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飛揚又提了一下天源市的情況,作為田剛強的嫡系,以及省委常委,包國強對省裡的一些動向也都比較清楚。他認為天源市升格為地級市的條件還沒有完全成熟,省裡雖然有這樣的說法,但是至少還沒有明確的時間表,下面那些傳聞,有些庸人自擾。
而且他認為鍾嚴明只要將自己的工作做好了,就算真的被擠走,上面也會考慮給他一定的補償,因此完全不用擔心。
不過包飛揚還是希望包國強或者田剛強能夠跟鍾嚴明接觸一下,畢竟作為原省長洪必成的人,鍾嚴明現在的身份有些尷尬,就算不能夠完全納入田系,但是雙方能夠建立一種比較好的合作關係,也是很有必要的。
畢竟洪必成在西北省任職多年,還是有一批人馬的,這些人就算不會都投過來,能夠在工作上相互配合,對於田剛強和包國強開展工作也十分有利。
包國強表示會跟田剛強說一下,有了消息再通知他。
叢睿履職的第二天,包飛揚就將他派了出去,電力廳、煤炭廳和石油化學工業廳,隨便哪一個廳,任由他自己選擇。他的任務就是拿著能改辦的公文,到這幾個廳搜集資料。
叢睿的選擇也很有意思,他沒有選可能相對比較簡單一些的煤炭廳和石油化學工業廳,而是選擇了用邵瑛的話來說,最為高傲的電力廳。
包飛揚上門,尚且遭到冷遇,叢睿一個主任科員,電力廳那幫官員更加沒有放在眼裡。叢睿到了那裡以後,剛開始根本沒有人接待,像踢皮球一樣,想將他踢到旁邊去。
叢睿被來來回回踢了幾次,每一次都很鄭重地記在本子上,包括對方是誰。具體怎麼說的都記了下來。然後就找了計劃處的一位科長開始訴苦。
叢睿的大嘴巴在體改委很出名,但是電力廳的人以前都不太瞭解,叢睿幾句話一說,那位科長坐不住了。叢睿說話百無禁忌,直接拿包飛揚被冷遇這件事開炮,炮口直接對準了電力廳的廳長、副廳長、主任、處長們。
叢睿沒有忌諱,什麼都敢說,這位倒霉的科長又不好跟他吵,辯又辯不過,不辯的話,這些話傳出來,領導還以為他心裡也有意見。
這位科長想要將叢睿踢走,叢睿就像牛皮糖一樣粘著。他又不能叫人驅趕,畢竟叢睿手上拿著公文、工作證,是體改委的正科級幹部,電力廳就算再囂張,也不能夠將人趕走。
對方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只好主動配合,讓叢睿翻閱他想要的資料,期間他還想故意刁難一下,結果叢睿馬上又開始開炮,嚇得他連忙配合,好歹打發走再說。
叢睿走了以後,這位科長遭到了上級的嚴厲批評。同時,電力廳也將叢睿當成了極度危險的人物進行防範。
不過,第二天叢睿並沒有在電力廳出現,他又去了煤炭廳,結果情況大致相同,煤炭廳的工作人員也經受不住叢睿肆無忌憚的口炮。也只能配合。
第三天,叢睿去了化工廳,繼續逞威,如願以償拿到一部分資料。
第四天,叢睿成功繞過了電力廳的警戒線。再度殺到生產綜合處,如法炮製,對方只能再一次屈服。
與此同時,電力廳也將投訴電話打到了體改委。
包飛揚履任以後的工作表現,一直在有心人的關注當中,體改委委辦主任韓啟林幾乎每天都要向霍洞陽進行匯報。
包飛揚在幾個部門接連碰壁,最高興的就是韓啟林,他對霍洞陽說道:「領導,你看啊,幾個部門都讓包飛揚吃了閉門羹,明顯是沒有將這小子放在眼裡啊,你說,他要真是龍書記力保的人,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霍洞陽不禁有些猶豫:「可是,據說包飛揚的任命,是塗書記、田省長和龍書記在常委會上拍了板的,這個做不了假吧?」
韓啟林笑了笑道:「人是龍書記任命的,龍書記當然要容不得別人質疑,塗書記和田省長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跟龍書記嗆上,所以才會有那樣的結果。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龍書記已經表明了他對包飛揚的重視,給了他機會,可是他自己不爭氣,沒有將事情做好,那麼龍書記當然不好繼續保他了。」
霍洞陽點了點頭,又搖搖頭:「再等等吧!」
韓啟林只好說道:「那好吧,還是領導您的考慮更穩妥。」
而另外一些人,包括很多體改委的工作人員,也十分關注這位最年輕副處級幹部的表現,當他在幾個部門吃癟的消息傳開以後,很快就成為人們口中流傳的笑話。
「聽說了嗎,那位最年輕的副處長,得意洋洋跑到電力廳,想要宣示一下自己的存在,結果連一個處長都沒有見到,就被人家趕了出來。」
「年輕人嘛,眼高手低,貿然提拔到那麼重要的位置上,不摔跟頭才怪。」
