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茲——
電流聲驟響,卻在一瞬間後,便全部熄滅。
有間茶館裡的人,彷彿突然之間消失了一般,混沌黑暗之中,葉雪飛只感受到兩個呼吸聲,一個是自己,另一個則是那楚家三少爺。
陰森鬼氣如濃霧般瀰漫而來。
一聲輕『咦』之聲,讓葉雪飛最終循聲走向了黑暗中的對方。
事情,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這個楚家三少也算是遭受無妄之災了。
「你沒事吧。」葉雪飛黑暗中摸索到楚三少附近,輕聲問出。剛才對方那一聲,讓她很難判斷他是否在這鬼氣中受到什麼傷害。
據說……他還是個傻子。
話音剛落,一陣輕笑就在葉雪飛耳邊傳來,帶著微熱的呼吸。那股與眾不同的乾淨竹香越發濃郁,纏繞在葉雪飛的鼻尖。
眉頭輕蹙,這聲音讓葉雪飛感覺到自己靠得有些近了。忙退後兩步,稍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應該是電路跳閘,小丫頭不用害怕。」
黑暗中,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來,彷彿如同暮鼓晨鐘一般能夠穩定人心,就連葉雪飛的心智在一瞬間也有些定住,差點迷失在這好聽得美妙的聲音之中。
只不過,一瞬之後她迅速反應過來,柳眉倒豎……靠!她哪點害怕了?還小丫頭,他也沒比自己大多少好吧,剛才那匆匆一眷,這位楚三少似乎也就比自己大三四歲罷了。葉雪飛在心中腹誹。
告訴自己不要跟傻子一般見識,葉雪飛沉聲警告:「這可不是什麼跳閘,我勸你還是盡快想辦法離開,免得一會想走都走不了了。」
「哦?不是跳閘那是什麼?」那聲音帶著濃濃的好奇,就算看不見表情,葉雪飛也能想像得到這位三少肯定一臉懵懂無辜而充滿好奇的期盼她的答案。
四周的鬼氣翻湧得越發激烈,普通人看不見,卻逃不過葉雪飛的眼睛。
此刻,她根本來不及向這位少爺解釋即將發生的一切,更不想讓普通人看到自己和陰司鬼差打鬥。
一咬牙,葉雪飛長腿橫掃,突然向楚三少襲過去。
腿過之處,破空之聲帶出,若是被這腿踢中,恐怕會立即倒地昏迷,失去意識。
當然,這也正是葉雪飛想要的結果。
犀利之聲乍起,可是卻沒有擊中意料之中的某人。
葉雪飛一愣,正欲收回腿,卻感受到一股凌厲危險的氣息直撲腳踝而來。
靠!不是說他是傻子麼!
就在黑暗中的五指要抓住自己腳踝時,葉雪飛身子詭異的一轉,整個人好似在半空中折斷一般,調轉了方向,收回了腿,同時戒備的對著楚家三少。
「呵呵……」
黑暗中,傳來一聲沒有敵意的輕笑,卻飽含興致。
葉雪飛雙唇緊抿,冷冽的眸光穿過黑暗和鬼氣鎖定楚三少的身上。黑暗中的這一交手,讓她感覺到這個楚三少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但是,若他的身手如此了得,為什麼會被外界傳聞是傻子?她並不認為秦昊會無緣無故的騙她。
如果他不是傻子,那麼故意放出這樣的信息,又是為了什麼?
亂七八糟的信息如浪潮一般襲入葉雪飛腦海,卻都讓她一搖頭全部扔了出去。眼下她哪裡還有空去理會這個神秘的楚三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算他有意隱瞞自己,那也與她葉雪飛無關。
「小丫頭,你我無冤無仇,為何偷襲我?」男人的質問聲傳來,卻依然平靜得沒有一絲怒意。
「那是為了救你。」葉雪飛嗤笑丟出一句話。也不理會這沒頭沒尾的話對方是否能聽懂。
說完之後,她又迅速補充一句:「還有,不要再叫我小丫頭,我有名有姓,我叫葉雪飛。」
「打我是為了救我,唔,這個道理還是第一次聽到,受教了。」哪知,那聲音帶著思考傳來,說出的話,差點沒讓葉雪飛咬斷舌頭。
一竄火苗從心底竄出,葉雪飛被氣樂了。對方這麼一本正經的說出這句話,是特麼諷刺,還是特麼真心實意?
若是別人,葉雪飛想也不用想便能肯定是第一種,可是被這楚三少說出來,卻讓她直覺的認為他是想表達第二種意思。
「我叫楚天謬,小葉兒。」還沒等葉雪飛心中鎮定下來,對方對她更改的稱呼,又是把葉雪飛弄得一個趔趄,差點沒頭朝地的栽下去。
「靠!老子不叫什麼小葉兒。老子叫葉雪飛!」為什麼此子那麼容易就挑怒自己?葉雪飛突然發現,平常都是自己把別人氣個半死,如今自己卻被一個被傳聞傻子的人氣個半死。
「好吧,雪飛。」聲音中帶著無限委屈,卻最終妥協。只是,那股親暱的『雪飛』是怎麼回事?她卻不知,此時在三少心中只覺得這是一個奇怪而有趣的少女。
葉雪飛嘴角猛地一抽,不再打算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楚三少我最後奉勸你一句,趕快離開這裡。」葉雪飛咬牙切齒,聲音森冷的程度已經和四周的鬼氣有一比。
「為什麼?這裡是我的茶館,為什麼是我離開?為什麼不是你離開?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家中排行老三?」
尼瑪!
好奇寶寶般的屬性這是要鬧哪樣?葉雪飛差點沒被這些問題給一個個的炸得灰頭土面。
茶館外,烈陽只剩下一絲就要沒於天際之下,街上華燈初上,一切都如往常一般,行人匆匆趕回家中,飯館外面菜香四溢,熱鬧非凡。
車水馬龍之間,被烤了一天的城市,彷彿終於感受到一絲清涼,漸漸的甦醒了過來。
茶館內,卻好像另一個世界,靜寂死滅,詭異陰森。
鐺——
商業街鍾塔上突然發出一聲鐘聲,太陽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在天際之中。
伴隨著鐘聲響起,翻倍濃郁起來的鬼氣,讓葉雪飛放棄了與楚天謬的糾纏,似笑非笑的呢喃:「現在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沒想走啊,你別擔心一會就有電工來了。」某男十分善意的安撫了一下葉大師的小心肝。
吐血!
葉雪飛難得再解釋,小心注意著四周,以防變故突生。
鬼氣出現的那一刻,她就明白在她四周凝結出陣法,將她鎖定,她無法離開這裡。這間茶館也被列入陣法之內,只是讓她搞不明白的是,既然茶館其他人都被陣法摒除,為什麼這個楚三少還會留在這裡?
難不成是因為兩人挨得太近的關係?陣法怕鎖定不住人,導致自己開溜?
不會吧,地府的陣法準確率那麼差?
「喂。」
啪——!
肩上突然的觸感,讓葉雪飛差點沒跳起來:「你幹什麼!」
迅速轉身面對不知何時無聲無息靠近自己的楚天謬,葉雪飛頓時炸毛。這個該死的傢伙,居然趁她不備,拍自己的肩頭。
不知道什麼叫鬼拍肩麼?
特別是在此時此刻,這等情境之中。
「你沒事吧?我只是想告訴你別那麼緊張,不如坐下來休息一下。」男人的聲音充滿了無辜。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緊張了?」葉雪飛直接吼了回去。突然間,她真的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傻子。
似乎根本就不想普通人一樣察覺到不對,也單純得可以。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傻子麼?還是他是一個扮著傻子的聰明人?
大智若愚麼?
