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你的。」顧正豪點頭,回去也沒有什麼不好,反倒是在這裡,大家都會想起鄭佩佩,沒人會覺得輕鬆。
「你跟母親晚上去湘南道住,讓爺爺也過去。」
「沒問題。那七夕跟嘉義我們也帶走好了。」顧正豪猜測兒子是要跟白以茹兩人談談,就爽快的答應了,留給他們充足的空間跟時間。
顧冬甯點點頭,「別在孩子們面前說什麼,他們還小。」
「放心,這點我還是知道的。晚飯我們自己解決,你跟以茹的,你們看著辦吧。」顧正豪見兒子該說的說完,不想說話了,就自覺的先離開。
「對媽好一點,她也不容易。」顧冬甯轉過椅子,雙手捂著臉,抹了一把臉,望著窗外的天空,對顧正豪說。
「知道。」顧正豪看看兒子的後腦勺,關上門去找寧可嫆了。
寧可嫆聽見顧正豪說要回湘南道,掀開被子坐起來,「你們回去吧。我去住酒店。」
「可嫆,別這樣。我們有房子,你住什麼酒店。」顧正豪拿了衣服披在寧可嫆肩頭。
寧可嫆不動聲色的將衣服抖落,「我已經決定了我要住酒店。」
「那我給你定酒店。」顧正豪沒辦法,只好依著寧可嫆去訂好房,來告訴她酒店的地址,又叮囑她別忘了明天回杜塞爾多夫。
所有人都離開後,臨江道的房子裡就更加安靜了。
白以茹坐在客廳,顧冬甯不出書房,她也不敢去休息,況且現在她的身份是傭人,也不能再用之前的主臥,而客房,沒有經過顧冬甯的允許,她也不能隨便去住。
時鐘一圈一圈走動,時間眼看著過了十二點,原本身體就沒怎麼恢復的白以茹,終究挨不住疲憊,倒在沙發裡睡著了。
在書房裡呆坐了一晚的顧冬甯,在清晨的陽光中走出來,目光一下子就望到了沙發裡蜷縮的人。
他駐足,輕輕的歎息,宛若花瓣飄落,空靈似風。
沙發裡的人不安的動了動,嘴巴裡發出囈語之聲——「冬甯,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這樣,我也被嚇到了。如果可以改變什麼,我一定不會讓這些發生的,可是我不能,我很沒用對不對?你原諒我好不好?」
再次歎息,顧冬甯皺眉,去洗澡換衣服。
白以茹一覺醒來,已經是九點多,而家裡依舊如昨晚一樣安靜。
「冬甯……」她甩甩壓痛了的胳膊,往書房走,書房的門開著,裡面已經沒人。
「冬甯,你醒了嗎?」她又往臥室走,以為昨晚她睡著後,顧冬甯也回房睡覺了,然而臥室裡也是沒人。
「冬甯!顧冬甯!」白以茹忽然慌了,跑遍了家裡所有的角落,樓頂也去了,可就是找不到顧冬甯的人影。
她哭著,顫抖著,在沙發靠墊地下翻出手機,打給他。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電話裡好聽的聲音用德語提示。
白以茹更加著急了,她又打給寧可嫆跟顧正豪,電話都是關機,顧老爺的更是。
隨便的拿了一件衣服,連臉都沒洗,頭髮也沒梳,她衝出門,擋了計程車趕往湘南道。
湘南道的房子,房門緊鎖。
白以茹按了許久的門鈴,也沒有人來開門。
手機有來電,她以最快的速度接通,語速飛快的問童曉欣:「有沒有消息?」
「顧冬甯他們已經在回杜塞爾多夫的飛機上了。」童曉欣難過的將事實告訴好友,剛才白以茹來電話拜託她打聽顧冬甯的去向,她找了寧修霽,用最快的速度打聽出來這些。
「他果然是不要我了……」白以茹背靠著防盜門,滑坐在地上,又嚶嚶的哭起來。「他昨天還說不會丟下我的,我那麼相信他……」
「以茹,你別難過。我馬上回來陪你。」童曉欣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十分心疼白以茹。
「不用了。曉欣,你忙你的。我想一個人待些時間。」白以茹埋著頭哭,她閉上眼睛,相像時間還停留在前天晚上,接下來的一切都沒發生。
