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看著桌上六盆燕菜跟六道各不相同的菜品,常相逢心裡挺滿意,帶著楚掌櫃跟曲賬房一一嘗了,並請他們在自己的本子上一一為六道燕菜打了分數。
牡丹燕菜是一道既清爽,又有營養的佳餚,對刀工要求極為精細。無論是熟雞絲、熟火腿絲、雞蛋皮絲、筍絲、海參絲、魷魚絲每一樣食材都切的整齊均勻細而不斷。火腿和海參魷魚的鮮味滲入到由蘿蔔絲蒸成的素燕菜中,絲絲入扣,然而不見一滴油花,多種佐料的鮮香味經過烹調,復合到清雞湯中,吃起來爽口開胃。
因為大家都是跟著常相逢一個師傅學的,而基本功又各有優劣,做出來的燕菜差異還是比較明顯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拿手菜環節一看就是下足了功夫,董時照他們都來自令狐家的幾間福滿樓,福滿樓裡用的是京城御廚,所以製出的菜品也是能京菜為主。
因為永安御廚多來自山東,雖然到了京城之後融入了地方特色,菜品卻依然帶了魯菜的特色,幾道菜中以董時照做的糟溜魚片鮮中帶甜,糟香四溢,齊勝元做的一品海鮮豆腐浸足了汁水的豆腐味道出奇的鮮美,令常相逢叫絕。而其他四道拿手菜就略顯普通了一些,也都是福滿樓的風格。
而創新部分的表現就更明顯的,除了齊勝元跟另一個叫路達的三灶外,其他四人明顯就是準備不足,因為常相逢出的題目而臨時想的,真正做出成品的也不過三道。
齊勝元酸湯鱔魚吊鍋做的酸辣可口,鱔魚去骨改刀之後鮮嫩無比,如果放在秋冬季節,應該會吸引不少食客。另一個叫路達的三灶,似乎是從常相逢將水果入菜的方法中得到了啟發,用菠蘿,話梅跟胡蘿蔔一起炒了個雞丁,雖然味道一般,但色澤鮮艷叫人眼前一亮。
常相逢將所有人的菜品一一嘗過之後,不願意給徒弟們測試結果有貓膩的感覺,當場給他們的每道菜做了點評,包括那幾人在介紹自己的菜品和評價旁人菜品時的語病和表達不準確的地方,只說的他們心悅誠服才算完事。常相逢又重點表揚了齊勝元跟路達,水席樓靠的是水席沒錯,可是只有傳承是不夠的,再好的美味珍饈也有吃膩的時候,只有時時的創新才是一間酒樓永葆青春的訣竅。
「那師傅,您決定叫誰去新酒樓?」常相逢新收的徒弟裡董時照不是年紀最大的,但他跟齊勝元卻是最早被常相逢看中收入門下的,董時照又比齊勝元年紀大些,因此有什麼話,大家都叫他開口。
測試已經結束,常相逢也沒有什麼顧忌了,叫外頭的夥計們將測試時做的菜都端到大廳裡,讓大家都嘗去了,不過嘗的人也有另一項任務,每人五顆豆子,嘗過放在自己認為最好的五道菜前面,也算是測試一下各自的受歡迎程度,不過這一項不算在成績之內。
「如果是叫你們給我做二灶,」常相逢一指董時照,齊勝元跟喬雲朋,「你們三個已經很夠格了,我看剛才你們做菜的熟練程度,只怕這些日子水席樓的菜多出自你們三個的手。」而另一個二灶林志就差了一些。
董時照跟齊勝元被常相逢看好是情理之中的,喬雲朋沒想到自己也被師傅點名表揚,激動的臉又紅了,訥訥道,「也不全是,我們三個輪著來的,老林哥也常做的。」