葉雪飛心中冷笑,不斷腹誹:裝吧裝吧,等一下那些陰司鬼差出現了,看看你還能不能繼續裝下去。
「不必了,三少若是累了大可以自己坐下休息。」葉雪飛左眸中綠芒一閃,在黑暗中尤為明顯。
「什麼光!」那綠芒,沒有逃過楚天謬的視線。
突然,回答他的不是葉雪飛,而是茶館中突起的黑色風捲。四周的空氣驟降,彷彿從烈日天瞬間來到了冬天雪地一般。
「怎麼回事?冷氣出了問題?」驟冷的感覺,終於撥動了這位楚三少大條的神經。
冷氣?葉雪飛心中嗤笑:冷氣可達不到那種冷徹骨髓的寒意。這分明就是來自九幽地府的純正陰氣,若是囡囡在此,恐怕也能大補一次了。
「別怕,我在你身邊。」突然一隻溫熱的手掌在葉雪飛毫無防備之下牽住了她的手掌。
頓時,四周侵蝕她護體靈氣的陰氣彷彿像是遇上烈陽一般消融退散,讓她彷彿置身於舒適的溫泉一般。
葉雪飛並未掙扎,清冽的雙眸一瞇,看向楚天謬,眸底帶著一絲震驚。
她所震驚的不是那句話,而是他這一握所帶來的結果。
九幽陰氣純真無比,陰陽之間既能相輔又能相剋。驅魔師要驅魔伏妖就必須修煉出至陽至純的靈氣,這種靈氣在九幽陰氣面前,必定會產生相剋的作用。
她是驅魔師,一身至陽靈氣護體,面對九幽陰氣都不敢大意,沒想到這個傻子輕輕一握,卻能讓九幽陰氣褪去,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左看右看,這個楚三少都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能讓九幽陰氣害怕?開什麼玩笑?這個世界徹底玄幻了麼?
還是這一次她看走眼了?突然間,葉雪飛有一種衝動,想要用右眼去窺視楚天謬的過去。
只是,這個想法一瞬而過就被她徹底掐滅。
眼下,可不是動用右眼的好時候,她還是留點力氣來對付陰兵鬼差吧。
今次,恐怕是一場惡戰了。
心中這般想著,葉雪飛並未抽出自己的手,既然有人能幫她抵禦九幽陰氣的侵蝕,她又何必故作矯情忸怩,方之不用?
側過頭,看向身邊模糊的黑影。茶香就在鼻尖前纏繞,似乎在告訴葉雪飛,楚天謬就在她的身邊。
感受著男人氣定神閒的模樣,葉雪飛冷冽的眸底多了幾許沉思。
倏地——
陰森綠芒大作,彷彿一個光繭罩住雙手相牽的兩人。
在黑暗中呆了許久的兩人突被綠光照射,都下意識的呈現出一個反應,抬手擋在自己面前遮住自己面前,撇過臉去。
嘩啦啦——
四周,鎖鏈之聲大起,仿若遠在天邊,又似近在眼前。
「哼,來找麻煩還要裝神弄鬼。」葉雪飛一聲冷哼,遮住眼前的左手揮下,晶瑩的靈氣形成一道月牙般的風刃劃過綠芒罩子。
被擊中的罩子突然之間顫抖起來,頃刻間便碎裂成無數細片,飄蕩在黑暗之中。
一眼望過去,好似黑暗之中隱藏著大大小小數不盡的貓眼,泛著純綠陰森的綠芒。
這一切不過是在彈指之間,葉雪飛看向身邊的楚天謬,卻只能在綠芒的照射下看到他傾城容貌上的平靜。
他,彷彿一點也沒有因為眼前的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而差異。
眸子危險的一瞇,葉雪飛『嗖』的一下抽出自己的手,跳到楚天謬對面,警惕的盯著他:「你到底是什麼人?」
綠色碎片在她身後漸漸消散不見,葉雪飛卻死死盯著楚天謬。她可不想在面對陰兵時還要防備一個不知敵友的難纏之人。
「我?」終於,楚天謬臉上的平靜消失,換上了困惑。他抬起手伸出手指,反指自己,疑惑的道:「我是楚家三少,楚天謬啊。」
那無辜的樣子,幾乎讓葉雪飛相信自己之前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傾世容顏,完美到不可挑剔的五官,欣長而比例完美的身材。這個男人的外形好到讓天地黯然,花草凋謝。
這樣一個人,誰會去懷疑他話中的真假?
可是,葉雪飛確定自己不是一個能被美色輕易迷惑的人,她的理智不斷告訴她,楚天謬絕對是非常人。
冷眸中,逐漸凝成殺意,只是當她對上楚天謬那雙如浩瀚星空般純淨的雙眼時,那凌厲的殺意卻如春雪般消融而去。
彷彿,她無法對此人生出殺心。
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事實!
葉雪飛心中暗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剛才的一幕,你看不到?」
「若你是指那些綠光,我看到了。」楚天謬不假思索的點頭承認。
「那你為何如此淡定?」葉雪飛聲音一沉,眉宇間懶散之意盡退,只有著凝重和警惕。
「那是什麼?」豈料,楚天謬卻困惑的問向她。
嘴角狠狠一抽,葉雪飛感覺到自己太陽穴上的青筋在跳動。如果可以,她很想一巴掌呼死眼前的男人。
可惜,她心中憋屈的知道,現在的自己恐怕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媽的!老子什麼時候這麼憋屈過!操!
突然,綠光再次出現,這一次卻沒有再形成那詭異的光罩將兩人包住,反而散落四周,就好像黑暗中一道道門打開門縫般,透著綠芒。
「這又是什麼!」這一次,楚天謬總算有了點正常的反應。
可是,落在葉雪飛眼中,總是覺得他這個反應只不過是演出來的。就在她想要從他臉上的完美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時,鎖鏈之聲再次響起。
倏地——
無數地府鎖魂鏈從門縫中射出,帶著刺骨的陰風猙獰的撲向葉雪飛。
鎖魂鏈在空中交織成網,似乎要將葉雪飛當做是網中的魚兒一般網住,拉回九幽地府。
「臥槽!」
鋪天蓋地的鎖魂鏈,讓葉雪飛爆了一句粗口。身子向後傾倒,全靠腰腿力量,讓她躲過這一擊,鬼氣凜然的鎖魂鏈從她鼻尖之上飛過。
「雪飛!」一聲驚呼,讓葉雪飛側目。
見到的,卻是令她詫異震驚的一幕。楚天謬居然不顧一切的向她衝了過來,還伸出了手。
如玉的手腕穿過鎖魂鏈中的空隙,離葉雪飛越來越近。
突然間,鎖魂鏈一緊,瞬間就捆住了楚天謬的右手腕,讓他的手停留在離葉雪飛一尺的距離。
他為什麼要救我?
我為什麼要救她?
兩道聲音,在突然靜止的一刻,在兩人心間響起。
手腕上的突然收緊,讓楚天謬眸光一凝,五指緊握成拳,喝聲一起,被鎖住的右手大力揮起——
嘩啦啦!
