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來島上已經兩個月,通過花風和花疏影的努力下,辛希不僅恢復了眼睛,而且也已經恢復到了玄聖階的實力,甚至已經突破了玄聖一品進入了玄聖二品,這讓花風又一次刷新三觀,這人實在是個奇跡。
冷月礙於她的身份和夜晟勳,也沒有再找事過。倒是她的哥哥冷凌天偶爾會來找辛希。
當然每次都被夜晟勳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辛希對於冷凌天瞭解的不多,但是他相信夜晟勳的判斷,而且那人身上的味道是自己的噩夢。
這天,隱島下起了第一場雪。
雪花漫天卷地落下來,柳絮一般的雪,蘆花一般的雪,輕煙一般的雪,流轉,追逐,來時纖塵不染,落時點塵不驚。一朵朵六角小花,玲瓏剔透,無一重樣,紛紛揚揚。
雪花很白很白,白得那麼純潔。
辛希一襲淡藍色的衣裙,在這銀裝素裹的世界,就像一位遺世獨立的仙子,而臉上的綠紋依舊盤踞著半張臉,卻透出了另一種妖冶之美。
她伸出手,接過一片晶瑩,那冰冰涼涼的雪花便消融成一滴水珠。
辛希喜歡雪,愛它的輕盈,卻不張揚;癡迷於它的典雅,卻不做作。
純純的顏色,潔,白如晶,如天使,似鵝毛,飄飄灑灑,漫天飛舞。它雖沒有華麗的外套,白色卻是最好的衣冠;它雖稱不上雍容華貴,素雅卻是最佳的裝扮。帶著它的雅致,邁著絕美的舞姿。隨著冬的到來而翩翩起舞。洋洋灑灑。一瀉千里。
沒過一會,溫暖的羊毛裘袍帶著餘溫從背後輕輕地搭在辛希的身上。
夜晟勳微微皺眉:「你身體才恢復。要注意身體。」
「嗯。」辛希點點頭,視線有些飄遠,她輕聲道,「我該離開了。」
夜晟勳並不意外,吸了一口氣,冬天的空氣嗆得他的鼻子微微泛酸,他點點頭:「嗯。」
而後。他又說:「等一起過了年再走好不好?」
辛希轉頭看著他,夜晟勳今天穿了一身黛色地錦袍,腰間繫著玉帶,墨髮束在玉冠之中,白玉晶瑩潤澤更加襯托出他的頭髮的黑亮順滑,如同綢緞。雪花落在他的發上,點點晶瑩。她看著夜晟勳微微一笑,而後踮起腳尖,輕輕將他發上的雪拂去。
夜晟勳看著突然靠近的人,微微一愣。知道她的用意時,嘴角綻放出一個絕美的笑。絢爛了這銀裝素裹的世界。
「謝謝你。」辛希這段時間裡,已經不知道和他說了多少次的謝謝。
夜晟勳看著她,眼神深邃:「你就是這樣。生怕欠了我什麼似的。」
「對啊,我就是怕欠了你什麼,到時候,誰知道你要怎麼樣威脅我呢?」辛希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樣逗樂了夜晟勳。
可是他的笑容沒有維持多久,便冷了下來。
辛希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那一刻,瞳孔驟縮,她呆愣在原地,心底似掀起了無比猛烈的浪潮,幾乎快要將她淹沒,她的腦海裡嗡嗡作響,轟鳴一片。
與此同時,一個白球滾著雪衝到了辛希的懷裡,帶著寒氣,不停地蹭啊蹭:「主人,主人。小白好想你。」
辛希顫抖著手撫上小白,眼眶發澀而後視線觸及那人,她聽到了自己瞬間狂亂的心跳。
在不遠處,那人就那麼站著,白衣飄飄,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竟比雪還要耀眼,如綢緞般的黑髮並未束起,順滑垂及膝,清雅以極,他無論什麼時候都像個不食人煙火的仙人。
他緩緩走近,每一步,都讓辛希的呼吸越發艱難。
赫連少紫看著辛希,一雙黑色眼眸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
「希兒。」他的聲音依舊那般好聽,只是在辛希聽著卻比這雪還清冷幾分。
那晚他護在藍菲兒身前的場景還是那麼清晰,他為藍菲兒受的那一劍,辛希如今都能清晰地記得他的血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快要把自己灼傷,他的所有所有,她都記得那麼清楚。
下一秒,辛希揚起一抹極燦爛的微笑:「多謝赫連宮主出手相救小白,這份恩情,在下記著了。」
赫連少紫在看到她雪一般的白髮,那白色砸入他視線,眼眸中滿是震驚與心疼,而聽到她的話語時,他的臉白地幾近透明,薄唇輕抿,他似乎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辛希冷冷地看著他:「赫連宮主,不送。」
而後,她便抱著小白轉身進了屋子,她的背脊繃得很直,每一步都是那麼堅定。
夜晟勳神色複雜地看了赫連少紫一眼,隨即也跟著辛希進了屋子。
「主人……」
「我們回去說。」辛希攔斷了它的話。
小白趴在辛希的肩上,大眼睛望著赫連少紫。
赫連少紫卻什麼動作也沒有,就那麼站著那漫天的雪花裡,一動不動,看著辛希離去的身影,小白癟癟嘴,它想哭了。
回到屋內,辛希便看見了小白流出了眼淚,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小白流淚,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魔獸也有眼淚。
「怎麼了,不想回到我身邊麼?」辛希笑道,那笑有些勉強。
小白小爪子立馬緊緊地揪著辛希:「主人,主人,小白永遠只跟著主人,只是主人,我們都錯怪赫連師父了。」
辛希聽著它的話,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
