祐我冷家,不僅有高人暗中相助,還讓六弟平安歸來。」冷天涯念頭轉動,立時就想到那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可惜不能當面感謝一番。」冷戰搖了搖頭,苦笑道,冷星的師尊如此,今夜出現的高人又是如此。
「如果我感覺沒錯的話,此人多半就在我冷家,也許不久就可以見著了。」冷天縱看向虛空的眼神幽遠,閃著神秘莫測的光。
「這狗鼻子,可真靈。」冷天縱話音剛落,正悄悄鑽進被窩的冷橋猛然一抬眼,朝著競技場的方向低斥了一聲,旋即雙目一閉,聲息全無。
「六叔,此話當真?」冷戰立時激動道,若是就在冷家,那他要查找起來,豈非是方便無比。
「戰兒,該相見時自會見,何必強求。」冷天縱眼神一凝,直視冷戰道。
「是,戰兒魯莽了。」冷戰聞言一驚,立時醒轉過來,高人行事難以測度,若是自己胡來一番,讓那高人不喜,到時候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哭都來不及。
「六弟,你現在這修為可是已經凝聚神魂?」冷天涯老臉一紅,剛才他也未嘗沒有想去查找一番的想法,實在是這樣的存在對冷家來說,太過重要,不肯錯過而已。這時聽到冷天縱的話語,不禁有些慚愧,立時轉換話題。
「呵呵,武道通神,神通境談何容易,我如今卻是神庭未辟,又何談神魂。我不過是與那烈焰虎王的血脈相融,可以借用一部分他的能力而已,暫時靈識化形,在真正的神通境強者面前,不過一空殼罷了。不過真要拼起命來,倒是可以和神庭境一戰,至於神魂境,恐怕就只能任其斬殺了。」冷天縱輕笑一聲,徐徐解釋道,這也是在自己三哥和冷戰面前,才說出自己的虛實。
「以六弟的天資,達到那一步理應不難,時間問題罷了。」冷天涯臉現了然之色,輕聲說道,他從來都不曾懷疑過冷天縱的天賦。
「是啊,以六叔之能,必定可以。」冷戰接口附和道。
「神通,神通境啊……」冷天縱仰頭歎道,眼眸中卻是露出無盡的神往之色,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二十年來他的身體已經虧空到了何等的程度,如果體內的隱患不除,他是斷然無法達到那個境界的,只是此時,在自己三哥,還有二哥的兒子面前,又豈能說出口,讓他們失望。
驀地,冷天縱那雙恢復清明的眼睛之中,血芒一閃,旋即那血色漸漸佈滿整個眼眶,那凶戾的氣機又開始散發。
「六弟!」
「六叔!」
冷天涯和冷戰心神一凜,驚呼道。
呯!
只見一聲巨響傳來,冷天縱的身形已然衝撞在那石塔的門洞深處,顯然是冷天縱凶性發作,趁著還有一絲清醒之際,衝入石塔,借那石塔之中的威能,壓制自己的凶性去了。
「我無事,三哥,還有戰兒,你們自去忙罷。」約莫一刻鐘,冷天縱的聲音傳來。
站在那石塔之外等得心焦不已的冷天涯和冷戰,聽到冷天縱傳音,相視一歎,聯袂而去。
冷天縱的情況,就算他們在這裡守著也無濟於事。反而族人死傷慘重,身為族長和三長老的兩人,又怎能不露面。
有了冷戰和冷天涯的加入,冷家族地之內,這善後的事情處理起來,更是快了不少。
那些寒山宗弟子的屍身都已經被堆積在一起焚燬,族人的屍身卻是好好的收殮起來,傷者自然是送至藥堂診治。地上的血跡經過沖洗,那空氣中的血腥氣已經變得若有若無,淡不可聞。
短短時間內連續經歷過兩次,這一切處理起來卻是井井有條,亂象未顯,只是看著那一具具族人的屍體,這些還活著的冷家族人,臉上都是難掩悲憤。
在這一切,處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山海城的東方,泛起魚肚白。
天,就要亮了。
這一夜,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個不眠之夜,比如孤風,比如龍若塵,比如冷家族地內的所有人,還有,萬里之外寒山宗的人。
……
嚓嚓嚓……
就在冷天縱大發凶威,一舉滅殺所有入侵的寒山宗弟子之際,萬里之外的寒山宗,一座古撲的大殿之中,突然響起一陣細密的玉碎之聲。
在殿內值守的一名弟子,立時從神遊物外之中驚醒,衝進那座存放魂牌的殿堂。
一眼掃去,那弟子頓時驚駭欲絕,癱倒在地,瞪圓的又目中儘是恐懼之色,口中不住的喃喃道:「都碎了,都碎了。」
「啊!」半晌,那名弟子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喊叫,四肢並用,迅速從地上爬起,神情驚惶的朝著殿外跑去。
約莫十數息,幾位氣息莫測的老者,還有一襲文士裝扮的墨冬,幾乎同時出現在魂印殿。
那名值守的弟子,卻是被一位臉色陰鬱的老者拎在手上,嘴中兀自不停的喃喃:「都碎了,都碎了。」
「丘未、夏刺、包成、蕭沙、索利、原漠……藍荒、還有夏宇,一行二十五人,魂牌都碎了,都碎了!」一名皺眉深刻,身形矮小的老者,一個一個的念著這些碎掉的魂牌的名字,隨著這一個個名字的念出,這老者的臉色愈發的難看,到得最後,那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一股博大的氣機,從那矮小的身體之上透體而出。
站在他身邊的幾人,被那氣勢一激,盡皆後退幾步,臉色皆是難看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