鎖魂鏈居然被他這一扯,拉入了一個一人高的空隙。
葉雪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她心中比誰都清楚,普通人在鎖魂鏈面前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無論你是人間人傑還是帝王將相,都只能俯首稱臣。
可是楚天謬這一拔地怒吼,居然將鎖魂鏈給抽了起來。
「快走!」一聲怒吼,震醒了葉雪飛。
她迅速一翻,整個人靈活的重新站了起來,如一陣風一般竄出楚天謬拉起來的空隙,逃離了鎖魂鏈編織的網。
見葉雪飛順利脫身,楚天謬手腕一震,腕處隱晦的飛速閃過一道金光,鎖魂鏈如遇到剋星一般顫抖著縮了回去,鬆開了他的手腕。
這一幕,被楚天謬的背影擋住,葉雪飛並未看見。
受到『驚嚇』的鎖魂鏈,縮回了那透著綠芒的門縫之中。
黑暗裡,一道道虛掩的門,帶著詭異的綠芒,好似在宣告世人,那裡就是通向地府的通道。
一門分陰陽。
門外,陰氣湧動,一片黑暗混沌,看不清任何事物。
門內,綠芒閃爍,好似在積蓄什麼恐怖的力量。
楚天謬退回葉雪飛身邊,與她並肩而立,絕美俊逸的五官中依舊平靜如常,只是若是能認真看向他星瀚般的眸中,或許能夠發現其中一絲凝重和一絲困惑。
此時,葉雪飛並未注意到楚天謬的異樣,自己心中的疑慮也被她暫時壓在心底,只是對著那一扇扇虛掩的門,冷聲輕嗤:「怎麼?地府的陰兵鬼差都是一群見不得人的東西麼?只敢躲在門縫後放陰招。」
音落,那一扇扇門後,發出如鬼哭狼嚎般的風聲。
楚天謬疑惑的眸光落在葉雪飛身上,卻只一眼,便淡淡的掃過。
葉雪飛餘光在黑暗中看向身邊鎮定自若的楚天謬,她已經如此直白的說出了眼前發生的一切,這個人的氣息還依舊如此的淡定,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傻子?
不管怎麼樣,此刻他們兩人都被牽扯其中,看來也先只有解決眼前的麻煩再談其他。
「休得無禮,地府威嚴不容人類踐踏。」
蒼涼而冷漠的話語,好似從四面八方撲面而來。這聲音好似一道網,將兩人包裹其中,使得他們無法動彈。
這是來自地府的威壓,你聲音不是來自一鬼一神,而是來自地府所有神祇之口。
一滴冷汗,被威壓擠壓了出來,順著葉雪飛的鬢角落下。她雙唇緊抿,暗自運轉幾乎停滯的靈氣想要抵抗威壓,卻十分困難。
她知道,這絲威壓,不過是千分之一。可是,即便是這千分之一的力量,也不是此刻的她能夠抗衡的。
媽的!真是以大欺小。堂堂地府,對付人類居然出動威壓來壓迫。
葉雪飛在心中咒罵不止,勉強扭過頭,看向身邊的人。卻發現他一身清爽,閒情雅然的站立,絕世風華沒有一分一毫的損傷。
操!要不要那麼偏心!
衣服已經變得濕潤,汗水一滴滴落下,感覺骨頭都快被碾壓至碎的葉雪飛,一看到楚天謬這樣子,當下就怒了。
她根本沒有去想是楚天謬靠著本身修為抵抗了地府威壓,而是直接理所當然的認為地府威壓根本就是繞過了楚天謬,直接落在自己身上。
對方的瀟灑自如,自己的狼狽不堪。如此鮮明的對比,自然把某大師氣得牙癢癢。
憑、神、馬!
不服輸的強勁衝了出來,讓葉雪飛本已經彎下去的腰又重新直了起來,一張小臉變得蒼白如灰,緊抿的唇幾乎毫無血色。
「這威壓倒是好東西,若是能抗的過去,對本身修為是極好的。」就在這時,淡定自若的某男輕飄飄的開口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差點沒讓葉雪飛一口氣堵在胸前,直接昏過去。
只是,在反應過來之後,她清冽的眸子深處大駭無比,緊抿的小嘴也微微張開。從男人這句話中,她知道了那威壓根本就沒有繞過他,而不過是對他不起作用。
不起作用……起作用……作用……用……
事實,在葉雪飛腦海裡不斷迴響,讓她心中不斷的哭喊:媽的,老子身邊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啊!明明是個人,也看不出半點修為,卻又什麼都傷不了他。
心裡的不服,讓葉雪飛一邊對抗地府威壓,一邊分出精神集中在右眼之上。
她非要搞清楚這個楚三少到底是什麼人。
右眸中,紅芒一閃,可是閃入葉雪飛腦海之中的卻只是一片空白。
「啊!」腦海裡如針扎的刺痛感,讓葉雪飛失聲大叫,肩上扛著的威壓又一次增大,直接壓著她單腿跪在地上。
膝蓋撞擊在地面上,堅硬的磚面都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你怎麼樣?」
葉雪飛氣息的混亂,讓楚天謬感受到她的不妥,帶著竹香的長臂一展,如春風沐陽般的溫暖驅散了葉雪飛身周的地府陰寒。
就是那地府威壓也變得輕緩許多。
溫暖的懷抱,讓葉雪飛大腦裡的刺痛漸漸緩解。
怎麼會這樣?被楚天謬保護在懷中的葉雪飛在心中不斷的問自己,窺視因果,前世今生從未失效過,就是要窺視與自己有關的因果,最多也就是像那次窺視葉芝嵐一樣,弄得自己眼球血管爆裂,但是依舊會有畫面出現在腦海之中。
可是,剛才她窺視楚天謬,卻是一片空白,那種如針扎電擊的刺痛,彷彿在警告她不要妄想動用天賦神通來窺視眼前這個人。這個人是不可以招惹的存在。
不顧左腿膝蓋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葉雪飛抬手摀住右眼,冷冽的左眸看向與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黑暗中,這張臉她依舊看不清楚,可是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你到底是誰?」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麼?」楚天謬無辜的反問。
葉雪飛抿唇,左眸裡倒映著楚天謬依稀的輪廓。
完美的線條,傾世的五官,難以挑剔讓萬物臣服的容顏,眉宇間淡漠一切的隨意和平靜……
對了!眉間!
突然間,葉雪飛左眸的瞳孔倏地一縮,腦海裡一幅畫面清晰了起來。
那個佛子!
在她逆天改命,轉世重生之夜,遇到的那個佛子。
雖然,那個佛子一頭垂腰長髮,雙目閉合,但是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卻和眼前的楚天謬有著九分相似。
唯一缺少的便是眉宇間的那點似血硃砂,妖冶魅惑。
不同的還有,楚天謬身上只有如竹般的清香淡雅,並沒有那佛子身上的佛光纏繞,佛性天成。
『雪飛,你找到我,便知我是誰。』佛子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丟下這麼一句話,而如今眼前又出現了一個和那佛子極為相似的人,到底這幾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葉雪飛想得頭疼,那種身處迷霧的感覺,幾乎要把她折磨致死。
就在她幾欲抓狂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楚天謬略微凝重的聲音:「好像又有什麼東西,從那些門裡出來了。」
葉雪飛一怔,趕緊收斂心神,忍著痛站起來,與楚天謬並肩而立。
門縫裡,暗影浮動,確實好像藏著什麼東西,隨時都可能衝出來。葉雪飛眸光微凝,感覺到手臂上的溫熱,眸光輕移,落在依舊摟著自己的大手上。
淡淡的掃了一眼,她移開眸光,不淡不鹹的說了句:「謝謝。」
呃!
突來的謝謝,讓楚天謬反應過來,此時自己的動作似乎有些過於親密。俊美的臉頰上,淡然平靜中浮現一閃而過的尷尬裂痕,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卻依舊站在葉雪飛身邊。
兩人肩膀不經意的輕碰了一下,淡淡竹香彷彿透過衣料,浸入了葉雪飛的身周,纏繞不斷。
竹香,鑽入葉雪飛的鼻中,那種淡然清雅的感覺,讓她心神一晃。
靠!
狠咬舌尖,利用刺痛讓自己清醒過來。葉雪飛心中暗罵了一聲:死妖孽。
嘩啦啦——
鎖魂鏈的聲音再次從門縫後想起。
『犯地府之威者,死!』
那詭異之聲,再次出現。
伴隨著聲音,那些一道道門突然打開,從門後吐出一個個青面獠牙的鬼差陰兵,手中的鎖魂鏈黑光大起,鬼氣森然。
我擦!醞釀那麼久,就吐出了這麼幾個鬼玩意?
