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縣長說得對,不過這不需要準備,我們村裡的人都準備好了,只要包縣長一聲令下,我們劉圩立刻就可以拉出一百二十人,比他們新河還要多。」劉保臨笑嘻嘻地說道。
包飛揚淡淡笑了一下指著劉保臨說道:「劉保臨,看來你眼前就只有這一小片蘆葦啊!」
劉保臨死盯著新河村割葦這點事,讓包飛揚感到既惱火,又好笑,割葦才多少錢,後面平整土地、建設廠房、日用品供應,哪一樣都比割葦的工作量大,可是劉保臨卻好像看不到一樣,偏要在這一片蘆葦上較勁。
劉保臨依然笑嘻嘻地:「包縣長,咱們鄉下人看不到那麼遠,村裡的漢子女人也都盯著這點小利,求包縣長賞口飯吃。」
「劉保臨,你要不要臉,這片蘆葦海大部分在我們新河村地界上,我們已經跟方夏的塗總談好了,你們憑什麼橫插一槓?」新河村的村長吳長廣急忙說道。
「好了!」包飛揚揮了下手:「劉保臨,不管你看到看不到,這塊蘆葦已經包給新河村割了,你們不要干擾新河村正常割葦的工作,耽誤了工程,對你們劉圩也沒有好處。不止全縣的老百姓會罵你們,縣裡也會對相關責任人員採取措施!」
劉保臨心裡打了一下鼓,這個三十多歲的村幹部是根老油條,非常油滑。看到包飛揚比較年輕,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和劉二猛一樣,想耍無賴。在他看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方夏紙業公司在陳港鄉建廠,就是他們的機會,紙廠要用地、要用人、要吃飯,都是賺錢的機會。不過劉保臨想的不是做生正經生意。而是利用地頭蛇的優勢,從方夏紙業公司的身上撈錢。
至於這樣做對方夏紙業公司的生產經營有什麼影響,對縣裡有什麼影響,劉保臨根本想不到。也不會去想。只是此時他聽包飛揚這樣說,心中難免有些忌諱。包飛揚縱使再年輕,也是副縣長,倘若包飛揚真的要對他動手,也不是說就是他一個小支書兼村長所能扛得住的!
「包縣長,你是咱望海縣的縣長,不是他新河村的村長,你可不能偏心啊,他新河村能割葦,咱們劉圩村也能割葦。咱不是要干擾割葦的工作,咱是想出份力,為了咱縣的建設做貢獻,包縣長你要給我們機會。」劉保臨立刻變了副面孔,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劉二猛也湊上來:「是啊是啊。新河村那些軟蛋,幹活哪裡比得上我們劉圩的漢子?」
包飛揚臉色一沉,看來這個劉保臨和劉二猛是準備耍賴到底了,這種做法絕不能夠姑息,否則以後每個人都想來打秋風,公司的正常經營都會受到影響,這種事情傳出去。那些本來還有想法的投資商也會顧慮重重。所以劉保臨和劉二猛這種行為必須要予以嚴厲打擊。
包飛揚剛要發飆,突然聽到遠方有人喊道:「劉保臨、二猛子,你們兩個王八蛋快給我回來。」
劉保臨抬頭一看,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慌亂,連忙走上去招呼道:「二爺爺,您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我再不來,你小子就捅破天了。」被劉保臨稱作二爺爺的抬起手杖,猛地在地上戳了兩下。
劉保臨畢恭畢敬地彎了彎腰,訕笑道:「二爺爺,誰跟您胡說呢。我、我這正在為村裡找活做呢!」
「找活?你這是找活還是找事啊?」二爺爺突然揮起枴杖,狠狠砸在劉保臨身上:「我讓你找事,讓你找事……你難道不知道這個造紙項目對我們陳港的作用嗎,這是我們陳港人盼了多年才盼到的事情,你還從中搗亂,你這是作孽啊你知道嗎?」
「哎呀,二爺爺你怎麼打人!」劉保臨連忙護著頭臉,跳著躲閃。
「打的就是你,我當年怎麼就瞎了眼,讓你這麼個東西作村裡的書記,你除了訛錢,還懂什麼?」老人揮了揮手杖,卻追不上躲閃的劉保臨,氣得柱在地上,指著他罵道:「你給我站住,要不然你這個書記不要當了。」
「好好好,我站住,可是咱能不要打人了嗎?」劉保臨連忙站住不動,哭喪著臉說道。
「是啊是啊,二爺爺,你那根枴杖硬,會打壞人的!」劉二猛站在旁邊,也感覺心驚膽顫。
「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麼,我今天就替你死去的爺爺好好管教管教你這個小王八蛋。」老人說著,又揚起手杖,劉二猛見勢不妙,連忙跑得遠遠。
包飛揚看到老人氣得戰戰巍巍的,連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老人家,您別急,先消消氣,您是他們的長輩嗎?」
「我沒有這樣的晚輩!」老人氣呼呼地跺了跺手杖。
