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常巧姑上來就說難聽話,劉氏也不跟她過招,看向竇恆道,「老二你咋說?真要叫翠兒走?你也夠沒良心了,當初翠兒對你咋樣?現在她落難了你連手都不伸伸?」
「嫂子你說這叫啥話?翠兒是你娘家妹子,她上頭有爹有娘,還有你,我一個分家出去的兄弟怎麼管?」竇恆也已經知道了李翠兒幹的事,心裡對自己這對兄嫂正生氣呢,說話也好聽不到哪裡去。
「二哥,你真的不管我了?你以前可是說過不會看著我被賣到火坑裡的,你說過會管我一輩子的,」李翠兒瞬間淚崩。
管你一輩子?常巧姑臉都青了,恨恨的瞪了竇恆一眼,「翠兒你一個沒出閣的大閨女胡說啥,也不怕被人笑話?你不要臉我家男人還要臉呢,竇恆是跟你沾啥親帶啥故了?你們姓李的都死完啦?你就算找人管你一輩子也該找你親表姐夫吧?」
「行了,反正一會兒李家人就來接翠兒了,咱們再說這些也沒意思,」常相逢擺手打斷了他們的爭執,「不論是竇大哥還是劉嫂子,你們也是在街面上行走的人,可見過一個大閨女有家不回,成天東家兒住西家躲的沒有?好歹劉嫂子你也是翠兒的親表姐,我要是你,直接幫自己妹子定門親事叫她有個自己的家不就結了?我姐夫跟翠兒有啥關係?」
「二郎跟翠兒打小可就在一起的,要不是你姐,翠兒說不定就嫁給二郎了,」攆李翠兒走就罷了,還不叫她去半個店兒?劉秀蘭不幹了,「都是你姐這個狐狸精!」
「你胡說啥呢?翠兒才多大?我啥時候想娶翠兒了?你少含血噴人!」這下連竇恆都不淡定了,「巧姑你可別信她們胡說,翠兒當初可是要嫁有錢人家兒的。」
「我沒有,我什麼時候想嫁有錢人家兒了?」沒想到竇恆平時不吭聲卻一點兒都不傻,李翠兒急了,「人家有錢人家會要我?二哥你就瞎說。」
「你也知道有錢人家看不上你?我還以為你不知道自己那德性呢,還有劉嫂子,你要是真想過把你妹子嫁給我姐夫,當初怎麼叫我姐夫去給寡婦當上門女婿?你打的主意當我不清楚?現在跟我們拉扯,不過是圖我家的麵條方子,可是這麵條方子是我常家姐妹的,你覺得叫李翠兒去哄我姐夫,就能拿到手?」常相逢冷哼一聲,這些人光想著施什麼美人計,也不先想清楚竇恆是什麼樣的性子。
「你胡說,我沒有,我知道常巧丫,你就是因為當初我沒有給你遞梯子恨上我了,你根本不想叫我在你這兒住,現在又來歪派我想逼我走,我跟你說,沒那麼容易,我不走,誰也別想攆我走!」
聽到竇恆跟常相逢的話,李翠兒立馬瘋了,她可不想跟後娘回羊二莊去,甜井胡同活雖然多,可能吃飽飯,住上床,穿上齊整的衣裳,常相逢這裡就更是了,連活都不用做多少,每天坐在店門邊上還能看到許多熱鬧,回到羊二莊還有什麼?被後娘趕著下地幹活麼?
「我叫你去徐大娘那裡拿的茶葉你拿了沒有?竇大哥跟我姐夫來了這麼久了,怎麼不把茶泡上?」常相逢忽然換了話題。
「啊?拿了拿了,我這就泡,」李翠兒下意識的拿起從徐老太那裡拿來的茶葉罐,從裡面抓茶葉往茶壺裡丟,可她看到手裡的葉子心裡一突,「這是啥?這不是?」
常相逢見李翠兒停了手,心裡越發篤定,「咋啦?咋不泡?水都開了正好泡茶啊,我聽大娘說這是她收拾的好茶葉,快叫大家嘗嘗。」
徐老太收拾的好茶葉?那自己可得嘗嘗,劉秀蘭從李翠兒手裡奪過茶葉罐子狠狠從裡頭抓了一把丟到茶壺裡,「人家這茶葉好咱們也不好泡太多,就這吧,翠兒還不快去添水?」
李翠兒手裡的茶壺簡直重逾千斤,這裡面明明就是不能喝有東西,「表姐,這茶葉-」
劉秀蘭狐疑的看著李翠兒,「咋啦?這可是巧丫叫咱喝的,不就是一點兒茶葉麼?我又沒放多少,能花多少銀子?還不快去!」
「是啊,一點兒茶葉大娘都叫你拿了,肯定不心疼,來,再放點兒,一會兒你爹娘也來呢,叫他們都好好嘗嘗,也省得說我不會待客,」常相逢笑瞇瞇的過去,又從茶罐裡抓了一把出來,「我記得竇大哥愛喝個濃茶,這茶濃一點兒提精神。」
「還是巧丫大方,這茶葉聞著就噴鼻兒香,聞著就知道好喝,」劉秀蘭哪裡懂這個,但看李翠兒的神色,她估摸著這茶應該不便宜,能喝點兒是點兒。
「可是姐,這,」李翠兒恐懼的看著茶壺,猶疑著要不要跟大家說那所謂的「茶葉」其實是番瀉葉,她今天就扔進去了一把,結果那鍋麵條就害了那麼些人,這兩把葉子泡成一壺茶,還不要了人的命?