來不及多想,那些陰兵已經自動分成兩部分,分別襲上葉雪飛和楚天謬。
一根成人手臂粗的鎖魂鏈,帶著凜然鬼氣,直衝葉雪飛和楚天謬之間而來,來勢兇猛,逼得兩人不得不側身避開,進入了陰兵們的包圍圈。
鎖魂鏈的聲音『嘩啦啦』作響,不斷在葉雪飛的躲避間落下。
她腳下運氣穿雲步,極快的身影讓陰兵們無法捕捉,還抽出空隙對楚天謬大喊:「別讓這些鏈子碰到,否則你的三魂七魄就會被勾走。」
雖然楚天謬身份神秘,能力很強。
但為了以防萬一,葉雪飛還是出言警告了一番,以免對方陰溝裡翻船。畢竟,兩人此刻是盟友關係,對方也曾兩次救過她。
楚天謬正在對付圍住自己的幾個鬼差,聽到葉雪飛的聲音,便向她看了過去,兩人在打鬥中匆匆對視一眼,葉雪飛只看到了楚天謬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一種莫名的感覺,在兩人心中升起,又在他們來不及抓住時,消散。
被鎖魂鏈弄得不勝其煩的葉雪飛,此刻右手腕一抖,金色的繩子松落下來,落入手中,瞬間就變化成為了金色的弒神鞭。
昂——
一聲龍吟響徹天際,弒神鞭上金芒大作,驅散了不少陰森鬼氣。
神龍!龍吟聲,讓楚天謬身形微頓,側身避開向他甩過來的鎖魂鏈,看向葉雪飛。她手中那金色的長鞭,龍影乍現,靈氣逼人,是一件難得一見的寶器。
嗷嗷——
弒神鞭出手,鞭影如織,陰兵們懼怕那至陽至純的靈氣,不敢靠近,只敢圍在葉雪飛四周。
楚天謬眸光一暗,瞬間身影一閃,便出現在了葉雪飛身後,與她背靠著背。「不對勁,這些陰兵似乎是想拖延時間。」
葉雪飛緊抿雙唇,此時此刻她也看出來了。
這些陰兵分明就是圍而不攻,遊走四周拖延他們的時間。
能讓他們如此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些地府來客,還在醞釀一個極大的陰謀,要一舉拿下她葉雪飛的命。
倏地——
散落在四周的無數道門瞬間消失,而那些圍住葉雪飛和楚天謬兩人的陰兵也消失不見。整個天地似乎又一次化為混沌,伸手不見五指。
啪嚓——
一股刺眼的光突然射下,讓久居黑暗中的兩人,頓時閉上眼睛,側過臉避開光芒。
從極暗來到極亮,彷彿就從鬼氣森森的地府突然間來到了天庭一般。
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兩人腳底下升起。
讓他們來不及掙扎之下,就被吸入了一股龍捲風般的風眼之中,消失不見。
當二人消失之後,白光一閃,如薄霧般散去,眼前又恢復了有間茶館的樣子,裡面的人似乎如大夢初醒般帶著茫然繼續著自己手中的事。
而消失的葉雪飛和楚天謬,彷彿被所有人忘記了一般。
……
刺目的血色無邊無際,宛若無數火焰在燃燒一般,帶給人一種極度的震撼和瑰麗。
無邊大地,滿是血染之花,花瓣如絲,宛若血淚。
同樣身穿白色休閒服的一男一女站在花叢之中,打量四周。男的俊美傾城如謫仙,不染凡塵,高貴淡雅。女的,桀驁之氣直竄雲霄,五官雖未張開卻已經帶著天生的妖嬈慵懶之氣,妖冶絕倫,風華絕代。
女子手中,拿著一根金色長鞭,上面散發出淡淡金芒。
此二人,正是從有間茶館消失的葉雪飛和楚天謬二人。他們在通過一個如浩瀚星辰,卻血色濃稠的通道後,落入這裡。
陌生的地域,讓兩人都加倍的警惕起來。
清風拂過,讓地面上的花瓣隨風而動,猶如海潮浪花連綿起伏,壯麗淒美。
不知為何,站在這些花叢中,總是有一種淡淡憂傷的感覺在四周纏繞,迷亂人心。
「這是忘川彼岸花……」葉雪飛最先認出了身下花海的真身。
彼岸花,前往地獄的牽引之花,傳說只有在通往地府的忘川路上可得見。見此花者,惡自除去。
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
相傳,這是通往地府的唯一風景。
關於彼岸花的傳說很多,但無一不和死亡有關。
在叫出這些淒美如泣的花兒名字時,葉雪飛就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
前世,她雖然與惡鬼打交道,也與那些地府神職大神打過一些交道,可是陰陽有別,她從未踏入過地府範疇,這還是她第一次踏入地府之中,只是不知道能否見到那些脾氣不好的故人,呃……應該是故鬼,或者故神?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身邊,楚天謬突然呢喃出聲,凝視著彼岸花說出了一句佛家對它的形容。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葉雪飛心中咀嚼著這兩句話,抬起雙眸,卻在不經意間對上了楚天謬的那雙浩瀚星眸。
剎那永恆——
一瞬間,一切彷彿定格,只剩下兩人眸底中彼此的身影,彷彿穿越萬年回到了最初,又彷彿經歷了千世的輪迴,終於找到彼此。
一眼,便是萬年。
一眼,便是永恆……
一眼,卻也各自移開那無意的凝視,安撫著心中莫名的跳動。
「看來這裡就是通往地府之路,那群陰兵也夠陰的,居然故作疑陣布下陣法直接將你我連著肉身拉扯了下來。」冷冽的眸底閃過一絲尷尬,葉雪飛看向遠方壯麗的景色。
楚天謬淡淡打量四周,聲音中也顯得極為平靜:「不知為何,這裡總是有一種讓人想哭的衝動。」
葉雪飛冷聲而笑:「彼岸花,也是忘情花。傳說這裡每一朵彼岸花便是一個鬼魂路過時留下的眷戀和情愛,忘情絕愛,才能通過鬼門關,進入輪迴道。這裡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情愛糾葛,自然讓人三魂七魄受到影響,為它們悲哀。」
簡單的解釋後,卻沒有回應。
身後的安靜,讓葉雪飛轉身,卻又對上了楚天謬困惑而純淨的眼神。
「情愛……是什麼?」苦思中的他,彷彿找到了一個詢問的對象,充滿認真的看向葉雪飛。
情愛麼……
第一次,葉雪飛覺得自己被難住。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楚天謬的問題,那不做假的求知,讓她確定他是在認真的詢問。
情愛是什麼?葉雪飛恍惚間想起了囡囡為了救那林家少爺,寧願自散修為的畫面。「或許,情愛就是願意為對方不求回報的付出吧……」
她的語氣並不是很肯定,卻讓楚天謬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將腦中畫面震碎,葉雪飛突然轉移話題:「你這個楚家三少怎麼不好好在首都待著,反而跑到容城來開茶館?」
葉雪飛的問題,讓楚天謬微笑搖頭:「不知道,心中有個聲音告訴我,讓我來,我便來了。」
嘴角狠狠一抽,葉雪飛在心中腹誹:還真是一個傻子。
「對了,外界為什麼會傳聞你是個傻子?」葉雪飛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卻又覺得這麼直白的問人家**,似乎並不是很妥當。
楚天謬嘴角的笑容依舊雲淡風輕,就好似一杯清茶一樣,給人心曠神怡的感覺。他並未回答葉雪飛的問題,而是反問:「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