「以茹,你就別逞強了。我這裡的事情延後一些時間處理也沒關係的。」
「真的,曉欣,拜託你,不要過來,讓我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白以茹聲音沙啞的哀求,這兩天,她哀求的人太多了,可是她那樣放低了姿態,還是沒有換回來大家的原諒,縱然這在她的意料之中,但當事實真的發生之後,她依舊沒用的覺得難過委屈。
「你別做傻事。以茹,你好好的。」童曉欣在電話這裡也落淚,懊悔早知道這樣,前兩天自己就該白以茹一起回h市,如此好友就不會一個人面對這麼艱難的事情而沒有人陪伴。
「嗯。」白以茹答應著,舉著手機的手臂慢慢滑下來,耷拉在身側,手機掉在了地上。
童曉欣聽著手機裡的嘟嘟聲,焦急的回頭喊住經過大廳的寧修霽。
「我要回h市,我得去陪著以茹,她的境況很不好,我怕她做傻事。」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寧修霽身邊,滿臉淚痕的望著他。
「你的畢業答辯時間已經定下來了,日程根本安排不過來。」寧修霽皺眉,不是他不想童曉欣回去,而是畢業答辯不是鬧著玩的,錯過了機會,沒有人會給她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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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大不了,我晚一年畢業就是了。」童曉欣鐵了心要回去陪白以茹。
「你說晚一年就晚一年,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我們的以後?」寧修霽有些不悅,聲音中充滿了慍怒,「我媽那邊真的不好交代,曉欣,你必須得按時畢業,至於孩子的事情,我都可以不逼你。」
「修霽——」童曉欣眼神失落的垂下頭,寧修霽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陸婉儀對她本就是各種挑剔了,如果她自己這裡再出什麼岔子,只會讓寧修霽更難做人。
「好了。嫂子那邊,我會看著辦的,你就不要操心了。」寧修霽抱了抱此刻看起來也十分脆弱的童曉欣。
「你一定要幫以茹。拜託了,修霽。」童曉欣重新抬起頭來,極力央求寧修霽,「那些事情,發生在上一輩之間,跟以茹有什麼關係呢?以茹也是受害者,可是顧冬甯他們都做了什麼,為什麼就沒有人對她好一點?以茹一定難過死了,修霽,你要盡最大的努力幫她,好不好?這一次,你能不能別站在顧冬甯那邊?」
「嗯。我盡力幫嫂子。」寧修霽點點頭,伸手給童曉欣擦眼淚,「冬甯跟姑媽也不是有意的,他們心裡都難受,不想見到嫂子有情可原,你不要想太多。等過幾天,大家的情緒都穩定了,我會想辦法接嫂子回來的。」
「嗯。」童曉欣答應,眼淚流個不停。
寧修霽搖搖頭,眼神裡全是無奈,誰會想到事情有一天變成了這番模樣,給人一個措手不及,真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窗外下起了瓢潑大雨,童曉欣焦心的盯著黑沉沉的天空,擔心h市的天氣,擔心白以茹的境況。
h市的天氣與杜塞爾多夫的完全相反,此刻正艷陽高照,炙熱的高溫烘烤著大地。
白以茹在地上坐了許久,卻是感覺不到炎熱,只感覺到一陣一陣的寒冷,好像侵入了骨髓,讓她直打哆嗦。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她激動的抬頭笑看人來的方向。
「冬甯,你回——」了嗎?
