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仙山,一切都如兩年前一樣,卻又不一樣。
冷香閣裡,穆浮生又是心疼又是憤恨的幫流年擦藥,一對尖尖的小虎牙露出來,彷彿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豹子。
「這個鳳蝶衣還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仗著宗政上仙的寵愛,竟然這麼欺負人,下次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她!」瞟了一眼趴在床上沉默不語的流年,穆浮生皺眉,「還有你,流年,不是師兄說你,你明知道鳳蝶衣針對你,幹嘛不避開,她說要指導你修煉,你就答應讓她『指導』啊!」
「這事不能怪流年,鳳蝶衣針對流年這件事情,恐怕師尊坐下的弟子都知道了,流年想避都避不開,既然這樣,還不如迎上去,免得她在背後耍手段。」
「流年就算了,如歌你也糊塗了,鳳蝶衣這麼明顯的找流年麻煩,我們可以告訴師尊啊,鳳蝶衣再厲害也只是暫時在師尊底下修煉,說到底她是屬於宗政上仙的弟子,跟我們可不是一個陣營的。」
如歌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個師兄資質不錯,無奈性子單純,對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還有上位者那九曲十八彎的心思一點都不瞭解。
「師兄你也說了,鳳蝶衣針對流年大家都有目共睹,師尊是這凌天殿的掌門人,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他呢,而且鳳蝶衣在凌天殿一待就是兩年多,這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即使我們告訴師尊也沒有用的。」
「你什麼意思?」穆浮生瞪大雙眼,看著如歌,「師尊日理萬機,可能並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呢,而且你也說了,鳳蝶衣是宗政上仙的愛徒,師尊也不好過多的要求與她,一定是這樣的,師尊才不會縱容這樣的事情發生。」
萬俟詠雋是整個蓬萊除了掌門人之外修為最高的上仙,一直都是穆浮生心裡的崇拜者,他笑起來溫潤如玉,瀟灑如風,修為高深,是他畢生修煉的最高目標,在他心裡,萬俟詠雋就是一個不可超越的神話,他不允許有人這樣詆毀自己心目中的神話。
可是,如歌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師尊是這凌天殿的掌事者,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鳳蝶衣再怎麼刁蠻任性也是客居在凌天殿下,若是沒有默許她怎會如此囂張,肆無忌憚?
穆浮生的眼睛一黯,他不明白,若事情真的像如歌說的這樣,那師尊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師兄你別生氣,如歌也是因為擔心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怪他。」流年披衣站起來,遮住了後背上有些猙獰的傷口。
穆浮生不說話,如歌的為人他也清楚,他不是那種會胡說八道的人,但是他口中的師尊,他不能接受。
「好了,兩位師兄都別為流年擔心了,這麼久都撐過來了,流年不會有事的,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目視遠方,流年喃喃自語。
已經兩年多了,再過一段時間,她就要回來了,莫離,流年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
這兩年來,他跟著大師兄他們一起修煉法術,不斷的提高自己的實力,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能夠鞍前馬後的陪在她的身邊,儘管這兩年來鳳蝶衣有恃無恐,一直不斷的找自己麻煩,挑釁自己,但是沒有關係,他忍,他不想讓莫離一回來就面對這些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前不久哥哥聯繫到他,說是那條龍一直在打聽莫離的消息,還創建了雲卿山莊,和魔界平分秋色。
雲卿山莊,龍傲雲,卿卿,雲卿,這樣明顯的情義流露,也只有那條霸道的龍才會做的出來。想到那條龍,他就想到了公子,還有哥哥,只是如今的情況看來,莫離的心裡只有修仙,這是她的信念,其他的事情對她來說都不及修仙重要,兒女私情,只怕她沒有心思考慮這些,而且在莫離心裡,只怕那條龍才是最特殊的,公子,勢必是要傷心了。
可是莫離說過,她的行蹤是保密的,就連他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裡,又如何能給他們消息呢?