對啊!接下來怎麼返回陽間才是正事。
被楚天謬一提醒,葉雪飛才想起來此刻兩人的處境。
該死的!這些彼岸花果然有魔力。
相傳,來到這裡的鬼魂,會因為彼岸花的香氣而漸漸放鬆下來,慢慢忘掉過往之事,等他到達鬼門關時,早已經不記得身前因果。
自己居然也在不知不覺中差點中招,好在楚天謬及時提醒,否則她恐怕就會迷失在這一片花海絢麗之中。
想通一切,葉雪飛清冽的眸底閃過一絲凌厲的殺意。
抿唇沉吟了一下,她看向前方火紅似火的『火照之路』,桀驁氣勢頓時升起:「既然後退無路,那邊闖一闖傳說中的陰曹地府。」
楚天謬望著身邊這傲氣凜然的少女,突然間發現四周妖嬈的彼岸花都在她的面前變得臣服下去,她才是天地間那最美,最妖冶,最耀眼的忘川之花。
「本姑娘長得不錯吧。」
就在楚天謬失神之時,一句略微得瑟的話,從葉雪飛微微上揚的唇中飄了出來,陪伴著的還有一個嫵媚之極的秋波。
雖說,現在的葉雪飛再不是那骨瘦嶙峋,令人生怖的樣子,但這副自戀的狀態,還是成功的讓楚三少一陣酥麻,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望著楚天謬若無其事的移開眼神,葉雪飛嫌棄的撇了撇嘴。
這個男人,似乎……在任何地方,做任何動作,任何表情,都無損他的風華和高貴。只要是他出現的地方,天地萬物似乎都是為了承托他而生,他永遠都是這天地間唯一耀眼的風景。
「順著彼岸花往前走吧。」丟下一句話,葉雪飛握著弒神鞭提步向前。
楚天謬微微一愣後,也從容跟上。
兩人閒庭信步的樣子,好似在逛著自家的後花園。
忘川之路,沒有日月星辰,沒有白晝黑夜。
彷彿,天幕蒼穹之中,只有一成不變的血紅之色,淒美,亦絕艷。時間,在此彷彿停止,就連四周的景像似乎也沒有任何的改變。
若不是兩人的步子一直未停,說不定他們會誤以為自己從始至終都停留在原地。
忘川,忘川。
遺忘塵世,遺忘故土,遺忘情愛,遺忘是非……之地。
這裡,彷彿有著一種魔力,能讓在此路上行走之魂,慢慢的忘掉一切的初衷,重回最純淨的狀態。
不知道走了多久,儘管葉雪飛已經事先提起了納靈丸裡的靈力護體,但是眼皮還是有些慢慢的耷拉下來,彷彿有倦意襲來一般,可是她腳下的步伐卻依舊不急不緩的向前走著,好像有什麼神秘的力量在驅使著她不斷向前。
恍惚間,眼前的一切都已經漸漸消失,腦海裡出現了各種畫面,前世今生無窮無盡。沒一幅畫面都快速的從她眼前閃過,飛速的向後退去,最後變成灰燼。
她的眸光和神識,都沒有落在那些畫面上,而是一隻盯著前方的一個銀白亮點,彷彿那裡就是出口,走到那就能夠得到永恆的快樂。
意識海中,本在快活游弋的金戈感受到了主人意識漸漸進入沉睡,它發出龍嘯,想要驚醒葉雪飛,可是這種神秘的力量卻十分強大,憑現在的它根本無法驅除,任憑它如何著急,葉雪飛也如同六識被封一般,沒有半點反應。
快了,快了……很快就走到那個出口了。
心中一道聲音不斷的驅使著葉雪飛向前,腦海裡的畫面已經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淡,淡得看不清其中到底在描繪著什麼。
在經歷一大段空白的畫面之後,突然一幅模糊的畫捲出現在她腦海之中。
那畫卷似乎十分遙遠,與現在隔著千年萬年,久得已經不剩下一點痕跡。畫面,依舊很模糊,模糊得只能看到朦朧的輪廓和色塊。
好似被風鼓動起伏不定的古老畫卷中,彷彿在一片奇異之地站著一個睥睨無雙的女子。她身披冶艷鎧甲,頭上黑色髮絲無風自動,狂傲張揚。手裡握著一把比她還高出許多的方天畫戟,杵立在身旁,身下的黑色岩石散發著金色裂痕,岩石下,沸騰的火焰不時竄起火舌,但凡是接近她的火舌都會自然的褪去,彷彿不敢侵犯她的尊嚴。
她身後,一條金龍在雲層之中盤旋,天空中火球落下,射入地上四面八方,天空早已經被燃燒起來,與地面的火海連成一片。
在這火焰般的空間裡,唯有她一人傲立其中,氣勢強橫。
不!
還有一人……
畫面中,在那黑色岩石上,女子的腳下,跪坐著一個白色的身影,身影好似少年,卻沒有頭髮,身上的衣物有些污垢,卻依舊能看出是沙彌所穿的僧袍。
女子向他伸出手,彷彿要帶那沙彌離開這片天地,而那沙彌只是癡癡的看著她,彷彿被她這絕代的風姿所震撼,忘記了將手交給她。
畫面就定格在這一瞬,那模糊的畫影,卻讓葉雪飛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封存很久的記憶終於被打開一般。
她想要多看一些,再看一些。
此刻,她早已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自己又有何危險。她只是下意識的感覺到那些彷彿遠古戰場的畫面,和她有著密切的關係。
可惜,那古老而蒼涼的畫捲好似被那天地遍佈的火焰燃燒,那畫面上的女子漸漸淡去,一切都如同之前的那些畫面被無形的力量抹除……
「葉雪飛!」
一聲厲喝,如同霹靂閃入,震醒了葉雪飛之差一點就陷入沉睡的神魂,也震碎了她眼前的一切畫面。
當那些碎片落盡,她眼前又恢復了血一般的紅色,冶艷的天空,淒美的彼岸之花。
身邊,還有著一個傾世脫俗的男子,正關注的看著她。純淨如星空的眼眸裡,泛起絲絲凝重。
「多謝。」將一切收斂眼底,葉雪飛真心的對楚天謬說了一句感謝。
她心中明白,若剛才不是他一句厲喝,此時的自己恐怕早已被那神秘的力量勾去了魂魄,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只是……那畫面……
腦海裡,還殘存著那畫卷依稀的樣子。心中的直覺告訴葉雪飛,那令她都感到想要臣服的女子,和她身體裡隱藏沉睡的殘魂有關。
秀眉輕蹙,清冽的眸底沉了一下,她那顆想來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心,第一次有了一種危機感。
『總有一天,我會把一切都查清楚。不管你是誰,都別想要奪走我的身體。』一瞬之後,那股桀驁不服輸的性子,又回到了葉雪飛心中,幫她驅散了那種對鎧甲女子的畏懼。
仔細端詳葉雪飛,見她恢復沉思的模樣,楚天謬便知曉她已經從那種奇妙的狀態中甦醒過來,眼神也就飄向了前方。
遠如天邊,卻好似近在眼前的景色,在他那雙透徹一切的眸底,映出了一抹瑰紅。
「為什麼你沒有受到影響?」
葉雪飛側過臉,精緻的下巴微微揚起,眸光狐疑的看向身邊的男子。
看他氣定神閒的樣子,她就能肯定那些神秘的力量根本就沒有侵擾到他,否則剛才也不會察覺到她的不對,而出聲提醒。
「不知道。」楚天謬搖了搖頭,十分認真的給出了答案。
葉雪飛眼角狠狠一抽,心中認定他是故意瞞著她。
但是,這種事屬於人家的秘密,說不說也是全憑自願,她可不能強逼著他要說出來,所以也只能在心中腹誹幾句作罷。
只是,楚天謬的神秘,卻更加讓她感到意外。
能做到這些的顯然不是一個尋常之人,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也是一個修行之人,只不過,她目前為止看不出他修習的是何種法力,只是知道這個人深不可測。
收斂心神,葉雪飛眸光從楚天謬絕美的側顏移開,與他一起看向了前方。!