一句話沒說完,笑容瞬間僵住,她吸吸鼻子,皺眉,聲音顫抖的招呼顧老爺,「爺爺,您回來了?」
「平時看著挺倔強的一個人,這會子怎麼哭的跟丟了魂了一樣?」顧老爺走到白以茹跟前,雙手搭在枴杖的扶手上,微微低頭,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孫媳婦,「起來吧。」
「爺爺,冬甯不要我了是不是?」白以茹顫巍巍的站起來,靠在門板上,腿腳發酸發麻,她幾乎要站不穩了。
「如果他不要你了,你就一直坐在這裡哭?」顧老爺挑眉反問。
白以茹搖搖頭,「不是。」
「那不就行了。」顧老爺說著,柱了枴杖,先邁步離開,也不管身後的白以茹有沒有跟上來。
白以茹怔愣了下,才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爺爺,您都知道了吧?」她走在顧老爺身邊,一起進了電梯,腦海中還在想著第一次來這裡又遇見顧冬甯的場景,那麼清晰,好似鐫刻在了心中似的,讓她愈發感到難過。
「嗯。」顧老爺點頭,第一次用特別特別慈祥的眼光看著白以茹,「放心,這一次我站在你這邊,我會用一心趕走你的勁頭,讓你留在霍夫曼家族。」
「謝謝爺爺。」白以茹破涕為笑,沒想到在霍夫曼家族裡,對自己最不好的一個人,到頭來卻成了唯一一個站在她身邊支撐她的人。
「別謝我。你的身份,值得我這麼做。」顧老爺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昨天在墓地發生的一切,顧冬甯他們都隱瞞了顧老爺,直到剛才到了機場,沒見著白以茹的身影,顧老爺追問又逼問,才問出來實話。
綜合多種因素考慮,他作為霍夫曼最年長的長輩,還是決心留下來,所以就回頭來找白以茹,而沒有跟顧冬甯他們一起回杜塞爾多夫。
「您放心,爺爺,我說過的話,不會改變的。」白以茹低著頭,眼神裡滿是愧疚,聲音很低,卻是很堅定的說,「就算以後冬甯真的不要我了,我也還是會把舒爾茨都給他,就當是我對不起他,給他的補償吧。」
「你不是遺傳了你外婆那樂觀堅強的性子?現在怎麼這麼悲觀?」顧老爺回頭看看白以茹,又望著前路,朝著自己的車走去。
「我外婆?」白以茹思維有點兒短路,但是很快就想到顧老爺說的是胡宛芸。「爺爺,您認識我我外婆嗎?」
「認識。」顧老爺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兩聲,低頭用拳頭抵著鼻尖。
「您怎麼了?」白以茹知道顧老爺這是害羞了,也是在掩飾什麼,所以她就更好奇了,不知道外婆身上究竟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爺爺,能不能跟我講講外婆的事情?」
「咳咳。」顧老爺鑽進車裡,又掩飾性的咳了兩聲,揮著枴杖讓司機開車。
「爺爺——」白以茹趴在顧老爺皮椅的後背,他越是想掩飾,她就越是好奇。
「其實也沒什麼。」顧老爺想了想,還是有些擰巴的開了口,「宛芸十來歲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那時候還在學校,她是學校公認的才女跟美女,追求她的男生很多。」
白以茹吊起眉頭,聽了顧老爺的前半段話,心中有些大膽的猜測,便就問出了口:「您也是追求者之一嗎?」
「呃……」顧老爺扒拉一下頭髮,好似年輕大男孩似的,「算是吧。朋友介紹我們認識,本來一切發展的挺好的,結果被利昂那小子後來
居上佔了便宜。」
白以茹聽了,靠回皮椅裡,扶著額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唯一讓她感歎的就是,為什麼霍夫曼家族的男人總要跟舒爾茨家族的女人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糾葛呢?
顧老爺想起陳年舊事,也陷入了回憶,沒再說什麼。
汽車並沒有駛向機場,而是到了昨天早上白以茹帶顧老爺去的公園。
「人生難道遇見幾位合得來的棋友,遇見了,就捨不得走了。」顧老爺走進棋牌室,對著剛認識一天,就已經很熟絡的兩位老者打招呼。
白以茹跟在顧老爺身後,聽見他們要去外面的樹蔭下下棋,就幫著把棋盤什麼的拿了出去。
「你坐這裡,幫我看看棋。」顧老爺的枴杖在石凳上一點,示意白以茹坐下。
白以茹乖乖坐下,常言道觀棋不語真君子,顧老爺怎麼還叫她幫他看棋了?
顧老爺知道白以茹疑惑,卻也是不解釋,這下棋要的就是平心靜氣,一盤棋下進去了,心裡一切的繁雜之事都能忘卻。
他要的就是讓白以茹先忘了已經發生的事,再冷靜的想辦法去面對,而不是一團糟沒頭緒,不知道從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