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山莊中一片狼藉,從山腳到上山的路,不再是一片春花爛漫,綠草如茵的景象,更像是暴風雨肆虐之後的場景,到處都是殘破的落葉,被撕碎的花朵,以及那斑斑點點的血跡。
這一切,無不在像世人昭示著,這裡,剛剛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打鬥,或許,打鬥並未結束。
雲卿山莊後山禁地前的院子裡,兩班人馬相互對峙。
「雲天,如今魔界已盡數掌握在你的手中,你又何苦對我們步步緊逼,想要趕盡殺絕?」坐在地上半倚靠在亭子外的石壁上,東方離殤一手撫著胸口,一邊開口說話,一雙魅惑的雙眼此時盛滿了悲傷,緊緊的盯著東方雲天。
「父王,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簡單的道理相信你也明白,作為魔界未來的魔君,自然不能如此心慈手軟放虎歸山,若是有一天猛虎反撲,那我豈不是要為今日的一時心軟追悔莫及?」東方雲天邪魅的舔了舔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更何況,到了今時今日這個局面,父王以為我還能回頭嗎?」
聞言,龍傲雲強撐著身體握著寶劍擋在東方離殤的前方,卻被他輕輕拉開。
「雲天,父王自知這些年來有愧於你,但是凌天是你的親弟弟,自小你們一起長大,感情深厚,況且凌天這麼多年來被人困於雪山,早已不問世事多年,若是你心中有氣朝著父王來。就放過其他的人吧!」
東方離殤一邊說話一邊仔細觀察著東方雲天的神色,他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局面,只有背水一戰,但是現在功力最深厚的人都受了傷,其他的幾人也都或多或少的有不同程度的傷,面對這規模龐大的魔族,還有那個始終沒有開口說話的白衣人,他們沒有任何勝算,唯有拖延時間。
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東方凌天,還有站在東方雲天旁邊那個沉默的男子。東方離殤神色不明。這個人來路不明,一上來就打傷了凌天,功力深厚,招式凌厲。一招一式都帶著殺氣。彷彿有深仇大恨一般。讓人忌憚。
而東方雲天,在他提到小時候的感情時,他敏銳的捕捉到對方眼中那一閃即逝的溫情。即使只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但也足夠了。
「雲天,把魔界交給你父王很放心,父王知道,從小你就事事要求做到最好,這樣的性格毫無疑問能將魔界發揚光大,父王不要求什麼,只希望你能放過這些無辜的人,阿離你也見過,是凌天的女兒,她還這麼小,不能沒有親人在身邊。」
東方離殤小心的觀察著東方雲天的神色,還有白衣人的動作,想要尋找契機為大家謀得一條生路,見對方似乎沒有注意到,一隻手在身後緩緩的結印。
自從如烈來了雲卿山莊,多年未踏足外界的好奇心和少年人的心性,使得他總是喜歡在山莊裡亂逛,所謂的禁地對他聞言根本沒有任何作用,而龍傲雲對於和東方莫離有關的一切都一場在乎,故而在禁地上施加了封印,以免如烈闖入。
瞧見東方離殤的動作,站在他身後的小七她們則是心領神會,蘇長寧和冷秋攙扶著東方凌天,小七和冷夏則是守在東方離殤身旁,如烈也是一副防守的姿態,其他的人也都是持劍而立,只要封印一解他們便退回到禁地,禁地中的機關或許還能讓他們撐上片刻。
只是,他們看輕了白衣人的功力,東方離殤手上的動作尚未完成時,對方寶劍輕揮,一股強大的力量撲面而來,只朝著東方離殤面門而去。
「老爺!」冷秋一聲驚呼,還來不及上前阻止就見那股劍氣已到眼前。
「彭」的一聲巨響,兩股劍氣相撞形成強大的氣流,將龍傲雲他們撞飛了出去,吐出一口鮮血,龍傲雲以劍支地,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看著那個出手的白衣男子,剛才那一擊因為擔心東方離殤的安危,可以說他是用盡了全力,沒想到結果卻是自己再次受傷,而對方僅僅只是被逼退了幾步,僅此而已。
這讓龍傲雲的心裡,開始擔憂起來。
若是卿卿沒有趕回來,自己恐怕要保不住身邊的人了,可若是卿卿回來了,他更擔心卿卿會受傷。
東方雲天神色變得猙獰,情緒激動:「這就是你的目的,先是以親情為餌,循循善誘,想要讓我放鬆警惕,還說愧對於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從來沒有把我這個兒子放在心上!」
「咳咳雲天,你真的要趕盡殺絕嗎?」東方離殤只覺得胸腔裡一陣翻江倒海般的疼痛,眼前的人也看不真切,一切都開始模糊起來,他快撐不住了。
「阿離,你回來了!」突然間,如烈一聲尖叫,引得所有人都回頭看去,連白衣人都微微側目,趁此機會,他趁機打開了禁地的結界。
如烈性子單純,如孩童一般倔強,龍傲雲越是不讓他去禁地,他越想去,故而有好幾次他都偷偷的跟著龍傲雲,再加上他天資聰穎,次數多了便偷偷的學會瞭解禁的辦法,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大家快進去!」如烈一聲大喝,攙扶著龍傲雲進了禁地。
「敢騙我,找死!」東方雲天惱羞成怒,身形如鬼魅般靠近,一掌劈向如烈的頭頂,千鈞一髮之際,龍傲雲再次出手,兩掌相對間只覺氣血翻湧,力氣不濟。
也因此,沒能及時關閉封印,大批的魔族人跟著進了後山禁地,一時間,花草被踐踏一地。
龍傲雲心裡隱隱作痛,看著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被毀的面目全非,卻無力阻止。若是卿卿看到了,定會難過,她一直很喜歡這裡的。
