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章德海不知第幾次從張望門口,終於勸道:「韓小姐,三爺要務正忙,王妃又不在府上,您幫貴嬪將禮物也送到了,今兒不如先回去吧。」
    「章公公,我左右也沒什麼事,就等王爺忙完吧,貴嬪難得交代我事兒,我不能辜負了。」韓湘湘強顏道。
    章德海也不好說什麼了,什麼難得,今後這種交代,只怕多得很,主子這是一條心想找機會,叫韓小姐多跟三爺接觸接觸,處處感情,自個兒既然奉了主子的命陪著韓小姐來,也不能不順著她,眼神一移,看她手邊的茶已經涼透。
    剛一來秦王府,下人個個都清楚韓小姐許是日後的王府側妃,背後竊竊私語,指手畫腳,進了花廳,端上杯茶水,就再沒過問。
    秦王府的人心相背,不言而喻了。
    韓小姐還沒過門呢,下人們已經自覺卻是站在自家王妃那一邊,對韓小姐豎起了無名敵意。看起來,韓小姐日後就是進了王府,只怕日子也不大好過,但看她這麼執拗,只怕秦王府就算是個火坑,也得一頭跳下去!
    乾等著也不行。章德海朝門口揚起聲:「三爺與八爺還在忙?你們有沒有說清楚,是貴嬪派韓小姐來的?」
    秦王府家奴語氣有些懶洋洋:「回章公公的話,說清楚了,可三爺有正事要忙,咱們也不好多囉嗦啊。」
    章德海皺皺眉,不耐:「行了行了。韓小姐的茶都涼了,還不——」
    「還不給韓小姐續茶,也不知怎麼平時怎麼教你們的,既是客人,怎麼能怠慢。」清亮女聲傳進來,伴著幾人的腳步。
    章德海一訝,連忙上前,打了個躬:「娘娘回來了。」
    門外的王府下人見娘娘發了話,馬上恢復精神:「是!」進去端了韓湘湘的冰冷杯子出去續水了。
    初夏補了一句:「娘娘今兒的紅棗鹿茸茶煮好沒?好了也一塊兒拿上來。」
    其中一個下人應了一聲。
    韓湘湘今天得了貴嬪的囑托,來秦王府送些宮裡的貢補品藥材,心裡一半激動,一半又是發愁,甚至有些畏懼,一上門聽說王妃不在,包袱總算是落了下來,此刻見她回來了,臉色一滯,忙起身行禮,有些惶恐:「驚動了王妃過來。」
    雲菀沁叫她坐下,自己坐到上座,含著笑:「這叫什麼話,三爺有事見不了客人,我正好回來了,來代替三爺見客人,也是應該。」
    韓湘湘一怔,是啊,自己這是說的什麼話,她可是王府的主子,正是不知道怎麼接下句,卻見她一挑眉:「聽說母嬪除了叫韓小姐送藥材,還叫韓小姐傳話,母嬪有什麼吩咐,直接跟我說吧。」
    韓湘湘只得道:「沒什麼大事,貴嬪聽說秦王最近朝事忙碌,叮囑秦王注意身子,別太過操勞。」
    多大點事兒,叫章德海傳話還不行,非得叫韓湘湘來代傳。雲菀沁不動聲色:「有勞母嬪關心了,若韓小姐與母嬪會面,請代為回稟,妾身定會好好提醒三爺,府上上上下下,都會注意的。」頓了一頓,淺笑:「那麼,應該沒別的事了吧。」
    問得韓湘湘脊背一直,這是暗示自己沒事就可以走了。
    韓湘湘的餘光瞥了門口,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他會出現在門檻外,一時之間,應該起身告辭,卻又戀戀不捨,好像有什麼扯住自己,叫自己動彈不得。
    一個悠閒自在,不徐不疾,等著她主動告辭,並沒強迫。
    一個矛盾至極,如火上烤,等門口能出現盼了多時的人影,又盼著座上的女子能多留自己兩刻。
    再不找些由頭,也沒理由多留。韓湘湘低道:「今兒一早,姚公公在宮裡的養心殿外宣了旨,代皇上給我爹與秦王下了賜婚的旨意。」聲音如蚊吶,卻叫室內每個人都聽得清晰。