臥槽!
眼前的景色,讓葉雪飛雙眸倏地一縮,一座巨大的山影倒映在了她清冽如冰的眼眸深處。
什麼時候前方多出了一座矗立天地之間的山?
血色天空之下,巨大無比的山峰如這一方天地的支柱一般讓人仰望。山勢險峻,奇峰無數,處處直入雲霄。
可是,最讓人震撼的還不是這巨山,而是山上西面的一株樹木。這巨山上唯一的一顆樹。
大山之西,拔地而起的一株巨大桃樹,似山巒般粗細,無數密集的枝條鋪天蓋地的伸向遠方。
遠眺過去,只覺得那桃枝桃葉極力向遠方伸展著,無邊無涯,看不到盡頭。
葉雪飛有些僵硬的低下頭,腳下不知不覺也出現了這巨大的桃枝,如同八車道的高速公路一般,寬敞無比,連接著彼岸花的忘川路。
「這是度朔山……」傳說浮現眼前,讓葉雪飛認出了此地為何。
「度朔山?」楚天謬呢喃,沉吟著緩緩道:「山海經中有聞,度朔山又名桃都山,只因山上有一棵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樹。樹頂有一隻金雞,日出報曉。這棵桃樹的東北一端,有一概拱形的枝幹,樹梢一直彎下來,挨到地面,就像一扇天然的大門。門後鎮壓著地府萬千鬼怪。因出入地府必經此門,所以此門也叫鬼門。鬼門有神將駐守,分別為神荼和鬱壘,負責看守鬼門,監視惡鬼行蹤,負責每日鬼門的開放和關閉。神荼以黑虎震懾惡鬼,鬱壘則看管金雞,掌控鬼門開關時辰。」
「懂的還不少。」葉雪飛聽完楚天謬的講述,勾唇淺笑,雙眸凝視遠方那布天蓋地的桃枝,上面桃花盛開,花團簇簇,芳香無限,就是此刻都能隱約聞到。「度朔山乃是地府之基,這桃樹相傳生於天地初開之際,根基深厚,難以度量。沒想到這次被那群小肚雞腸的陰兵一攪和,倒是有幸欣賞到這經書中所描繪的美景。那看門的神荼和鬱壘可是遠古大神了,以人間來算,可是最早的門神,比之那秦叔寶和尉遲恭二人不知道資格要老上多少。」
葉雪飛說到神荼和鬱壘二神時,嘴角居然輕輕上揚了起來。
「以前這兩傢伙總是以不合規矩為由,不讓我來鬼門關一覽風光,這次倒是適逢其會了。」
「你認識他們倆?」嘀咕的聲音,並未逃過楚天謬的耳朵,好奇的看向葉雪飛問道。
葉雪飛也不避諱,只是抬手彎起手指擦了擦自己的鼻樑,玩味的笑道:「認識是認識,但卻不知道他們還是否認識我。不過,這兩個傢伙可是出了名的老頑固,食古不化,想要搞定他們還要費一些腦筋。」
清冽的雙眸在說話間,已經微微瞇了起來,眼縫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葉雪飛的話,讓楚天謬眸底呈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卻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跟著她的身後,提步走向了腳下那寬大無比的桃枝,慢慢向鬼門關而去。
「既然是鬼門關,此處為何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沒有半個鬼魂?」行走中,楚天謬打量著安靜的四周,好奇問道。
「哎喲喂~!我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楚三少也有抓瞎的時候啊!」聽得楚天謬的話,葉雪飛趁機奚落起來,一路上她可是被楚天謬的神秘折磨不輕。此時逮住機會,她又怎會輕易放過?
某女臉上一臉得意的賤笑,雲淡風輕的某男,卻依舊保持著和煦的笑容,沒有絲毫的尷尬和動容。
俊美傾世的五官上神情完美得就像是一尊雕像,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
沒有達到臆想效果,葉雪飛在心中磨著牙,暗恨: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拔下你的皮,看看你到底會不會緊張,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尷尬害羞。
磨牙歸磨牙,良心未泯的葉大師想到某人是受到自己牽連落入地府之中後,還是盡責的為他解惑:「鬼門關開閉時間有規定,一般都是子時開,卯時閉。此刻正是關閉之時,看來外界時間還未到午夜12點。」
「原來如此。」楚天謬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只是,他的話音太過平淡,讓人聽起來也不知道是隨意答了一句,還是真心想知道。
這不鹹不淡的樣子,讓葉雪飛看得又是一陣憋悶。
索性,不再跟他說話,腳下加快速度向鬼門關而去。
那看似極遠的路途,卻在頃刻之間便來到了眼前。
走過一處桃樹枝節,便看見一處山崖赫然出現在眼前。而在山崖上,攀附著一株更加粗大地桃樹枝幹,在枝幹的盡頭,赫然是一個天然形成地巨大桃木拱洞。
此刻,拱洞中冒著裊裊的黑煙,不停地被呼嘯的山風吹散,顯得深遂無比。詭異得令人膽寒。
而拱洞旁,赫然聳立著兩個巨大的鎮門神像。
左邊一個神像面如藍靛,雙目如虹。手持豹尾神戟,下跨一隻巨大的黑斑猛虎,赫然便是神荼。
右邊一個神像面似青松,口如血盆,手持車輪巨斧,肩頭卻站著一隻金色的大公雞,不是鬱壘是誰。
「有朋自遠方而來,不亦樂乎。」
葉雪飛和楚天謬剛剛靠近,還未來得及打量四周,一道蒼涼而悠遠的聲音就從天際飄落而來。
媽的!臭拽文。果然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歲的老古董。
葉雪飛在心中腹誹,揚起下巴,清冽的眸微彎成月牙,隱藏的眸光卻在警惕四周。她拱手抱拳,對著那兩個巨大的鎮門神像笑容可掬的道:「兩位老哥,別來無恙啊!」
對方一開口說的那句話,已經點明了早已看出葉雪飛真身,她自然不會再故作掩飾。
「天地初開,分天地人三界。三界中,唯獨天界自成一界,地人二界被上古大神聯手封印,隔絕往來,維護人類太平。以讓三千人界不受地界妖魔二族的侵擾,沒想到你逆天轉身,妄自修改天命,最終還是回到了這。」那聲音再起,悠遠歎息中,又透著冷漠無情。
「然,即是命運所歸,你也不必再抗拒,跟我們一同進地府可好。」另一道聲音緊接而起,倒是有些悲天憫人的味道,只是說出的話卻讓葉雪飛皺眉生怒。
這兩個老古董,還未露面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想要將她擒回地府交差。
呸!
老子好不容易逆天改命,轉身重生,又豈會被三言兩語打動,放棄一切?