李翠兒話還沒出口呢,就看到常相逢直接提了鐵壺過來將沸騰的開水倒進了茶壺裡,「巧丫?」
「你看看你,又不是你家的茶葉,心疼個啥?你剛才不還問我要銀子說要買點兒好茶喝嘛?這不好茶就來了,來來來,先給你沏上一碗,你先喝,」常相逢將李翠兒按在一邊的椅子上,「我知道就算我供你吃供你喝這麼久,你也沒當我是姐妹過,不過呢,咱們到底也好過一場,今兒我叫你家人來接你,你也別恨我,等以後你就明白我的苦心啦。」
說罷常相逢拿起茶壺先給李翠兒倒了一碗茶親自送到她的面前,「以後咱們見面的機會肯定少了,不論有什麼心結今天都放下吧,一會兒你後娘來了我跟劉嫂子一起跟她好好說說,嫁誰不是嫁?你嫁的好了,將來也能幫襯你那些弟妹不是?」
常巧姑已經得了常相逢的囑咐了,在一旁笑道,「巧丫說的是,你娘來了我們都跟她說,你下頭不還有弟妹的嗎?她也不能光看錢不顧名聲,你剛才也說了,跟二郎從小就要好,這樣吧,我們這哥嫂不能叫你白叫了,你出門的時候,我給你添嫁妝!」只要能快快送走這個瘟神,給兩匹布常巧姑還是心甘情願的。
「我,」李翠兒看著常相逢遞到自己面前的茶碗,心裡已經清楚常相逢肯定是知道自己往鍋裡下東西了,「你這是逼我吶。」
「瞧翠兒你說的,好歹我也比你大半歲呢,現在又這麼給你端著茶,你就這麼不給我臉啊?快,你嘗嘗這茶好不好喝?」常相逢咬牙道。
劉秀蘭在一旁也看不對來了,伸手想去接常相逢手裡的茶碗,「這是咋啦?巧丫先把茶放下,有啥話好好說。」
「翠兒妹子不肯給我這個臉啊,看來這些日子在我這小吃店待著我是虧待她了,」常相逢將茶往劉秀蘭手裡一塞,「可是劉嫂子,你看看你這個妹子,到我這兒沒多少日子,可是足足胖了一圈兒了,我這人向來不小氣,也不跟她算啥伙食費住宿費了,可是李翠兒吃我的喝我的這麼多天,到今天要走了連我的茶都不接,真是不打算再認我了。」
「瞧你們翠兒這作派,就這還口口聲聲說不肯走呢,真是好厚的面皮,」常巧姑看向竇恆,「咱們收留她了半個月,不定落什麼埋怨呢。」
劉秀蘭還打著叫李翠兒跟竇恆回半個店兒的算盤呢,怎麼可能叫竇恆被常巧姑挑唆,「哎呀弟妹說什麼呢,翠兒哪是那樣的人?快,把茶喝了,我是咋教你的?」
「可這,這茶,」李翠兒都快瘋了,這麼一碗番瀉葉子泡的水喝下去,自己還不得拉死了?「我,我身子不好,不能喝茶,今天我還叫保和堂的大夫給開了藥呢。」
嘴倒硬的很,常相逢也不再為難她,又將茶遞到劉秀蘭面前,「那劉嫂子你是她表姐,替她喝了吧?我這手可都端酸了,你們要是再不給我這個面子,我可立馬請你們走人了,等羊二莊的人來了,我叫他們到甜井胡同看你們就行了,左右你們李家劉家的事,跟我們姓竇姓常的沒有半分銀子的關係!」
「哎呀這叫啥話?大家一場親戚什麼李家常家的,這茶我替翠兒喝了,」劉秀蘭還沒拿到漿麵條方子呢,怎麼可能這麼著就跟常相逢姐妹掰了?端起茶碗就要自己喝茶。
「姐,這茶不能喝,常巧丫害咱們呢,」李翠兒見劉秀蘭要喝茶,一把將茶碗給拍到了地上,「這根本不是茶葉,是番瀉葉子,喝了能把你拉死!」
「這是番瀉葉子,你怎麼知道?徐大娘跟你說的?」常相逢冷冷一笑將茶碗放到桌上,「那你剛才咋不跟大家說,還浪費了我一壺開水。」
「我,我也是才認出來,常巧丫你太黑心了,」李翠兒也豁出去了,直著脖子道。