「哎,也不知道小師妹到底什麼時候出關,我還挺想她的。」穆浮生自然是知道流年的意思,開口感歎著。
而如歌,則是靜默不語,腦海中卻浮現出那個腳踏紅蓮,風華絕世的女子,清冷淡漠,倔強又執著。
「小師妹若是出關,看到如歌一定很開心,至少你一直照顧流年。」穆浮生朝著如歌眨眨眼,「小師妹可是很護短的!」
流年微笑,想起認識如歌的經過。
那個時候莫離剛走,他跟著大師兄學習法術,但大師兄要處理凌天殿的各項事務,沒辦法面面俱到,鳳蝶衣就乘虛而入,處處找他的麻煩,穆師兄也很照顧他,但這世上,最是小人難防,幾次下來還是被鳳蝶衣抓住了機會欺負他。
那天他偷偷的溜進後山,想靜靜的待會兒,沒想到鳳蝶衣也跟著過來,一個照面就開始動手,他不想生事所以處處忍讓,但鳳蝶衣卻步步緊逼,傷了他,就在這時傳來一聲輕笑,如歌緩緩的走進,眼角帶著諷刺。
「怎麼,蝶衣師姐是因為舊地重遊,怕被人知道了你當日的醜態,所以動手傷人,想要掩蓋事實嗎?」
鳳蝶衣眉目一厲,眼中神色既羞且怒:「是你!」
「沒想到師姐還記得那件事啊,其實師弟就是隨便說說,什麼都沒看到,師姐不要介懷!」如歌笑得無辜,他知道他越是這樣說,鳳蝶衣心裡越是介意,恐怕很長時間內都不會再找流年的麻煩了。
「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鳳蝶衣恨恨的開口,眼光如刀,狠狠地剜了一眼如歌,轉身狼狽離去。
「你沒事吧?」如歌看著鳳蝶衣離去的身影,笑的高深莫測,繼而看向有些不明所以的流年。
「我沒事,謝謝師兄。」
「我叫如歌,叫我名字就好了,你放心,鳳蝶衣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找你了。」
就這樣,流年清淨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他也發現,鳳蝶衣之所以不找他麻煩是因為她將注意力都放在如歌身上了,找麻煩的對象變成了如歌。
只不過,如歌不是他,對於鳳蝶衣的挑釁他都一一迎上,到最後吃虧的多半都是鳳蝶衣自己,慢慢的也就不再為難如歌了,而對他,卻是變本加厲。
流年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如歌會幫他,但是他卻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也因為這樣,他慢慢的和如歌走的比較近。
「唔---」眼睛上的一陣刺痛讓流年情不自禁的閉上雙目,這樣毫無徵兆的疼痛,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又受傷了。
這次,之所以會被鳳蝶衣傷到,就是因為這幾日自己全身疼痛,和鳳蝶衣糾纏的時候,那疼痛來到的太過於洶湧,讓他無力招架,這才著了鳳蝶衣的道兒。
「你怎麼了?」穆浮生被流年嚇了一跳,看他的神色似乎很痛苦,連忙開口問道。
搖搖頭,流年沉默不語,眼神中的擔憂卻是那麼明顯,最近這兩年,雖然沒有再受那焚心之苦,但是像這樣的疼痛卻是極為頻繁的,幾乎每天都會出現,莫離,現在的你,到底在哪裡,過得又是什麼樣的生活呢?
如歌則是看著閉目深思的流年,神色驚疑不定。
仙羽台上,一顆星星突然間大放光華,奪人眼球,超過了其他星星的光芒,但一轉眼的時間卻又迅速隕落,如流星般逝去,那一剎那的光華如曇花一現,雖美麗卻短暫。
萬俟詠雋看著那隕落的仙芒,眼眸中暗潮洶湧,如掀起了風浪的大海,起起浮浮,洶湧澎湃,頃刻間又風平浪靜,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有人修成仙身,成為了上仙?」
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似在疑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萬俟詠雋回頭,獨孤月影一襲青衫磊落,站在他的身後。
「你怎麼來了?」
「這幾日我夜觀天象,發現似有異星沖天而起,有日出東方、冠蓋京華之勢,想來是有人歷經艱難險阻修煉成仙,所以我來看一下。」獨孤月影的語氣依舊淡淡的,但視線卻落在仙羽台上那顆黯淡無光的星辰上。
「只是沒想到,這樣一個璀璨的星辰我卻無緣得見,還未見到頃刻間就已隕落,實在是可惜。」
萬俟詠雋就這樣一直看著獨孤月影,不開口。
獨孤月影側首,看向萬俟詠雋:「東方莫離呢,很久都沒有見到她了。」
「獨孤上仙不會不知道吧,莫離兩年前閉關修煉,至今仍在閉關中,自然見不她了。」萬俟詠雋眉梢微挑,淺笑著開口。
「是嗎,我還以為她早已離開蓬萊了。」獨孤月影漫不經心的開口,看向萬俟詠雋。
「上仙多慮了,入我蓬萊門下的弟子,除非山下百姓需要我蓬萊相助,否則弟子們都是在蓬萊修煉,再說我蓬萊人傑地靈,一般人又怎麼輕易離開蓬萊呢!」
沉默良久,獨孤月影輕輕開口,語氣裡卻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我以為,萬俟上仙懂我的意思。」
「獨孤上仙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本尊的弟子了?」
獨孤月影抬眸和萬俟詠雋的眼睛對視,看著那雙笑起來永遠都溫潤如玉的雙眸,他卻在裡面看到了偏執和一絲狂亂。
「劍走偏鋒,在殺戮和鮮血中練就勇氣和毅力,磨練心智,得到力量,這樣的修仙注定是一場用生命做賭注的豪賭,一步行差踏錯便會萬劫不復,再無生還的可能,萬俟,她不是她,你不要一時衝動毀了她,也毀了你自己。」
「本尊看獨孤上仙近來是太閒了,有空在這兒和我說些不知所云的話,還不如好好修煉,或者去查看一下這顆隕落的仙芒到是何原因,上仙認為呢?」
輕輕地歎息一聲,獨孤月影轉身離開,但臨走前那深深的一眼,讓萬俟詠雋覺得渾身不舒服。
後頭看了一眼那失去光芒的星辰,萬俟詠雋心頭亦是一片沉重。
以時間和能力來看,不可能是她,可是這突起的仙芒,到底是誰呢?
雖已隕落,但難保他日不會重回天際,到時候,又是一場未知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