「領導,聽說昨天包飛揚又讓叢睿去化工廳鬧了,我看這是要徹底引起眾怒啊!」上午霍洞陽剛剛來到辦公室,韓啟林就跟了進來,慇勤地將泡好的茶水放到辦公桌上,又遞上香煙,拿出打火機給點燃。
霍洞陽坐在真皮靠背椅上,愜意地吸了一口香煙,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韓啟林連忙接著說道:「領導,您看這件事是不是要管一管?叢睿那個大嘴巴您是知道的,以前他在內部咋呼咋呼也就算了,現在竟然跑到兄弟單位去鬧,人家會怎麼看我們體改委?要是鬧出事情來,誰能擔負得起這個責任?」
霍洞陽皺了皺眉頭:「包主任是龍書記親自點的將,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韓啟林說道:「領導你就是太信任下屬了,要我看,不能夠讓包飛揚再這樣鬧下去了。」
霍洞陽歎了口氣,頓了頓才道:「再等等吧,這不是兄弟單位還沒有說什麼嘛?」
韓啟林點了點頭:「那倒是,還是領導考慮的全面。」
韓啟林回到辦公室,很快接到電力廳廳辦主任徐偉豪的電話,徐偉豪很不客氣地說道:「韓主任,我說你們怎麼回事,你們那個叫叢睿的怎麼像個瘋子一樣,跑到我們廳裡胡亂說話,你們也不管一管?」
「叢睿?」韓啟林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這幾天就等著這一刻,果然叢睿的行為讓電力廳的人受不了了。
「徐主任啊,你可能誤會了,這個叢睿以前是我們委辦的工作人員,可是現在他已經調到能改辦,不屬於我管了。他怎麼跑到你們電力廳去了?」韓啟林故作不解地問道。
徐偉豪大聲說道:「韓主任,我知道這個叢睿是什麼能改辦的,可是能改辦不是你們體改委下屬的部門嗎?我不管你們內部是怎麼搞的,反正你們要馬上讓這個叢睿從我們電力廳滾出去,否則我們就將這個情況向省委領導反映,看看你們是怎麼做工作的。」
韓啟林連忙說道:「徐主任,有話好好說,我先瞭解一下,盡快給你們答覆。」
韓啟林連忙向霍洞陽匯報徐偉豪打電話的事情,霍洞陽想了想,說道:「要不,啟林你去問問包飛揚,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讓他將叢睿趕緊叫回來。」
霍洞陽雖然也認同韓啟林的一些觀點,可是真要在這個時候就對包飛揚下手,他也有些發怵。他打算再看一看,弄清楚龍林桂對待包飛揚的真正態度再說。
韓啟林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在他看來,霍洞陽就是那種想搏又害怕風險的賭徒,注定要輸個精光,要不是自己的前程早就已經和對方綁在一起,他才懶得為對方出謀劃策。
「好,那我先去問問看。」表面上,韓啟林依然堆出滿臉諂媚的笑容,笑著說道。
韓啟林來到能改辦的辦公室,找到正在看材料的包飛揚,表情嚴肅地說道:「包飛揚,你是不是讓叢睿去電力廳了?」
包飛揚抬頭看了韓啟林一眼,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想了想才道:「這個我不是太清楚,叢科負責和相關職能部門的聯繫,這幾天好像是在搜集有關方面的資料,具體去了哪裡,倒不是很清楚。」
包飛揚當然知道韓啟林是來幹什麼的,事實上在讓叢睿去搜集資料的時候,他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時間上也跟他估計的差不多。
韓啟林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包飛揚,你是怎麼當領導的,連下屬去了哪裡都不知道?我告訴你,叢睿他去了電力廳,電力廳的徐主任剛剛打電話投訴來了。」
包飛揚放下手上的材料,很認真地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只要他是在做事就可以,當然不用每天的行程都要向我匯報。」
「至於叢睿,電力廳投訴他什麼?」包飛揚問道。
韓啟林惱火地瞪著包飛揚:「投訴什麼你難道不知道?」
包飛揚搖了搖頭:「不知道啊,徐主任是向韓主任你投訴的吧,他並沒有向我投訴,我怎麼會知道他投訴什麼?」
如果說剛開始韓啟林還有點故作嚴肅,借題發揮的話,那麼現在他就真的有些惱火了。包飛揚這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簡直就沒有將他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