    倒也不意外,赫連氏提過,這道旨就是這幾天得下了,雲菀沁偏過頭,望了一眼章德海。
    章德海點點頭。
    韓湘湘說完這話,就像挑戰過了第一關,後背一陣冷汗,脆生生抬起頭,咬唇望住面前的女子。
    雲菀沁知道,她這話也不是挑釁示威,只是暗示木已成舟,遲早是一家人,又何必針鋒相對。
    不但不是挑釁,反倒還是在弱弱的示好。
    她這類型的女子,怕還是主母大婦比較歡迎的妾室對象,是真正的妾心如水,感情至上,只巴望分得男人一羹雨露而已,其他的什麼都不顧。
    家中妾室若是這樣,倒也沒什麼不好,對於許多正室,只怕得笑醒了。
    可玩感情的人,卻也是最難打發的。
    這麼一想,還是呂七兒好應付,談感情太傷錢了,形勢不對,趕緊換人掉頭,天下又不是只你一家權貴。
    韓湘湘提著一口心等了半天,終於等到雲菀沁的回話:「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待嫁。」
    女子口氣如初,既沒有刻意裝得欣悅,也談不上冷漠刁鑽,但對於韓湘湘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惠,原本當她就算不將自己趕出去,也得翻臉變色。
    皇命在上,誰還能有異心,終會妥協,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她吁了一口氣。
    正這時,下人端著托盤回來了,給娘娘端上去了。
    初夏將茶盅捧起來,揭開蓋子瞧了瞧,鹿茸削片,紅棗大粒,用銀勺攪動了一下:「娘娘,今兒這鹿茸泡發得不錯,紅棗也飽滿,趁熱了喝。」
    雲菀沁接過來,並沒馬上喝,只抬起螓首,朝端茶的下人道:「我這後來的人茶都上了,客人的茶還沒續上來。」
    初夏馬上順著話訓誡:「娘娘教導的禮儀規矩,不能因為娘娘不在家就都丟了,今後再這麼失行忘矩,受了家法可別叫屈。」
    下人忙彎下腰:「是,娘娘,小的謹記在心了。」說罷先出去了。
    韓湘湘見她展現主子威儀,令行禁止,剛剛的鬆弛又緊繃起來,慌亂:「娘娘不用責怪下人,是我初次登門,有些不好意思,沒有主動叫他們續水。」
    不好意思?還沒出閣的閨女家都已經跑來了未來夫家,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初夏心中不悅。
    雲菀沁目色柔緩:「韓小姐是個菩薩心腸,慈悲為懷,可是家有家規,不能慣了他們,既然進了王府,就都得按著主子的一套規矩來,決不能朝令夕改,沒做到,受罰也是理所當然。」
    韓湘湘聽得一個咯登,這是藉著訓誡下人來警告自己,王府不是那麼好待的?再見她一雙明灼美目望向自己,心裡莫名緊張。
    可是,既然已經拿定主意進這王府,那麼,就得適應她的性情和作風,她不管是個仙子,還是個魔頭,自己都得習慣。
    況且,韓湘湘知道,雲菀沁並不是個壞人,否則在秋狩路上也不會扶持自己這個弱小。
    現在她對自己有敵意,全是因為還沒想通,不怪她。
    等日子久了,她就會明白,自己真的不會跟她爭什麼,最多,處處伏小做低,叫她滿意。
    說不定,在她的誠心打動下,兩人還能恢復舊日的關係,和和美美地共侍一夫。
    鹿茸氣味大,幽幽飄到鼻下,韓湘湘扯開話題,順便也能多拖拖時辰,溫婉道:「鄴京鹿茸稀缺,除了貢品,大半都是出自德興齋,聖上也曾經賜了我爹一些,我爹當做寶貝,封在酒罐裡泡酒,平時碰都不讓人碰,逢年過節才拿出來呡幾口。原來娘娘平日也是拿這個養生。」