在心中譏諷了一聲,葉雪飛嘴角噙著的笑容加大,收回抱拳的雙手,負在身後,右手中的弒神鞭暗自警戒:「兩位老哥,說的是哪裡話?我不過是誤闖地府,正要尋路返回陽間,三魂七魄可都好好的,沒有半點陽壽已盡的症狀。地府也不能亂拿人吧?」
三千人界,既相互獨立,又相互關聯。
葉雪飛前世所生活的空間並不與此相同,卻又相似。可以說,一切都一樣,只是生活的人不同,存在發展的勢力也不同。
三界之中,唯有人界是特殊的存在,也是天界和地界的基礎。
三千人界中無論哪一界死了人,都會來到地府。因為地府隸屬於天界,所以也只是唯一,並無分支。
至於地界中生存的妖魔二族,早已經被封印困住,也很難進入人界來攪風攪雨。
所以,葉雪飛重生,就真個是重生,如今的她和前世的世界完全沒有一點關係,可是在地府裡,她就還是她,依舊是以前那個和神荼、鬱壘打過交道的驅魔師,也是那個掉入萬鬼窟中不甘心如此葬身,逆天改命逃脫輪迴,躲避地府追蹤的桀驁之魂。
如今故人相見,若是說不通,恐怕就是一場難以想像的惡戰了。
她和天際中飄渺無垠的兩道聲音說著話,卻將楚天謬遺忘在旁。或許,此刻的葉雪飛要全神貫注的對付兩個大神,而無暇顧及其他。
總之,楚天謬站在她身後,將他們說的話聽了個遍,好似是是而非,又好似聽懂了其中的緣由。
再看向葉雪飛背影時,他那雙平靜如浩瀚星辰的雙眸,陷入了一種探究的沉思。
「陰兵借道,凡人迴避……你不僅沒有迴避,還干擾地府公務,不拿你拿誰!」
「陰兵借道,凡人迴避……你不僅沒有迴避,還干擾地府公務,不拿你拿誰!」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宛如雷霆之怒,震得葉雪飛耳膜發疼。
「哼,笑話!陰兵借道凡人迴避,確實是地府規矩。但是,人間也有人間的法規,那群陰兵囂張行事,不遮掩自己行蹤被人看到,就要拘其魂魄,分明就有錯在先,難不成我還乖乖的交出魂魄不成?」葉雪飛揉了揉發疼的耳朵,出聲冷嗤。
「這……」
天際中迴盪的聲音裡,傳來一絲遲疑。
葉雪飛心中僥倖,幸好遇到的是兩個古板的傢伙,若是碰上凶狠成性的尺郭,哪裡還容她說那麼多話,恐怕早就開打了。
「怎麼?你們也覺得老臉掛不住吧?」葉雪飛趁機撇嘴譏諷:「想不到這地府存在久了,也開始有些壞毛病滋生。我看兩位老哥還是趕緊放我回陽間,順便將此事反映給閻王,讓他好好整頓一下地府秩序,以免哪天萬一天帝心血來潮,下來視察,發現了這些地府**,大發雷霆之怒,那時候倒霉的可就不止閻王一位了。」
「哼!休的逞口舌之快。」被葉雪飛繞來繞去,天際中神荼的聲音突然冷哼了一聲。
「規矩就是規矩,我等奉命要再次緝拿你,又怎會放你返回陽間?」鬱壘的聲音也隨後傳來。
「得了得了,別裝神弄鬼的了。我們又不是沒見過,出來說話好不好?」葉雪飛不耐的甩了甩手,同時又給楚天謬遞了個眼色。
楚天謬眸底閃過疑惑,卻又好似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她似乎在暗示他,等那兩位大神出來,若是說不通,就尋找機會攻其不備,打開鬼門逃回陽間。
腦袋裡想明白了葉雪飛的計劃,楚天謬眸中泛起了笑意,心中暗道:倒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連地府裡的遠古神將都敢算計。
垂下眸光,楚天謬站在葉雪飛身後,依舊不動聲色,看著這個小丫頭表演。
「什麼叫裝?我們本來就是神,看管的本來就是鬼。」
話音落,兩道綠芒從那門神像中飄了出來,落在葉雪飛和楚天謬跟前,漸漸化為兩個人形。
左邊一個面如藍靛,雙目如燈,獠牙凸暴得像一排鋒利的鋼劍一般;他左手持一支方天畫戟,戟上懸著一條豹尾,身上穿得是黑色的鎧甲,散發著幽幽的寒光。
右邊一個臉似青松,口如血盆,額下的鬍鬚赤紅濃密像一排紅繩子一般,他左手持一支純鋼的板斧,像小小的車輪一般,身上地鎧甲卻是綠色,像幽幽的鬼火一般刺目。
端得是,相貌可怕,威嚴肅殺。
楚天謬好奇的打量了幾眼,倒也沒有被嚇到。
而葉雪飛早就見怪不怪,嬉笑著朝著二神走去:「兩位老哥哥,許久不見,依舊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一樹梨花壓海棠的俏郎君啊,不知道又有多少美艷女鬼拜倒在二位哥哥的鎧甲之下。」
「貧嘴。」
「謊話。」
兩位遠古門神,各自撇開視線,不給葉雪飛絲毫面子。
葉雪飛嘿嘿笑著,卻也不覺得尷尬。
左邊的神荼,如炬目光淡淡掃過楚天謬身上,眸底微微閃過震驚之色,卻又飛快的褪去,讓葉雪飛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
他抬起右手,指向楚天謬:「此人被你無辜牽連,洗掉他關於地府的記憶,我們到時可以送他回去。」
「多謝。」楚天謬微微一笑,嘴裡說著感謝,卻又感覺不到他有絲毫的激動。彷彿,這句感謝之話不過是客氣罷了。
如此不在意的表現,讓葉雪飛嘴角一抽,心中暗暗叫苦:這個少爺莫要再惹怒這兩位爺爺,以她現在的能力,就算再加上他,恐怕也難敵兩個神將啊!
什麼叫做卸其心防,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不懂麼!
可是,讓葉雪飛意外的是,神荼卻並未因此而感到不悅,只是幾不可查的點了點就不再看向楚天謬。
那雙牛眼瞪得跟燈籠似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呵呵……」葉雪飛尷尬的一笑,和剛才那豪言壯語的人完全兩樣:「神荼大哥,有何指教?」
神荼勾起一絲難看的笑容,與鬱壘對視一眼:「你不但打了陰兵,還放走了拘來的魂魄,閻君交代,必要嚴懲你。」
「靠!我就知道你們會使陰招,還好老子留了一手。」葉雪飛直接跳腳,手中弒神鞭一甩,一團綠瑩瑩的光就落了出來。
「喏!老子把魂魄給完璧歸趙了,也算是將功補過了吧。兩位老哥跟閻君說說情,就不要跟我一個小人物計較啦。」葉雪飛將綠光團拋向神荼。心中暗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畢竟自己的力量太小,跟整個地府對抗,明顯不划算啊。先溜了再說!
神荼接過綠光團,與鬱壘對視,兩人眸底都泛起笑意。
這時,葉雪飛雙眼一瞇,心中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不好!被算計了。操!
果然,她心中的聲音還未消散,就聽到鬱壘陰笑開口:「閻君倒也猜到你會如此,所以命我等在此等你,若是你交還了魂魄,便給你一個返回陽間的機會。」
媽的!閻羅王,你個死老頭!給老子記得!早晚有一天要燒了你的閻羅殿。
葉雪飛心中咒罵,卻堆起笑臉:「那就多謝了。」
她心中何嘗不知,這個返回陽間的機會肯定不容易過。可是如今神荼和鬱壘已經這般說了,她要硬闖鬼門顯然不是什麼好主意,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那我便帶你去吧。」神荼將手中光團投入鬼門之中,看向葉雪飛道。
鬱壘也上前一步,對楚天謬悶聲的道:「我送你返回陽間。」
看樣子,他們是打算在這裡就把兩人分開了。
對此,葉雪飛倒也沒有太過在意。反正楚天謬本就是受她牽連落入地府之中,送他回去也無可厚非。
可是,卻不想楚天謬卻意外的搖了搖頭,拒絕了鬱壘的好意:「我們一起下來的,自當要一起回去。」
言下之意,居然是要跟著葉雪飛去闖關還陽。
葉雪飛一愣,神荼和鬱壘也是面面相窺。似乎,都很意外楚天謬居然做出如此選擇。
「你腦子有病啊!此事本就與你無關,為什麼還要躺著蹚渾水?」葉雪飛忍不住罵道。她不願無緣無故欠人情。
楚天謬微微一笑,那傾世風華依舊完美得無法挑剔:「難得地府一遊,不四處看看豈不是白來了一趟?」
「真是個傻子。」葉雪飛緩緩搖頭,低聲呢喃。
她自然聽出了楚天謬話中不願獨善其身的意思,可是兩人明明是萍水相逢,有什麼必要如此涉險?何況他還身嬌肉貴的,不怕自己發生意外麼?