「你很熟練,看著速度沒有他們兩個快是你本身性子就慢,做活細,」常相逢看了一眼喬雲朋,這人三十多歲了,長的木訥嘴也笨,「幾個人裡頭你的刀功是最好的,他們幾個最開始的時候都有些浮躁,你沒有,慢悠悠的只管做自己的活計,這真好,還有一點,你看看灶台,你的灶台是最乾淨的,你一邊做菜,隨手又將周圍收拾乾淨了,」常相逢一指齊勝元的灶台,「你看看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來砸了你的攤子呢,若是叫食客們進來看看,你說他們願意吃誰做出來的菜?」
齊勝元的綜合成績在幾人裡頭是最好的,結果他的灶台也確實是幾人裡頭最腌臢的,被常相逢這麼紅果果的指出來,臉頓時紅了,「師傅說的是,我以後注意了,我不耐煩收拾這些,太浪費功夫。」
「有句話叫一屋不掃安掃天下,你們呢?若是連自己的灶台跟傢伙什兒都收拾不利亮,誰還敢指望你們做出來的菜色香味俱全?難道前一刻食客再誇今兒的菜真不錯,下一刻就從湯時撈出根掃帚毛兒來?」
這事兒齊勝元還真出過,瞭解他過去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偷笑,齊勝元想想當時在福滿樓被扣的月銀,再也不敢吭聲了。
「你手藝好,也有腦子,可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你要是一直腌臢下去,我哪敢叫你當頭灶,那後廚還不成了沫滓堆了?」常相逢是個女人,從小到大都喜歡廚藝,一想到一道道美味是從垃圾場裡端出來的,整個人都不好了,可是又要照顧齊勝元這個徒弟的情緒,緩聲道,「我跟你說,你以後好好看看喬雲朋是怎麼做活的,你把你的快當跟喬雲朋的乾淨結合起來,就是我最優秀的徒弟了!」
「是,師傅我知道了,我以後把我的灶挪到喬哥旁邊,我跟著他學,」自己只要乾淨了,就是這些人裡最好的,這個評價叫齊勝元熱血沸騰,想乾淨些還不容易,勤收拾就成了,而廚藝到了他們這個地步,想進一步太難了。
說完這兩位,常相逢又道,「以後壽春前街的水席樓,就是咱們整個龍宮水席樓的根據地,我常年在這裡,每開一間新酒樓,必定要從這裡分一批成手過去,想被分出去成為獨當一面的頭灶二灶,只有一個法子,就是在我每次的考核中得頭幾名,」說著她晃了晃手裡的本子,「你們的優點跟不足我都記的清清楚楚,也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下次再考的時候,希望你們能有所改進。」
這下別說參與測試的廚師,就連擠在門前聽熱鬧的其他師傅們,都動了心了,只要入了常相逢的眼,進了她的門兒,就有可能學會龍宮水席成為新酒樓的頭灶,做頭灶可是每個廚師的夢想。
「還有這個,你們的綜合得分也已經算出來了,第一名齊勝元,第二名董時照,做冷盤的馮芹師傅跟董時照並列,這個是你們的獎金,拿去吧,記得好好琢磨琢磨大家給你們的意見,」常相逢從燕兒手時拿過三塊銀子,第一名三兩,另兩個一人二兩,做為頭三名的獎金。
還有銀子?這下連董時照都吃驚了,他們是大廚不錯,可是因為是令狐家的家奴,不可能憑手藝到別家兒去討生活,而且他們還都是二灶,月銀跟頭灶差著十倍不止,來到水席樓,加上每月根據營利拿到的「獎金」,一月能拿到四兩銀子已經很不錯了,而常相逢這一獎,就是半個月的月銀,可著實不少了,「師傅,這也太,」
「拿著吧,不過不許亂花,回去給嫂子們買點東西,」這些人都是水席樓未來的中流砥柱,對他們常相逢絕對不會小氣了,說罷又向馮芹道,「你原來就是在福滿樓做涼菜的,過來跟他們一起考委屈你了,以後幫著我帶帶徒弟吧。」
