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痛死老子了。」劉禹剛跨進慈恩局的治療室就聽見一下殺豬般的嚎叫,聽到這麼中氣十足的聲音,說明這廝多半沒什麼大事,他頓時舒了一口氣。走到長桌前,果然看到李十一被脫成光光得趴在那直哼哼,一個老郎中正在為他實施清創縫合。
劉禹點燃一根煙,碰了碰李十一的胳膊,在他驚異的眼神中遞過去,然後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就背著手去看老郎中的工作。李十一的傷在背上,箭頭已經取出來了,看樣子過不了多久就能好。
或許是因為劉禹在的原因,又或是嘴裡的煙,在隨後的治療過程中,李十一再也沒有出過聲。房間裡安靜下來,只餘下細細碎碎的針在老郎中的手中翻動,將本就不大的創面縫成了一個小口。
「稟太守,韃子正在往北門方向調動兵馬,步卒至少有兩個萬人隊,後面還有回回炮和一些箭車。某保管不慎,將那傳音器浸濕,只得冒險闖回,還害得兩個弟兄丟了性命,請太守責罰。」
鐵蛋孤身引走韃子大隊人馬,估計已無幸理,李十一也不想再提他之前的錯誤,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些許責罰又算得什麼。劉禹聽完,沒有再說別的,只是囑咐他好好養傷,便出門而去。
北門城外的護城河邊倒著幾具人和馬的屍體,城牆上又恢復了之前的戒備模樣。見到劉禹過來,袁洪眼帶詢問地看向他,劉禹微微點頭,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袁洪瞅瞅城頭那些年輕的鄉兵,臉上有些凝重。
二人計短,劉禹將情況通報了其餘各守將,雖然城內得到了消息,可韃子也肯定知道了這個變故,伯顏會不會做出調整,怎麼調整,都無法預計。一時間,對講機內半晌都沒有傳出聲音.
「從某這裡抽一千人過去吧,東門外是新附軍,戰意不強,少些守兵也無妨。」姜才聲音從對講機中蹦出來,袁洪也對著劉禹點點頭。
韃子正在四面圍攻,沒有時間細細商議了,劉禹的本意是將姜才與袁洪調換,可這種臨陣換將的事此時也說不出口,就此議定之後,他還得趕緊回到西門自己的崗位上去。
伯顏此刻已經到了東門之外,大隊的步卒仍然在按照他的計劃往城北方向移動著,為避免守軍查覺,這個圈子繞得很大,自己的大旆也收了起來。可是看到腳下這顆頭顱,伯顏感到有些頭疼。
鐵蛋的面上仍然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是在嘲笑他。探子,城中守將居然早就埋伏下了,伯顏抬頭望向建康城周邊的幾座山,有多少人,幾十個還是幾百個?搜山麼,得派出多少人手才夠。
「將這人好生安葬,不得損毀,城北外的騎軍百戶斬首示眾,所屬千戶鞭一百,萬戶鞭二百。傳令各門外偵騎,再有此類事情發生,千戶以下皆斬。」伯顏冷冷地說道,快速地處置了手下。
他現在也陷入了兩難,是仍照原佈署還是就地調整,或是乾脆取消計劃。臨敵對陣,當斷不斷是大忌,東門之外是呂文煥所部的新附軍,望著呂文煥的那桿帥旗,伯顏心中產生了一個想法。
「阿刺罕,你帶人去城北,仍照軍議所說那般行事,明白麼?」本想將北門交與阿術的,可是想到這廝過於勇猛,頭腦一熱就喜歡親自上陣,這可不是野戰,伯顏便換成了阿刺罕。
阿刺罕領命帶著屬下絕塵而去,身後是滾滾而行的大隊漢軍步卒,在行軍隊伍之間伯顏尋得一個間隙,穿過人流馳向了城東,按照他的命令,親兵將收起的大旆高高舉起,緊隨在他身後。
「拿去示眾!」忙古歹一聲怒吼,將那頸腔還在冒血的無頭身體一腳踢倒,一個親兵抖抖索索地走過來,撿起地上的人頭,頭也不敢抬地倒退著走遠。
扔下帶血的彎刀,忙古歹走向另一邊,地上跪伏著他的一個千戶,上半身**著,一名親兵舉著牛皮鞭子一下下抽打著他的背。千戶咬緊牙關冷汗直冒,卻不敢發出一聲。
「沒吃飯麼,滾開。」忙古歹看著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推開親兵搶過皮鞭自己上前來打,恨恨地幾鞭讓那千戶陡然一陣巨痛,不由自主地哼出來。
「痛麼?」忙古歹停止了抽打,抓起他的髮辮問道。
「痛不痛。」千戶覺得自己就快要暈厥了,強打著精神回答。
「那就長點記性,大帥說了,再有下次,就不是這鞭子了。現在輪到你來,給老子用點勁,記得是二百鞭,一鞭也不許少。」忙古歹將鞭子塞到他手裡,一把扯起來,千戶痛得嘴角直抽,拿著鞭子站立不穩。
「看你那熊樣,真給部落丟臉,打快些,打完了還要去交差。」忙古歹解開皮袍,褪到腰部,將上半身露了出來,轉過身不耐煩地催促著。
眼睛緊盯著遠處的城池,忙古歹面色不變地感受著背上傳來的刺痛,從小到大這種鞭打可謂家常便飯,讓他不爽的是這可算無妄之災,一想到明天還得對著晏徹兒那張得意的臭臉,不由得氣悶。
銅陵大戰到現在,自己莫名其妙地接連折損了兩個千人隊,結果到了這城下,攻城輪不到他,這種倒霉的事就偏偏找上門來。這是撞邪了麼,要不要找個巫師來驅驅,忙古歹開始認真地思考這種可能性。
受完鞭刑,忙古歹將手下的騎軍全都撒了出去,一邊遮蔽道路一邊搜索周邊,特別是附近的幾座山,近萬人結成大網地毯式地朝山頂前進。
還沒有接近城樓,劉禹就看到城頭上原本密密的布幔有了不少缺口,心知韃子已經加強了攻勢。快步登上沒有樓間的高台,就見雉奴帶著親兵忙著在往城下潑撒箭雨,走過去低下頭從間隙處向外一望,韃子已經推過了護城河,正成排站在河邊與守兵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