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生帶新港口音的普通話聽起來有點奇怪,不過他的話卻像一顆石子扔在了平靜的水面上,激起了滔天大浪。現場數千多名雅達利員工都聽呆了,他們真有些不敢相信,雅達利公司不搬了,他們這些員工不但不會失去工作,而且還公司的新老闆還居然要主動給他們漲工資。
「真的假的,這個新港人說的話有用嗎?張總不同意怎麼辦?」有員工小聲嘀咕道。
「當然有用,你沒聽到他說他是咱們雅達利公司的總公司大老闆嗎,至於張雅達,還總什麼總啊?你看他都坐到地上哭成那個樣子了,我剛才聽著好像新來的這個大老闆已經將他開除了吧!」
「啊,張雅達不是雅達利公司的老闆嗎?也會被開除?」很多工人到現在還都覺得不可思議。
張雅達這時終於反應過來,他從地上跳了起來,衝著陳貴生大聲吼道:「你幹什麼,我才是雅達利公司的老闆,雅達利公司是我張雅達一手創辦起來的,是我辛辛苦苦帶著數千員工沒日沒夜的打拼,才有今天的雅達利公司。你就算是掌握了融僑集團,也不能夠干涉雅達利公司的正常經營。」
陳貴生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張雅達,懷疑張雅達是不是受了過度刺激,腦袋變秀逗了:「張先生,你這話說得外行了吧?別人不清楚,你難道還不清楚?雅達利公司可是是融僑集團全資控股的子公司啊,雅達利公司的老闆只有一個,那就是融僑集團,你張雅達只是我們融僑集團聘請的職業經理人而已。一個職業經理人,又怎麼可能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雅達利公司的老闆?這不是天大的笑話麼?」
陳貴生一番犀利的言語只聽得張雅達眼前一黑,差點沒有昏倒過去。當初來內地投資。雖然知道一定會有回報,但是因為對內地法律法規不夠瞭解,總懼怕會出現什麼不可預知的風險。所以縱使張雅達的路子比較野,膽子比較大。可是也沒敢用自己的錢直接投資。而是以融僑集團的名義出面,由融僑集團到昌源縣投資設立了雅達利公司。因此。從法理上來說,雅達利公司確實是融僑的全資子公司,張雅達不過是融僑集團派過來管理雅達利公司的職業經理人。
因為融僑集團本身就控制在張雅達自己家族人的所中,所以這些年融僑集團對雅達利公司的經營並沒有進行任何干涉。張雅達在雅達利公司那可是說一不二,成了這裡的土皇帝,賺的錢也幾乎都進了自己的腰包,他也幾乎忘記了雅達利公司並不是他張雅達私人的公司這件事。
當然,張雅達並沒有徹底忘記這個隱患,他已經開始操作,想要將雅達利公司轉到自己名下。可是新港那邊的進度比較慢,他老婆總是說他們家族史融僑集團第一大股東,可是董事會裡其他人力量也並不能忽視,董事會裡對雅達利公司要獨立出去的事情還是有些不同的看啊。時機還不是很成熟。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張雅達才明白,狗屁的董事會裡有人反對,根本就是杜爾雅那個黑心婆娘自己的主意,她應該早就計劃要賣掉手上的融僑集團的股份了吧!有沒有雅達利,融僑的股價當然會不一樣。
這時候張雅達已經完全陷入了瘋狂的狀態,他歇斯底里地大叫道:「雅達利公司是我的,是我一手一腳創辦起來的,融僑集團什麼事情也沒有干,就算融僑集團當初投入的那一點錢,也早就收回去了。雅達利公司是我的,你們不能夠從我手裡搶走,我要去新港法院起訴你們……」
「說到法院起訴啊,我這裡倒是還有份東西。」陳貴生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從包裡拿出一份東西遞了過去:「張雅達先生啊,這是融僑總部給你的律師信,我們已經向廉政公署和警務處商業罪案調查科舉報你侵吞公司財產,相信廉署和警務處已經立案調查,你有什麼問題,就向他們解釋吧!」
