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飛揚看起來確實比上一次瘦了很多,一方面他剛剛到望海任職,生活方面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加上工作上的事情比較多,千頭萬緒;另外一方面則是望海縣靠海,經常被海風吹,臉上比以前黑了不少,所以看起來又黑又瘦,讓郭麗瓊這個丈母娘看了很心疼。
包飛揚連忙笑了笑說道:「我現在就是一個副縣長,跟爺爺和爸爸的日理萬機相比,我這點工作不算什麼。」
「至於新陶瓷材料,主要是方夏的實驗室在做,我就是看一看他們的試驗材料,然後提出以下意見,倒是不累。」
郭麗瓊搖了搖頭,繼續數落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爽兒都跟我說了,你雖然不在粵東,不過他們那個一號實驗室基本上都是你在主導,不但研究方向和路線都是你親自製定的,那些研究人員遇到了什麼問題也都會找你,有時候一談就談到半夜,你直接主管這些工作還要累。」
趙老也皺了皺眉頭:「飛揚啊,要不你還是到科工委來吧,我讓老藍交給你一個實驗室,給你充分的自由,首長不是說了嘛,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你多搞兩項這樣的技術出來,對國家的貢獻更大,比你當個什麼縣長副縣長大多了。全國那麼多縣長市長,可是能夠搞出陶瓷塗料的就只有你一個人。」
包飛揚笑了笑,有時候事情做得太多、太好了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他是自家事自家知,憑借對未來科技的一點先見之明,包飛揚如果潛心做技術的話,短期內一定可以做出很多讓人驚歎的成績。但是技術研究是一件要耐得住寂寞的事情,雖然包飛揚覺得以自己的能力,只要專心做研究,不會比任何人差,但是一項新技術的出現和成熟,可能需要很長時間。包飛揚並不能確定自己以後也能不斷取得新的成果。
新技術對國家社會的貢獻是很大,但是這種貢獻往往局限於一個領域,比如陶瓷材料,包飛揚發明的幾種新材料新技術。對改變國內的陶瓷產業,乃至提升國防技術實力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這種改變並沒有改變歷史的軌跡,在包飛揚的記憶當中,現在的華夏,跟他前世經歷過的,在某些領域內發生了變化,但整體上還是差不多,有一些社會問題,依然在不斷惡化。
所以包飛揚始終覺得。有一些東西要想改變,還是要從大環境去著力,環境不改變,單單是一個成功的企業、一項重要的技術發明,都不足以改變一個國家和社會。
而能夠做出這種改變的人。趙老口中的那位首長是一位,趙老也有這樣的影響力,趙根正也有一定的可能,未來的可能性會更大,這才是包飛揚目標。
當然,就算擁有各種優勢,還有趙家作為助力。但是包飛揚並不認為自己就一定能夠達到趙根正,甚至趙老的影響力,但就算不能,他也能夠通過自己的方式作出一些改變。就像他在西北省所做的那些事情,現在西北省的環保工作、西北省的石油產業和能源狀況,恐怕都是國內情況最好的。
而現在他只是一個副縣長。能夠影響的事情還很少,但是他依然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產生一定的影響。比如他在望海縣引入葦紙一體化項目,並且提出北三縣聯動發展的方略,未來影響的不僅僅是望海。也不僅僅是北三縣。他提出的是一種因地制宜和區域聯動的發展方式,就算還不能夠影響全國,至少會對靖城市,會對海州灣地區產生重要的影響。
如果他以後能夠越走越高,所能發揮的作用和影響自然也會越來越大,他熟知未來的發展,也明瞭某些問題的存在和惡化,知道應該如何去避免和消減,但是他知道的這些說出來沒有用,有先見之明的人早就看出存在的問題,也不乏有專家學者在文章中提出來,有的起到了作用,有的則依然如故。
有些事情只能去做,哪怕只是改變一個地方、一個行業,但也可以通過示範作用,去影響其他地方和其他行業。
包飛揚從政以來,其實時間還不長,不過只有兩三年的時間,他也才只有二十四五歲,他的未來有更多可能,他本人也有足夠的耐心去做一些事情,所以他還是希望能夠堅持現在的道路。
包飛揚想了想,字斟句酌地緩緩說道:「我個人對於技術的研究,更多是出於興趣,如果變成工作,我想我的效率不會比現在更高,可能反而會喪失靈感和動力。」