「對對對,二爺爺您先消消氣。」剛剛還囂張萬分的劉二猛和劉保臨這時候好像驚恐的小花貓一眼,可憐兮兮地望著包飛揚,眼中露出懇請的目光,希望包飛揚能夠幫忙勸住老人。
包飛揚抬頭看了看劉二猛和劉保臨,然後笑了笑:「這兩個傢伙是挺混蛋的,不過您教訓他們也就是了,因為他們氣壞了身體,那可不好。」
劉保臨和劉二猛的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劉二猛狠狠瞪了包飛揚,突然聽到老人憤怒地聲音:「二猛子,你向誰瞪眼睛呢,看我不打死你!」
劉二猛嚇得連忙躲到劉保臨身後,然而半天沒看到動靜,伸出頭一看,老人根本就沒有動,只是站得遠遠地瞪著他們兩個人。
老人劉鴻剛在劉圩村前前後後做了幾十年村長和書記,雖然幾年前已經從位置上退下來,不過他在村裡的威望依然很盛。加上劉圩的人大多姓劉,劉鴻剛在姓劉的這一門當中輩分又特別高,他就是劉圩的家長,就算是劉二猛這樣的混混,劉保臨這樣的幹部,在劉鴻剛的面前,也規規矩矩的像兒子見到嚴厲的父親一樣。
看到這一幕,包飛揚心裡瞭然,他笑了笑,對劉鴻剛說道:「老人家,我看他們都挺怕你的,你回去好好教訓教訓就是了,用不著生氣。」
「他們做出這種渾事,我怎麼能夠不生氣?」劉鴻剛回頭看了看包飛揚和塗小明「你們是粵東過來的大老闆吧,謝謝你們來我們望海投資,我們陳港的百姓也總算看到大公司的人了。」
「老人家,您好,這位是方夏紙業公司的總經理塗小明,我是副縣長包飛揚。」包飛揚挽著老人的手臂,伸手指了指塗小明,柔聲說道。
「你就是包縣長?」老人突然轉頭看向包飛揚,滿臉意外。
包飛揚笑了笑道:「望海縣在任的副縣長,姓包的好像只有我一個。」
「包縣長,你是我們望海縣的大恩人啊!」劉鴻剛抓住包飛揚的手,滿臉激動。
包飛揚連忙伸出雙手,覆在劉鴻剛的手上:「老人家,您千萬不能這麼說,我就是一個普通的黨員幹部,為人民服務是我的本職工作。」
「包縣長,你真是包縣長?」劉鴻剛身後突然又衝出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婦女,她抓住包飛揚的手臂,滿臉地激動地上下打量。
包飛揚仔細看了看這個女人,確定自己以前並沒有見過她:「大媽,您好,我是包飛揚,望海縣副縣長。」
「對對對,就是包飛揚——」女人語無倫次說道,突然身子一矮,跪到包飛揚面前:「包縣長,謝謝,你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啊!」
包飛揚不禁有些奇怪,在他的記憶當中,確實沒有這個女人的影子。包飛揚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他既然想不起來,那就說明他確實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大媽,您快起來。另外,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以前並沒有見過吧?」
「不不不,我沒有認錯,我們一家人都是您救下來的!」女人說道。
看到包飛揚非常疑惑的樣子,一旁的劉鴻剛歎了口氣,緩緩講述了事情的緣由。原來這個女人叫陳翠花,丈夫已經去世了,只有一個兒子。陳翠花的兒子周琛在縣工業局上班,縣工業局作為全縣工業企業的主管單位,每年都要承擔大量的「招商引資」任務,也就是買稅任務。
周琛在工業局上班,平常的工作表現也很不錯,就是性格比較內向柔弱,不擅長和人打交道,在單位裡被人排擠,平常有什麼重活累活都是他做,去年他終於熬了個副主任科員,結果妒忌他的人更多,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給他分配了幾十萬買稅任務。
往年周琛「買稅」的成績幾乎都是零,買稅幾十萬對於周琛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眼看半年就要過去了,周琛的成績依然還是零,如果半年結束還是零的話,他上半年的工資、獎金就幾乎要泡湯了。
偏偏周琛家裡的條件並不好,除了有一個七十多歲,沒有什麼勞動能力的老娘,妻子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床,也不能夠做什麼事情,家裡還有三個孩子,一家人的生活都要靠他一個人支撐。之前因為工資拖欠,還有妻子吃藥,已經借了不少錢,如果今年還拿不到錢的話,他們的日子就沒有辦法維持下去了,起碼妻子吃的藥要聽到,兩個孩子也只能輟學,心急的陳翠花差點自殺。
眼看這個家庭就要走入絕境,縣裡突然傳來一個好消息,新來的副縣長要幫縣裡解決大部分買稅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