    初夏亮出個大拇指:「韓小姐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有見識,這鹿茸確實是德興齋從北邊老林採集,連夜調來京城的,我家娘娘年紀輕輕,本來還沒到養生的年紀,只是三爺瞧著我家娘娘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大舒服,非逼著娘娘喝,原先總是用鹿茸搭配上海馬,燉成羹,娘娘嫌鹿茸腥,不愛喝,三爺瞧娘娘每次像喝藥似的,換成了鹿茸枸杞冰糖茶,最近又變了花樣,叫人用川東的大棗燉茶,棗子甘甜,能壓住腥氣……反正就是換著花樣兒弄,免得娘娘吃厭了。」
    「初夏。」雲菀沁輕輕一喝。
    阻止來不及。韓湘湘已經小小變了臉,捏在手心的繡帕快要掐爛,才手一鬆,站起身:「時辰不早,湘湘就先告辭了。」
    「高長史,送韓小姐和章公公。」雲菀沁也沒客氣,站起來。
    韓湘湘與章德海隔著幾步路,並排走出花廳,在高長史的帶領下,沿著小徑,朝正門走去。
    章德海見身邊女子走得遲緩,還一步三回頭,知道今兒好容易來一趟,沒見著人,於心不死,快走到大門的影壁,卻聽她輕輕「啊」一聲。
    這一聲,引得高長史也回頸來望。
    「怎麼了,韓小姐?」章德海停步問道。
    韓湘湘手攏袖中,面上有幾分難為情:「我繡帕落在王府花廳了。」
    高長史還當她什麼事兒,正要叫個下人去取,卻見韓湘湘輕聲阻了:「不妨,我自己去拿吧。」
    高長史只當她不願意叫女子的私人物品被外人碰著,倒也沒多想:「韓小姐快去快回。」
    韓湘湘來了花廳,已是人去樓空,惟獨門前兩個王府家奴守著,說了幾句,進去揀了帕子,轉身照原路返回,走了一半,卻轉了向兒,朝西北處走去。
    剛剛在花廳裡聽到那高長史說秦王跟燕王在府上的翰墨閣議事,她有意無意地問了兩句章德海翰墨閣在哪裡,章德海常來王府,跟她說了。
    她腳下如飛,玉頸卻薄汗陣陣,浸濕了襖子。
    終於,無人煙的臨水處,一間飛簷大屋坐落眼前,門匾上書著翰墨閣三字。
    遙遙望進去,書房大窗支起幾寸,堪堪露出裡面人的身影輪廓。
    高挺鼻樑如巒,濃俊眉峰似墨,恁的清俊尊貴,比起婚前,似乎又多了點些說不出的味道。
    男子此刻坐在書案後的高椅中,頭頸弧度下垂,凝視手中除去了引黃的臣子奏章,神態專注,如無人之境,叫韓湘湘呼吸不暢。
    今天來了他府上,一路走在他的居所,就已經渾身躁動,現在只差幾步就跟他對上,韓湘湘心跳急遽加快,藏在月門後的身子板兒也輕微顫抖起來。
    她從來想過自己竟有膽子做出這種羞於啟齒的事兒,偷窺男人,還是在別人府上,一邊想著偷偷看幾眼就走,一邊卻又腳掌生了根一樣,遲遲走不動,縱容自己,再多看一下下。
    一眼,一眼就好……
    一眼加兩眼,看得上了癮。
    書房內。
    燕王從案上抬起頭,天氣回暖,室內暖爐燒得太旺,年紀輕火氣本就大,有些難耐,站起身一邊嘀咕著:「這天氣,一說熱就馬上熱了……」走到窗戶邊,將支窗棍往上一頂,手卻在半空一滯,詭譎道:「三哥,你看外面是誰。」
    「你皇嫂來了?」案後人身型一直。
    「三哥就記著皇嫂,快過來。」
    夏侯世廷一聽不是她,興致減半,丟下卷宗,慢慢走到窗前,順著八弟目光視去,正見月門口露出一抹女兒家粉色裙角兒,雖然躲得快,卻仍猜得出來是誰。
    「這韓家小姐看起來一陣風都能吹倒,膽子不小啊,竟敢偷偷跑來窺視。」燕王嘖嘖,一轉頭,見三哥已經回到圈椅內坐下,神色若有所思,爽快地道:「需要我幫三哥把未來側妃轟走嗎?」