這次來參加測試的,除了常相逢的幾個徒弟,還有一個二灶林志和專門做涼菜的大師傅馮芹,這兩人都是有一些年紀了,林志的毛病在於福滿樓的風格太根深蒂固了,連燕菜都帶著京城味兒,他年紀大了,常相逢估摸著也難改了,便沒有格外強求他,
馮芹已經五十了,這一行做了幾十年,以前是福滿樓的涼菜大師傅,手上功夫根本不是常相逢能比的,說白了常相逢會的那幾道涼菜,教你馮芹做法,馮芹只會做的比她味道更好,馮芹之所以心甘情願過來水席樓,其實是在給同樣在福滿樓做的涼菜師傅的兒子騰位子。
「大東家真是高看小的了,小的那些手上的本事,其實也不過是佔了多吃幾年飯的便宜,大東家做的那是真有心思,小的自愧不如啊,」過來水席樓幾個月,馮芹對常相逢這個後廚的掌總也有自己的認識,所以也不跟她說客套話,「小的有年紀了,這手眼舌頭都漸漸不行了,若是大東家不嫌棄我耽誤事兒,小的願再給令狐家出份力!」
「那好,從今天起您跟古師傅一樣,以後我可是再招小徒弟,也麻煩馮師傅幫著給帶帶,」常相逢看了看屋外那十幾個人,「從您這兒出師一個,我再獎您十兩銀子,古師傅也是一樣的。」馮芹原本的薪資要比專門雕花的古師傅高一兩的,不過因為古師傅幫著常相逢帶徒弟,比別的廚師多了一兩的補貼,現在常相逢也給了馮芹。
這兩位老師傅現在幹的動的時候,還可以坐鎮水席樓跟她搭檔,若是累了不想幹了,就專門到自己未來的廚師學校去當個講師,相信他們也會很樂意。
馮芹並不是常相逢的徒弟,只是一直覺得在水席樓不太被重視,又不甘心就這麼養老,才生出了與年輕人一較高下的心思,沒想到自己這一出手,卻幫他贏得了一份新差使,他雖然不是令狐家的奴才,可是兩個兒子都在福滿樓做廚,自己如果再在水席樓當了師傅,那兒子的位置也會更穩當,「難道二東家看得起小的,小的一定盡心幫二東家掌好眼,小的這些日子也看了,咱們這裡頭的師傅們都是聰明人,以前也都學的紮實,只要稍加點撥沒什麼問題的。」
忙完了測試,常相逢卻沒有按令狐儼交待的那樣回到令狐家,剛才看董時照他們做菜,她手都是癢的,因此派鎖住往令狐府送了個消息,說中午不回去了,自己則直接換了衣裳進了後廚準備上灶了。
「那個,奶奶,您聽我說句話,」古師傅現在女兒成了常相逢的徒弟,多年籠罩在他們一家頭上的愁雲真是一掃而光,若說給二東家當徒弟只是保證古明珠不會被挑進府裡伺候,那給令狐家大奶/奶當徒弟,女兒現在可比那些富戶家的小姐還金貴了,因此在對待常相逢上,古師傅跟以前的心思又有不同了。
「怎麼了?您是覺得他們今天的表現有什麼不方便說?」常相逢正伸著胳膊叫古明珠給自己纏袖口,回頭問道。
「不是這個,我是想說,您現在不是以前做姑娘的時候了,您現在是人家的媳婦,這做孫媳婦的,哪有大中午不回去的道理?」這說一聲就敢不回家的媳婦,古師傅活了大半輩子了都沒見過,「我看啊,您趕緊選幾個可靠的徒弟,以後這裡您也少來吧!」
自己確實沒跟令狐府裡的長輩們說中午不回去,常相逢歎了口氣,留戀的看了一眼後廚的大門,「我要是去做了會怎麼樣?難道嫁了人就不能出來做菜了?」百氏跟令狐儼都知道自己是要回來掌勺的啊。
「你現在是大東家的娘子,不是一般人啊,您做的菜是長輩,夫君,家裡人吃的,外頭的人怎麼能再吃呢?我是怕大東家心裡不高興,」古師傅想的比較多,如今常相逢身份不同了,外頭的人如果大張著嘴說:我今天去叫令狐家的大奶/奶給我炒倆兒菜去,多不好聽?