啊?廉政公署?商業罪案調查科?張雅達不由得臉色慘白,頓時感覺雙腿一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又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他張雅達可以在內地肆無忌憚,可以憑藉著新港投資商的身份,視一切法律制度為無物,可是他很清楚新港法律制度的嚴苛,特別是廉署和警務處商業罪案調查科的威名,他也很清楚自己在雅達利公司做的那些事情,從新港的法理上來說,確實是侵吞公司財產,一查一個准。
只要查實這些罪名,他別說還想繼續擁有雅達利公司了,恐怕還要到監獄裡去吃牢飯了。以他張雅達這些年在雅達利公司侵吞的資金,恐怕要坐幾十年牢才可以,他張雅達了這一輩子就算完了。
「陳先生,你不能夠這麼做……請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你……雅達利公司是你的,我不爭了,都是你們的,我、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了!嗚嗚嗚——」張雅達忍不住嚎啕大哭,讓人看了也忍不住心生惻隱之心,可是就在剛剛不久之前,他還囂張跋扈得不可一世,想想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只會讓人覺得惡有惡報。
陳貴生說道:「你要求和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商量。首先,我要鄭重聲明一點,雅達利公司本來就是融僑的,這一點你爭也爭不到,你現在作為雅達利公司總經理的職務也已經被總公司解除了,雅達利公司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其次,你要放棄你手中持有的百分之八的融僑股份,公司會將這部分股份註銷。另外你要將這些年吞沒的雅達利公司的利潤全部吐出來,除了你作為職業經理人應得的薪金。」
「啊!」張雅達愣了愣:「陳先生,你不能夠這麼做,雅達利公司是我一手創辦起來的,我拿的錢都是我應得……再說那些錢都被我用掉了,你讓我拿什麼還?」
放棄融僑集團的股份張雅達勉強能夠接受。雖然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可是相比他這些年從雅達利公司所獲得的,也不算什麼。可是讓他吐出這些年從雅達利公司拿的錢,這是要他的命。而且他也根本拿不出來。大部分錢都已經被他花天酒地的用掉了。
可是吐不出這些資金來,他就要去坐牢。這些資金還是會被查出來被強行劃歸給融僑集團。就算他一些藏的比較隱蔽的資金沒有被罪案調查科的人發現。但是那也沒有什麼作用。等他張雅達幾十年服刑期滿出來之後,難道還能考這一點隱蔽的資金東山再起?再說只要他還在新港,這些隱蔽的資金一旦暴露出來,也會被強行收走劃到融僑集團賬上。最多給他留下一些維持基本生活所需的少量錢財而已。
計算起來,如果融僑集團要走法律途徑的話,他張雅達除了償還侵吞資產,還要面臨巨額罰金,還不如現在想辦法把侵吞的資產還給融僑集團走和解的道路比較好。如果張雅達手裡的資金夠還上這個窟窿的話,張雅達肯定會選擇和融僑集團和解這個辦法,可是問題是。他張雅達手裡那部分資金,根本就不夠彌補他侵吞的巨額資產啊!
張雅達哭喪著臉猶豫不定,不管怎麼選擇,等待他張某人的都是死路一條啊!