「鎖住把那鍋麵條給我端出來,咱們看看到底是誰黑心,」常相逢衝門外喊道,「還有叫徐大娘也來,咱們大家一起抓抓賊,等抓住了,將她直接送衙門就行了。」
「這是賣漿麵條的地方?我姑娘翠兒在不?」李翠兒還想跟常相逢掰扯,就聽到一個叫她渾身哆嗦的聲音,嚇得忙往劉秀蘭身後躲。
「這位是李大伯吧?快進來,這就是常相逢,是我請你們過來的,」常相逢聽到有人叫門,忙過去將人請到屋裡來。
「這是做啥呢?她姐也在這兒?」李翠兒的後娘是個高瘦的婦人,看到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也有些愣怔,「是她表姐叫我們過來的?」
「不是,是我叫人給你們送信兒的,大伯大娘快坐,這不,剛好翠兒泡的茶,你們先喝一口解解乏,」常相逢拉了小椅子叫他們坐了,又要為李氏夫婦倒茶。
「這茶不能喝,常巧丫,你別以為把我爹娘叫來我就認了,這番瀉葉根本不是我下的,今天的事兒跟我沒關係!你少想誣賴我!」李翠兒氣得跪在地上,「我要是說瞎話,叫我不得好死!」
「連毒咒都發上了,還真夠有魄力的,你說不是你往我做好的麵條裡放的番瀉葉,那好我問你,這鍋裡的番瀉葉子是誰放的?而且,這番瀉葉子我們都不認識,你咋一眼就認出來了?」常相逢悠然的看著李翠兒,也不叫她起來。
李翠兒敢往麵條裡下藥就已經給自己找好了解釋的說辭了,「這番瀉葉子明明是從徐大娘那邊拿來的,你問我幹啥?你走的時候也是叫她看的鍋,跟我有啥關係?」
「我時不時的要泡些番瀉葉子清腸火,這事兒你是知道的,以前你還問過我喝什麼呢,而且今天我一發現鍋裡有番瀉葉子,就立馬回屋看了,我放在抽屜裡的藥包裡的葉子分明就少了,」徐大娘可不能背這個黑鍋。
「番瀉葉子是你的,你還想歪我?哼,你說是我就是我了?我姐跟我爹都在這兒呢,你覺得他們信誰的?」李翠兒色厲內荏的大喊,「姐,她們肯定是商量好了,就為了要攆我,硬往我身上潑髒水呢。」
「那我這藥包上的頭髮是誰的?我一個老婆子頭髮都半白了還有這麼這樣的頭髮?你別說是相逢的啊,相逢的頭髮跟她的脾氣一樣,又黑又硬的,這頭髮黃毛尿臊的是誰的?上頭還帶著桂花的味兒呢,你要是沒去開的我抽屜,咋會把頭髮掉到我抽屜裡?」徐大娘手裡捏著幾根長長的頭髮,她實在不喜歡這個心術不正的丫頭,就算沒有這幾根頭髮,這往吃食裡下藥的事,就只可能是李翠兒了。
「不是,你胡說,這頭髮不是我的,」李翠兒沒想到自己居然把頭上掉在抽屜裡了,「肯定是別人的,不是我的!」
「行了,是不是你的咱們明天見官再說吧,李大伯,李大娘,這個李翠兒說不願意被你們賣給孤老當媳婦,先是躲到我姐家裡,後來被我接到了自己這邊,可是萬萬想不到今天我店裡竟然出了這樣的事,今天我帶了鎖住到令狐府上去了,所以這下藥的人肯定不是我們,現在徐大娘跟翠兒各執一詞,我想著不行的話,明天咱們見官吧,畢竟今天吃了這鍋麵條的人不在少數,萬一明天有人病情加重了出了大事,我這小店兒也只能等著關門不是?」
「可你咋能認定就是我家翠兒做的?官老爺不一定聽誰的呢,」李翠兒的爹到底是男人,多了分見識。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周又過去了,好累啊,成績呢,更叫人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