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了龍傲雲的真身,況且現在他都是以男童面貌示人,是以當月落烏山萬籟俱靜的時候,龍傲雲被擋在了湖心小築外。
謹慎的看了一眼那似乎要朝著自己撲過來的紅蓮,龍傲雲可憐兮兮的開口:「卿卿,你看天都黑了,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天很累了,應該休息了。」
點點頭,東方莫離平淡開口:「冷秋,帶傲雲到客房。」
「是,小姐!」冷秋低頭,隱去眼底的笑意,心裡卻是想著今日冷夏告知的事情,沒想到傳說中高貴的神龍還有這樣的時候,小姐明明知道龍公子的意思,卻故意讓自己帶他去客房,看龍公子那委屈的表情,實在是很難把他和神龍聯繫在一起。
「卿卿!」
光華流轉的雙眸在聽到東方莫離的吩咐後頓時黯淡了,彷彿是蒙塵的明珠,龍傲雲一瞬間整個人好似隱藏在陰影之中,湮滅了神采,失魂落魄。
「卿卿,你是不是不要潤之,不喜歡潤之了。」
小小的身子站在岸上,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但那低落的語氣卻是隨著夜風清晰的飄進了自己的耳朵,東方莫離終究是不忍心,伸出一隻手:「過來吧!」
冷秋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銀色的光芒一閃,龍傲雲已經消失在自己眼前,幻化成白狐乖巧的趴在小姐的懷裡。
視線掃過院門,東方莫離轉身踏水而行,火紅的蓮花鋪就一條燃燒著的小路,直達竹樓。
「今晚不用守在在這兒了,冷秋,密切注意離城的動向。」
接二連三的有異族人來訪,看來將會有大事發生,離城,也開始不平靜了。
「冷秋遵命!」
在冷秋轉身前,院門處一個身影快速的離開。
「公子,公子!」流年氣喘吁吁的跑進來,看到飄渺韓寒正悠閒地喝茶,頓時有些不滿,「公子,人家都登堂入室了,你還有空在這兒喝茶!」
「流年,休得胡言!」
「我沒有!」流年委屈的癟癟嘴,清澈的雙眼裡星光點點,「我都看到了,城主現在都知道那條龍的真身了,卻還是讓他進了湖心小築,小七說湖心小築是城主休息的地方,沒有城主的允許,連院門都進不去!」
流蘇歎息一聲:「流年,城主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別嚷嚷,若是流傳出去對城主的聲譽有損。」
「我就是不服氣,明明我們才是對城主最好的人,是城主現在最親的人,為什麼城主就是看不到!」大大的眼睛裡水汽流轉,微微泛紅,流年語帶哽咽,雙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服,強忍著淚水。
「流年,不要怪她,是我們來得太晚,晚到讓人捷足先登,晚到讓她受了那麼多的苦,現在又多一個人喜歡她,關心她,不好嗎?」
淡淡出聲,帶著一抹惆悵,又帶著一點釋然,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心裡那陌生的疼痛感。
一夜無話。
城主府並沒有因為有賓客入住而有所改變,唯一讓東方莫離不太適應的是那兩個精靈的熱情,但不可否認,這座以往安靜平和的府邸因為有了他們,變得逐漸熱鬧起來,多了歡聲笑語,更像是一個家。
午後的陽光溫暖舒適,透過敞開的大門照進書房,灑下一片金黃。
東方莫離神色內斂,正聚精會神的查看冷秋遞上來的資料,一目十行,快速的翻閱需要自己批示的公文,偶爾提筆落下自己的指示。
字跡飄逸瀟灑,不似一半女子那般柔弱無力,而是飄逸處風骨隱現,透著大氣與力透紙背的肅穆,落筆處行雲流水,收尾乾淨利落。
一室靜謐,只聞輕微的翻動紙張的聲音。
端著參湯,流年一時間愣在書房門口。
眼前的女子一襲天青色長裙,以絲帶紮起的袖口繡著幾朵雅致的梨花,和烏髮上那支梨花簪相映成輝。她就那樣隨意的坐在椅子上,帶著幾分慵懶,絕美的臉龐褪去了日常的冷漠,神態認真執著,目光落在手中的紙張上,眉宇間帶著淡淡的魅惑,好似遺落人間的仙子,卻帶著妖媚,讓人移不開眼。
每次看到她,流年都覺得彷彿是初見,每每給他一種驚艷的感覺。
看了看心神全放在書本上的小姐,又看了看站在書房門口發愣的流年,冷秋心下微歎,這個突然出現在離城的精靈族,自從見到小姐後就異常的熱情,容不得小姐受半點辛勞,丁點兒委屈,讓她們這些自小就陪在小姐身邊的人都自歎不如。
這種熱情來的突然,卻沒有惡意。精靈族天性善良,況且眼前這個流年,小小年紀,單純如一張白紙,對誰都是誠心相待,府裡的人都很喜歡他。
對于小姐,這兩兄弟似乎很喜歡小姐,特別是流年表現的尤為明顯,那種喜歡無關風月,又帶著敬意,彷彿只是朋友間的喜歡,卻又不完全是,冷秋看不明白。
三月的陽光雖不毒辣,但看著流年被太陽曬紅的臉,冷秋猶豫了一下想要提醒小姐,卻被流年制止。
這樣認真的她,還是流年第一次看見,沒有冷漠疏離,亦沒有超乎年齡的沉穩,雖然此刻她看的可能是公文,但是眉宇間放鬆的神態和週身洋溢的靜謐氣息,讓她看起來才真的像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無憂無慮。
他想多看一會兒。
大概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東方莫離才放下手中的公文,微微抬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流年,紅撲撲的臉蛋,在眼光下尤為顯眼,眉宇微皺。
「流年。」
而和東方莫離視線對上的流年,在那雙幽深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心疼,一瞬間他只覺得想哭。
公子說的不錯,她的過去有太多苦難,儘管如此,但她依然相信真情,相信愛,自己只不過是在日頭底下多站了一會兒,她就為自己心疼,這樣的她,怎能讓人不喜歡?
