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一個時辰已經過去,而籠罩著冷如風的紅霧變得稀薄,露出一張傾城絕色的臉來,一頭青絲如瀑披散開來,如同盛開的黑色花朵一般,詭異而妖嬈。
許桐躺在方陣之中,臉上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模樣,遺留一副眼窩深陷,顴骨突出的可怖長相和那瘦弱不堪的身軀。
「師父,師父」烈雲離拽緊拳頭,喃喃自語。
「師父」烈雲離悲呼一聲,一個疾步衝上前扶起許桐的身子,然而如今的許桐體重輕得可怕,好似沒有重量一般,烈雲離感受到的,只是一具輕飄飄的屍體,沒有絲毫的溫度。
春曉轉過頭,不忍直視。
芙苑包紮好了傷口,臉色蒼白的看著許桐這邊,一時之間,眼中淚水湧動,曾經的情動,並非泯滅消失,而是掩埋在內心的最深處,直到這一刻才噴發而出,芙苑覺得心口疼得厲害。
為冷如風解咒時,她還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然而如今看見許桐,眼淚終天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冷如風在一片悲傷的氣氛當中醒來,她有些迷茫的看著眼前的場景,烈雲離的悲呼,春曉的不忍,芙苑的心痛,紫水的冷眼旁觀。
意識漸漸清晰,而冷如風的視線也落在了烈雲離抱著的許桐的屍體身上,那衣服的顏色是……
冷如風目光陡然一縮,那是……師伯穿的衣服?
冷如風不確定,同時心中也不願意相信,然而烈雲離的表情說明了一切。他們甚至沒有人發現冷如風已經醒來,只是專注於許桐的死亡當中。
「怎麼回事?」冷如風低頭之間突然看見自己的黑髮。伸手摸上臉頰,感受到上面的光滑。她這是已經解除詛咒了嗎?冷如風迷茫的喃喃自語。
雖然解除了詛咒,然而冷如風卻沒有一點點的欣喜,聰慧如她,看著前方擺著的祭台以及許桐不成人樣的屍體,很快便猜測到了前因後果,然而這個結果卻讓她不敢相信。
許桐,她的師伯,竟然是她的父親麼?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狗血的事情?
然而,無論是不是狗血。事實都是如此,而許桐也已經在這段看似狗血的劇情當中死去,冷如風少有的呆愣當場,一時之間,她有些無法接受。
雖然她並不是原主,但是這麼長時間下來,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她,所以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冷如風,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春曉」冷如風乾澀著嗓子。低低的喊了一聲。
「郡主,你醒了?」聽到冷如風的聲音,春曉轉過頭來,看到如中咒之前一般無二的冷如風。春曉驚喜的喚了一聲,小跑著來到冷如風的身前。
看到春曉的欣喜,冷如風臉上卻沒有高興的神色。反而眼神冰冷的看著她。
春曉一僵,看了一眼許桐的屍體。慢慢地低下了頭。
而春曉的聲音也引起了另幾人的注意,只見烈雲離與芙苑等人都看向冷如風。烈雲離目光悲切,雖然看著冷如風的眼神不怎麼友善,但是也沒有恨意,反而如同看到個跟自己關係不怎麼好的朋友一般。
而芙苑則是目光複雜,若說解咒之前她看冷如風的眼神含有同情的話,那麼如今她面對冷如風的心情就有些複雜了。
「怎麼……回事?」冷如風目光清冷,聲音乾澀,儘管自己已經大概猜到,但是她還是想有一個人來告訴她事情的前因後果。
「哼」烈雲離冷哼一聲轉過頭不再看冷如風,他知道一切都不是冷如風的錯,但是許桐是為了救冷如風而死卻是事實,這無庸置疑。
「許桐他……」
芙苑剛剛開口,紫水便扯了扯她的袖子,這件事情,不應該她們來解釋。
而冷如風的目光也看向春曉。
「許大夫才是郡主的親生父親,為了解除郡主身上的詛咒,許大夫選擇了獻祭」春曉微低著頭,輕聲解釋。
「為什麼我不知道?」冷如風目光更加冰冷,而她身上的氣息也越發冷寒了起來。
烈雲離抱著許桐的屍體背對著冷如風,雖然無法看見冷如風的目光,但是還是能夠感覺到身後越來越冰冷的氣息,他的心裡稍稍安慰,看著許桐的屍體,烈雲離心中喃喃:師父,她沒有讓弟子失望……
「郡主你當時出去了」春曉不敢看冷如風此時的眼神,喏喏說到。
冷如風一怔,隨既苦笑一聲,是啊,當時她以為自己已經沒救了,所以自己出去了,所以錯過了得知事實真相的時間,同時也錯過了……
看著許桐的屍體,同時也錯過了這個男人為了她不顧一切獻祭生命的事,如果當時她知道,她會讓他們這麼做嗎?
不,不會,她寧願死的那個人是自己,也不需要別人為了她犧牲,不管那個人是誰!
「我可以和他單獨待一會兒嗎?」冷如風邁著步子停在烈雲離的面前,看著許桐的屍體,嘴唇動了幾下,始終沒能說出父親兩個字。
烈雲離身子僵了一下,低頭看著許桐乾巴巴的臉,心中問道:師父你一定很想和她靜靜地待一會兒吧?
雖然沒有得到許桐的回答,但是烈雲離知道,他的心裡一定是願意的,他甚至到死都不曾聽到冷如風喚他一聲父親。
許桐曾經無數次期待過冷如風喚他父親的場景,然而他卻始終不曾對冷如風說起過她的真實身世,所以在第一次冷如風叫他師伯之時才會覺得那麼的開心,畢竟,雖然不曾叫他父親,但是至少在冷如風的心裡他已經得到認可了,儘管被認可的身份不是神聖的父親,但是對他而言已經足夠了。
烈雲離猜到了許桐曾經的心聲,所以他放開了許桐的屍體,心情沉重的離開小樓的後院,把時間留給冷如風與許桐父女二人。
烈雲離走後,冷如風把目光投向芙苑與春曉她們,春曉擔心的看了冷如風一眼,還是轉身離去,也許郡主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安靜吧,不然她不敢想像這件事情會讓郡主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