夜晟勳的臉色也漸漸變得凝重無比。
「主人……」小白拉了拉辛希的衣袖,「讓赫連師父也進來吧。」
辛希沒有說話,轉身往裡而去,走進了房間。而後關上了門。
就這樣。赫連少紫站了一天。辛希在房間裡呆了一天。
夜幕降臨,那雪卻依舊紛紛揚揚下個不停,在墨藍色的夜色中飛舞旋轉。
當辛希撐著傘走出去的時候,赫連少紫的睫羽上已經染了一層冰晶。
辛希看著他,眼淚便湧了出來,她垂下手,傘滾落在雪地裡,發出了咳嚓的聲音。
「希兒。」赫連少紫眸光閃過一絲欣喜,微微一笑。他毫無血色的唇色,讓辛希的心再一次不可抑制地顫抖。
辛希衝過去,抱著赫連少紫就哭了,他又瘦了,骨頭更加硌人了,她的心都快疼死了。
辛希在聶生死的時候沒有哭,在李昕昕與她斷絕關係的時候沒有哭,在知道藍菲兒是所以事情的策劃者的時候沒有哭,在一夜白頭的時候沒有哭,在失去味覺失去視覺的時候沒有哭。在知道小白失蹤的時候沒有哭,在綠寶為救自己恢復道到原始形態的時候沒有哭。在知道自己毀容的時候沒有哭,而現在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她哭地聲嘶力竭。
雪花砸在兩人的身上,然後消融。
赫連少紫垂眸,緊緊地抱著她,然後俯下身子,冰涼的唇觸上她的臉,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珠:「對不起。」
辛希哭得更厲害了,就像個孩子一般,她緊緊抓著赫連少紫的衣服,硬是將那平整的衣裳抓出了折痕。而這些折痕就像抓在赫連少紫的心中一般,他不會放過那些傷害希兒的人。
而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忽然,辛希一把推開赫連少紫,摀住自己那長著綠紋的臉,眼神中滿是驚慌失措。
「希兒。」赫連少紫喚了一聲,他自己都沒發覺他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不要,不要過來。」辛希捂著臉,心中陣陣涼意,有無數的聲音在叫囂著,曾經不相信他的自己配不上他,而如今變成這樣的自己更是配不上他。
赫連少紫眸子微黯,一把將她環住,而後吻上她的唇,溫熱的舌尖掃過唇內每一寸肌膚,溫柔繾綣。
辛希鼻尖瞬間盈滿淡淡的蓮香,他的溫柔讓她忍不住沉迷,閉上眼,眼角隱隱帶著淚滴,就算是下地獄,她也不想放開這個男人。
一吻罷,赫連少紫輕輕擁住她。
「你失去了這麼多,是我沒能保護好你。你若是再推開我,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赫連少紫聲音有些低,卻極其溫柔。
辛希淚眼朦朧,嘴唇泛著誘人的嫣紅。
「我……」
眸光中的疼惜翻湧不休,赫連少紫又一次吻住了她,將她的話都淹沒在這個更為熱烈的吻之中,他似乎一遇見她便也變得情難自控。
辛希看著近在眼前的完美五官,觸到他微冷的鼻尖,想到他在雪地裡站了一天,微微有些恍惚,而後迷情一般地勾上他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回應著他的吻,一時間,腦海裡忽然有一種很強烈的念頭,好似等了千百年的渴望在這一刻爆發了。
擁吻的身影刺痛了夜晟勳的眼,就像陽光下聖潔的耀眼的雪一樣刺眼。
夜晟勳在一旁,緊緊地握著拳,胸腔裡氣血翻湧,喉間滿上陣陣腥味,他明白自己不是能守在辛希身邊的人,自己遲早會退出她的世界,只是沒想到這一刻來得這樣突然。
他轉身離開,身影隱入夜色之中,他是有多麼捨不得,可是他不得不走,因為他無法保證自己再呆下去會不會忍不住將辛希搶回來,而他也知道,她的心裡只有赫連少紫。
這是多麼現實的現實,比這突如其來的雪還讓人討厭無數倍,果然,自己是不適合白色,這樣太過於聖潔的顏色。
夜晟勳想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忽然想到辛希前幾天還問過自己,最近怎麼不穿朱紅色的衣袍了,那樣鮮艷風華的風格才適合你不是麼?
當時自己沒有回答她,卻在心裡默默想著,若不能娶她,這輩子,他都不會再穿那顏色。
而如今,他是真的不可能再穿那顏色了。
小白默默地看著主人和赫連師父,小爪子捂著臉,水珠子從眼睛裡滾落,它知道這是人類所說的眼淚。
小白並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主人。
小白沒有告訴她,赫連少紫把金元丹給了她,自己承受筋骨重塑之痛。
小白沒有告訴她,那次璇花洞出來落海,不顧一切衝過來的赫連少紫還處於復原狀態。
小白沒有告訴她,赫連少紫為了能夠和辛希在一起,強硬轉化乾坤鏡的力量卻被反噬。
小白沒有告訴她,當她誤會赫連少紫並刺了他一劍的那個時候赫連少紫已經被反噬了。
小白沒有告訴她,其實那日就她出天牢的人便是赫連少紫。
小白沒有告訴她,赫連少紫已經為她安排好了死神組織的事情。
小白沒有告訴她,赫連少紫為風修成功奪回了風家的主權。
小白沒有告訴她,赫連少紫為了救自己傷地有多嚴重。
小白沒有告訴她,赫連少紫畫了無數的畫像,上面都是各種神態的主人,他看著那些畫像,眼眸中便有了別人根本無法沾染半點的溫柔。
小白沒有告訴她,赫連少紫一出關便直奔隱島,又用最短時間內破了隱島的陣法。
……
這所有的所有,它都不能說,因為赫連少紫不想讓她難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