「你怎麼樣?」如烈一雙桃花眼裡全是擔憂,從小到大,除了哥哥和阿離對他好,這是第三個對他好的人,還是阿離喜歡的人,一時間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看著後面的萬丈懸崖,東方雲天笑的猖狂至極,心裡無法控制的生出一種極致的快感:「跑啊。你倒是跑啊。現在看你們還能跑到哪裡去!父王,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過你們了!給我殺!」
「慢著!」一道白綾如游龍般出現在眾人面前,勢如千鈞的恢弘氣勢和力量震退了上前進攻的魔族中人。緊接著。眾人只覺眼前銀光一閃。一個白衣飄然,裙擺處紅蓮似火的絕色女子,亭亭玉立的站在大家面前。
「如烈。你沒事吧?」靈鷲一落地就急急忙忙的奔向如烈,查看他的傷勢,眼神看向四周,心裡一驚,眼前的形勢已經不再是「不容樂觀」四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東方莫離收回霜天劍,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個戴著面具的白衣男子,繼而回頭。
「卿卿,你回來了,你還好吧,有沒有事?」龍傲雲疾步走近,山下打量著東方莫離,幾日不見,她似乎又瘦了。
東方莫離秀眉微蹙,看著一身是傷臉色蒼白的龍傲雲,又看了一眼其他的幾人,眼睛裡有某種風暴般強烈的情愫在慢慢累積。
「我沒事,潤之,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因為自己,連累雲卿山莊陷入如斯境地,傷亡慘重。
「不要說對不起,卿卿,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這一切都是潤之心甘情願的。」
握了握龍傲雲的手,給大家一個安慰的眼神,東方莫離轉身,看向白衣人。
「師尊,萬俟詠雋,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呢?」
話音一落,冷秋她們心裡一驚,不禁看向那個白衣人,難道他真的是蓬萊上仙萬俟詠雋?若真是這樣,那豈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他的陰謀,若是如此,那離城的屠城之災,又是否和他有關係?
一瞬間,千百種疑問在腦海中盤旋,揮之不去,離城的滅頂之災,早已成為他們這些倖存的人心中一個永遠磨滅不掉的記憶,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們精神緊張,只希望能早日找到真兇,而現在,這一點點的疑惑就像滾雪球一般,越變越大,根本無法控制,幾雙眼睛如狼一般,緊緊的盯著那個白衣男子,只待對方揭開面具得出真相。
空氣似乎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模糊掉,只剩下那個白衣男子的一舉一動。
他緩緩的抬手,覆上了面具,漸漸的露出了本來面目,光潔的額頭,溫潤中透著淡漠的眼睛,高挺的鼻樑,薄薄的雙唇。
這張面孔太過於熟悉,熟悉到冷夏她們都紅了眼眶,需要極力壓制才能忍住撲過去的衝動,萬俟詠雋,這個男人以施恩者的姿態出現,卻沒想到,到最後他卻是那個她們最想殺的人。
「你如何知道是我?」萬俟詠雋似乎並不擔心被認出來,拿下面具後,反倒是微微笑了一下。
東方莫離籠在袖子中的手指狠狠的掐進掌心,疼痛提醒她要保持清醒和理智,她要為死去的離城百姓報仇,也要知道真相。
東方莫離沒有說話,她知道,現在萬俟詠雋根本不想知道原因,在自己這邊傷亡慘重的情況下,他會自己說出所有的一切,以滿足他心裡病態的快感,他的眼神說明了一切,狂狷又邪肆,還帶著瘋魔般的神采。
「沒錯,一切都是我策劃的,從一開始的離城出手相救,到後來的帶你回蓬萊,雲卿山莊被襲,一切的一切都算是我一手策劃的,怎麼樣,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是吧,不,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是東方凌天,是他毀了我的一切!」
萬俟詠雋越說越激動,聲音尖利無比,神色癲狂,看的眾人都是一陣心驚。
「是你爹毀了我的一切,所以我要毀了你,我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為的就是今天,現在終於等到了,哈哈!」萬俟詠雋一手指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東方凌天,一邊仰天長笑。
「雨若本事我坐下最得意的弟子,她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成為蓬萊千百年來用最短的時間修成仙身的弟子,我本欲傳授與她更高深的法術,奈何她卻在一次下山之時認識了東方凌天,並與他定下了白首之約,我怎麼能讓我一手栽培的弟子毀在魔族之人手裡,可是無論我怎麼好言相勸,嚴加看管,她最終還是離開了我,離開了蓬萊。」
「所以,你就對離城百姓痛下殺手?他們都是無辜的,你枉為上仙!」
「無辜?呵呵這世上誰不無辜,只要是阻擋了我的路,都該死!」
萬俟詠雋一揮衣袖,充滿霸氣和獨佔欲:「她拋棄蓬萊門規,將我這些年的養育教導之恩棄如敝履,是她枉為人徒,東方凌天本是魔族中人,卻與修仙之人訂下盟約,罔顧天理倫常,枉為魔界之子,是他們,是他們逼我的,這一切都是他們逼我的!」
東方莫離心口生疼,爹爹,娘親,若你們知道如今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人因為一己私慾所策劃的,該是如何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