自己出來確實沒跟令狐儼說要上灶了,萬一他生氣了,常相逢默默將圍裙解下來,遞給古明珠,「那行,我回去跟相公商量好了,再說吧,還有,古師傅您應該也不想明珠進水席樓的後廚了?」
「唉,我跟奶奶說句實話吧,我們家裡有我,有我三個兒子,托大東家的福吃穿不愁,別看明珠這丫頭皮糙肉厚的,我還雇了個小丫鬟伺候著她呢,將來我給她尋人家,也要撿那等家境殷實品性可靠的少年郎,明珠哪裡需要出來討生活?」說到這兒古師傅可憐巴巴的望著常相逢,「小的願意將全套本事教給奶奶看中的師傅,只求奶奶開恩-」
古明珠是令狐家的奴婢,如果常相逢叫她進後廚做活,誰也不能說個「不」字兒,而古師傅就是希望用自己的忠心跟多年練就的刻花手藝,換得女兒一生安逸。
牛不喝水常相逢也不能強按頭,「我知道了,你先好好教明珠吧,以後我會有差使給她,放心,以後叫她在我身邊掛個管事的名頭幫我做些事,絕計不會拋頭露面的。」
得了常相逢的應允,古師傅感激的要立時給常相逢跪下,嚇得常相逢一把將他攔住了,「你在水席樓也是大師傅,我也跟您學了不少呢,哪裡當得起你的大禮,您放心吧,明珠練好本事之後,也是幫我教教徒弟管管事。」
「爹,您要是連這個都不叫我做,那我可直接進後廚了,」古明珠不愛塗脂抹粉,不愛繡花寫字,就一個愛好:做菜!如果真依了她爹的話,那她以後生活的全問樂趣都沒有了。
就算是女兒嫁人了,可是能跟令狐儼的娘子保持親近的關係,別說古家就是將來女兒的夫家也會多一些依傍,而且叫女兒教徒弟當師傅,確實也算是體面,古師傅自然沒有異議。
送古師傅出去,常相逢又將自己的三個小徒弟叫到屋裡,先問了他們今天看幾位師兄做菜的心得跟感受,見每個人都有體悟,回答的也叫她滿意,又鼓勵了他們幾句,才問古明珠道,「你注意了沒?都有誰來過?」
董時照他們做菜的時候是清了場的,食材也是一早備好了的,閒雜人沒有借口往後廚湊。
「剛開始大家都在外頭說話聊天,當時三灶上的孫良沒來,說是家裡頭有事,左右今天上午沒他啥事,昨天晚上他就回去了,」古明珠人機靈,對常相逢交待的事辦的認真,「可是他剛才回來後我居然在咱們後廚外頭看著他了,我出去問他怎麼跑到這邊兒來的,不知道楚掌櫃昨天的交待麼?他說是以為咱們這邊已經結束了,才過來看看的。」
待古明珠說完,燕兒在一旁補充道,「奶奶,您叫奴婢守在門口那兒,奴婢就沒看見他是怎麼進去的,還是聽到明珠說話,趕過去看,才發見這個姓孫的都跑到後院兒了!」
自己特意叫楚掌櫃說要在董時照他們做完菜後指點他們做水席的竅門兒,前頭那段時間是他們做菜的時間段,孫良偷看也沒有用處,他一直藏在暗處,又是後廚裡的三灶,平時想偷學董時照他們做水席也是很容易的,而自己指點竅門兒,卻是他光用眼睛看不來的,常相逢冷冷一笑,「少強,明珠你們知道這個孫良是啥來頭?」
「這姓孫的不是咱們令狐家的人,也是從福滿樓出來的,但不是洛陽福滿樓的,是偃師那邊來的,」馬少強想了想道,「他好像以前不咋在咱們樓裡住,這陣子就好多了,不愛出去了,人也很勤快,嘴也甜,對我們也挺好,還時不時的指點指點我跟鎖住,我聽他說他家裡只有老娘了。」