    沉思片刻,夏侯世廷眸中漸浮笑光:「是要你幫忙,不過不是轟人。」
    「嗯?」燕王從沒見過他對自己笑得這麼詭異,有些心上心下。
    「你幫本王,拿下她。」一字一頓。
    燕王醞了半會兒,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推搪:「那可是三哥的側妃,父皇的旨都下了,若不是國喪期,這會兒都進了你府上的門了,我這當弟弟的,怎麼能給哥哥戴綠帽!不行,我不幹這種沒有道德的事情!」
    笑意一凝,男子厲色復添:「這不是跟你打商量,是命令。」
    燕王又找借口:「誰不知道她為了你要死要活,連親事都不要了,還大病一場,在她心裡,三哥就是個完人,我怎麼能動搖三哥神一般的地位。」
    「准許你在她面前盡情抹黑本王。」
    燕王倒吸一口氣:「三哥,你太無情了!為了皇嫂舒坦,連你皇弟色相都要犧牲,偏心!」
    一個卷宗啪的都過去,正砸燕王懷裡,夏侯世廷並沒否認:「明白就好。」
    燕王氣急,將卷宗拿起來,還在窮磨蹭,卻見他臉色一沉:「還坐著幹什麼?免了你公務,開始,就現在。」
    還真是說做就做啊?燕王將卷宗啪地拍在案上,站起身:「到時那韓女死乞白賴要跟我,三哥可別嫌沒面子。」說著昂首大步出去。
    卻說韓湘湘在院子門外,隱約見到兩具身影走近窗前,趕緊縮藏起來,等沒了聲響,才慢慢探出頭,正想觀望窗台還有沒人,從門口伸出纖頸,眼前陰影一降,一名紫衣金冠的清俊少年站在眼前,上下端詳自己。
    少年雖然年紀跟自己差不多,但因為生得手長腳長,個子比同齡人高挑不少。
    是燕王。韓湘湘秋狩時看過他,沒想到他會突然出來,嚇了一跳,退後幾步,自己偷窺只怕被裡面人瞧得一清二楚了,臉又漲得通紅,想要解釋,又不知道解釋什麼,一時支支吾吾,怕被秦王覺得自己行舉太輕浮,眼眶一紅。
    燕王有些郁卒,拿下她?還沒說話就把她嚇哭了。
    他歎了口氣,任務總得完成,掏出手絹遞給她:「你別哭了,明明是三哥欺負了你,叫別人看到,還以為是本王欺負你了。」
    韓湘湘大半時光是謹守閨秀禮儀的人,雖知道收受男子手絹不好,可偷窺情郎的事兒都做了,還在乎什麼別的,被燕王看到了糗事,也不敢不接,只得拿過來,淚水一哽:「秦王沒有欺負我。」
    「你堂堂個官宦千金,為了他,什麼形象都不要了,他卻連個照面都不跟你打,這還不叫欺負你?」
    韓湘湘被說得心酸:「秦王他還沒識得我的好。」
    燕王呵呵一笑:「你的意思是等你嫁進王府,他就會識得你的好了?」
    韓湘湘略一猶豫,卻汲了汲淚:「就算一時半會兒不行,我大不了等,一年不行,我等三年,三年五載不行,十年八年還等不到他心意麼?人心都是肉作的,時日久了,就算看一隻狗都有感情了,我總歸是他的妻妾,秦王待我再怎麼也不會薄倖到哪裡,總會慢慢知道我的好處。」
    燕王背著手,點頭附議:「嗯,待秦王終於意識到你的存在,願意跟你談談感情,你已經是個人老珠黃的側妃,——當然,這還是在你之後,再沒有其他妾室進門的前提下,不然,三哥哪裡忙得過來。」
    韓湘湘怔然,自己素來沉浸在夢幻中,覺得只要耐心等待,默默奉獻,遲早能換來心上人的眷顧,眼前的燕王卻是一語點破很可能出現的慘烈現實。
    她知道自己如今插進秦王和雲菀沁中間,許是會有很長一條寂寞孤冷的路,支撐著她義無反顧朝這條路前行的,無非就是有朝一日,秦王會眷顧自己,可燕王的話,卻恰好提到了她沒有想過,也根本不敢細想的盲點。