包飛揚撇了張雅達一眼。冷冷一笑,對陳貴生說道:「陳先生,我覺得這位張雅達纖體對法律不夠尊重,一直試圖挑釁大陸的法律尊嚴,這種習慣非常不好。你們新港人不是非常尊重法律嗎?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通過法律來解決比較好,陳先生你覺得呢?」
陳貴生從新港動身之前,身後的那位大老闆再三向他交代,到了西京之後一切以包飛揚馬首是瞻,按照包飛揚的意見去辦。雖然他不知道那位大老闆和包飛揚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但是既然那位大老闆放出這樣的話來,他作為代理人,又如何敢不聽從呢?這時候聽包飛揚這樣說,就連忙點了點頭,說道:「對對對,包先生說得非常對,新港是一個**治的地方,這件事情,還是通過法律渠道來處理比較好。」
「陳貴生,你不要太過分!」張雅達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然用力從地上跳了起來,瘋狂地撲向不遠處陳貴生:「你們這些魔鬼,我跟你們拼了!」
陳貴生站得距離張雅達非常近,看到張雅達發瘋,頓時有些慌亂,身體僵在那裡,眼看張雅達張開五指就要抓到臉上,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抓住張雅達手腕,猛地一扭,卻是包飛揚出了手。
張雅達吃痛地弓起身子,抬起另外一條手臂亂抓,包飛揚又怎麼會和他客氣?抬腳狠狠地踹了過去,將他踢倒在地上。
「還愣著幹什麼,這個傢伙膽敢襲擊我們西京市重要的新港投資商人、雅達利公司負責人陳先生,你們這些保安人員是幹什麼吃的|?還不快點把這個傢伙抓起來?」
包飛揚對站在下面,早就忘記了維持秩序的幾個雅達利保安吼道,這些人早就見識過包飛揚的厲害,雖然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張雅達垮了這件事情他們還是明白的,於是他們連忙慌亂地衝上來,將他們的前老闆張雅達按在地上。
看到張雅達已經被控制住,陳貴生心有餘悸地整了整衣服:「謝謝包先生,要不是你及時出手,我恐怕還真被這混蛋打傷了呢!」
包飛揚笑了笑,從陳貴生手上接過揚聲器,打開後大聲對下面的人說道:「剛才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我再重申一遍:昌源縣雅達利公司是新港融僑集團的全資子公司,融僑集團擁有對雅達利公司的重要事務的最終決定權,陳先生就是融僑集團的董事會主席,他已經宣佈融僑集團解除了張雅達擔任的雅達利公司董事長、總經理的職務,從現在開始,張雅達和雅達利公司已經沒有任何關係,融僑集團將重新任命新的董事長和總經理。」
「同時,陳先生還代表融僑集團向大家承諾,在場的所有人,只要沒有同張雅達一起做過侵吞公司財產行為的每一個員工都可以繼續留在雅達利工作,集團還是根據具體的情況,給大家漲工資。」
「我知道大家心裡可能還有疑慮,下面就請吳書記跟大家講話。」包飛揚將手持揚聲器遞給吳大昌,示意他給大家將兩句話。
「吳書記,事情你應該都清楚了吧,你來向陳先生表個態,讓陳先生也吃個定心丸!」包飛揚說道。
吳大昌笑著點了點頭,心裡有點苦澀,這個包飛揚瞞得他好苦啊!但更多的卻是狂喜,因為雅達利公司終於可以留在昌源了,而且污染環境的隱患應該也能得到很好的解決。
他看了一眼現場黑壓壓的人頭,禁不住熱淚盈眶,扭頭衝著陳貴生用盡全身的力氣吼道:「我代表昌源縣委縣政府向融僑集團保證,昌源縣縣委縣政府會全力支持雅達利公司的工作。請雅達利公司不要搬走,繼續在我們昌源縣發展。」
陳貴生拿過話筒,大聲說道:「我在這裡向包先生、向吳書記、向在場的所有工友保證,雅達利公司不會搬走,所有工友都可以留在雅達利公司工作。也請你們大家都支持雅達利公司,有錢大家賺!」
如果說剛剛包飛揚的話還讓大家有所疑慮的話,那麼作為昌源縣一把手吳大昌和雅達利公司的新老闆陳貴生的講話徹底讓在場的數千名雅達利員工都放下心來,他們發出轟天叫好聲:「我們支持雅達利!支持陳總!有錢大家賺!」
叫喊聲響徹雲霄,遠遠地傳向四方,連四周的村莊也隱約能夠聽見。
張雅達卻像一條死狗一樣被幾個保安死死地按在地面,心裡苦澀中無比苦澀。這個有錢大家賺的「大家」,怎麼就不能把他張雅達也包括進去呢?