說起孫良的事兒,古明珠小小的臉兒也是不能接受,「師傅,要不是我今天逮住了他,別人說我還真不會信呢,孫良哥對我們可好啦,他家裡窮,撐的銀子都捨不得花,說是攢著給老娘看病,對了,那次您挑徒弟沒挑中他,他還偷著哭了一場,說是要回去問問他娘,能不能賣身到令狐家裡來。」
「我知道了,你們出去歇著吧,我也該回去了,」常相逢點點頭,孫良是偃師那邊過來的,這叫她沒來由的想起了另一個人,「明珠,你知道以前的雲掌櫃現在去哪兒了?」
「他被大東家調到新安縣的福滿樓當二掌櫃了,對了,他以前是偃師福滿樓的大掌櫃啊!」古明珠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師傅,怎麼辦?」
真是人小鬼大,自己這幾個徒弟還挺能辦事兒的,消息也比自己靈通,「你們啊,就把今天的事兒給我忘了,誰也不許再盯著孫良了,後面的事兒有我跟大東家呢,你們還小,還做不到不動聲色,明珠想想,你今天一看到孫良站在院子裡,喊的那聲兒有多大?」
見古明珠低了頭,常相逢又道,「你們盯著他,萬一被他發現了,如果人家沒幹壞事兒,不是傷了咱們樓裡同仁的心?如果他真藏了歪心,知道被察覺了,再跑了怎麼辦?」
「那萬一他已經偷學會了水席,咱們沒人盯著他,他跑了怎麼辦?」鎖住有些不放心,「要不他倆別盯了,我長的傻,又住在樓裡,我悄悄的看著他。」
「不用了,有大東家呢,你們啊,今天已經立了大功了,專心跟著師兄們練功去吧,閒了跟著古師傅跟馮師傅也學學,還有白案的牛師傅,看看自己更喜歡哪一門兒,」常相逢拍拍鎖住的腦袋,「你只是長相忠厚,腦子也好使著呢,沒人覺得你傻!」鎖住小的時候還不覺得,隨著年紀大了現出少年的雛形來,偏厚的嘴唇就讓他看起來憨憨的,顯然鎖住自己心裡也知道,先給自己戴了個「傻」的帽子。
「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一上午未必忙完呢,那邊怎麼樣?可挑著合適的人了?」百氏看著常相逢進了福壽堂,心裡很是高興,這個孫媳婦將水席樓看的可比令狐家重要,她原沒指望常相逢會趕在吃中中飯前回來,沒想到她倒是給自己了個驚喜。
常相逢向百氏跟王氏各行了禮才在她們下首坐下,「祖母,這是誰的主意,叫家裡的下人都出去學手藝的?」她聽說過家裡的奴才出去當個掌櫃,管事的,沒想的令狐家還有這麼多廚師。
聽常相逢這麼問,百氏面有得色道,「還不是執信麼?咱們一家人關了門說話,前些年執信還小的時候,咱們三房被逼的只差沒有搬出這園子了,孤兒寡母四口人,哪裡用得著那麼多的下人?可賣了他們,都是跟著他曾祖,他祖父幾輩子的人兒了,當時執信就說,有願意出去自己奔前程的,就給了他們身契,也不要贖身的銀子,直接放出去,若是不願意走的,就都到家裡那幾間鋪子裡當學徒,學本事,若是自己能找著外頭的差使,想去也成,」想起前些年的艱難,百氏跟王氏的眼眶都紅了,「唉,不說了,這不都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