    神色一癡,指間的帕子險些滑下來。好半天,她才忍著顫,輕輕一福身:「多謝燕王提醒,不過我還是相信,天道酬勤。今天叫燕王看笑話,我先走了。」
    怎麼,天道酬勤這四個字兒是這麼用的?燕王也沒想過自己一席話就能讓她罷手,輕輕一揮手:「嗯,你去吧。」
    韓湘湘正要轉身,記起什麼,臉色一紅,將手帕遞過去:「多謝燕王。」
    燕王瞅了一眼手絹:「你就這麼還給本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本王的帕子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韓湘湘臉色越發大紅,手心攥著的像個燙手山芋,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皇子手絹都是織造局御制的繡龍金線蠶絲帕,也不能說給自己用了一回就丟了吧,只能硬著頭皮道:「好,那我弄乾淨了,再還給燕王。」將那手帕一卷,塞到了袖袋裡,生怕被人瞧見。
    燕王這才滿意了:「嗯。」
    待韓湘湘匆匆離開,燕王也進了翰墨閣內。
    月門不遠處,人影一閃,呂七兒從牆壁後走出來,今天看著燕王上門,又跑來在門口尋些機會,沒料正好看到這一幕,到現在還有些沒回過神,莫不是眼花了吧,韓氏春心大動,跑來偷看心上人情有可原,可怎麼是燕王出來跟她親親熱熱地碎碎念了半會兒啊,居然還——將手絹給了她?
    手絹是男子的貼身物,跟女子的私人用品差不多的,若不是定情,怎麼能隨便給?
    呂七兒心裡打鼓似的,一邊琢磨著,一邊背著翰墨閣走遠了。
    主院,初夏小跑回去,跟雲菀沁說了翰墨閣外面的情況。
    初夏陪娘娘回了主院後,調頭回去大門口,準備看看一行人走了沒,卻見章德海和高長史杵在影壁不遠處,才知道韓湘湘轉回去拿帕子了,一時奇怪,過來花廳,卻沒瞧見人,初夏輕手輕腳來了翰墨閣這邊,沒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眼看中兩個不安分的都在這邊,一明一暗的朝裡頭望著。
    氣不打一處,初夏恨不得當下就把兩人給拎出來,再一尋思,韓湘湘看的自然是秦王,呂七兒看的想必是燕王,心思一動,乾脆沉下氣。
    盯了半會兒,初夏才回來了。
    雲菀沁聽初夏將前後經過細節一說,卻是浮上笑意:「只怕有好戲。」
    好戲?初夏不解,卻聽娘娘笑道:「呂七兒再留些日子也好,不用急著弄走。」
    **
    回府幾天下來,日子過得也算快,雲菀沁大半時辰都是研讀醫妝書,翻查賬簿,一天去兩次客房那邊,看看弟弟的傷勢和功課,眼看著石膏要卸了,總算放了些心。
    每次去都會碰上崔茵蘿。
    本來雲菀沁怕這小胖娃吵鬧,纏著弟弟玩,誤了弟弟的學業,或者無意碰撞了弟弟的傷手,沒想到幾次看著,這胖娃倒還挺老實,回回去了雲錦重的屋子,見著他在讀書,也叫人端一套桌椅,拿一本啟蒙書,坐在弟弟的書案不遠處似模似樣地翻看,一上午破天荒的竟能一個字不說。
    雖說崔茵蘿還沒到大防的年紀,但兩人不是兄妹,成日泡在一間房,也不大好。
    可這樣看來,倒是能叫崔茵蘿養養性子,雲錦重似乎對胖娃當伴讀也沒抗議,雲菀沁便也乾脆默認了。
    雲家那邊,雲菀沁仍是盯著爹處理白氏的進程,幾天下來,並沒動靜,這日正想捎個口信過去雲家,卻見珍珠進來稟:「娘娘,雲尚書來王府了,求見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