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寒風呼嘯,大雪飄零!
雪正下得緊!
車子瘋狂地撞啊撞,江少白竭斯底裡,憤怒抓狂地嘶喊著:
「快開!快!撞開前面那輛!……」
他已經接近崩潰了,他做夢都沒有料想到——自己的手下中,竟然有那麼一大部分都被策反,竟然陰謀地要在這場驚天大陰謀中將自己與盟友凌宇一網打盡,全部剿滅!
不!
一定要逃出去!
他江少白絕頂聰明,怎麼可能會犯錯誤犯糊塗,又怎麼可能死在這裡呢?
啊啊啊!
該死的江天峰,竟然這麼陰險!
竟然來了一個反間計加引蛇出洞,暗中收買自己的手下,又誘使自己與凌宇大舉出動,內外包抄,要殲滅殺掉自己啊!
不!
自己怎麼可能死?
對了,棄車而逃!
只要逃到這一堆車輛的外圍,隨便找一輛車子甚至於自己潛伏在別的別墅裡,也可以逃了!
顧不得了!
逃吧!
江少白不理會車中已經被他一手打暈的剛才痛罵他的洛晴,推開車門,抓起地上的一個屍體擋在身上,便灰溜溜地往車底一鑽,要逃離逃躥了……
他本來就是在殺手組織裡訓練有素多年的頂級殺手,輕易地便躲開了槍林彈雨,逃向了雙方車隊的最外圍了……
不好,該死!
猛然間,他突然聽到一陣呼嘯而來的在他耳中不啻於晴天霹靂般炸雷的警笛鳴響聲!
天啊!
江天峰!
該死的江天峰!
你果然夠狠!
足夠狠!
你竟然在連番詭計之後,還有計中計,連環計?
竟然把條子也叫來了?
這是要徹底根除,徹底把我與凌宇雙方一網打盡,寸草不留嗎?
不!
拼了命,我也要逃出去!
江少白顧不得再在車底貓腰藏身了,急急地便衝向了最外圍的其中一輛車子,在它正在拚命撞開堵著的最前面車輛時,硬是咬牙撲到車頂,死命地抓扯著車窗窗頂的縫隙……
車子瘋狂狂飆,如一條受傷的孤狼般在夜幕中狂奔逃躥,最終消失在一片夜幕中……
……
凌宇撥打江少白的電話,根本就沒有打通,根本無人接聽!
而密集的槍聲還在瘋狂地肆虐,凌宇的車隊中,「轟隆」一聲,一輛車的油箱被亂彈射穿,整輛車轟然爆炸開來,掀翻了周圍的數輛車,更連帶著另兩輛發動機著火的車子一起轟隆聲中爆炸開來……
凌宇終於發現了,在自己這邊的手下們快被殲滅淨盡了,別墅裡的槍口又對準了江少白的車隊……
而江少白的車隊中,更是在凌宇的瞠目結舌的目光中,似乎分為兩個截然不同的陣營,彼此間廝殺槍戰起來,勢如水火,拚命對轟射擊……
「哈哈,原來如此,江少白,你竟然也中了江天峰的詭計,你的手下中有反叛者……呵呵,原來如此……想不到啊,我臨死也能死個明白啊……」
凌宇慘笑起來,他的額頭涔涔地流著血水,被炸碎的車窗碎玻璃扎得遍體鱗傷……
對講機已經被他拋開了,他知道自己的人馬已經死了十之九八了,只有兩輛車子拚命地撞開其餘的堵在一起的車輛,拼了命才逃了出去……
呵呵,他是要死在這裡了!
凌宇滿身是傷,「砰」地一下,胸口也中了一顆濺飛的槍彈,汩汩地流出了殷紅的血水……
被爆炸震裂的空蕩蕩的車窗窗口,凜冽的寒風,夾雜著紛飛的密集的雪花,一齊湧向他,沾滿了他的流血的額頭,刮亂他額前的碎發……
胸口受傷,失血過多,一陣陣的昏黑暈沉感襲向腦海,他反而心靜了下來!
注視著別墅中已經寂靜了的熄了槍口火力跡象,更聽到了別墅後方的車輛駛離的聲音,恍然間明白了,江天峰的人馬已經開始撤離了……
他閉上了眼睛,咬了咬牙,被碎玻璃碴扎破了的手緩緩地吃力地伸向座位上的手機……
他拿著手機,再一次地翻開了相冊,流著血的滿是傷口的手,血水蔓延著,輕輕地划動著一張張的照片——
照片中,她的笑容是那麼地迷人,那麼地美……
他的目光無比溫柔,無比迷戀,無比陶醉地看著其中一張照片上——
她仰躺在開滿野花的芳草如茵的草地上,他仰躺在她身邊,輕輕牽著她的手,兩人都仰抬著頭,陽光灑照在兩人的臉上,笑容是那樣地幸福溫馨,那樣地甜蜜燦爛……
依稀記得,這張照片,是那一年春天,他與她一起攜手,在春花爛漫時節,在春遊途中,某個山谷中請人拍下的……
那一年,他二十,她十九,那是他與她交往後的第一個春天,那個春天是他這一生都無法忘懷的美好難忘記憶……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他與她牽手,在山花爛漫的草地上拍這張照片時,他的心中默默地許下了一個願望:他要牽著她的手,一輩子都不放,愛她一生一世……
然而——
現在的他,從回憶裡清醒過來,寒夜漫漫,大雪蒼茫,他的生命也即將走向盡頭了……
她呢?
她是不是已經在之前的槍殺中,被他害死了?
呵呵……
但願她沒死吧,但願她還繼續好好地活著,但願她還能繼續那樣燦爛可愛地笑,笑得比春花還要爛漫,比陽光還要燦爛……
他就是死了,也可以放心地去了!
視線已經昏黑,腦海已經昏沉沉一片,劇痛像是冰冷的潮水般淹沒向他……
他的身下已經流落了一灘暗紅色的血泊,徹骨的寒意與森冷宛若漸漸逼近的死神之手,他感覺自己的肢體已經開始僵硬,身子已經開始發冷變涼,麻木無知覺……
他笑了!
沾滿了雪水,碎發被寒風吹得稜亂,臉上被破玻璃碴扎得血水蔓延的他,嘴角輕揚,眉梢舒展,閉上了眼睛,輕輕地笑了……
無邊的黑暗與徹骨的寒冷把他團團包裹,他的腦海裡不停地迴盪著一個畫面:那道靚麗的倩影,那張嬌俏的笑臉,驀地回眸一笑,似嗔似喜地淺笑嫣然:「來抓我呀,來呀……」
他笑著,快步朝著她奔跑過去……
恍若那些年,匆匆逝去的那些年一樣,梧桐樹下,綠蔭草地,她在前面跑,他在後面追,她笑,他也笑……
一恍眼,原來這便是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