吸吸鼻子,努力逼回眼中的酸澀感,流年展顏一笑,眼睛裡跳動著細碎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面容。
端著溫熱的參湯,流年小心的進了書房。
「城主大人,這是流年熬的參湯,給你補身子的,你趁熱喝!」顧不得擦汗,流年揭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香味頓時盈滿了整個書房,帶著怡人的氣息。
看著滿臉期待的流年,東方莫離掏出手帕細細的擦拭他額頭上的汗水,這個單純的少年總讓她意外:「在外面站多久了,怎麼不叫我?」
流年有些錯愕,沒想到城主會給自己擦汗,繼而燦爛一笑,大大的眼睛裡全是喜悅的光芒:「就一會兒,沒事的。快喝湯,是流年親自熬的!」
東方莫離無奈,收起手帕,慢慢的喝完了參湯。
這一天,流年都很開心,城主府所有的人都看出來了,直到日落的時候。
「小姐,城東有情況,景淵派人回來請求援助。」在外巡視的冷夏腳下生風,語帶焦急,單膝跪在廳中。
「冷秋,留在城主府以防萬一,慕春慕東去城中巡視,看是否有其他異常,冷夏,備馬。」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流年,「流年你留在府中,哪兒也別去。」
「我要跟你一起去!」流年急忙開口,看著東方莫離不贊同的神色,聲音慢慢低了下來,「我要保護你。」
歎了口氣,東方莫離無奈開口:「小心點。」
流年驀然抬頭,雙眼閃閃發光,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會注意。
幾步就出了府邸,東方莫離翻身上馬,疾馳而去,冷夏和流年緊隨其後,還有城主府的精銳護衛。
「景淵派人告知,城東有幾戶偏僻的人家,突然之間變得行為異常,而且其他的村民經常聽到夜半時分外面有異常的動靜,還伴隨有家禽的哀叫,好像有獵物撕咬家禽,翌日發現村子裡有大量的鮮血,還有眾多家禽的屍體,而現在,據說那幾戶異常的村民都變了模樣。」
冷夏的馬緊緊地跟在東方莫離身後,一邊策馬一邊告知實情的始末,東方莫離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似乎有什麼即將發生。
低眉斂目,壓下心中的沉重,雙腿一夾:「駕!」
一大隊人馬疾馳而去,留下一陣煙塵。
「啊----」
遠遠地,東方莫離就聽到了一陣慘叫聲,在這偏僻的地方,顯得尤為瘆人,心裡的那種不安越來越強烈,彷彿要將她吞沒,催動著馬兒,快速靠近。
「吁---」
「城主大人,救命啊!」
東方莫離還未下馬,便被一群人圍在了中間,個個臉色驚惶,已成了驚弓之鳥,眼神中都是受到驚嚇後的不安,彷彿現在只要一個小小的聲響,就能讓他們心理崩潰。
而在自己的正前方,卻是五六個目露凶光,雙瞳血紅的人,從殘破的衣飾上可以看出是離城的百姓,只是此刻的他們,似乎被什麼東西控制,又或者是身體發生了改變,尖利的獠牙在昏黃的日落中閃著森冷的光芒,地上還躺著幾個人,不知是暈倒了還是已經死去。
最讓東方莫離震驚的,是這幾個人的樣子,和這些年來自己夢中頻繁出現的那個不知是人是魔的背生雙翼的他,幾乎一樣。
那些如夢似幻的血腥場面,還有那蝕骨的疼痛彷彿一下子從身體深處湧現出來,東方莫離神色冷峻,週身的血液一瞬間就降到了冰點,四散的寒氣像是一股強勁的內力,波浪般往外湧,強大的威壓加上入骨的寒氣,讓冷夏等人心口一陣血氣翻湧。
「城主大人!」
流年同樣也受到了這股氣息的影響,那冷峻森冷如地獄修羅的神色讓他驚駭,彷彿是迷失在了這血色之中,大驚之下流年大喊出聲,希望能喚回東方莫離的神智。
東方莫離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清明,突然猛地閉上眼睛,大家只感覺那種強大的壓迫感頓時消失。
再睜眼,已是一片風平浪靜,視線掃過眼前這群人,快速卻帶著安穩的力量:「冷夏。」
「是,小姐!」冷夏點頭,朝著那些村民開口:「大家都到後面去,城主大人自會處理。」
看著眼前雙目猩紅,如野獸般警惕的盯著自己的人,東方莫離沈默不語。
離城,再一次迎來了災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