能做出如此選擇的人,不是傻子是什麼?
「既然如此,你們二人跟我來吧。」神荼說完,轉身便踏上了一根桃枝,腳下仿若騰雲一般,快速向前飄去。
「我去!別那麼快啊!」葉雪飛急忙追過去,腳下穿雲步沒有半點保留的使出。臨走時,還不忘狠狠的瞪了楚天謬一眼。
直到葉雪飛的身影,在楚天謬面前化為一道流光後,他才不慌不忙的向前邁了一步。
「請留步。」留在原地的鬱壘,突然向前擋住了楚天謬的身影。
楚天謬收回步子,雙手負在身後,沒有絲毫的緊張,只是看向鬱壘,等待著他後面的話。
鬱壘是地府初成時,就存在的神將,受天帝親封。此時,在楚天謬面前,卻微微低下了額頭,神態恭敬異常:「不知您大駕光臨,若是閻君得知並會開心。若是有空,請到地府一坐,閻君多次提起懷念當初講經的時候。」
話中含義模糊不清,楚天謬卻依舊帶著清淺的笑,只是如畫般的眉梢輕輕佻了一下,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如此,鬱壘才退到一邊,讓開了道路。
楚天謬腳尖輕點,輕觸之地蕩起一朵隱約的金色蓮花印記,身影如同鴻羽般化為虛影消失在鬱壘眼前。
「唉,這二人今世重遇,也不知道是孽是緣。」鬱壘望著三道影子消散的地方,神色複雜的歎了口氣。
那雙威懾群鬼的虎目中,彷彿又回到了萬年前的那場天地浩劫,驚天大戰之中。
黑白兩道流光,穿越度朔山,最後停留在一處火山口旁。
咻咻——
流光落下,化為兩道人影,分別是神荼和葉雪飛。
在二人落地後不久,又有一道白光落下,化為人影站立在葉雪飛身旁,不是楚天謬還會是誰。
葉雪飛看了他一眼,後者微微一笑,讓她冷峭的收回了眼神。
神荼指著不斷沸騰的火山口,望著那令人生畏的火海,說出了遊戲規則:「這火山是天地初開時,度朔山起伴生的火山,距今不知已有多少年月。」
臥槽!那不是所有火山的老祖宗!
葉雪飛在心中暗自咂舌,冷冽的眸底,流露出一絲忌憚。
她有靈氣護體,站在這邊緣上,就被這火山散發出來的灼熱氣焰給烤得難受不已,幾乎處於隨時會飛灰湮滅的邊緣,她根本不敢想像,若是掉進去會發生什麼事。
「這火山中,到底有什麼誰也不知道,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裡面有一條從地府通往人間的通道。」神荼說完,那張刻板的臉,也多出幾許玩味的笑意。
「你妹!你不是要我跳下去吧?」葉雪飛差點沒跳腳。從火山裡找出路,和自殺有什麼分別?
她可沒修煉到金剛不壞之身,沒聽到這火山是開天闢地時就存在的麼?誰能肯定裡面有什麼遠古的怪物啊!
「我沒有妹妹,鍾馗才有。」
就在葉雪飛急得上火的時候,神荼卻正兒八經的回答了一句,讓前者差點一個踉蹌就跌進火山中。
「老哥,你就不要耍我了。你剛才的話明顯就是說這下面連你們這些大神都沒有去過,怎麼好意思讓我一個小小的凡人去探路?」葉雪飛此時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神荼搖搖頭,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這是閻君的吩咐,我也只是遵命行事。若是你不敢,倒是可以放棄肉身,跟我進入地府衙門,我和鬱壘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倒是可以為你求得一官半職。」
「%%¥¥…(*%」
葉雪飛磨著牙,皮笑肉不笑的道:「看來地府還是不肯放過我啊,還大義凜然的說什麼給我一次機會。」
早知如此,還不如剛才在鬼門關的時候,就拉著楚天謬拼上一把,將這兩個老古董打趴下,直接從鬼門關出去。
至於以後的麻煩,以後再說。
怎麼也比現在這般處境要好。
「非也。閻君既然做出如此決定,定然有他的道理。或許,這火海之中蘊藏機緣呢。」神荼垂眸,淡淡的道。
葉雪飛勾起邪笑,冷冽的眸底跳動著火簇。她一步一步,走向神荼,從火山口噴出的火舌不時讓岩石化為灰燼,炙熱的火光倒映在她臉上,映襯得她的臉色晦暗難明,眉目陰沉。「既然裡面有好機緣,不如老哥和我一起去,說不定還能讓你修為更上一層,擺脫這看門的職責呢。」
「閻君既然說了是對你的考驗,我去又有和用處?」神荼神色如常,心不慌氣不喘的應付著葉雪飛。
葉雪飛冷笑,手中的弒神鞭金光閃爍,似乎隨時都會發起攻擊。
火山口旁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別慌。」
突然,一道如清泉般的聲音,澆熄了葉雪飛心底的火焰。似乎也讓四周的溫度降了一些。接著,一隻微涼的大掌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了自己身邊。
葉雪飛側目看向楚天謬,冷峭的五官上寫滿了質問。
楚天謬清淺的笑容,如浮雲流水,似乎能瞬間抹平世人心中的煩躁。眸光輕輕轉移到神荼身上,輕聲開口:「大神想必還有話還未說完,不如就趁此刻。」
葉雪飛緊抿雙唇,冷冽的眸子緊緊盯著神荼,手中的弒神鞭也握緊,似乎只要他一句話不對,她就一鞭子送他下去尋找機緣。
「咳咳。」神荼握拳在唇邊輕咳了一聲。「火山底部有通往人間的通道,只要走過去,就能回到人間,你之前與地府之間的因果也算了了。跳下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你要留下來硬闖,別說是現在的你,就算是前世的你,一萬個也只有自取滅亡的份。你自己選擇吧。」
說完,神荼一拂袖,轉身便騰雲化為一道黑色流光,離開了火山口。
「你跟老子回來!」葉雪飛狠狠揮出手中長鞭,鞭影直奔神荼而去,卻最終與他擦肩而過,頹然的捲了回來。
身後,火光熠熠,灼熱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神魂都已經有些堅持不住。
葉雪飛心中一咬牙,轉身看向那火舌吞吐的火山口,冷聲道:「之前讓你走,你卻偏偏要跟著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楚天謬負手站在她身旁,凝視著火焰,妖冶的火光邊緣泛著金色,倒映在他那雙純淨深邃的星眸之中,彷彿將整片星空點燃。
少頃,他突然開口:「既然從未有人闖過,你我能夠有幸成為這第一人,倒也不錯。」
葉雪飛嘴角狠抽,神情古怪的扭頭:「你傻啊!我看不是沒有人闖過,恐怕都死在裡面了。別人碰到這種事,躲都來不及,你還興奮得不行。」
「你怕?」楚天謬轉眸看她,略帶挑釁的揚了揚眉梢。
他這輕微的動作,卻竟然讓整張傾世容顏變得鮮活起來,本是聖潔無暇的氣息中,多了一絲妖嬈之氣。
葉雪飛看得一愣,反應過來後,當即露出桀驁狂肆的笑容:「怕?老子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那就行了。」楚天謬說話間,突然伸出手抓住葉雪飛的左手手腕。
「你干什……」
驚訝之聲還未落,葉雪飛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大力一扯,整個人騰空而起,與身邊的男人直接撲向了越來越近的火海之中。
臥槽槽槽槽!
老子說不怕,可是沒說屁都沒準備就往下跳啊!尼瑪,這次真的被這個傻子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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