「而我現在在政府工作,更多的則是一種責任。尤其是這次到望海擔任副縣長,看到望海縣的情況,望海雖然不是最窮的地方,但是相比靖城市、相比距離很近的海州市,他們還是很落後,這種情況尤其讓我感到責任重大,我覺得我有責任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讓地方經濟發展起來。」
「國內像望海這樣的地方還有很多,甚至還有很多地方的情況比望海縣更糟糕,首長說過,讓一部分先富起來,帶動大家一起富裕,實現共同富裕,這是一個美好的理想,也是我們的責任,所以我並不想放棄現在的工作,我認為現在這種方式是最好的,他可以讓我兼顧兩個方面,沒有理由要放棄。」
「你這孩子——」郭麗瓊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作為一個母親,郭麗瓊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平安安過日子就好了。他們經歷過動亂年代,也很清楚基層官場的辛苦,看到包飛揚不但要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上打拼,還要鑽研技術工作,不免有些心疼。不過他們又是長在紅旗下的一代,就像包飛揚說的那樣,有些責任是推脫不開的。
趙老也沉默了片刻,這才深深地看了包飛揚一眼,點點頭說道:「難得你這樣想,我也不干涉你的選擇,希望你能記住今天說的話,在下面好好幹,做出一番成績出來。」
「當然,也要注意身體,不要太辛苦。」
包飛揚連忙點了點頭:「爺爺放心,我會努力的,也會注意自己的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好好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趙老拍了拍大腿,哈哈大笑:「你們年輕人繼續聊,我先去革命了,哈哈!」
趙老說得風趣,大家不由跟著笑起來,剛剛有些嚴肅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大家連忙起身將趙老送到後面,才又回到前面的會客廳,趙根正對包飛揚說道:「你到書房來,說說最近的工作。」
包飛揚連忙跟在趙根正身後,走進書房,先給趙根正泡了一杯茶,才在他對面坐下來,言簡意賅地說起去了望海以後的工作情況。
趙根紅將趙老扶進房間,趙老突然說道:「根紅,你覺得飛揚這小子怎麼樣?」
趙根紅略一沉吟,趙老都親暱地稱呼包飛揚小子了,可見他現在的心情確實很不錯。趙根紅順著趙老的話說道:「我很早就看出包飛揚這些小子是個很出色的傢伙,在中天的時候就想將他挖到紀委……」
「幸虧他沒有來,否則的話,以你們紀委那種工作氛圍,他肯定搞不出耐高溫的陶瓷塗料和裝甲陶瓷。」趙老馬上搖了搖頭。
趙根紅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或許吧,不過您不是說紀委的工作很重要嗎,要是紀委有這樣一個干將,或許又能揪出一個大蛀蟲。」
趙老搖了搖頭:「蛀蟲是抓不完的,抓蛀蟲不是根本目的,發展才是。我看得出來,飛揚這小子的目標可不是帶領一個地方的百姓致富,他的心啊,大著呢!」
趙根紅道:「這點我當年就看出來了,當年他還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能夠來中紀委工作,並且得到我這個上司的青睞,那是多高的起點啊,可是他竟然一點也不動心,非常理智和冷靜。不過要不是他有這樣的素質,我也不會看好他了。」
趙老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又接著說道:「我們趙家第三代人丁稀少,你一直沒有結婚,根正也只有麗萍這一個孩子,麗萍他不想從政,我也沒有勉強他,孟爽和包飛揚都是好苗子,值得好好培養。」
趙根紅原本總是顯得十分嚴肅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她很清楚趙老這句話意味著什麼,那等於是確定了趙家第三代的領軍人物,雖然趙家人丁單薄,第三代也不過只有包飛揚這個「女婿」是男性,但是趙家在很多時候就是趙系的代表,而趙系卻是一個極其龐大的人脈圈子。
雖然趙老一直以不結黨的姿態在黨內地位超然,但是他的門生故吏遍佈全國,而趙根正也已經身居高位,他們所代表的力量自然不容小窺,不管是從這個圈子的成員利益考慮,還是從國家政治穩定出發,趙系的延續和發展,都是一件足以影響未來格局的大事件。
這並不是個人私利,而是對國家的一種責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